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瘫是病，得治

刘文君

内容简介：陆子珏以为自己人生不过是混吃等死爱念瑜，可谁知半路杀出个武芝芝，这泼妇把他发落到南非拍狮子，为的就是破坏他对念瑜至死不渝的爱，南非经历了一遍生死，他这才发现，原来这泼妇面瘫起来也蛮可爱嘛！

第一章

小小的一间杂志社，百叶窗根本遮挡不了什么，人人都看得见武芝芝挽起白衬衣的袖子，面色十分难看地盯住陆子珏：“你到底去是不去？”

陆子珏的二郎腿跷得老高，当然不去。

当他陆公子是可移动摆件吗？让去哪里就去哪里。

好端端地待在城市里多好，他这人三俗得很，最讲究及时行乐，专爱拍沙滩美女，去什么南非拍狮子大象，无趣。

可武芝芝这女人是最不好惹的，陆子珏也不敢正面拒绝，只得嗫嚅地说：“为什么不叫别人去？”

小张和大伟天天闲着，杂志社又不止他一个摄影师。

“哼。”武芝芝用鼻孔出气，“别人又不欠我钱，你支杂志社的工资都快支到2050年了。”

那倒真是没诬赖他，陆公子的宝贝“无敌兔”，还有那摔坏无数的镜头，可全都是由《人文》杂志社支付。

等等，陆子珏忽地领悟过来，她的意思是这次出差去南非是没有工资的吗？

什么叫无商不奸？什么叫最毒妇人心？

只需要看武芝芝就知道。

不过是欠她几个钱，她就这样子不可一世了。

陆子珏气得七窍生烟：“你可别忘了，这间杂志社是我们陆家出的钱，算起来我还是你半个老板。”

然而就算是把身家背景抬出来，也吓不倒武芝芝，她气定神闲地回了“呵呵”二字。

隔一会儿，又开始揭他老底：“你们陆家？你也不问问陆正廷老爷子还认你这个儿子不认？”

所以说不能在打小认识的朋友手底下做事，武芝芝都能背得出他们家的族谱来，又岂会不晓得他跟老爷子闹翻的事。

老爷子让他进家族企业他不肯，一气之下将他逐出家门。

被戳穿的陆子珏顿失气势，可还是不肯乖乖就范，气哼哼地站起来冲武芝芝吼：“不就是欠你几个钱嘛，东边不亮西边亮，我才不怕，我还有妈。”

说完气哼哼地拎起相机包就走。

在路上仍旧余怒不消，哼，武芝芝这个泼妇。

姓武的女人就根本算不得是女人，比如武则天。

这武芝芝岁数一年大过一年，头发也越剪越短，从脚指甲到头发丝，每一个细胞都流露出男人味，她反正是没救了。

竟然还有时装杂志票选称她为年度最具魅力女性，嘿，也不晓得她给杂志社封了多少红包。

换作是他，也只有到了世界末日，全世界剩她一个女人了，才会为了人类繁衍勉强考虑她一下。

可惜不会有世界末日，武芝芝是铁定嫁不出去的。

陆子珏恨恨地踩一脚油门，不，他不能再受武芝芝这个毒妇摆布，像他这样的艺术家，怎么能被一个女人和几个臭铜板缚住了手脚。

他得快点赶回去，立刻见到陆老太太才好。

第二章

谁都晓得陆家是慈母多败儿。

陆老太太一见陆子珏就心肝儿似的抱在怀里：“你看你，才几天不见，就瘦得这样子。”

陆子珏这种贾宝玉似的任性脾气也不是没有源头，全是惯出来的。

他四下瞅了瞅，确定陆正廷不在楼下，便赶紧切入正题：“妈，我不要跟武芝芝去南非拍狮子，你给我钱，我把欠她的都还清。”

那可是笔不小的数目，陆老太太看着他笑：“我当什么事呢，原来又跟芝芝斗嘴，你们这对欢喜冤家，早点结婚算了。”

跟武芝芝结婚？

哼，赐他三丈白绫让他悬梁自尽算了。

他最讨厌武芝芝，偏偏陆家上下都喜欢她，也不晓得她哪里来的本事，竟骗得把铜钱看得比天大的陆老爷子豪掷好几百万，给她创办杂志社。

这毒妇惯会给人灌迷汤，蒙骗老人家。

陆子珏继续撒娇：“妈，去南非皮肤会晒黑，念瑜就不喜欢我了。”

