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论跨文化交际中的能力

2014-09-04

关键词:跨文化交际语言

沈 菲 菲

(金陵科技学院外国语学院,江苏 南京 211169)

论跨文化交际中的能力

沈 菲 菲

(金陵科技学院外国语学院,江苏 南京 211169)

通过明确交际与文化之间的关系,探讨了跨文化交际中的语言能力、交际能力、跨文化交际能力、跨文化能力等之间的联系和区别。经对比分析认为:忽视了语言交际功能的语言能力是交际能力的一部分;跨文化交际能力突破了交际能力的文化局限;跨文化能力是比跨文化交际能力内涵更丰富、要求更高的一种综合能力。

语言能力;交际能力;跨文化交际能力;跨文化能力

美国文化人类学家霍尔(Edward T. Hall)在其1959年出版的著作《无声的语言》(TheSilentLanguage) 中首次提出了“跨文化交际”(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的概念,他同时综合了文化与交际的一些关键和基本问题,指出了不同文化对人际间距离、时间等的感知不同,由此产生了对异文化的误解[1]。在全球化进程日益加深的今天,人类社会相互依存的紧密关系使得文化接触愈发频繁,跨文化交际已经成为这个时代的一个重要特征。因此,语言与文化之间的联系,以及文化对跨文化交际中所必需的能力的影响,引起越来越多学者们的关注。

一、交际、文化与跨文化交际

要探讨跨文化交际中各种能力并且理清它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首先要明确交际与文化之间的关系以及什么是跨文化交际。

交际是人们运用符号传送和解释信息,从而获取共享意义的过程[2]。交际受到文化的制约。首先,任何符号都可以用来交际,如言语、动作甚至是物品等。任意性的符号之所以能成为表达意义的单位,是特定文化背景的群体或社会对于某一符号所代表的意义约定俗成的结果。其次,传送和解释信息是一个编码和译码的心理活动。有效地进行交际,不但要求信息的发出者和接收者共享统一(至少是相近)的语码系统(同一种语言),而且要求双方对于同一信息具有相似的理解和掌握。虽然不同的交流者对于同一信息会有不同的理解,但是文化背景越接近的人,理解的差异越小,交际的过程就越顺畅。第三,意义建立在对信息的理解之上,因此是不能被直接传递的。在通过信息传递意义时,诸如交际双方的价值观、文化取向、社会地位以及交际发生的场合和时间等因素都可以影响意义的确定。最后,交际过程就是交际者对交际行为的结果做出预测的过程。预测的准确度取决于交际双方对交际相关因素的了解和运用程度,除了语法、语用和语篇规则等因素外,还包括社会文化环境[2]。

虽然交际受到文化的制约,但是对文化的理解离不开对交际的认识。文化的内涵和外延都极为丰富,因此要完整地界定文化非常困难。这种经先辈传承,可以后天习得的由特定人群共享的符号和意义的模式系统,不仅包括交际,还包括非常复杂的行为规范、风俗习惯的概念系统和知识系统等,可以说关系到人类生存的方方面面。文化与交际依赖于共同的符号系统。交际是文化的编码系统,也是其赖以传承和储存的重要机制[2]。因此,文化由交际行为组成同时又制约着交际行为。交际与文化,二者相互依存,相互影响,相互作用,构成不可分割的统一体。美国人类学家、语言学家萨丕尔(Sapir)指出,文化是交际的同义词,在很大程度上两者同构、同质[3]。跨文化交际学的创始人霍尔也认为“文化即交际,交际即文化”[1]。

既然交际中信息的发出者和接收者会根据所处的文化规约来编码和译码,那么如果交际双方来自不同的文化背景,就意味着各自会运用不同的规则系统,这时候交际就将面临障碍。而这种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们之间的交际被称为“跨文化交际”。除了交际双方来自不同的文化背景之外,跨文化交际与一般的交际运作程序和运作机制其实是一样的[4]。国籍、种族、性别、年龄层次、教育背景、职业选择等背景不同的人们进行交际时,交际者所使用的信息编码和译码系统或多或少都会有所差别,因此广义上都可以被看作是跨文化交际,例如:跨国籍交际、跨种族交际、跨民族交际以及同一主流文化内不同群体之间的交际等。但是一般来讲,跨文化交际研究的是跨不同主流文化之间的特别是国际性的跨文化交际。

