思想的角逐情感的融合

顾后荣

辩论是一种思维的对抗活动，被称为智慧的游戏、思想的体操。通过辩论，中学生不仅可以获得提高理性思维能力的良好途径，而且为训练语言表达能力以走向社会打下很好的基础。近年来，中学生辩论赛越来越受到教育部门重视，中学语文教学也逐渐认识到辩论对提高学生表达能力的重要性，很多语文教师还将辩论活动作为议论文写作的训练手段。

既然是辩论，就涉及到辩论稿写作问题，而辩论稿大致包括开篇陈词和总结陈词。那么，中学生该怎样写作辩论稿呢？笔者认为，不妨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

一、综观辩题，厘清概念

综观辩题，首先要明确辩题的类型：是对事物情况直接作出判定的是非型辩题，还是在两项之间加以比较的比较型辩题？是包含“可能”“必然”等模态词的模态型辩题，还是不包含模态词的非模态型辩题？在明确类型的基础上，对辩题中出现的概念词语作全方位的扫描，不仅对概念性的实词要进行认真准确的定义，找到核心概念，而且也要对修饰限制性的虚词作仔细品味。最后，还要明确辩题中概念之间的关系，特别是隐含着的条件关系，是充分条件，还是必要条件，还是充要条件？做好这样的审题工作，就为自己辩论稿写作框架提供了一些必要的构件。

例如，就“全才更适应社会竞争/专才更适应社会竞争”这组辩题写辩论稿时，首先要明确这是个比较型的辩题，然后全方位扫描后，发现其中有“全才”“专才”“适应”“社会竞争”等概念性词语，还有个副词“更”是表程度的，意味着要对“全才”和“专才”进行比较后决定高下。在确定双方辩题为充分条件关系之后，概念的理解成为关键。在以此为辩题的一场辩论实战中，反方对概念进行了诠释和鉴别：“全才”是指这也懂一点、那也懂一点，却无一门精通的人才，他们广而不专、杂而不精，因而缺乏核心竞争力；“专才”是指拥有一门以上“门门通，样样精”的才能的人，适合社会对专业人才的需要。经过这样的定义之后，“专才”在社会竞争中的优势显而易见，从而为本方确定了优势。这就是在综观辩题之后，厘清概念达成的效果。

二、把握分歧，破立结合

辩题之所以会成为辩题，关键是正反双方存在分歧，而这也正是双方的交锋点。准确地抓住分歧，不仅使本方论辩时能聚焦问题所在，而且有利于建立自己的逻辑架构。在构筑辩论稿的逻辑框架时，一是要尽可能扩大本方的立论范围，限制对方的立论范围；二是要尽量选择不易受攻击的整体构思，即所谓“高立论”，便于本方进行高屋建瓴的辩论；三是要尽可能把双方可能的思路逐一考虑，做到知己知彼。做到这三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破”和“立”的工作了。“立”就是确立本方观点，站稳脚跟，可采用演绎法和归纳法；“破”就是批驳、否定对方的观点或材料，可采用归谬法和反证法。一般而言，在开篇陈词中以“立”为主，在总结陈词中以“破”“立”结合为宜。

在以“学陶”活动为背景的一场辩论中，辩题是“当今社会求真越来越容易/当今社会求真越来越困难”。双方分歧的点在于求真的“易”还是“难”。在开篇陈词中，正方从科技发展、个性追求、观念更新等角度立论，又指出求真过程中暴露出的一些问题，恰恰能够帮助人们及时发现缺陷，成为可借鉴的教训，这样既为本方建立了“高立论”，又限制了对方的立论范围。而反方则认为，人在主观上具有求真的愿望，但“想做”和“能做”是两个概念，因为人主观求真愿望与一些现实条件产生了矛盾。结果，双方在“求真”的主观愿望和客观条件上产生了交锋点。值得一提的是，反方在总结陈词时，认为现有的以竞争为主的教育体制和越来越标准化的应试教育，要求的不是“真人”而是合乎标准的人，不仅如此，还指出两个具有杀伤力的论据：当今发达国家之中，美国几亿人口才出了一个求真的斯诺登还要被大肆追捕，维基百科一个旨在求真的公司面临缺乏资金倒闭的风险。这就是破中有立的战术。

