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杯与经济金融结构调整：再工业化！

万存知

这个标题将足球世界杯、经济金融结构调整和再工业化三个概念叠加在一起，让人似乎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实际上，从事物的内在规律看，三者之间有借鉴意义！

先从足球世界杯说起。2014年巴西足球世界杯进入1/8决赛阶段，媒体报道联合国官员调侃说，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均无法参加后面的决赛了。美国、俄罗斯、英国、法国四支国家队被先后淘汰出局，而中国足球根本就未获资格出席！

经济技术强国未必是足球强国，足球运动水平与社会制度形态更没有必然的联系。但有一点是各参赛国国家队的共性，即国家足球队给所在国家的人民带来的欢乐和民族感情是高度正相关的。媒体报道荷兰皇室国王和王后在半决赛前，为预测到底是荷兰赢还是阿根廷赢发生重大分歧，最后双双放弃到巴西看荷兰对阿根廷的半决赛，可见足球这根神经的高度敏感性。

经济技术水平与足球水平高度正相关的国家只有西欧的两个邻居，德国和荷兰。这是偶然吻合还是必然，需要专业人士进行系统全面评估。从现象上看，人们在颂扬德国足球青训体制推动其夺冠的同时，更羡慕荷兰这个人口小国的社区足球俱乐部所发挥的作用。

在巴西足球世界杯半决赛开打之前，新华社7月7日刊发的一篇记者随笔报道称，总人口不及北京常住人口的小国荷兰，常住人口只有1600多万，但在这个“风车之国”注册的足球俱乐部超过3300个，其中超过90%都是基于社区的业余俱乐部，注册的足球会员超过120万人，全国平均不到15人就有一个是足球俱乐部的会员。在荷兰，每个业余足球俱乐部都有可供自己使用的场地，由当地政府以超低价甚至免费提供。业余足球俱乐部已经成为社区共有的大家庭。荷兰可以没有“无冕之王”的头衔，但却不能没有带给人快乐、坚韧和团结的足球运动。

该报道进一步称，不仅仅是荷兰，在巴西的里约热内卢、萨尔瓦多和福塔拉斯等沿海城市最好的地段，随处可见沙滩边的足球场，到处都是光着脚踢球的孩子；在土地价格号称世界最贵的东京，河流穿城而过，两岸数百米内没有建筑，一片片棒球场和足球场对外免费开放。而到了中国，据测算，在北京建一个标准足球场，与在同样土地上进行商品房开发相比，经济“损失”将达3.6亿元左右。不少国内的城市社区，很多楼盘竣工时留下的篮球场，不久也就变成了停车场。邻里“老死不相往来”几乎成为中国城市社区的一个常态。中国人玩不起足球，似乎是它太过奢华。

看了这则报道，可谓五味杂陈。中国人就真是这么……

从德国和荷兰的经验看，其足球水平就像其工业化的水平一样，有理念、有想象力、有组织、有民众基础、有纪律章法、有追求！理念体现在足球带给人民的健康、欢乐和民族凝聚力上；想象力体现在地方与全国、国内与国外、专业与业余、水平高与低、不同层级的构建与互补上；组织体现在各个层级的运行井然有序上；民众基础体现在踢得动的积极参与各类俱乐部，踢不动的也是俱乐部的拥趸球迷；纪律章法体现在将训练比赛管理全面纳入法治轨道，既受法律的保护，也受法律的制约；追求体现在不怕失败、永不言弃。

若把上述理解约定为足球精神的话，则对我国当前的经济金融结构调整有重大启示。本来，经济结构内含金融结构，金融结构是经济结构的有机组成部分，但在我国现阶段，由于金融对经济的重大决定性影响，以及人们对金融结构的模糊认识，有必要将金融结构调整与经济结构调整并列以示强调。但下文为叙述的方便，暂且以经济结构调整概之。