顾念瑜与他青梅竹马，如今是个小有名气的演员，陆子珏自小就喜欢她，但人人都晓得那是单相思，顾念瑜躲他跟躲瘟疫一般。

陆老太太拍着他的头安慰：“好啦好啦，去一趟也好，现在不挺时兴古铜色吗？我看杂志上的男模都晒成那样……”

老太太还懂得看杂志呢，要不要那么时尚。

陆子珏仍旧是不依，拖住老太太的胳膊央求：“妈，南非那么危险，你忍心让你的宝贝儿子置身狮子老虎群中吗？”

眼见陆老太太就要心软，头顶却忽然响起惊雷般的男中音：“芝芝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你不是要靠摄影养活自己吗？我看这倒是个锻炼的好机会，我陆正廷的儿子，还怕什么狮子老虎？”

当然怕了，他也是血肉之躯好不啦？

真是偏心，老爷子一见他那根正苗红的哥哥陆子珧就眉开眼笑，见他却跟仇人似的。

但跟老爷子作对，纯属以卵击石，陆子珏再蠢笨，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他埋着头，在心里将武芝芝碎尸万段。

可又有什么办法，他自小就怕陆正廷，而陆正廷偏偏最疼武芝芝，他们沆瀣一气，他根本没办法反抗。

陆子珏只得乖乖回他自己的公寓收拾行李去。

他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处处都要受武芝芝的摆布。

临行前陆老太太还专程打电话过来：“你当心些，多带点药，照顾好芝芝，你们也老大不小了，等出差回来，抓紧时间办婚礼。”

陆子珏不耐烦地把手机搁一边，武芝芝那么彪悍，还用得着他照顾吗？

至于婚礼，那简直是开玩笑，要是办武芝芝的葬礼他倒有兴趣参加。

陆子珏把头伸出窗外，瞟了一眼倚在车门上等他的武芝芝，都说坏人活千年，她那么活蹦乱跳的，估计自己有生之年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真是遗憾，陆子珏不情不愿地拖着行李下楼，与武芝芝擦肩而过时没好气地问：“帮我买高额保险了吗，那种死了能赔好几千万的？”

这次武芝芝居然没有跟他抬杠，倒是神色奇怪地在他身上打量一圈，别过头去没再说话。

嗯，她有心事，一定是。

第三章

飞机在开普敦机场降落，接着转火车，火车转汽车，汽车换步行，最后在维尔德草原落脚。

陆子珏累了个半死，一到帐篷就躺下不愿动。

武芝芝却精力充沛得很，放下行李就兴冲冲地在草地上撒欢儿奔跑。

还真别说，她穿白T恤与热裤的样子挺性感。

陆子珏猛然记起，前段时间有家杂志为她做过一期专访，关于女性与健康的，拍了很多武芝芝运动时的照片，露出细细的小蛮腰来，结实紧致。

武芝芝虽然可恶了些，但也总还有优点的。

要是没有念瑜的话，陆子珏想，说不定他会站在普度众生的角度考虑，试着爱上她。

想起顾念瑜，他便赶紧将手机打开上微博，奇怪，平时最爱发自拍照的她居然已经好几天没更新。

不由得有些悻悻然，陆子珏刚想退出来玩游戏，瞄了一眼侧边栏，整个人却忽地僵住了。

热门话题上醒目地挂着#念瑜与陆公子要幸福哦#。

陆子珏怒气冲天地点开，里面赫然放着顾念瑜与陆子珧的订婚照，标题写着，顾念瑜嫁豪门，与陆氏继承人陆子珧喜订婚。

还有热心粉丝扒出两人自幼相识青梅竹马，这次是瞒着众人闪婚，网友力赞有情人终成眷属。

陆子珧也太不够义气，居然敢瞒着他娶顾念瑜，说好的公平竞争呢？

最可恨是武芝芝，在关键时刻把他弄到这鬼地方来。

陆子珏额上青筋一条条地暴起，一个挺身爬起来，也顾不得毒辣辣的阳光了，冲到武芝芝面前去：“我不拍了，马上给我订机票。”

