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的每一段历史都是交响乐——从三部作品看韩兰魁早期音乐创作风格的形成

尚 媚

著名作曲家、西安音乐学院副院长韩兰魁教授，1959年生于甘肃兰州。作为一名长期在西部地区生活和成长的作曲家，同时也是20世纪80年代初以来国内崛起的“新潮音乐”代表作曲家中的一位，韩兰魁自出道之初就通过其音乐创作中宣示出一个理念，即“西部的每一段历史都是交响乐”，并对其后的音乐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在笔者看来，韩兰魁的早期音乐创作阶段，即其自1986年大学毕业之后至1995年这十余年间的创作时期，除了少数歌曲作品，如艺术歌曲《祖国的珍珠与玛瑙》（1981年）之外，主要是器乐作品如交响乐处女作《草原音诗》（1981年）、长号与钢琴《山歌》（1983年）、钢琴曲《幻想舞曲》（1984年）、交响组曲《西出阳关》（1995年）和琵琶协奏曲《祁连狂想》（1995年）等。

粗略分析一下这一阶段韩兰魁所创作的器乐作品的标题，我们不难看出作品主旨大都与西部人文风情有关。在对上述作品有一个深入的研究之后，笔者选取三部具有代表性的作品，拟从中窥探韩兰魁早期音乐创作风格的形成。这三部作品是1984年创作的钢琴曲《幻想舞曲》、1992年完成的大型交响合唱《绿色的呼唤》和1995年推出的琵琶协奏曲《祁连狂想》，尤其是将三部作品置于整个当时中国音乐发展的大背景之中，我们更能清晰看到作品所具有的独特性。韩兰魁的创作在同样充满探索精神的同时，也十分注重音乐的可听性，从而在当代中国乐坛独树一帜。

作品《幻想舞曲》音乐素材取自陕西民间音乐，载歌载舞，自由洒脱，洋溢着朝气蓬勃的青春气息，表现出了一个年轻学子对美好未来充满了幻想。作品采用奏鸣曲式结构写成，乐曲主题优美而独特，保持了陕西民歌音调的明显特征。展开部中是丰富而多变的陕西民间器乐节奏语言的发展，特别是对20世纪80年代勃兴的现代音乐创作技法，如“多调性”“泛调性”等的运用，虽然有初学者注重技术、注重风格的痕迹，但总体风格上不乏老作曲家的细腻笔触。整体上看，这是一部纯粹现代音乐风格的作品。尽管《幻想舞曲》属于作曲家学生时代的作品，但其对现代音乐中技法因素所进行的探索与尝试，显露出了与作品相一致的创作意旨，正是由于其积极的探索和有益的尝试为这位作曲家后来的成功与成熟奠定了初步的基础。

能够反映作品音乐风格转换、代表作曲家早期音乐创作的阶段性成果的又一部作品是韩兰魁于1992年完成的交响合唱《绿色的呼唤》（元宏、廖原、飞林作词）。起初完成的《绿色的呼唤》是五个乐章，2010年，作曲家再一次对作品进行修改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一个乐章。作品以大型的交响合唱为体裁，以深沉的社会命题，从不同的侧面基于环保生态的描绘及人们的关注交织在一起，既有对往昔历史的追忆，又有对当前现实的感叹和对明天重现昔日辉煌的热切期望。《绿色的呼唤》全曲总的特征，充分发挥人声各声部音色的特点和对位化手法，和声语言上既有西北音乐的传统特性，又不乏西方现代音乐的技术体现，均着意于音乐表现的需要。在配器中则努力挖掘新的演奏技法、寻找新音色的结合等。作品就这样在对合唱与乐队关系的妥帖处理，强调合唱与器乐的相互交织，并使之融为一体。

从1984的《幻想舞曲》到1992年的《绿色的呼唤》，历经八年时间的磨砺，实现了作曲家从纯现代风格向传统与现代并存的风格的转型，实现了个体思考向关注社会的转变。

1995年，香港龙音唱片公司委约韩兰魁创作一首民族器乐协奏曲，于是便有了琵琶协奏曲《祁连狂想》，并于2013年获得文化部第二届华乐协奏曲优秀作品奖。作品以民族独奏乐器为基础创作西方形式的协奏曲，同时采用极为简朴的音乐材料，并将这一材料进行了淋漓尽致的发展，进而构成一部宏大的音乐作品，突出体现了作曲家对单一主题控制全曲的作曲技法的运用。尽管这部作品中充满着浓郁的现代作曲技法，并显露出调性重叠等现代技法因素，尤其是乐曲中的调性化旋律、明晰的结构、和谐均衡的织体和配器都是这部作品作为一部传统风格作品的标识。正是由于这些特征，笔者认为，这种重新转向传统的取向是一位作曲家走向成熟的标志，也正是在这种转向的过程中，韩兰魁的音乐显示出了一个成熟作曲家的稳健与持重。

《祁连狂想》的成功，韩兰魁早期音乐创作有了一个明确的宣示，它让我们看到，作曲家的创作风格从单纯现代风格到传统与现代并存的风格完全转向与成功实践，发展道路清晰、风格鲜明。期间经由个体思索向对鲜明的社会主题和强烈的人文关怀意识的思考再到对整个西部的深入刻画，既践履了作曲家自己所说的话：“我深爱着生我养我的故乡，真切地希望通过音乐语言这种形式，呼吁全社会都来关注生态环境问题。”①又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中国当代音乐发展的总体特点。一个优秀的作曲家总是善于以其雅俗共赏的亲和性，实现作曲家追求现代之后回归传统的创作理念，既在其创作中保持中国传统音乐风格，同时又保留着局部的、零星的现代技法因素；既考虑音乐的可听性，同时又不失自己的探索、自己的个性。正是由于这样的稳健与持重，使韩兰魁的创作既具有一种强烈的历史责任感，又不乏以交响音乐的方式，把个人对其长期生活所得到的情感以及西北这方水土对作曲家的滋养，通过自己的创作传达出来，并引起人们的共鸣。所以我们听到了作曲家的心声：“西部的每一段历史都是交响乐。数千年的历史变迁和环境故事，由不得你不动情。只要善于挖掘，我们不能只有原生态，大西北音乐也是可以走向国际的。”②这同时也是作曲家韩兰魁早期音乐创作风格的真实写照。

注释：

①罗艺峰.给世界一个绿色的吻——一个西部作曲家的思考与情怀[J].人民音乐,2010,11.

②王娇莉.陕西省作曲家韩兰魁作品获第八届中国金唱片奖[N].西安:三秦都市报,2012-3-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