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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世能臣 乱世奸雄——曹操人物形象的历史流变

2014-08-15代明亮

吉林广播电视大学学报 2014年2期
关键词:杨修关羽曹操

代明亮

(亳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安徽 亳州 236800)

曹操作为一个对历史有重大影响的典型人物形象,自诞生伊始,千百年以来始终褒贬难定。概而言之,褒奖或贬损的曹操形象虽说路人皆知,但事实上,曹操的形象在客观上又存在着两个相互游离或感应的认知,即一是依托正史材料研究是肯定了曹操的事功和才能;另是借助于民间传说、讲史艺术等所塑造的奸诈、篡盗的反面典型。可以说,曹操人物形象的塑成得益于历史的现状也影响着历史的演变,即对曹操的诸多评价始有褒奖,再到披露人格缺点,接着丑化演绎在民间流传而似乎最终得以定型。再后来历史上真实的曹操又开始在当下加以人性的还原,它印证了世人的道德理念及其所处时代的社会风尚。为此,对于曹操这类颇为复杂的历史人物的界定,必须从历史的、道德的、功利的多重角度加以全面地审视和考量,从而使之得到近乎公允的历史评价。

一、曹操人物形象演绎的时代局限

纵观历史上针对曹公的诸如“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明略最优”、“乱世枭雄,后世不懂。文韬武略勾勒一张白脸”等评价可谓是褒贬不一。诚然,曹操并非完人。但综视其文治武功却决不是偶然的英雄再世,更无愧于陈寿的“非常之人,超世之杰”的高度评价。

曹操在中国历史上的确是一个颇具争议的人物形象。事实上,世人基本的公认是在历史上曹操就是一个富有雄才大略的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试想,在东汉末年的战乱频仍、群雄争霸、生灵涂炭的特定年代,正是曹操南征北讨,荡灭群雄,最终统一了北方;实行屯田政策使得农业生产得以恢复、发展、提高,终归使得中原能够安宁,并为全国的统一奠定了基础。陈寿在《三国志·魏书·武帝纪》中如斯评介:“汉末,天下大乱,雄豪并起,而袁绍虎视四州,强盛莫敌。太祖运筹演谋,鞭挞宇内,揽申、商之法术,该韩、白之奇策,官方授材,各因其器,矫情任算,不念旧恶,终能总御皇杌,克成洪业者,惟其明略最优也。抑可谓非常之人,超世之杰矣”。[1]

鲁迅在《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一文中曾如此评说:“其实,曹操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至少是一个英雄”。 众所周知,“奸”与“雄”的同时存在就造成了曹操人物性格的复杂性特质。即曹操的足智多谋、远见卓识是其成就霸业的品格基因,曹操的奸诈、残忍则是他打击敌手、保全自己、掌控权利的手段条件。二者缺一均难能造就出《三国志通俗演义》中曹操的生动、丰富、深刻的耐人寻味的艺术形象。比如说,“曹操礼遇关羽”的故事就是书中表现曹操包容性格的传神笔墨。文中讲述关羽降曹后,曹操始终待关羽不薄。但关羽却因惦念刘备而常怀去意。曹操不仅没有因之忌恨,反而非常赞赏关羽的仁义忠信。关羽挂印封金离去后,曹操的部将皆愤愤不平,欲追而诛之而以绝后患。曹操却亲自轻身前来为关羽践行,并下令沿途关卡不得为难关羽。曹操此举意在取信于天下。恰如裴松之所评:“曹公知公不留,而心嘉其志,去不遣追,以成其义。自非有王霸之度,孰能至于此乎?斯实曹公之休美”。[2]

葛兆光评说:“在历史上当这些记载发生和复述重叠的过程中,它们已在选择、编撰、写作、评述的历史中,经过了意识形态(政治性的价值观念)、精英意识(传统的对精英历史资料的关注)、道德原则(例如何为文明、何为鄙野的判断)和历史学叙述(观察、剪裁和修饰)这几重筛子的过滤,已经未必那么真实可靠了”。[3]据史料记载,裴松之在陈寿死后的约一百三十余年曾受宋文帝之诏而为《三国志》作注。他采用“绩事以众色成文,蜜蜂以兼采为味”的叙说方法,引录了宏富繁杂的史话、书籍、材料,展现了众多生动具体的历史情形。裴松之所引的各种资料基本包括正史演绎、野史传说、官方记录、民间逸士等。因此,裴注中就彰显了诸种不同的话语,从不同的角度丰富完善了人物形象,即曹操不再仅仅是一个“运筹演谋、鞭挞宇内”的政治领袖,更是如同许子将所言的“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从而使得曹操的形象得以多元化的栩栩如生的呈现。比如,裴注中详尽地描述了曹操具有非常杰出的政治才干,正所谓“治世之能臣”也。《曹瞒传》载曰:“太祖初入尉廨,缮治四门。造五色棒,县门左右各十余枚,有犯禁者,不避豪强,皆棒杀之。后数月,灵帝爱幸小黄门蹇硕师父夜行,即杀之。京师敛迹,奠敢犯者”。《魏书》亦载曹操任济南相时取得了“政教大行,一郡清平”的可喜政绩。换言之,如果说陈寿是以史家之笔法粗线条地勾勒曹操,裴松之则为曹操描摹了一张色彩炫丽的脸谱。像在《魏书》中的曹操是“谲敌制胜,每战必克”的军事奇才,也是“知人善察以及“文武并施”的政治领袖。但在《曹瞒传》中的曹操却是一个诡谲多诈、善用权谋、持法峻刻的封建统治者。由此观之,诸多的著述者站在近乎迥异的政治立场上就为曹操涂抹上了不同的政治色彩,使曹操最终成为一个多元化、富争议、开放式的典型的人物形象,也奠定了历史上的“奸且雄”的生命色调。