武芝芝先是一愣，而后有些呆呆地说：“好好的，怎么不拍了？”

陆子珏气得跳脚：“我不管，帮我订机票，我要回北京，立刻马上就现在，你知不知道念瑜要跟陆子珧结婚了……”

话未说完就被武芝芝冷冷地打断：“别傻了陆子珏，你回去就有用吗？天要下雨，她要嫁人，这是没办法的事，再说了，顾念瑜根本不喜欢你。”

那又怎样？

念瑜不喜欢他，用得着她武芝芝一遍又一遍提醒吗？

而且怎么会那么巧，偏偏选在念瑜结婚的时候让他去南非，他又不笨，这一定是陆子珧出的臭主意，他这几年在商场是越学越狡诈了。

而武芝芝这个讨厌的女人，居然不顾与他多年的情谊，与他哥哥一伙。

她是叛徒，应该被活活吊死。

陆子珏被心底涌上来的浊气冲昏了头脑，也不管伤人与否，脱口即出：“就算她不喜欢我，也永远轮不到你，武芝芝你别以为赖在我身边我就会喜欢上你。”

当他蠢吗？他早看出来武芝芝对他有意，不然以她的能力，根本用不着屈尊在一间销量惨淡的杂志社。

说完陆子珏立马后悔，这话也未免去得太重了些。

但武芝芝到底是武芝芝，她什么打击都受得住。她淡淡地抬眼回道：“我只是郑重地告诉你一个客观事实，你没有钱。”

方才还在为自己话说得太重伤了她而内疚，此刻陆子珏却想狠狠地再补一刀。

不过这女人冷血到这地步，早就刀枪不入了。

陆子珏无计可施，最后负气地一甩手：“那我就自己走回去。”

地球是圆的，走走总能到家。

再说了，他才不信武芝芝会真的让他走回去。

她会追上来妥协的，一定。

第四章

陆子珏倒是猜得没错，不出十分钟武芝芝就追了过来。

只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么漫长的十分钟，真真每一秒都是煎熬。

原来维尔德草原上能置人于死地的，不止狮子老虎，还有别的物种，他气鼓鼓地乱晃荡，踩进草丛时不慎惊动了毒蛇。

整条腿都肿胀起来，陆子珏觉得晕乎乎的，视线在渐渐模糊。

武芝芝半跪在他面前，声音失去镇定，已是有些哽咽：“陆子珏，陆子珏，听着，不要闭眼，千万不要闭眼……”

她居然也有哭的时候？

打他五岁认识武芝芝，还从未见她掉过眼泪，他倒真是不想闭眼，好看看她哭起来究竟是什么样子。

但眼皮越来越沉。

出发前还惦记着参加武芝芝的葬礼，看来现在得麻烦她帮他料理后事了。

陆子珏攒了很久的力气，才终于张嘴：“我欠你钱，名下的那间小公寓留给你。”

真是对不住，堂堂陆家二少也没什么重大遗产，早知道该多巴结巴结老爷子，好混点公司股票，也能多给她留点遗产

武芝芝早已泣不成声：“瞧你那点出息，钱都没还就想死，想得美。”

她哭的样子一定丑爆了，陆子珏想睁开眼睛看一看，然而再怎么努力，也只看到模糊的一团。

不过自己是中毒而死，想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都怪平时嘴太贱，现在才会死这么难看，陆子珏最后想了想，又交代道：“芝芝，帮我照顾我爸妈，还有，我死得太难看了，遗体，遗体你就别让念瑜看了，怕吓着她。”

这当口还怕吓着念瑜，看来他是真的喜欢她。

武芝芝泪都快流干了：“陆子珏你不要死啊，我马上给你买机票，咱们回去找念瑜，我武芝芝以性命担保，管她顾念瑜喜不喜欢你，我一定让她嫁给你好不好？”

让他娶顾念瑜也总比看着他死去好。

她是那么喜欢他，甚至都说不上来这喜欢从何而起。

大约因为是小时候去陆家串门，是他第一个主动招呼她，小小的陆子珏穿白衬衣打着黑领结，腼腆却友善，武芝芝心里莫名就一动，喜欢一个人，大概也就是这样起因纯粹，那种感觉她到现在也不曾忘却。

