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赋汇》之酒赋研究

侯瑞朝

（四川师范大学，四川 成都 610068）

一、绪论

1、《历代赋汇》

《历代赋汇》，清康熙年间官方编著而成的赋体总集，上自周，下迄明，按朝代、依内容，分为三十八类。康熙皇帝亲自为之序:“故赋之于诗，功尤为独多。由是以来，兴、比不得单行，而赋遂继诗之后，卓然自现于世。……是则赋之于诗，具其一体。及其宏肆漫衍，与诗并行，而其诗可通于用人。”在清代官方思想之中，赋的地位是高于比、兴，可以成为一种独立文体。《历代赋汇》收录大量赋体作品，是研究赋学的重要材料之一。

2、酒

酒历史漫长，《说文解字》中“酒”条有言“古者仪狄作酒醪”、“少康作秫酒”，说明至迟在夏朝酒就已经出现了。从此酒一直活跃在历史的方方面面，尤其与文学关系密切相关。林语堂先生在《生活的艺术》一书中提到：“酒比之别物，更有助于文学，也如吸烟在早已知道吸烟之术的地方一般，能有助于人类的创造力，得到极持久的的效果。”向春阶《酒文化》认为酒作为一种精神文化，它的作用与社会政治、审美思潮、文学艺术等等息息相关。

3、《酒赋》

酒长久以来一直是古代文人的“良师益友”，每个朝代都不缺乏有关酒的作品。《历代赋汇》共收入酒赋八人十八篇，列入“饮食”一类。其中，汉两篇，魏两篇，晋一篇，唐二篇，宋七篇，元四篇。不同时期的作品反映出当时“酒”的状况，也从另外一个方面折射出社会历史情况。

二、酒赋

汉代邹阳作《酒赋》。此赋见于《西京杂记·卷三》，《初学记·卷十》；是最早以酒为名的赋体作品。描写酒、醴等美酒及围绕美酒发生的种种事情，最后回归“乐只之深，不吴不狂”的主旨上来，倡导饮酒适度。自此，多数酒赋内容都是围绕“适度饮酒”展开的。

汉代扬雄作《酒赋》，又名《酒箴》，见于《汉书·陈遵传》，又见于《艺文类聚·卷七十二》、《北堂书钞·卷一八四》、《初学记·卷二六》。以描写水瓶质朴比喻正人君子，以描写酒壶终日昏沉讽刺贪财好利之小人，表现作者自己对社会现象的看法。

魏国曹植作《酒赋》（有序）。赋前小序即云“余览扬雄酒赋”说明此赋因扬雄之《酒赋》而发，着重叙述过度饮酒的危害性，进而提出必须禁酒的理由。汉末饮酒风气盛行，“建安七子诗文”多有提及饮酒之事，如魏武帝“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等。而曹植多次因酒误事，似有所悔悟。又《魏志·徐邈传》载“魏国既建，时科禁断酒”，政令如此，不难理解此赋创作缘由。

魏国王粲作《酒赋》，见于《艺文类聚·七十二》。“暨我中叶，酒流遂多，群庶崇饮，日富月奢侈。”据《王粲集注》“流，漫无节制”，本句说明当时有酗酒的社会风气。

晋代张载作《酃酒赋》。见于《艺文类聚·七十二》、《初学记·二十六》。酃酒，即酃湖之酒，堪称古代最早的名酒。《后汉书》云：“酃湖周回三里，取湖水为酒，酒极甘美”。此赋记载酃酒的制造、应用等情况。

唐代皇甫湜作《醉赋》。序文可知，作者是有感于刘伶《酒德颂》一文，且自身常常沉溺于酗酒，特写此文以警示好友。

唐陆龟蒙《中酒赋》。叙述病酒之危害，表示自己戒酒的决心。

宋代张耒作《卯饮赋》。文中描写酒的品质“其气盎盎,冽而浮兮,其声浏浏,和而幽兮,其质醇醇,毅以柔兮。”描写饮酒后的感觉“道于是体之栗然寒者温,心之郁然结者散,已大忘于寒暑,尚何有于夜旦。”重点是抒发饮酒的情趣。

宋代苏轼作《浊醪有妙理赋》、《酒子赋》、《中山松醪赋》、《洞庭春色赋》（有序）。其中《浊醪有妙理赋》题目出自杜甫《晦日寻崔戟李封》，全面叙述苏轼的饮酒观，认为浊酒的妙用在于使得内心达到清静无为的状态。从两个方面说饮酒应取任自然态度：“在醉常醒，孰是狂人之药；得意忘味，始知至道之腴。”符合苏轼一惯的辩证主义思想，全赋以酒喻人，阐述人生哲理。李调元《赋话》曾称赞此篇“穷通皆宜，才是妙理。通篇豪爽，而有隽致，真率而能细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从单纯写酒升华到“以酒通人”的境界。而《酒子赋》则详细描述了酿酒的过程，展现当时酿酒工艺水平。

宋代李纲作《浊醪有妙理赋》。此赋开篇就点明主题“弃尽糟粕，独留精醇。”重点在于提倡饮酒适度：“虽一杯与一石同酣，又何必吸百川以长鲸之口？”

元代元好问作《蒲桃酒赋》（有序）。从此文可知，历经多年战乱，真正的葡萄酒酿制方法已经失传，当时社会葡萄酒来源有二：西域直接运来的葡萄酒和按葡萄与米混合加曲的方法制作而成。偶然之间，工匠才发现真正的葡萄酒酿造方法。

元代朱德润作《轧赖机酒赋》（有序）。见于《古今图书集成·食货典》。此赋记录当时蒸馏酒的设备和工艺，证明我国确实最早发明蒸馏酒技术。

三、结论

酒的两面性，造成了其在文学作品中被描述成不同面貌。顾炎武《日知录》中云：“酒之祸烈于火”。又如喜好饮酒的嵇康也说“醪醴腐人之肠胃”。酒的直接危害总的来说一是纵酒伤身，二是酗酒败事。《历代赋汇》所收有关酒的赋篇正是生动地反央了文人对酒又爱又恨的态度。

在秦汉时代，粮食产量较低，而酿酒需要一定的粮食，故时有禁酒的政策。又因酗酒误事，所以早期作家在赋作里都是提倡适度饮酒。而后，随着社会的发展，酒已经超出消遣品本身，渐渐成为知识分子抒写人生观的工具，不再只是一种又爱又恨的物品。

从《历代赋汇》所收酒赋主旨上来看，每一个作品总是与其所处的时代息息相关。文学的本质是表现，表现作者思想感情和社会现实。汉末，饮酒盛行一时，如曹植等饮酒甚至影响自身政治地位，故曹植和王粲的赋作多有禁酒之意。到了晋代，清谈兴起，士人多需饮酒以明自身，故禁酒之说不得行，世多有狂饮放荡之行。而到了宋代，理学风气浓厚，故赋作多说事理明人道。元代之前，战乱不休，中原文明遭到较大破坏，相当多的生产技术遗失，政治稳定之后，生产力又在慢慢恢复继而继续发展，元好问《蒲桃酒赋》生动地反映生产技术的恢复，朱德润作《轧赖机酒赋》则反映生产技术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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