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运事件及其变式

章 凤 花

(金陵科技学院外国语学院，江苏 南京 211169)

搬运事件及其变式

章 凤 花

(金陵科技学院外国语学院，江苏 南京 211169)

Beth Levin在《英语动词分类和变式》中把动词分为49大类。以认知功能模式的概念框架为理论基础，以Levin的搬运小类动词为研究对象，分析该类动词共有的概念语义和动词可以准入的小句变式，以及动词进入不同变式的语义条件，构建搬运事件的概念框架，同时指出Levin搬运动词分类的不足。

搬运事件；概念框架；变式

义形接口问题一直是理论语言学界一个热门话题，是国内外许多学者致力于研究的重要课题之一。动词和变式之间的关系受到各种理论模式的关注，C. J. Fillmore的框架语义学(Frame Semantics)、Goldberg的论元结构构架语法(Construction Grammar)、Jacken-doff的概念语义结构(Semantic Structures)等都是对义形关系研究很好的尝试[1-3]。目前理论语言学界义形语符关系研究的观点主要有动词预示观和构式语法的动词论元结构融合观。这两种理论观点都有可取之处，也都需要进一步修整和发展[4]。在研究两派理论的基础上，程琪龙提出了一种认知功能理论模式试图解释动词和小句变式之间的关系。

Beth Levin根据词汇语言学的理论模式，对动词进行分类并表达动词分类与它们变式的对应关系。Levin对动词的研究取得了可观的成果，但是她的动词分类和变式之间的对应关系仍然有不一致的地方。本文在研究Levin的Carry类动词小句的基础上，试图通过概念框架处理其理论遗留问题。

一、理论基础

认知功能理论模式认为语言系统的操作过程是概念内容和语言表达之间的相互激活过程。概念语义涵盖概念内容和语法语义，它可以分解为概念框架和论元结构。构式语义是用来表达概念语义的模式，概念语义连接感知运动系统和语言表达系统。在认知功能模式中，从上向下可以有感知运动系统、概念框架、论元结构和词汇语法，它们之间既相互联通又不同[5]。(图1)

图1 认知功能模式

概念框架表达概念内容是一个格式塔整体，其内部有一定组织，并和感知、运动系统和句法结构连通。连通简单小句和感知运动系统的概念语义单位，在语言系统模式中叫做事件(event)。表达搬运事件的小句有很多，动词相同而句式不同的小句为“变式”。不同的变式之间虽然存在不同的概念语义，但它们之间有共享的概念语义。

二、搬运事件共有的概念内容

搬运事件是人类社会重要而普遍的日常活动，指动作者通过施力作用于搬运对象而使物品从一个地方沿一定的路径运到另一个地方的事件。因此搬运事件属于典型的使移事件，其概念语义相当于L. Talmy的力变图式(force-dynamics schema)[6]，其中变动部分具体表现为方位的变化。方位变化可以视为一个方位图式(Source-Path-Goal)。在使移事件中，动作者实施某动作，并最终作用于另一个实体，致使该实体改变方位，它至少包含动作概念框架和致使概念框架。

1. John carried the heavy trunk.

2. John carried the heavy trunk from Boston to New York.

句1过程为动作概念结构，动作者(John) 发出搬运(carry)动作，施力于动作对象(heavy trunk)，该结构框架为：动作者John+动作carried+对象the heavy trunk。动作概念结构可以释解为动作者搬运动作延及到动作对象。句2是个致使概念结构，该结构框架为：致使者John+致使+[heavy trunk 客体]+[from Boston原位+途径+New York终位]。致使概念结构可以解读为致使者致使客体从原位通过某途径抵达终位，其中动作者和致使者重合，动作与致使重合，动作对象和客体对象重合。通过对Carry 类动词小句的语料收集研究，发现搬运动词的小句变式远超过Beth Levin在《英语动词分类和变式》中的解释。如：

3. John heaved the door open.

句3是致使概念结构，其中动作者实施动作致使客体对象“门”发生性状的变化。因此，搬运事件的概念结构可以进一步解读为：致使者John+致使+[the door 客体]+[[原位+途径+终位]|终状]。

本文正是在Beth Levin关于搬运动词分类的基础上，以概念框架为理论模式，Levin 的搬运动词为研究对象，分析该类动词共有的概念语义和动词能准入的小句变式，以及动词准入不同变式的语义条件，并试图构建该类事件的概念框架来表述该类动词类型和变式之间的对应关系。

三、变式的细化概念内容

本研究所选的动词是Beth Levin的动词分类和变式中的三类动词的第4小类搬运类动词，包括carry、drag、haul、heave、heft、hoist、kick、lug、pull、push、schlep、shove、tote、tow、tug[7]135等15个动词作为研究对象。通过查找《美国当代英语语料库》《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第六版)》以及网络资源，研究发现搬运类动词有13个变式。

延及式：John carried the heavy trunk.