陆子珏这个人，就是那么单纯，单纯得执拗。

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开始模糊，想要最后抬眼看一看武芝芝，到底已经睁不开眼来，最后只是用尽力气含糊地说：“我死了，你要赶紧嫁人，年纪，年纪也不小了……”

已经到这种时候了，性命都堪忧，还一个劲操心别人，他究竟有没有脑子？

武芝芝没有再答他，她狠狠心，将嘴唇贴到伤口处去。

第五章

陆子珏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满世界找武芝芝。

满医院回荡着他气吞山河的吼声：“武芝芝，武芝芝，你不会丢下我自己开溜了吧？”

异国他乡的，他可没钱支付高昂的医药费。

周围全是又高又壮的黑人医护人员，他连比带画用蹩脚的英文与他们交流了半天，终于遇到一个会讲中文的护士。

她告诉陆子珏，是武芝芝救了他。

也算他走运，咬他的毒蛇毒性不强，加上武芝芝用嘴吸出毒液，这才捡回一条命来。

要是遇上毒性极强的黑曼巴，他和武芝芝估计就早就没命了。

而武芝芝躺在特护病房里，至今昏迷。

隔着厚厚的玻璃，陆子珏看见一个瘦弱的亚洲女人面无血色地躺在病床上，他几乎不敢相信那就是武芝芝。

怎么会？武芝芝才不会那么脆弱，她是原子弹都毁灭不了的铁血女金刚好吗！

到现在陆子珏都还记得，小时候他与同一条街比他大三岁的男孩打架，被打得鼻青脸肿，是武芝芝领着他回去讨公道，手里拎着块板砖，跟拳皇里的玛丽似的，吓得对方屁滚尿流，再也不敢找他的碴儿。

彪悍如武芝芝，毒蛇猛兽算得了什么。

可那床头的吊牌上明明是武芝芝的名字。

陆子珏再三央求，护士终于同意他进去看一眼。

原来她有那般小而苍白的一张脸，一点表情也无，像随时会碎裂的瓷娃娃。陆子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她的脸颊：“武芝芝，你现在的样子难看死了，快点醒过来，我还钱给你。”

真是，明明是要嘲笑她，怎么说着说着竟然流下泪来。

武芝芝如今躺下了，他才忽然意识到她也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从前总觉得她坚强，脏活苦活全一股脑儿推给她，简直把她当苦力使。

其实也多少仗着她喜欢他。

武芝芝喜欢他，陆子珏很早就知道了，高中的时候她总替他背黑锅，后来他学摄影，也只有武芝芝支持他，借钱给他买镜头，又说服老爷子开了间杂志社。

这样无条件地宠着他，他便越来越没个样子了。

陆子珏忽地觉得自己太混蛋，这么多年以友情的名义在消耗着她的爱，而这份爱，现在还有可能令她丧命。

他不过是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何德何能，要武芝芝这样为他牺牲。

“武芝芝，你千万别死啊，你死了我可怎么办？”陆子珏呆呆地握着她的手，第一次发现她的手是那么小而温柔。

兴许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她的手仿佛在动。

她有反应了？陆子珏屏神凝气地等着，隔了几十秒，果然又微微地动了一动。

“医生，医生。”他兴奋得大叫，完全忘记医生不懂中文，“她动了，她动了……”

他们俩都在生死线上打过转，想必这下该扯平了。

这女人还真是不懂享福，陆子珏看着她熟睡的脸愤愤地想，说要还她钱都不为所动，一说自己不知道怎么办，她居然奇迹般地就醒了。

这就是操心的命啊！

第六章

等回了北京，陆子珏又觉得还不如死在南非来得痛快。

日子真心不好过。

首先，顾念瑜与陆子珧的婚期已定，就在下月初，陆老太太非但不安慰他，倒满面热切地追问他要不要去当伴郎。

刚从鬼门关溜了一圈回来，居然还要承受失恋的打击，真是太不人道了。

其次，武芝芝打从南非回来后，脾气更是变本加厉地坏，整天阴着一张脸，跟面瘫患者似的。

这倒也罢了，反正她从前脾气也不见得好，但可气的是，偏偏有人爱她这种冷艳调调。

天天送花来，玫瑰百合迷迭香，从来不重样。

杂志社的小女孩都羡慕得紧，有事没事就在办公室谈论八卦。

“听说是某集团的富二代……”

