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的眼光
2014-08-15珞珈
珞珈
近日读了一本题为《中国好编辑》的好书,是2013年“第二届韬奋出版人才高端论坛”的论文结集。有近现代编辑的故事,也有当代编辑的故事;有著名编辑的故事,也有普通编辑的故事。文集讲了编辑的地位、作用、价值和分量,也讲了编辑的品德、素养、学识和功力,给予我很大启发和教育。书中讲得比较多又是我体会较深的是编辑的眼光或者说眼力的重要。
编辑是作者和读者的中介,为读者和作者服务是编辑的职责,是编辑为人民服务的具体体现。编辑怎样履行好这个职责,就是把最好的精神食粮奉献给读者,这里关键在于要识别优秀作者和优秀作品。编辑工作选择、评价和优化作品,离不开编辑的发现、鉴别和判断,离不开编辑的眼光和眼力。从浩如烟海的信息中发现好选题,从千千万万的选项中发现优秀作者和作品,从入选的众多作品中发扬优点改正缺点,编辑的鉴别和判断能力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正如一位资深出版人林君雄所说:“编辑的成败,系于‘眼光。”各行各业的从业者都需要有敏锐的眼光,都要求做识别千里马的伯乐,对于编辑,眼光却具有特殊重要的意义,因为作品的鉴别和判断较之物质产品和其他精神产品的难度更大,其鉴别和判断的得失由此产生的社会影响也更深远。
在中国近现代文学史上,编辑的眼光所及曾经产生重大的社会影响。1920年代,郑振铎以独特的眼光,开辟了儿童文学这个全新的编辑出版领域,创办了《儿童世界》,由此推出了叶圣陶等一批文学新人。叶圣陶又以他新锐的眼光,继之在《小说月报》上先后编发了茅盾的《蚀》三部曲,巴金的《灭亡》,丁玲的《梦珂》和《莎菲女士的日记》等。随后,巴金又通过《文学丛刊》和《文学季刊》促进曹禺、卞之琳、艾芜、刘白羽等许多文学青年走上文坛。一代代编辑就是如此以其敏锐的眼光发现和培育了一大批著名文学家和经典作品,书写了中国近现代文学史的辉煌篇章。
编辑的眼光自然不是与生俱来,它是深厚知识修养与丰富编辑历练相结合的产物,既是一项编辑的基本素养,又是一项编辑的基本功。鉴别和判断要靠比较,比较古今上下的知识,比较同类和相关的作品,比较各种观点的异同,而比较需要知识和经验积累。很多人知道周振甫编辑钱钟书作品的故事,周振甫之所以能够发现《谈艺录》等书稿中的问题,主要由于他具有扎实的学术和编辑基本功,是一位学者型编辑。不是任何编辑都能发现钱钟书书稿中的不足,只有勤学苦练,积以时日,养成深厚的功力和学识,才能具有周振甫那样的眼光。
编辑的眼光也不是单纯的“眼高”,而是“眼高”与“手高”的结合。叶圣陶的长子叶至善是著名的编辑家,他曾说:“编辑工作做久了,文章的好坏,心中还是有点儿数的,难就难在使不上力气;而责任又那么重,一落笔就成了‘千古事。”作为编辑,叶至善的鉴别、判断能力是很高的,但他仍然觉得自己“手低”,实际上他的眼高手也高。《小布头奇遇记》是叶至善发现和编辑出版的一部儿童文学经典作品,作品曾被另一家出版社退稿,但它却被叶至善看中了,并称发现了这部作品“我的喜悦真是难以言说”。不仅如此,他还倾注心血想了许多办法提高作品质量,如自己动手认真修改,念给女儿听看哪些地方听不懂,不厌其烦地选择配置插图,撰写《内容提要》,为封面颜色定基调等等,终于使这本书成为精品。作品的作者孙幼军动情地说:“不夸张地说,没有至善老师,就没有这本《小布头奇遇记》。”眼高手高,这是每个编辑必须具备的基本素养。
编辑的眼光实际上也是编辑的胆识,作者和作品看准了,就要果断地加以出版,包括排除非议,克服困难,甚至甘冒风险等。好编辑往往把这两方面结合得很好,范用就是一个范例。巴金的《随想录》在香港报纸连载时曾不得不删掉若干字句段落,在三联书店出版时,范用毫不含糊地将删除的内容一一补齐。《傅雷家书》发排时,被工厂以爱国为名拒绝排版,经过范用做工作终于出版。杨绛《干校六记》的出版,也是由于范用的慧眼识珠和多方奔走。编辑的价值,编辑的作用,就体现在编辑的眼光和胆识之中。
编辑眼光决定编辑成败,决定社会影响,因此不可小视。编辑应该重视眼光的孕育、培养,练就一双火眼金睛,但在运用时要注意判断准确。不同的人有不同眼光,眼光不同看法也不同,共同的标准是判断准确。火眼金睛关键在于辨忠识奸、辨正识邪、辨优识劣,判断准确才能产生正能量,防止负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