二、语言能力与交际能力

“语言能力”这一概念是20世纪60年代美国语言学家乔姆斯基(Chomsky)在否定结构主义、行为主义语言学的基础上创建转换生成语法理论(transformational generative grammar theory)时提出来的。他将语言能力(linguistic competence)和语言行为(linguistic performance)的概念区分开来。语言能力指的是内在语言知识,被称为内有语法;语言行为指的是具体情景中的实际语言运用,即具体的说话和听话行为。语言能力是语言行为的基础,语言行为则反映语言能力[5]。由此可见,乔姆斯基所指的语言能力是抽象的,在语言使用的过程中,由于某些原因(如疲劳过度、注意力不集中、过于激动或过分紧张等),一个人语言能力并不等同于其实际运用语言的能力。

20世纪60 年代末70 年代初,许多语言学家意识到乔姆斯基的语言能力和语言行为概念两分法的论断没有考虑到语言实际使用能力。语言作为一种社会现象,总是在特定的社会语境中使用,以实现一定的交际目的,仅有其所谓的语言能力,人们是无法进行实际上的言语交往的。在补充和批判的基础上,人类学家和社会语言学家海姆斯(Hymes)提出了“交际能力”(communicative competence):一个说话者所具有的语法、心理和社会文化知识,以及他运用这些知识的能力[6]。交际能力除了包含语法性即合乎语法,还应有可接受性,即文化上的可行性、在情境中的得体性和现实性。

20世纪80年代,加拿大学者卡纳尔(Canale)和斯温(Swain) 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提出交际能力由语法能力(grammatical competence)、社会语言能力(sociolinguistic competence)、语篇能力(discoursal competence)和策略能力(strategic competence) 四种能力组成。语法能力是掌握语码,确切地理解和表达语言的字面意思所必需的知识和技能;社会语言能力是说话者在不同的社会语言环境中恰当地理解和表达语言的能力;语篇能力是将语言形式和意义联系起来形成篇章和话语的能力;策略能力则指掌握言语和非言语的交际策略,用以加强交际效果或弥补交际障碍和消除误解的能力。这四种能力将交际能力具体化[5]。

1990年,美国学者巴克曼(Bachman)继卡纳尔和斯温之后,提出了一个全新的交际能力模式,称为交际语言能力(communicative language ability),即把语言知识和语言使用场景特征结合起来创造并解释意义的能力。新模式分为三个部分:语言知识(language knowledge),包括语法能力和语篇能力,这部分充分展示了旧模型的学说;策略能力(strategic competence),把策略从交际能力整体框架中独立出来处理使之系统化;心理生理机制(pyschophisilogical mechanisms),用来强调实施因素的重要性[5]。巴克曼的交际语言能力模式梳理了卡纳尔和斯温模式中四种能力之间的关系,更加突出了语用能力和语言的功能,明确语言的使用和受用环境、社会文化背景的影响,并且强调了理解话语的交际意图,交际语言能力作为一个动态的概念,不仅包括对知识的掌握,还包括在交际时对所掌握的知识的运用[7]。这就进一步完善了海姆斯提出的交际能力理论,使之更全面、更系统。

交际能力理论自问世以来就在学者们广泛而深入的研究下不断地发展,交际能力的内涵也在研究中愈发丰富。如前所述,乔姆斯基的“语言能力”的概念虽然也注意到语言使用的过程中人的内在心理因素,但是忽视了语言的交际功能,是不完整的,只能说是“交际能力”的一部分。 交际能力理论补充了语言外在的社会文化因素,将适当性(appropriateness) 作为其核心,而且注重交际中的理解与表达两个阶段,包括参与交际的双方,还含有交际的言语与非言语两种方式,是相对更完整的一种表达[8]。

三、跨文化交际能力与跨文化能力

交际能力理论中最重要的语言的适当性,也正表明了语言的运用和社会文化息息相关。因为这种适当性不是由语言本身而是由使用该语言的特定社会文化环境所决定的。现实生活中没有完全脱离社会文化语境的单纯的语言技能,因此脱离了文化规约的交际能力就将和语言能力一样是一个抽象化、理想化的概念,只涉及能力而不涉及实际运用。即便是一个人使用同一种语言的交际能力,也会由于使用文化环境的不同而有所区别[9]。而用外语交际时,母语文化的交际规则、思维方式、价值观念更是常常遭遇障碍,影响交际能力的发挥。可见,交际能力既可以是在习得母语中掌握的,也可以是学习外语后获得的。在跨文化环境中所涉及的“交际能力”就是“跨文化交际能力”(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 competence)[10]。