“我看见过主编跟他一起吃饭，长得太帅我都不敢看。”

“昨天我去送文件，你们猜我看见什么了？主编在选婚纱。”

“这才认识多久就要结婚？”

“哎，你这都不明白，咱主编那把年纪了，逮着个人傻钱多速来的，还不赶紧抓牢了。”

三个女人就能抵五百只鸭子，陆子珏在一旁听得无名火起。

现在的富二代究竟怎么了？从小就没矫正过视力吗？连武芝芝这样姿色的都看得上，那眼神该多不好。

还有，武芝芝她脑子坏了吗？

人家富二代不过图个新鲜玩两天，她就这么上赶着要谈婚论嫁，就不知道矜持一点吗？

不行，陆子珏再也坐不住了，好歹也是共过生死的交情，他得劝武芝芝悬崖勒马。

可冲进办公室看见武芝芝冷冰冰的一张脸，他又忽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倒是武芝芝先开口了：“答应你的事情我都记得，放心吧，婚礼那天我会安排人跟你一起去把顾念瑜抢回来的。”

陆子珏这才想起他命悬一线时武芝芝好像是这样承诺过，而且抢亲这种事，她也真的说得出做得到。

要不要那么说话算话？

不过他今天不是来问这事的。

陆子珏敲着桌子问：“你跟那个送花的富二代究竟怎么回事？”

武芝芝面无表情地扔过一张请柬来：“就是这么回事。”

奇怪，自打从南非回来，武芝芝连笑也不会了，脸跟蜡像似的，她定定地看着陆子珏，看得他心里发毛，打开那张请柬一看，更是怒火中烧。

几个意思？这个日子有那么好吗？一个个都抢着要在那天嫁出去。

扔过来的是武芝芝自己的婚礼请柬，送花的富二代叫莫维奇，婚礼与顾念瑜在同一天举行。

陆子珏拿请柬的手微微地抖了一下，为了掩饰窘态，他故意理了理头发，强装镇定。

想说点什么，可武芝芝早已侧过头去，将目光停留在从婚纱店带回来的图册上，在很认真地选款式。

憋了半天，陆子珏最后终于说：“你那么胖，穿婚纱肯定不好看，不然再考虑一下吧，不要那么着急嫁给他。”

武芝芝抬起眸子瞪了他一眼：“环肥燕瘦各有所爱，你还是多操心你自己吧。”

这死女人，那么恨嫁做什么。

都嫁吧，都嫁吧，陆子珏把拳头捏得咯咯响，早知道是这样，当初真不如死在南非算了。

第七章

陆子珏暗自祈祷了好久，希望那天刮大风下大雨最好再来点地震或沙尘暴什么的。

最好全世界的情侣这一天都结不了婚。

可该死的，那天居然是个好天气，太阳当空照，花儿对人笑。

一大早小张和大伟就开了车在门口等他：“主编让我俩去给你壮胆，顺便拍成视频，放在土豆上赚点击。”

都这会儿了，武芝芝生意人的本色仍旧不改，敢情这是拿他抢亲当卖点呢！

这么想着，陆子珏莫名地难过起来，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在武芝芝心里是不同的，现在看来，也跟其他人没有两样。

稍稍犹疑，到底还是上了车。

小张和大伟向来是杂志社里的万事通，一上车又开始说个不停：“倒也方便，主编的婚礼也在同一个酒店，咱们办完事还能顺便过去喝一杯。”

陆子珏心神不宁，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你们不觉得武芝芝从南非回来之后就变了吗？从前偶尔还笑一下，现在怎么跟面瘫了似的？”

话音刚落，小张立刻接茬道：“敢情全杂志社就你不知道啊？主编拿医保报销的时候全社都知道了，她好像是面部神经受创，本来就面瘫了啊。”

那应该是在南非发生的事。

医生当时有跟他沟通过武芝芝的病情，但他不懂英文，根本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再加上当时他也还有些后遗症，也没注意那么多。