动作者John+动作carried+动作对象the heavy trunk

致使者John+致使carried+客体对象the heavy trunk

概念框架为：致使者+致使+客体对象。

工具式：The trucks carried food.

工具The trucks+动作carried+动作对象food

致使者The trucks+致使carried+客体对象food

该类动词表示人可以实施搬运动作，但是如果致使客体对象的重量超出了人的搬运能力范围，人往往可以通过使用工具来共同完成，如驾驶车辆来移动物体。该概念框架可细化为：致使者|工具+致使+客体对象。在概念框架中，“|”标记选择关系。

搬运事件最常见的概念内容是致使搬运客体方位的变化，研究表明它们的客体对象比较丰富，方位的变化表现为致使对象在原位、途径和终位的变化，具体变式如下：

原位式：Sarah hefts their bags from the car.

动作者Sarah+动作hefts+动作对象their bags+原位the car

致使者Sarah+致使hefts+客体对象their bags+原位the car

终位式：Lew dragged Mark to the party.

动作者Lew+动作dragged+动作对象Mark+

原位the party

致使者Lew+致使dragged+客体对象Mark+

原位the party

途径式：They hauled logs across the railroad.

动作者They+动作hauled+动作对象logs+

途径the railroad

致使者They+致使hauled+客体对象logs+

途径the railroad

原终位式：We carried a dispatch from Rome to London.

动作者We+动作carried+动作对象a dispatch+原位Rome+终位London

致使者We+致使carried+客体对象a dispatch+原位Rome+终位London

原位途径式：Scott hauled their supply sledges across 800 miles of ice form their base camp.

动作者Scott+动作hauled+动作对象their supply sledges+途径800 miles of ice+原位their base camp致使者Scott+致使hauled+客体对象their supply sledges+途径800 miles of ice+终位their base camp

途径终位式：She dragged the suitcase across the crowds to the passenger seat.

动作者She+动作dragged+动作对象the suitcase+途径the crowds+终位the passenger seat

致使者She+致使dragged+客体对象the suitcase+途径the crowds+终位the passenger seat

搬运事件的方位变化小句比较丰富，这是因为搬运事件是人类实现物体移动的典型的日常行为。搬运事件概念框架可以细化为：致使者|工具+致使+客体对象+[原位|途径|终位|[原位+途径] |[原位+终位] |[终位+途径]]。

搬运动词不但可以实现客体的空间位置的变化，一些搬运动词的作用对象还可以表现为终向，例如：

终向式：The Butcher heaves the table at Amsterdam.

动作者The Butcher+动作heaves+动作对象the table+终向Amsterdam致使者The Butcher+致使heaves+客体对象the table+终向Amsterdam

该类搬运事件概念框架可以细化为：致使者|工具+致使+客体对象+[原位|途径|终位|终向|[原位+途径] |[原位+终位] |[终位+途径]]。

语料研究表明，部分搬运动词还会导致客体对象的性状发生变化，这一类型的小句在Beth Levin的研究中并没有提及。如：

终状式：He heaved the door open.

动作对象He+动作heaved+动作对象the door+终状open

致使对象He+致使heaved+客体对象the door+终状open

该搬运事件概念框架可以细化为：致使者|工具+致使+客体对象+[原位|途径|终位|终向|终状|[原位+途径] |[原位+终位] |[终位+途径]]。

致使者对致使对象实施动作使对象客体方位变化时，可以通过对其对象局部实施该动作，而导致其位置的改变。

对象局部式：He dragged me by my arm.

动作对象He+动作dragged+动作对象me+

局部my arm

致使对象He+致使dragged+客体对象me+局部my arm

该搬运事件概念框架可以细化为：致使者|工具+致使+客体对象+(对象局部)+[原位|途径|终位|终向|终状|[原位+途径] |[原位+终位] |[终位+途径]]。

有时动作对象还表现为终向，例如：

对象终向式：I pulled at the thick door.