跨文化交际能力指的是具有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在交际过程中,基于强烈的跨文化意识,善于识别文化差异和排除文化干扰,顺利完成交际所必需的能力。它突出了交际能力的核心部分即目的语的适当性,同时打破了交际能力的文化局限性,强调在目的文化情境中适宜地使用目的语的文化知识。它包括了乔姆斯基的语言能力和海姆斯的交际能力[11]。这就可以解释很多交际者拥有了较好的语言能力,在一些交际环境中也能应付自如,可是与目的语本族语者交际时却难免会遭遇交际失败的现象。例如,我们作为英语非本族语者,用英语交际时,无论是与英语本族语者还是与同样使用英语作为外语的人交际,往往存在巨大的主流文化差异,而文化差异由于其隐蔽性,在真实语境下常常比语言差异更容易产生交际双方的误解等交际障碍。

“跨文化能力”(intercultural competence)则是与“跨文化交际能力”既有联系又有区别的概念。尽管有研究者将跨文化能力和跨文化交际能力互换使用[12],但是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研究和探讨“跨文化能力”更接近社会—文化能力的本质。首先,交际能力从其定义来看,严格意义上讲更是一种技能,关注的是在特定文化语境中能够表现出得体交际行为的能力。那么,跨文化交际能力就是掌握目的文化的知识和在目的文化环境中能够表现出得体交际行为的能力,侧重跨文化交际中的知识和技能层面,为一种外显能力。而跨文化能力将对不同文化敏锐而深刻地洞察、积极正面的态度等内在能力纳入其概念之中,是一种除了外在的知识、技能之外,强调文化意识、态度等内在能力和素质层面的综合能力,打破了跨文化交际能力以获得交际“功效”(effectiveness)为中心的局限。如果说跨文化交际能力倾向于能够交流,跨文化能力则更倾向于积极地交流。因此,我们认为,跨文化交际能力只是跨文化能力的一部分,跨文化能力是一种内涵更丰富、要求更高的综合能力[13]。图1可用来表示几种能力之间的关系。

图1 跨文化交际中各种能力的关系

四、关于跨文化能力的几点思考

(一)跨文化能力不仅仅是针对特定文化而言的

跨文化交际不是特定文化交际。目前,英语由于拥有众多的学习者和使用者而逐渐成为一种世界语言,我们在使用英语的跨文化交际中就倾向于用英语国家文化的语言适当性来规范跨文化交际,用推行英语国家文化的交际能力来消除文化差异所造成的交际困难与障碍。实际上,这是没有必要、也不可能完全实现的。首先,英语无论在全世界范围内,还是某个英语国家中都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更没有所谓的通行的英语语言适当性,即便是英语跨文化交际的能力也要联系交际实际发生的实际文化环境。其次,跨文化交际的能力应该包含普遍的文化理解能力,而不仅仅是对于某一特定文化的理解能力。应当通过对各个地区与民族(包括目的语国家以及本国本民族)文化习俗的了解与有意识对比,来提高对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们的感知能力和行为能力,并逐渐形成能够影响跨文化交际能力和有效性的潜在世界观取向。也就是说我们获得的应该是在用英语这门世界语言与来自全球各个国家的人们交际时的能力,而不只是在英语世界的特定文化社团中交际的能力[9]。

(二)跨文化能力不意味着对母语文化的消减或放弃

交际的一方不应该舍弃自身文化来迎合另一方的文化,以便获得跨文化交际的功效。的确,以交际一方的文化为标准,使双方使用相同的文化规约来编码和译码,就很有可能最终消除交际跨文化的本质,大大降低交际失败的风险。但是这样做的代价是削减人类交际文化的多样性,限制甚至缩小跨文化交际中双方(尤其是弱势文化社团一方)实现各自话语潜势的空间。跨文化能力的培养不应为了排除交际困难与障碍、消减或放弃母语文化的归属而被目的文化(主要是强势文化)完全同化和取代。跨文化交际是承认差异并且包容共存的,交际双方充分发出属于自己文化的声音,共同努力来相互顺应与协调,反而更容易突破目的文化设定的程式和范围,最大限度地接近和理解,获得真正意义上的沟通[9]。正如为了学习英语,我们就过分重视对英语国家文化习俗的了解,而不注重对中国传统文化习俗和中华文明的学习,就可能生搬硬套英语国家的生活方式和世界观等文化定型或刻版印象而不知发展和变通。虽然我们很难完全且准确地掌握任何一种文化,但是强调对母语文化的学习,通过民族性和国际性相结合,才有可能成为具备跨文化能力的世界公民[14]。

