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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手”共现的动态认知模式

2014-09-04马书东

2014年21期
关键词:构式认知动态

作者简介:马书东(1979-),长春人,副教授/在读博士,硕士,研究方向:认知语言学。

摘要:认知语言学提出的认知能力和意象圖式需要和汉语研究相结合。从认知语言学角度研究“把手”共现是从认知角度审视汉语“把”字句的尝试,也是探索汉语介词系统本质发展规律的尝试。本研究对“把手”共现从认知角度作了统一解释,并考察了“把”动态变异,得出结论:主体-动作-受体图式通过认知能力的动态运作是“把”动态变化的动因。

关键词:把手;认知;动态;构式

1.引言:

认知语言学近些年来在国内获得了很好的发展。从认知语言学角度来研究汉语是认知语言学发展的必然。然而认知语言学毕竟是舶来品,到底能不能具有足够的说服力来解释汉语自然而然就是摆在中国学者面前的任务。认知语言学的产生最初还是得益于对英语的研究,如Fillmore et al(1988)的构式语法,Langacker (1987;1991)的认知语法或空间语法等等。这些学者母语基本都是英语,母语对其构建各自的理论自不可低估。然而,英语和汉语两种不同的语言毕竟有着不少的差异。汉语和英语的差异之一是介词系统。王力(1980:408-416)先生注意到自唐朝以来出现的 “把”字句是现代汉语的显著特征。而英语的情况则不同,尽管其词性也有互相转换的现象,但是其介词系统是以空间认知为背景,并不像汉语介词那样具有明显的动词背景。Talmy(2000; 2005:199-234)等把介词系统作为英语的结构形式,并用空间认知模式——图形-背景的不对称来解释英语介词系统。鉴于英语和汉语介词的系统性差别,在从认知语言学角度来考察汉语时应该考虑到汉语的特色,而不应一味地附会英语的空间系统。本研究以汉语本位为研究基点,通过考察“把手”共现进而尝试从认知动因角度来重新解释汉语的介词系统特色。

2.“把手”共现

利用北京大学汉语言学研究中心语料库的现代汉语库得到5919个“把手”共现结果。对其5选一进行抽样得到1184个样本,再对其进行分类。根据所得“把手”共现在及时搭配中是否形成独立构式分为两类:构式“把手”和非构式“把手”。构式“把手”中“把”分别为动词,介词和量词。非构式“把手”中,“把手”共现都处于“把”字句结构中,“手”所在及时构式的成分分别表示方位、动作和相邻物,如下分别进行讨论。

2.1 动词“把”

在“把手”共现中当“把”充当动词时有两种情况:独立和依赖,例如:

1) 和过去[把手]言欢的热烈气氛不同,今天的会见现场,多了一份庄重与肃穆。

2) 我们一户一户地跑到他们的林地里手[把手]地教。

在例1)中“把手”的动作和言欢是两个独立的动作,二者不相互替代。而在例2)中“手把手”的动作是依存于“教”的动作的,是“教”动作的具体化。虽然在两个例子中“把”的动作都是实质性的,但是从提供信息的角度看,前者是独立提供信息而后者是从语境表达中“抢”信息。

还有一种“把”作动词的情况是“把手”整体作为一个名词构式,而“把”提供的是动作信息。例如:

3)5个孩子扑向同一扇车门,5只手抓住同一个[把手]。

在例3)中,“手”是“把”动作的目标,在这里“把”的动作依然比较具体,是语境必不可少的信息,这一点和例1)相似。

2.2 介词或次动词“把”

在“把手”构式共现中,当“把”充当介词或次动词时,和“把”充当实质动词不同,其搭配的动词较多,如[把手]托、[把手]捂、[把手]交插、[把手]靠、[把手]按、[把手]罩、[把手]交叉、[把手]放、[把手]放、[把手]伸、[把手]刺、[把手]挣等等。这些搭配根据动作手的角色不同可分为两类,例如:

4) a.蓝先生[把手]托住脑门,静静的想了三四分钟。

b.蓝先生[手]托住脑门,静静的想了三四分钟。

c.*蓝先生托[手]住脑门,静静的想了三四分钟

5) a.[把手]伸进软软的淤泥。

b.[手]伸进软软的淤泥。

c.伸[手]进软软的淤泥。

例4)中的前两个句子都是可以接受的,“手”是作为动作的发出者,而在c中由于“托”的动作已经有了受动,再要把“手”硬放入其中,是不能接受的。而例5)中“手”的位置显然是自由的,并且并不影响全局的主题意义。两个例子中的“把”都是辅助后面的动作的,所以即使“把”消失,句子依然能够被接受。跟“把”作实质动词不同的是,“把”的具体动作信息被大量消减。而这种消减在“把”充当量词时也有所体现。

2.3 量词“把”

在“把手”构式共现中,“把”会充当计量单位。根据“手”所表达的内容,“把”计量的对象不同。例如:

6)有些单位的领导班子决策过程,即使多数同志表决同意,若一[把手]不点头也不能算数。

7)村里娃娃得念书,有人把种子粮都卖了,可学校还是建不上,政府伸[把手]吧。

在例6)中“把”计量的是人,表达的是人在政府机构中的行政级别。在例7)中,“把”计量的是捐助行为。在这两个例子中,“把”携带着某种特定的语言环境。在这一点上和例3)的情况没有什么不同。所不同的是,当“把”充当量词时,其所暗示的动作是不能知晓的,或其动作依赖于基本经验,或在语言表达中没有必要知晓。但是,这些不需要明示知晓的系列行为是被看成一个整体的。所以,“把”在充当量词时的信息消减体现在其具体动作的不确定上。

2.4 非构式“把手”

非构式“把手”共现根据“把手”所处的句子结构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在抽样中占多数的“把”字句结构,一类是非“把”字句结构。

2.4.1 非“把”字句

“把手”的非“把”字句共现中,“把”和“手”在语法上并不存在直接的联系,例如:“手”和“把”并没有直接发生关系。“手”变成“把”处置对象的限定性成分。例如:

8)七运会圣火传递和开幕式大型文体表演所需的1500[把手]持火炬和4个火种盆由上海申花集团设计制作并提供赞助。

在例8)中实际上是上文讨论过的“把”充当量词的情况,所不同的是在这里“把”和“手”不是构式, 但二者在经验上是相关的,都是“手”经验的不同表达。

2.4.2 “把”字句

“把手”的“把”字句非构式共现有[把手]杖、[把手]套、[把手]榴弹、[把手]电筒[把手]、提箱[把手]。根据手在具体语境下所充当的角色可以有三种情况,例如:

9)a.她自吹自擂地说着,一边[把手]提包在爱看热闹的众人面前来回直晃荡

b.该系统提示要标准的信息,[把手]写的医院名字转换为文本,并自动地填写医院地址域。

c.以色列人[把手]持长刀的步兵排在阵前作先锋

10)a.他[把手]里的放回去,又从搁架上拿下一个比较小一点的。

b.他[把手]下最能干的特务都派了出去,可还是没有指望。

11)a.说完乔尼[把手]指放在唇上,示意比蒂不要声张。

b.男孩子刚刚躲藏好,木头人刚刚[把手]臂放回原处,青铜大汉就来到了木头人的面前。

c.他一下懵了,[把手]镯放回荷包,

在例9)中“手”是某动作的直接施事。从a到c“把”和“手”的主体从相同变为不同。在a中,虽然“手提包”本身可以是一个约定俗成的词,但“手提”动作的去语境化在具体情境中可以被具体化。在b中,“把”和“手”的主体尽管约定俗成的是主体,但是在语境中的具体体现是不同的,前者是“系统”后者是“人”。在c中“把”和“手”的主体是不同层面上的人,但是“把”的主体“以色列人”的范围显然涵盖了“手”的主体“步兵”。在例10)中“手”是某物或人的位置参照。从a到b,“手”从指示身体部位到社会的人自身,但“把”和“手”的主体并没有变化,只是在b中“他”是“手下”这个约定俗称构式的实例。在例11)中“手”是某物的相近参照。从语义上说,“手”的作用与其说帮助与其相搭配的语素形成完整意思还不如说其与所要表达的事物之间具有天然的临近关系,在双音节化的过程中被自然而然地引入到搭配中。从a到c,与“手”搭配的事物与“手”的关系呈现由近及远的趋势。虽然“把”和“手”的主体在不同的语境中的体现或直接或间接,甚至是不同,但是显然都是在人-动作-受体这个结构经验之内在作动态调整。