在一场“男女分校有利于解决‘男孩危机/男女分校不利于解决‘男孩危机”的辩论中，反方认为：“男女混校的教学中，男生往往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中经常被压制，而分校后注重男女生不同性格的培养，教育具有针对性和有效性，就不会因为性别差异而失去展示自我的机会，能够得到更全面的发展。”这也是破立结合。

三、条分缕析，层次清晰

辩论稿的写作与一般议论文的写作还是有所区别的。因为辩论稿毕竟是辩论场上辩词的脚本，受众主要以听力来接受信息，所以特别强调信息的明朗和重点的突出。这就需要写作辩论稿时尽量打开思路，发散思维，对辩题条分缕析，对材料进行归纳与总结，以清晰的层次感、丰富的信息量和深刻的洞察力打动听众。而从论点推进的层次表达来说，常用的无外乎并列式和层进式两种。

还是在“男女分校有利于解决‘男孩危机/男女分校不利于解决‘男孩危机”辩题中，反方在分析“男孩危机”的调查结果后，认为当今的学校教育确实有不利于男生发展的地方，其理由是：第一，当前的教学标准违背了男性的生理需求；第二，当前的教育评价体系违背了男性的心理需求；第三，当前的师资结构造成了男孩的性别认同误区。显然，分析材料后的三个层次论述，是并驾齐驱的，体现了分析问题的广度。

在一场辩题为“电脑使人更聪明/电脑使人更笨拙”的辩论中，反方很容易想到了电脑游戏让人荒废学业、脱离社会交往等危害，但是经过讨论发现：沉迷于电脑游戏只是个别现象，并非所有的电脑都是用来玩《传奇》的；家庭、社会等更深层的因素导致人沉迷于网络游戏，板子不能都打在电脑这一中性的工具身上。于是经过挖掘重新得到这么几个层次的观点：一是人们将大量的记忆工作交给电脑，会导致人们在记忆力方面的下降；二是电脑的出现限制了人的户外运动时间，必然使人的肢体变得更笨拙；三是电脑提高工作效率，但工作效率的提高不等于聪明；四是人类社会不断向前发展，人也越来越聪明，但这绝对不是因为电脑。修改后的观点，能够逐层深入，体现了分析问题的深度。

四、情寓理中，情理辉映

在辩论稿的写作中，开篇陈词是立论阶段的发言，确立主旨，指引辩论的方向；总结陈词是展示结论的发言，升华主旨，强化辩论的力度。不论是开头还是结尾，理性思维都占有主导地位，因为理性思维的特点就是让人“信服”。可是，辩论绝不仅仅是理性思维唱独角戏的舞台，适当的情感融入可以让听众“感动”，既增加说理的生动性，又有利于所说道理深入人心，达到“情”和“理”相互辉映的效果。现场的情感激发，不仅包括自己还包括听众，甚至是对方辩手，而激发情感的方式，可以是换位思考前提下的修辞润色。

在“取消黄金周利大于弊/取消黄金周弊大于利”的辩论中，正方总结陈词中有这么一段：“我们不能只看到眼前花花绿绿的人民币，还要听一听云南石林同心树的哭泣声，上海动物园大猩猩的哀求声，甘肃敦煌壁画的剥落声，北京故宫地砖的呻吟声。谁说草木无情，这一声声分明在告诉我们中国人：取消黄金周利大于弊！”这里面的情感调度相当充分，从自然与人文两个角度唤起人们对于黄金周旅游热的担忧。