(三)跨文化能力培养的最终目标是形成跨文化身份

跨文化身份是交际双方不同文化互动之后形成的更为包容的文化身份。它与多元文化人、世界主义者、国际主义者和文化中介人等概念有着类似的含义,但更强调交际者的自我超越性[15]。跨文化交际中如果保留交际者的母语文化归属并附加上目的语文化归属, 对两种文化的交际习俗进行“功能性”掌握,根据情境不同在文化中切换,可以获得交际的成功。但是这时跨文化能力只是在两种文化的文化标码(cultural switch)中的表层转换。而跨文化身份意味着不受既定社会范畴或文化原型的束缚,依据他人的个性来体认对方,准确、细微地理解他们的观念与行为,以开放、灵活、有效的方式进行跨文化交际。同时,在跨文化交际中,超脱母语文化和目的语文化的对立,有效整合多元文化,生产性地(productively)建构文化自我认同(self-identity),发现我们与他人的共性与个性是一致的,并由此共享“第三种文化”的全新定位[16]。当不再以特定的、单一的文化价值为准则时,交际者的文化图式更为复杂,身份认同的内涵更为丰富与细腻,就能够自由地超越边界,创造性地参与文化互动,其跨文化能力也因此获得全面的发展[15]。

五、结语

通过研究跨文化交际中涉及的能力以及梳理这些能力之间的关系,本文得出结论如下:语言能力忽视了语言的交际功能,而交际能力在其基础上补充了语言外在的社会文化因素,因而更为完整;跨文化交际能力包含了语言能力和交际能力,不但突出了语言的适当性,还打破了交际能力的文化局限;跨文化能力突破了跨文化交际能力以交际功效为中心的局限,是一种相对内涵更丰富、要求更高的综合能力。

[1] Hall E T. The Silent Language[M]. New York: Doubleday, 1959:1-25

[2] 贾玉新. 跨文化交际学[M]. 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1997:9-20

[3] 谢少万. 语言交际与文化关系[J]. 广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02(1):105-109

[4] 林大津. 跨文化交际研究——与英美人交往指南[M]. 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96:281

[5] 沈菲菲, 周景芸. 语言测试的理论沿革与实践探索[J]. 金陵科技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1(2):63-68

[6] Hymes D. On Communicative Competence[M].Harmondsworth: Penguin, 1972:269

[7] 陈昌义. Hymes交际能力理论的反思[J]. 外语学刊, 2003(2):93-97

[8] 杨文秀. 语用能力·语言能力·交际能力[J]. 外语与外语教学, 2002(3):5-8

[9] 许力生. 跨文化的交际能力问题探讨[J]. 外语与外语教学, 2000(7):17-21

[10] 文秋芳. 英语口语测试与教学[M]. 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1999:9

[11] 毕继万. 第二语言教学的主要任务是培养学生的跨文化交际能力[J]. 中国外语,2005(1):66-70

[12] 祖晓梅. 跨文化能力与文化教学的新目标[J]. 世界汉语教学,2003(4):59-66

[13] 蒋瑾. 跨文化能力分类及培养的思考[J]. 比较教育研究,2013(9):18-24

[14] 付天军,陈凤然.单一文化背景下跨文化交际能力模式的构建[J]. 东岳论丛,2010(8):138-140

[15] Young Yun Kim.跨文化能力——交际与跨文化适应的综合理论[M]. 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2014:221-232

[16] 高一虹. 跨文化交际能力的培养:“跨越”与“超越”[J]. 外语与外语教学,2002(10):27-31

OnCompetenceinInterculturalCommunication

SHEN Fei-fei

(Jinling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Nanjing 211169, China)

By identifying communication in relation to culture, this paper attempts to give a clear account of four kinds of competence involved in 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 by comparing and analyzing. The conclusions are: linguistic competence that neglects the communicative function of language is a component of communicative competence. 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 competence breakthrough the cultural limitation of communicative competence, while intercultural competence is a comprehensive competence with richer connotation and higher demands compared with 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 competence.

linguistic competence; communicative competence; 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 competence; intercultural competence

2014-11-15

江苏省高等教育教改研究课题(2013JSJG475);江苏省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基金项目(2013SJB740018);南京审计学院高教研究课题(J2013012)

沈菲菲(1984-),女,江苏扬州人,讲师,硕士,主要从事高等教育、跨文化交际以及应用语言学研究。

H08

A

1673-131X(2014)04-0062-05

湛 江)

猜你喜欢

跨文化交际语言
情景交际
交际羊
语言是刀
超越文明冲突论:跨文化视野的理论意义
让语言描写摇曳多姿
石黑一雄:跨文化的写作
累积动态分析下的同声传译语言压缩
我有我语言
跨文化情景下商务英语翻译的应对
交际中,踢好“临门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