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别人的谈资里

三石

蜜月一过，宁晓夫妻俩便离开家乡，来到上海打工。刚来上海，经济自然紧张，不可能有钱买房，就是租房，也只能租一个小房间。宁晓夫妻租的房间在顶楼，很显然原先是一个单位的办公楼，一排全是单间。那房间西晒，天凉还好，但时值盛夏，虽然有空调，但电线老化，根本带不动，所以，房间里热得像闷罐车一般。

旁边还住着几对夫妇，都跟宁晓一样，是从外地来上海打工的，不过年纪都比较大，天热的时候，夜里睡觉他们都将门敞开。

宁晓本就怕热，也想跟旁人一样，敞开门睡觉。可妻子年轻害羞，自然不如中年女人那般毫无顾忌，所以坚决不同意。无奈，小夫妻俩只好关起房门“蒸馒头”。

一日，宁晓无意间听到两女邻居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

“这夫妻俩真是耐高温，这么热的天，还关起门睡觉，那电风扇根本就没有用。”

“人家年轻，据说还是新婚，晚上肯定经常要做那事，不关起门来，难不成做给你看呀？”

“大热的天，做那事，还不跟洗桑拿一样啊！”

“洗桑拿好呀，又快活，还不花钱。”

两人便嘻嘻笑了起来。

宁晓知道她们是在议论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夜里就和妻子说了。妻子红着脸，说：“要不，我们晚上也打开门睡吧，总会凉快点，反正熄了灯，外面也看不清楚。”

宁晓自然同意。于是，夜里睡觉，夫妻俩也将房门敞开。还别说，这开着门，热气散发得快，到下半夜时，电风扇吹出来的风，还真有些凉意。

可是有一天，宁晓又听见两女邻居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议论什么。

“现在的年轻人，跟我们当年可不一样了，这结婚还没几天呢，晚上睡觉连个门也不关一下，真是……”

“可不是，你瞧那女的睡觉的样子，简直就是卖弄色相。”

“你再看那男的，还搂着老婆，搂得那么紧，真是一点都不懂羞耻。”

“唉，真是世风日下。”

宁晓当时听得是面红耳赤，想过去解释一下，想想又没有过去，但夜里又和妻子说了。妻子也不知道怎么办，沉吟一会儿，说：“要不，我们挂个门帘吧，省得她们再嚼舌头。”

第二天，宁晓就在房门中间挂了块门帘，既能遮挡一下视线，还不影响通风。

宁晓想，这样该不会再有什么议论了吧。可事与愿违，没过几天，宁晓又看见两女邻居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不晓得什么作兴，风一吹，那门帘还不照样飘起来。”

“你懂什么，这叫‘犹抱琵琶半遮面。”

“我看不如叫‘婊子的房门，半开半掩。”

宁晓气极，终于忍不住了，冲过去沉声问道：“你们说，我到底应该开门睡觉还是关门睡觉？”

两女邻居翻着白眼瞅着宁晓，像是看怪物一般，其中有一个说：“真是怪事，谁有那闲工夫管你关门睡觉还是开门睡觉。”

宁晓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选自《微型小说月报》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