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出的作家是天才

阮直

有个著名作家与上海一帮爱写作的孩子谈文学时，告诉他们：“作家不是天才，只要你们勤奋、刻苦，也能成为作家。”

可我担心他这样为孩子们励志，大多数孩子会被文学玩了。文学之路最不成全他的热爱者了。如果换成老夫我与那些小朋友们进行文学互动，我就不那样说。

假如我被邀请，假如我具备了与祖国花骨朵谈文学的资格（原谅我不知自量了），我就会说：“孩儿们，你们这么小就喜欢写作是好事，但要知道，文学是创造性地捕捉灵感，不是技术性的写作。基因中不具备文学的天赋是成不了文学家的。木匠、铁匠、工程师、博士都可以培养，但作家培养了也无法毕业。作家班也只能帮着已是作家的人提高鉴赏水平，甚至可以改变作家的价值观念，但就是不能帮作家进行艺术创作。如果作家也能培养，鲁迅的儿子就是小鲁迅，老舍的孩子就是小老舍，莫言的后代也是小莫言了，可惜文学创作不能传授，最不能子承父业的就是文学。”

虽然有的孩子的写作才华在同龄的孩子中崭露头角，但这绝不保证他们今后就能成为作家。如果不具备文学的天赋，你就算把他送到中国作家协会鲁迅文学院深造，毕业之后再到中国作家协会工作，他也不过是个懂文学的公务员，而不会成为作家。

成为什么样的人，并能在某个领域成功，其前提一定是他有这方面的天赋，也就是天才。别说文学了，就是体育人才也是这样。全国参加田径少体校的孩子有数百万，能成为田径杰出人才的从来都是凤毛麟角。就像欧洲人出哲学家，因为人家的思维方式就是思辨型的。

天才在我们心中比金子都贵重，显摆自己富贵顶多招人羡慕，显摆自己官大顶多招人嫉妒，要是敢显摆自己是个天才，大家啐死你。咱们不是太讨厌天才了，而是太喜欢天才了。所以，当我不是天才时，也决不许你是天才。

经常听到一些官员对作家说：“我这人就是不够刻苦，工作一忙，好多事情就放弃了，等我退休之后一定把创作的事情捡起来，写一些属于自己的作品。”老夫我真想说：我现在写作太忙，没时间当官，等我退休之后就去从政，听说居民委员会的主任今后公开竞选了，六十岁也不超龄，当官就当民选的官，当上级任命的官不过瘾。

生命的个体不是流水线生产的，不能人为地设计，虽说教育与培养能决定人的职业专长，但不是对生命潜能的最大挖掘。人的职业能力是生存行为，不是生命的天才。

技术专长不光是个习惯的事情，还有基因在起作用，就像某些人勤奋、刻苦，某些人懒惰、松散，有时不好说优劣，就看用到什么地方。说某人有文学天赋就像说某人有木匠天赋一样，其实都不是什么赞美，诸君可别当回事！

【原载2014年第12期《作文与考试·高中版》】

插图 / 天才计划 / 吴之如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