二、曹操人物形象流变的历史思索

中国传统文化思想使得国人在解读历史人物上大多是从道德角度加以评价,曹操作为历史上颇有争议的人物亦不例外,因此,历史上关于曹操的探究大多取材于曹操“恶”的反面典型,从而造就了曹操一直是以反面形象示人,但曹操的反面形象却始终延续着正面的思想教育功效。

魏晋南北朝野史小说中的曹操形象基本上是以反面形象加以畅想,即世人是从道德的角度描绘曹操的虚伪、奸诈、残酷,同时也肯定了他的传奇的色彩、机智的性格、英雄的风度。但在大多的民间传说的故事中,曹操却被拉下了封建阶级的领袖神坛,成为一个颇具争议的富含个性的人物,曹操也从一个历史人物逐渐向文学形象演进。事实上,在民间演绎的曹操形象之所以遭到众口非议,并非在于他姓曹而非汉室宗亲,其真谛在于曹操的奸诈无道、暴虐害民、背信弃义、损人利己的品行,最终导致在三国故事广泛流传后,百姓就以自己的是非标准、善恶评判、憎恶感情加以抛弃客观事实限制地移植,使本来具有多侧面特性的曹操演变成了人们有意识丑、恶、毒的生命化身。

在宋代的平话中“尊刘贬曹”思想就业已从一种单纯的意念倾向逐步升华为接受者的审美情感。正如《三国志平话》所写曹操斩杨修的前因后果为:“一日,曹操夜静私行,见军打揲行李。操问,乃兵部侍郎杨修令众官使军打揲行李。于是曹操质问杨修:‘扇摇军心,尔乃何意?’杨修言:‘昨日早饭罢,见丞相叹鸡肋,言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此乃丞相班军。’”曹操听言,怒不可遏,以三年前“曹娥碑”之事高骂杨修道:尔料诸葛不敢正视,料吾有似草芥,尔有篡位之心。遂令人斩杀杨修”。据此观之,曹操对杨修三年之前因为“曹娥碑”一事已经心生怨恨,三年之后的“鸡肋”事件不但使曹操更加怨恨杨修,而且成为杀害杨修的借口。反观曹操的怨恨,无非是因为嫉才而来。由于个人心中的嫌怨就滥杀无辜,不但不能使有才之人见容于己反而加以迫害,此种行为着实令人发指。苏轼曾在《怀古·涂巷听说三国话》中写道:“王彭尝云,涂巷中,小儿薄劣,其家所厌苦,辄与钱,令聚坐听说古话。至说三国事,闻刘玄德败,颦蹙有出涕者;闻曹操败,即喜唱快。以是知君子小人之泽,百世不斩”。

爱因斯坦说:“一个人的价值应当看他贡献什么,而不应当看他取得什么。一个人对社会的价值首先取决于他的感情、思想和行动对增进人类利益有多大的作用”。[4]曹操一生历经了不同的社会发展状况,从人类文明史的演绎角度加以理性的观照,不管曹操是能臣或是奸雄,有鉴于他在民众眼中的奇特、神话、复杂,如若单纯的只作道德的评价而不顾其历史功绩就是片面的论断。譬如说,曹操在历史演绎上就涵括着历史与文学形象,像在文学作品和戏剧说唱中,曹操被丑化定位为“奸雄”,它是秉承了中国古代社会所谓“正统”思想以及传统的伦理忠奸意识的映射,即文学作品脱离了当时具体的历史真实的羁绊而渗透了个人的好恶感情,迎合了市民的大众口味,肯定有违于历史的真实性、认同性和客观性。毋庸置疑,历史上的曹操不仅是政治家还是文学家,他作为建安文学的开创者、组织者和领导者,文学作品意蕴深远、流传万世、千古扬名。正所谓一个朝代的没落瓦解并不是一人力量所能导致,曹操应运时代而生,时代也呼唤着历史的演进、变迁和统一,曹操为国家统一所做的全部努力切实符合时代的客观需求。

综上所述,在中国文学发展史上的确很难再找到像曹操一般汇集了善恶、真伪、美丑为一体的封建政治家的典型形象。曹操人物形象的历史流变,不仅概括了作为历史人物的曹操的所有基本特征的艺术形象,同时也云集着众多封建统治者的复杂品性,仔细品评这一形象势必将具有永恒的文化意义、历史感悟和审美价值。

[1]陈寿.三国志·卷一·武帝纪[M].北京:中华书局,2005.39.

[2]裴松之注.三国志卷三十六·关张马黄赵传[M].北京:中华书局,2005.698.

[3]葛兆光.中国思想史·导论[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4.6.

[4]赵中立.纪念爱因斯坦文集[M].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1979.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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