3.“把手”共现的动态认知

从构式“把手”到非构式“把手”似乎总有一个统一连贯的知识连接“把”和“手”。即使在“把手”非构式中我们仍然能够感觉到这一点。Johnson (1987: 28-30; 2005: 15-33)提出了意象图式,用来指认知活动对重复性感知觉运动经验的结构性知识。意象图式具有概括性、一体性和动态性特点。其概括性体现在对经验的反映上,即意象图式并不是对人的经验事无巨细地体现,而是只反映事物发展的结构。用广为周知的容器(container)图式为例。该图式来自于日常中餐具、饮食和劳作经验中,如杯子,吃饭,浇花等等。容器图式包括三个部分:内,外和界。三者不可分割,分割之后容器图式不复存在,这就是意象图式的一体性,即各个组成部分相互依赖。一体性还意味着在交流中只要提供一个部分信息,其他信息自动参与认知过程。意象图式在具体操作中有表现为动态性,即随着条件和时间的变化而得到不同的具体体现,如喝水可以用杯子用碗甚至在没有条件的野外用手。手,杯子和碗形状大小材质各异,但是都能识别出内外界三个部分。

依据意象图式的理论思路,在观察“把手”共现之后,可以总结出一个类似于意象图式的经验,即主体-动作-受体。意象图式和语言的结合是一个认知过程。认知过程的一般规律称为认知能力。认知语言学研究所涉及的认知能力包括隐喻,转喻,范畴化,注意,符号化等等(Langacker 1999: 2-3)。吸收“把”字句的主观意义(沈家煊 2002),处置意义(王力 1980: 408-416)和有定性(石毓智, 2009),参照构式的动态认知模型(马书东、五本虎 2010),可以得到“把手”共现认知运作的动态模型。

在“把手”构式中“把”作次动词阶段实际上转变为“把”和主体的竞争。竞争关系也是有层次的,即同一抽象级别的竞争性强而不同级别的竞争性弱。在“把手”非构式中,“把”和同一级别的主体和动作展开竞争,掠夺主体的意志力信息,甚或进而转移“转”“排”“放”等动作的作用对象。竞争催生了动态变异。可以看到从“把”动词到把量词到把次动词,“把”有个走向抽象的过程,即“把”表征的知识需要通過转喻或隐喻来提取。如例(9b),“系统”作为主体需要个隐喻过程,“手写”的理解需要提取人的基本创作经验。除了竞争关系,还有共享,表现为不同抽象层级的成分可以通过图式-实例过程共享主体和受体如“把”字句中的不同抽象的“手”。最后,认知操作呈现递归性,即主体-动作-受体图式会以不同抽象级别在同一个小句中反复出现,如“把”字句中“手提”“手写”等所表达的图式结构。

4.结语

从“把手”共现的动态操作来看,“把”在“把手”共现中的表达实际上是主体-动作-受体图式的各个成分的语言表达,“把”的理解需要求助于整个的图式,在“把”最初作动词,在语言系统内部,在竞争的环境下“把”不断地通过抽象寻找合适的表达信息,进而表现为各种不同的意义。在“把”从动词演变为介词或次动词的阶段,空间因素不是主导。要说有空间因素的存在,那也是运动感觉出来的空间,而不是方位空间或视觉空间。结合几乎所有汉语介词都有汉语用法的事实,“把”在“把手”共现中的动态变化可能提示对于汉语来说运动经验可能更为重要。(作者单位:浙江大学外国语言文化与国际交流学院)

参考文献:

[1]Talmy, T.The Fundamental System of Spatial Schemas in Language [A].In Beate Hampe & Joseph E.Grady (eds).From Perception to Meaning: Image Schemas in Cognitive Linguistics [C].Berlin: Mouton de Gruyter, 2005: 199-234.

[2]丁声树.现代汉语语法讲话[M].北京:商务印书馆, 1961.

[3]马书东, 吴本虎.构式的格式塔动态认知模型构拟[J].外语研究,2010(2): 1-7.

[4]沈家煊.如何处置“处置式”——论把字句的主观性[J].中国语文, 2002(5):387-399.

[5]石毓智.处置式产生和发展的历史条件[J].语言研究,2009(3):42-49.

[6]王力.汉语史稿[M].北京: 中华书局, 1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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