当然，武芝芝自己更不可能告诉他。

后来回国了，大家都忙，他只当武芝芝本来不爱笑，却没有想到这一层上去。

更何况，他那时候完全把注意力放在了武芝芝的新男友身上，也无暇关注其他。

现在想来，应该是她为他吸蛇毒后，神经受创而导致的。

陆子珏脑子一片乱，忽然涌上好多往事来。

他想起以前玩卡片机，总是熬夜洗照片，因为没有钱，借朋友的暗房用，武芝芝总是来陪着他，他们在深夜里对着洗出来的照片评头论足，遇到好笑的镜头，怕吵着了别人不敢大声笑，便捂着嘴咕咕地笑。

那会儿多么快乐，可当时竟浑然不觉，而现在武芝芝已经不能再笑了。

她后来暴躁冷酷，也是因为接管了杂志社的缘故。

陆子珏一直以为自己喜欢顾念瑜，可他现在却又不确定起来。

在维尔德草原险些失去性命，最后一个想到的明明是武芝芝，而看到她躺在病床上时，简直恨不能能替她去死，而现在得知她要结婚，那感觉就像是心捧到手里，让别人用针一下一下地戳。

对顾念瑜的念念不忘，大概就像小时候没有吃到的那块糖，因为没吃到，便固执地认为一定是美味的。

而武芝芝，才是他生命里最真实温暖的存在。

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了下来，陆子珏对着后视镜重新整了整领带，他侧过头去，目光坚定地看向小张和大伟。

“咱们去武芝芝的婚礼！”

他在武芝芝那儿别的没学到，抢东西的本事却学了个全套。

这下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第八章

武芝芝第一胎生的是个女儿，陆子珏顶不高兴。

倒不是重男轻女，他所忧虑的是，都说其女莫若母，这女孩以后要像武芝芝，那岂不是毁了。

果然，陆明媚在两岁时就已经显山露水，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

最突出的表现是她开始嫌陆子珏笨。

早上陆子珏给她配的衣服她不喜欢，她虽不能说完整字句，却一直在噘着嘴断断续续地骂爸爸笨蛋。

偏偏武芝芝还黑着脸在一旁帮腔：“要不是你拉低咱明媚的智商水平线，说不定她将来能得诺贝尔奖。”

诺贝尔损人奖吗？

陆子珏不服气地回嘴：“聪明顶什么用，你那么聪明不还是被我骗回家。”

现今武芝芝是标准煮妇，杂志社早交给别人打理，她全职负责陪陆家二少吃喝玩乐拍照片。

武芝芝才不搭理他，哄着明媚将衣服穿好了，然后将吃剩的盘子一推：“今天该你洗碗了。”

陆子珏隔一段时间就会自己凑上去找虐，他一边接过碗来一边问：“哎，武芝芝，婚礼上你怎么那么果断就跟我走了，你说，是不是你早就爱我爱得要死？”

武芝芝才不会告诉他莫维奇是她请来的托儿，他要不来抢亲，这婚礼的钱就算是亏损了。

她是故意的，故意选在与顾念瑜同一天在同一个酒店举行婚礼。

这是武芝芝人生里下得最大的一个赌注，赌的是她和顾念瑜究竟谁在他心里的分量比较重。

赌输了就愿赌服输，从此忘掉陆子珏这个人。

赌赢了嘛，你看现在，把他支使得团团转，也算是生活的一大乐趣。

不过武芝芝才不会告诉他这些，她仍旧板着她那张面瘫脸，不以为然地答道：“你还真别提，我现在都后悔放弃了高帅富呢，不然我找时间问问莫维奇，看我跟他还有可能复合吗？”

陆子珏立刻满脸不痛快：“想得美。”

真是，他虽然不争气了点，不像陆子珧，能在商场叱咤风云，但好歹也是榜上有名的富二代呢，这些年因为有了明媚的缘故，陆正廷过户了好几处房产到他名下，又给了他公司股份，早已告别当年屌丝摄影师的穷酸。

武芝芝撇撇嘴：“想得美才能活得美嘛，哎呀，陆子珏，你快点去拿纸尿裤，好像明媚便便了……”

陆子珏捏着鼻子进屋找纸尿裤。

哎，这根本不是他年少憧憬的浪漫爱情，武芝芝这个女人生生拉低了他的生活质量，把一个艺术家糟蹋成这样。

可是，就这么平凡地幸福着，也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