动作者John+动作carried+动作对象(终向)the heavy trunk

致使者John+致使carried+客体对象(终向)the heavy trunk

该搬运事件概念框架可以细化为：致使者|工具+致使+客体对象|终向+(对象局部)+[原位|途径|终位|终向|终状|[原位+途径] |[原位+终位] |[终位+途径]]。

终属式：Joe kicked her a ball.

动作者Joe+动作kicked+终属her+动作

对象a ball

致使者Joe+致使kicked+终属her+客体

对象a ball

该搬运事件概念框架可以细化为：致使者|工具+致使+客体对象|终向+终属+(对象局部)+[原位|途径|终位|终向|终状|[原位+途径]|[原位+终位] |[终位+途径]]。

四、变式和动词准入语义条件

如果一组动词准入相同的一组变式，那么这组动词应归入相同的动词类。由于动词表达的语义和变式的语义有连贯性，那么准入相同变式的动词的概念语义应有一定的相似性。所谓的语义相似性可以表现为动词语义特征的相似性，也可以体现为同类动词概念语义的连通性。当然，动词的有些语义特征具有一定特异性，它的存在与否将对确定动词能否准入相关变式起关键作用。动词和变式的研究就是通过动词与其准入变式之间的关系，探究准入一组变式的所有动词及其特异性语义特征[8]。本文查找了《美国当代英语语料库》《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第六版)》以及网络资源，研究发现搬运动词在13个小句变式出现的情况如下(表1)。

表1 搬运动词变式准入统计

注：“+”表示可以准入，“-”表示不可准入，“？”表示模糊准入。

表1的统计情况表明：

第一，搬运动词表达搬运者通过施力于客体对象，对客体造成一定的影响，最常见的是使客体对象发生空间方位的变化。因为搬运动词的方位成句性能力也最强，可以出现在延及式、原位、终位、途径、原位途径、原终位、途径终位变体小句里。如：

1. a. Amanda carried the package (from Boston) (to New York).(方位式)

b. He dragged me across the house. (方位式)

第二，部分搬运动词(如：heave、kick、lug、pull、push、shove、tug)还可能导致客体的性状发生改变，但搬运动词性状类小句能产性不强。因为人们移动物体导致客体空间变化时，一般不会导致客体状态的改变。如例2句中人们一般不会通过运送方式来致使客体对象性状变化。

2. Amanda carried the package open.

当搬运动词含有“撞击”概念语义时，致使者朝客体撞击时，有可能导致被撞客体状态变化，此时搬运动词可以出现在性状类小句。动词heave有“扔” 的语义成分，致使者手持某物通过挥动手臂使物体向客体方向移动，有可能对客体对象产生一定撞击作用，而引起客体对象性状变化：

3. a. She heaves the door open. (终状式)

b. The door heaved open.(终状式)

动词kick“踢”是有意识的人类行为，人们可以通过挥动脚部力量撞击客体，对客体对象造成影响，致使客体发生性状变化。

4. a. John kicked the door open. (终状式)

b. John kicked Bob black and blue.(终状式)

动词lug、pull、tug有强力“拖、拉”的语义成分，是指致使者利用身体部分(通常是手)作用于客体对象用力拉动，导致客体对象发生状态的变化。

5. a. We simply lugged the recalcitrant door open. (终状式)

b. Bob pulled the door open.(终状式)

c. He tugged the door open.(终状式)

第三，研究表明部分搬运动词的性状小句和终向小句有相同的句法特征。当动词含有“撞击”、“拖、拉”语义时，动词同样能出现在终向式。该类动作表示致使者通过致使者身体部位，如手、脚，或者是借助外界的物体向客体方向移动，作用于客体对象。因此能出现在性状小句的动词，也能出现在终向小句。

6. a. She heaves the door open. (终状式)

b. A member of a bombing party then heaves a grenade at a shadow. (终向式)

c. She heaves at the door. (对象终向式)

第四，搬运动词中drag和kick允许致使者作用于客体对象局部。根据Lakoff和Johnson的体验哲学，人类最早的认知来源于身体对客观世界的直接感知。“踢”和“拉”是人类最为普通的常见的行为，在人类改造自然过程中，“手”和“脚”是最常见的工具，致使者可以用身体部位直接作用于客体对象，致使客体对象发生变化。