从改革开放起始，国家在不同发展阶段都提出了经济结构调整的问题。例如，通过农村联产承包经营责任制扩大农业生产的比重，通过大力发展轻纺工业解决重工业过重的问题，通过大力发展交通和通讯解决国民经济发展的瓶颈问题，通过国有企业改革和促进个体私人经济发展解决市场主体问题，通过支持国家重点项目解决在宏观调控过程中的一刀切问题，通过住房改革和发展房地产来扩大内需以解决通货紧缩和经济增长动力结构过度依赖国外市场的问题，等等，都是在不同发展阶段经济结构调整的重要内容。可以说，我国改革开放的过程，既是促进经济增长的过程，也是促进经济结构调整的过程。而经济结构调整似乎是一个永恒的主题。

经济结构调整的本质是按照一定的目标进行经济资源再组合。这个一定的目标，也可以说是经济结构调整应遵循的原则。概括起来，似可归纳为：

首先，经济结构调整应有利于促进经济总量的增加，若不利于增长，则不如不调。有观点认为，为解决结构问题，尤其是为解决当前产能过剩问题，即使降低经济增长速度也是必要的。这种似是而非的主张，实际上未理清经济结构调整的目的和参照系。没有增长，结构调整就没有意义。

经济增长是一个综合性的指标，保证经济增长，各个产业部门都应该得到适应性的发展。若这个观点成立的话，则有一种观点就应备受质疑，即认为现阶段经济结构调整的主攻方向是促进服务业的发展。国内不少人根据国外的经验数据，认为我国服务业所占比重偏低，是导致经济结构不合理的主要原因。这更是一种似是而非的观点。服务业到底占多大比重比较合理，完全取决于一个国家所处的国际环境和在国际上整合资源的能力。若一个国家人口压力不大，经济开放程度高，在国际贸易和投资方面具有较强的吸引力和辐射力，则可在战略上将国内的物资资源优先隐匿，转而面向国内外市场发展服务业，这更有利于争取国家利益。我国现阶段不具备这种环境条件，过分强调发展服务业，有可能错失结构调整的良机，危及国家的根本利益。

其次，经济结构调整应有利于促进经济质量的提升。只有经济数量，没有经济质量，可能成为经济大国，却绝难成为经济强国，经济出现的是“虚胖”的现象。这是我国经济发展现阶段面临的主要风险和挑战。因为从经济的内容看，发达国家的经济增长靠的是科技和品牌，而我国经济增长主要靠对“铁公机”（铁路、公路、机场）和房地产的投资以及加工贸易。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工业化水平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但工业化的道路始终处于模仿阶段，在科技上并没有历史性的突破，结果是别人创造、我们制造，工业长期处于低水平复制状态。尤其是在无工不富的观念驱使下，工业低水平重复建设严重，导致我国的GDP带血（安全生产伤亡事故频发）、带毒（空气污染和食品安全问题突出）、带泪（地区差别和行业差别带来收入分配差距扩大）。因此，单看经济总量，不看经济质量，就会偏离经济发展的根本目标，就难以提高人民的真实生活水平。

围绕提高经济质量进行经济结构调整，应加大对科技和科学管理的投入。科技和管理是工业化的基本内核。加大对科技的投入，应重点促进基础研究和新技术新材料新工艺的研发，并将研究成果尽快产业化。产业化的基本保障是科学管理，通过科学的方法，使新科技成果与各生产要素实现有机匹配。这个过程，实际上是个再工业化的过程，即在过去以仿制为特征的工业化的基础上，再实现以创造为特征的工业化。

最后，经济结构调整应有利于经济效率的扩展。所谓经济效率的扩展，是指经济要素潜力的协同与互助，即追求最佳的综合效率。紧密有序、协调互补的组织结构，是工业化的基本特征。我认为，我国工业化的任务远未完成，现阶段有必要实施上述再工业化工程。应按照成功足球的方式，推进再工业化进程。从德国足球看，夺冠的这支球队虽然有明星，但并没有国际顶级大腕，靠的是严密组织、协同配合和坚韧意志，而不同要素和流程之间的严密组织和协同配合，正是再工业化的必然要求。而再工业化水平的高低，又取决于科技创新能力。

因此，现阶段金融对经济结构调整的支持，远非支持压缩过剩产能，支持服务业和微小企业发展那么简单，而是要围绕再工业化的要求，支持科技创新和基础工业以及新型工业的发展，使我国真正从经济大国变为经济强国。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