在一篇“成才的关键是外部机遇”的总结陈词中，辩手先是用了机遇是成才的伯乐、机遇是成才的阶梯、机遇是成才的东风、机遇是鲜花四个比喻，构成排比的四个层次，强化“成才的关键是外部机遇”这个结论。最后说：“对方辩友，也许你没有遇到伯乐，怀才不遇，正在默默地埋怨命运的不公；也许你失去机遇，没有阶梯，正在命运的十字路口徘徊；也许你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正在渴望新的机遇。那么请你和我一起呐喊：请给我一次机遇吧！”这就让对手也处于被感化的境地，更能唤起全场的共鸣。这样的效果，正是情理融合所要追求的。

以上是辩论稿写作的几个基本方面。我们说辩论稿的写作是锻炼理性思维，不仅包含着辩证思维、批判思维、创造思维等多方面训练，还要在写作过程中调动情感因素，这些都是中学生所需要的。如果能再多了解和掌握一些辩论技巧，就会在辩论稿的创作中收益更多。

【附】

发掘人才不需要考试（总结陈词）

主席、评委、大家好！

众所周知，我们今天的辩题是“发掘人才需不需要考试”，而对方辩友在迷失关键词的漫漫歧路上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之势，实在令我方扼腕。

“发掘”，是纵向的、深入搜寻的过程。是，我们承认考试的确具有其一定的针对性、客观性、公平性和高效性；但“考试”只能肤浅地衡量知识水平或技能水平的优劣，是平面的简单筛选的过程。这两者在定义上就有着本质区别，希望对方辩友能够正视这一点。而人才，是具有一定的专业知识或专门技能，进行创造性劳动并对社会做出贡献的人。道德层面上，考试何以剔除那些思想素质鄙陋之士？实践操作方面，考试又何以遴选去那些空有满腹诗书的呆子呢？敢问对方辩友，你知道清华北大复旦等一流学府投毒案吗？你知道港大拒收内地11名高考状元和ETS事件的背后是中国学生普遍的高分低能现象吗？考试难道真的适合发掘人才吗？你真的不知道有句俗语叫“百无一用是书生”吗？

同时，也恰恰因为你们口中的针对性、客观性、高效性使人才的发掘质变为考神的选拔。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考试模式暴露出的片面性、暂时性和表面性埋没了大多数人才。经验、创新、人格、能力，这些不在考试范围之内的因素，哪个不是人才的必备条件？而完全依学问上的规则判断人是考试的怪癖。敢问对方辩友，你知道终身不第的蒲松龄、吴承恩吗？好我知道你应该不知道。那你知道连小学都没能毕业的奥纳西斯、李嘉诚吗？可以想见，太多人才泯然众人矣，而太多庸才天下慕向之。现行的考试制度怎当得对方辩友“公平”二字呢？这我倒是很有兴趣。

再者，考试这个东西对社会重心和人格重心也产生了非常有趣却令人可悲的引导。它本想对中国知识分子作一番选择，未曾想却行了恶性塑造之实；就像一面巨大的筛子，因为颠簸得太狠太久，把一切上筛的良种颠坏了。结果便是国人普遍性的痼疾：在隐忍中期待、在期待中隐忍的伺机心理，失落了文化本位、萎落圆通在无所作为中的骑墙态势，畸形的学习氛围和功利的学习目的，等等等等。敢问对方辩友，你知道以养生专家张悟本为代表的“砖家”“叫兽”人群吗？那你知道湖北高考班全体注射氨基酸吗？一种制度，倘若势必要以损害多方面为代价，那么它就不会长久是一种良性的社会存在。终有一天，要么因他而阻碍社会的健康发展，要么有健康发展的社会来战胜它，别无他途。

一言以蔽之，我方认为：发掘人才不需要考试。谢谢。

尼采说：“人之所以伟大处就在于它是座桥而不是个目的。”唯愿我们能在桥前桥后一如既往地做好学习者的角色，也唯愿身为人才的我们不是灌着一桶经世致试的功利之水，而是燃着一把修齐治平的希望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