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

蓝月

紫藤长廊很幽深，这时候正是紫藤开花的时间，几只蝴蝶无声地追逐嬉戏着，阳光从缝隙里漏进来，斑斑驳驳的，给人神秘的感觉。

院子里有一架秋千，这似乎是院子里唯一能活动的东西。此时，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子手里拿一本书，半躺在一张绿色的藤椅里。她是何家三姨太，名叫绿莲。

何家在梅镇算得显赫。其实这何家大院原先不是何家的，是何家老太爷做生意发迹了，买下了落魄秀才庄生的旧宅。庄家祖先显贵，可惜家道中落，庄生起先还能吃喝玩乐，后来坐吃山空，连吃饭也成问题了，便让精明的何老太爷捡了个现成。稍加修缮，庄府就变成了何府。

别看何家大院风风光光、派头十足，何家也有说不出的苦。

搬进大院没几年，何老太爷就亲手操办了独子（也就是何老爷）的亲事，儿媳妇当然是官宦人家的千金。有个当官的亲家，做起生意更稳如磐石了。第二年又喜添贵子，何老太爷春风得意，大摆筵席，为孙子起名何麟。想不到的是，小公子麟儿却是个憨儿，接下来几年儿媳妇的肚子居然没了动静。何老太爷那个急呀，不顾儿媳妇反对、亲家公干预，硬是替何老爷纳了一房妾。千等万盼，孙子没等来，新纳的小妾居然莫名其妙一命呜呼了，把老太爷气得瞪着双眼蹲在太师椅里再也没起来。

梅镇人都说，是何家占了庄家的祖宅，遭报应了。于是也没人敢把自己的闺女往虎口里送。何家大院也就一直风风光光却冷冷清清。

绿莲的父亲和何老爷是生意上的朋友，确切地说何老爷是他们家的老主顾。

绿莲的父亲经营干货生意，虽然买卖不算大，倒也衣食无忧。绿莲从没有为生活烦恼过，还上了洋学堂。可是天有不测风云，绿莲的父亲一次运货回来，途中遇上了山贼，不仅货物被劫，他还被扣押上山。幸好何老爷及时解救，父亲才有惊无险地回到家里。绿莲感恩涕零，双膝跪下。何老爷赶紧扶起说，朋友有难，理当相助。说话间，眼神却不断在绿莲的粉腮上抚来抚去。

许是惊吓过度，绿莲的父亲回到家中后就一病不起。何老爷嘘寒问暖，请了良医治疗，可绿莲父亲的病却一日重过一日。这天，他托人把何老爷请至床前，起身欲拜，说我这病，许是好不了，小女就托付您了。何老爷说使不得啊，你还是安心养病。绿莲父亲说，你不答应，我死了也不安心。何老爷只得挥泪应允。

料理完父亲后事，绿莲便嫁入何家。

后院除了打扫卫生修剪花草的几个佣人，几乎没有生气，连阳光也是懒洋洋的。望着幽深的紫藤长廊，绿莲觉得这个长廊就像一扇门。时间一晃就是几年。

你好。那一天，绿莲被冷不丁的男声吓了一跳，抬起头，看见一张年轻的陌生男人的脸，不由得脸上飞起了桃红。但是她很快就稳定了情绪，反问道：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说他是何老爷新请来教何公子读书的先生，姓庄。本是在院子里随便走走，发现这个紫藤长廊很美，就信步走了进来……

正说着，小丫鬟来了，绿莲赶紧站起了身子。

慢走。我这里有一本书，借与你解闷吧。男人递过一本白色封皮的书。

接下来的日子，绿莲天天闷在屋里看书。书里的故事很精彩，但看着看着，绿莲就觉得这书讲的就是她家的故事，她就是故事的女主人公。

三天后，何府发现绿莲失踪了。

大太太一指头点上何老爷的脑门儿，说，费尽心思弄来的女人就这样跑了。何老爷牙咬得咯咯响，她还能跑出我的手掌心去？

没等何老爷找绿莲，绿莲自个儿回来了。但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几个人轻装简束趁着夜色掩护，像几只灵巧的燕子飞进了何家大院。

翌日，何家大院乱成了一锅粥，何老爷被杀，大太太疯了，不停疯喊：报应啊……报应啊……

镇长王老四亲自带队侦察，除了何老爷房里贴的一张纸──上书：“取不义之财，杀不仁之人”，其他一无所获。王老四看着那张纸，明显地哆嗦了一下，一甩手说：收队。

选自《故事家》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