7. a. He dragged me by the arm. (对象局部)

b. He kicked me in the leg.(对象局部)

第五，对搬运动词特征研究表明kick 在该类动词中具有最丰富的句法表现，它不仅可以出现在方位式、性状式、终向式等，还可以致使客体对象领属发生变化。

8. a. John kicked the ball to me. (方位式)

b. John kicked me the ball. (领属式)

方位式和终属式的语义不同，方位式突出领属变化的方向，终属式突出领属变化的终止以及终属者获得客体对象。搬运动词里的kick同样也出现在Beth Levin的Hit撞击类动词[7]148，将kick同时归在Carry类动词，显得有点牵强，kick属于典型的撞击动词。虽然kick也可以用来移动物体，但是属于非典型的搬运行为，“踢”最常见的是出现在踢球，踢重量轻、外形小的物体，如石子等，人类用脚来搬运东西还是比较少见的，因此kick充其量属于边缘类搬运动词。

Beth Levin 的Carry 类动词pull、push、shove、tug同时出现在她的第四类Pull/Push类动词里，说明事件和事件之间通过一定的语义限制相连，构成互相连通的关系网络，通过输入一定的语义条件，激活一定的词汇语法，输出一定的句法结构(图2)。

图2 事件与事件关系网

五、结语

概念框架表述是感知运动系统和语言语义的连接部位，是不悖于神经认知系统操作性的一种动态模式。具体认知操作过程中，在言语产出时，概念框架激活相应的概念内容，体现为具体的变式；在言语理解时，部分语言表达的输入信号使概念框架转入半激活状态，并能够延伸出相关的概念语义。

本文以认知功能模式为研究基础，对Beth Levin的Carry类动词的变式做了详细的语料研究分析，构建了搬运事件的共有概念语义，指出Levin对Carry类动词分类的不足。在搬运事件内部，动词和变式之间的关系有些可以作出清晰的语义表述，有些则不能。尽管如此，认知功能模式就动词和变式之间的对应关系而言，提供了更为精致的概括性简洁表述，Levin对搬运类动词分类过于笼统，她并没有穷尽该类动词的所有变式。搬运类13个动词虽然被她归为同一类动词，但是却有不同的语法表现。在语料研究的基础上，本文构建了更为丰富的Carry动词变式，进一步验证了概念框架的表述力和解释力。另外，Levin 把Carry 类动词归在Sending and Carrying动词大类里，其它四个次类动词的特征是否与Carry类动词完全相同，有待笔者进一步研究。

[1] Fillmore Charles J.Frame semantics[C]//In Linguistic Society of Korea(ed.).Lingui-stics in the Morning Calm. Seoul： Hanshin Publishing， 1982：111-137

[2] Goldberg Adele E. Constructions： A Construction Grammar Approach to Argument Structure[M]. Chicago：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95：1-21

[3] Jackendoff R. Semantic Structures[M]. Cambridge： The MIT Press， 1990：7-37

[4] 程琪龙.事件框架的语义连贯和连通——切刻小句的实例分析[J].外国语，2009(3)：10-19

[5] 程琪龙.概念语义研究的新视角[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11：136

[6] Talmy Leonard. Toward a Cognitive Semantics (vol. 1)： Conceptual Structuring System[M]. Cambridge： The MIT Press， 2000：409-470

[7] Levin Beth. English Verb Classes and Alternations[M].Chicago：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93

[8] 程琪龙， 乔玉巧. 放置事件及其变式[J].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2010(4)：4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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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刊编辑部

CarryEventandItsAlternations

ZHANG Feng-hua

(Jinling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Nanjing 211169， China)

In the bookEnglishVerbClassesandAlternations， Beth Levin divides the English verbs into 49 major categories. Based on the cognitive grammar of conceptual frame by Cheng Qilong， the thesis selects verbs in subclass of Carry category as the research data to study its common conceptual meanings and syntactic alternations， and the conceptual restraints that allow the verbs occur in certain alternation. In the end， the paper tries to construct conceptual frame of Carry event， and points out the limitations in Levin’s classification of Carry verbs.

Carry event； conceptual frame； alternations

2014-03-07

章凤花(1977-)，女，江苏涟水人，讲师，硕士，主要从事二语习得、教学法、认知语言学研究。

H314

A

1673-131X(2014)04-0051-06

刘 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