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之神:不负如来不负卿——仓央嘉措的佛性与诗心
2014-08-15郭英
郭 英
人间之神:不负如来不负卿
——仓央嘉措的佛性与诗心
郭 英
仓央嘉措是雪域高原上独一无二的人间之神,他用不拘一格的行为和美丽的诗歌刺破了自己神圣的光环。他是诗人,并借着诗歌拉近与信徒之间的距离,成为世人心中最伟大的王。他也是藏传佛教中最出色的活佛,他将佛性用诗歌向世人传达。仓央嘉措短暂而又辉煌的一生,将佛性与爱情完美地契合在一起,教会世人佛的另一层含义。佛性与诗心,都完美地体现在仓央嘉措这位人间之神的身上。
人间之神;仓央嘉措;佛性;诗心
郭英/集宁师范学院中文系讲师(内蒙古乌兰察布012000)。
六世活佛仓央嘉措在雪域高原上,是独一无二的王,这不仅体现在其领袖地位上,还有其作为情歌诗人的身份上。如今许多研究者在挖掘其诗歌的意境和情感时,喜欢用文学创作的眼光去描摹,却忽视仓央嘉措藏传佛教活佛的身份。他是热爱世俗生活和自由的年轻人,也是雪域高原上最尊贵的神,作为政教合一的领导人,仓央嘉措在桑杰嘉措的阴影下生活,无法实现人生理想,只能将其情感和佛性用诗歌传扬。
一、色即是空、非色灭空、色性自空
由佛看,仓央嘉措的诗是不合礼法的,由诗看,他的诗是真实的,是人类本真和灵魂的释放。仓央嘉措的诗歌《站在布达拉宫 我是雪域之王》,极贴切地表明他在爱情与佛法之间的深度,“住在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作为人间最大的法王,他的诗歌,点醒了无明中愚钝的众生。仓央嘉措由于特殊的家庭环境,与活佛的生活相冲突,他不适应政治中的勾心斗角,也不擅长枯燥乏味的活佛生活,只有诗歌,表达出他贴近生活和民众的渴望。尽管仓央嘉措以最尊贵的活佛身份被迎到布达拉宫里,但是呼吸过自由空气,享受过平凡人生活的仓央嘉措,还未适应布达拉宫的生活。因此,他表现出的叛逆,为当时的政治家和佛教人士所诟病,但是,作为雪域高原最大的王,他的信徒和僧院的僧侣却依然追捧他,崇拜他。仓央嘉措是格鲁派最高的活佛,其宗教领袖的地位得到众人认可[1]。
仓央嘉措“离经叛道”的行为,与其生活背景有较大联系。自元代俺答汗指定格鲁派的索南嘉措为三世达赖喇嘛,清世祖正式册封洛桑嘉措是“达赖喇嘛”之后,西藏政教合一的统治形式已经成熟。仓央嘉措被认为是洛桑嘉措的转世,他顺应天命本该继承洛桑嘉措在宗教及政治上的领导权,但很不幸,他遇到了西藏最杰出的摄政——桑杰嘉措。桑杰嘉措不会移交权力给年轻的六世,而藏族统治阶层正在蒙古族统治藏族的地区进行战争,并且这种权力战争逐渐炙热化。仓央嘉措这个雪域最大的王,却在两种势力斗争中扮演傀儡的角色,因此,年轻六世达赖会采取决绝反抗的方式,他混迹民间,释放内心的孤独和郁闷。作为布达拉尊贵无比的主人,仓央嘉措在拉萨街头和酒吧,留下自己不可磨灭的足迹。“艺术源于生活”就体现在仓央嘉措的诗歌中[2]。
六世活佛将爱情与佛法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从而提高了这位伟大的活佛诗人的地位。佛与爱情在佛法衍生之初,本就是相生的一种理念,只是佛法到了中国,受本地道教和诸子学说的影响,将佛与爱情分离。在仓央的眼里,佛与爱情都能使人到达极乐世界,他把这一领悟体现在诗歌中。与《般若波罗密多心经》中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禅语一致,仓央嘉措还提出了“非色灭空,色性自空”的深层理念。如诗歌《那一天那一年那一世》中所述[3]:
那一天,我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
那一刻,我升起风马,不为祈福,只为守候你的到来;
那一瞬,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平安喜乐。
只是,就在那一夜,我忘却了所有,抛却了信仰,舍弃了轮回。只为,
那曾在佛前哭泣的玫瑰,早已失去旧日的光泽。
仓央嘉怀着活佛之心和赤子之情叩问佛与爱情的真理,感人至深。六世达赖的经名为“仓央嘉措”,藏语译为“音律之海”,是仓央嘉措一生最准确的预言。藏传佛教的高僧评价仓央嘉措,认为他用世间法帮助俗人了解出世法内部更加宽阔的精神世界,其诗歌净化着无数代藏民的心灵。是他用自己的慈悲,帮助世人感受到佛法的高深,也让世人更贴近佛法。
二、“本”,痴也;“欲”,爱也;“生”,生死也
仓央嘉措在“对于无常和死,若不常常去想,纵有盖世聪明,实际和傻子一样。”的诗中,将“痴”、“爱”、“生”这些生死流转中无法逃避东西,深刻地雕刻出来,因痴而生欲,因欲而生爱。正如《阴持入经卷下》中言:“彼爱欲药为何等。为止。爱已解意。亦解意已解病便愈。彼痴药为何等。为观。痴已却解。从慧解脱为病愈。如是佛说。如是二法。当知一为字。二为色。二法当舍。一为痴。二为爱二法当自知。一为慧。二为解脱[4]。”爱已坏、已尽、已离、已无为,唯有离舍文字,才得到真正解脱。仓央嘉措观想生死时的尊贵面容世人无法参透和瞻仰。
他生在佛法时期,长在信奉宁玛派的宗教家庭中,却成为佛教中最尊贵的活佛,断断不会把佛法教义抛开,仓央嘉措的心自性为佛。尽管小时候他受到宁玛派的影响,但是他终生学习的都是佛法,因此,其根深蒂固的理念也是佛法。很多学者认为,仓央嘉措是宁玛派的叛逆,出生于宁玛派的信徒家庭,在门隅长大,会受到这个地方民风的熏陶。因此,宁玛派在他的内心引发了对佛的异义,加上他身为达赖却无法亲政,便有了“住在布达拉宫时,叫持明仓央嘉措,住在山下拉萨时,叫浪子宕桑汪波。”仓央嘉措浪迹在拉萨街头,着俗人衣饰,谱写爱情诗。当时拉藏汗便借口仓央嘉措这些不端行为,宣称他不是转世活佛。但是仓央嘉措在第司桑杰嘉措的培养下,认真学习佛教经典,撰写大批佛教作品,如色拉外院马头观音供养及成就诀、答南方藏人阿衰果所问马头观音供养法等。由此可知,仓央嘉措耳濡目染的藏传佛教信念是不会被其他宗教代替的,不可将其归在佛教叛逆中。尽管仓央嘉措有许多感情炽烈的情诗,但诗中对待感情也是理智的,冷静的,他已经堪破了世俗的情缘,表现出佛家的出世禅机。
仓央嘉措在布达拉宫里,深深感受到权力纷争的烦恼,因此去面见他的老师五世班禅罗桑益西,向其请求收回他活佛的光环,即收回在他身上的一切束缚[5]。表明仓央嘉措不认可加在他身上的某些戒律,也无法认同遵守这些戒律就能达到佛法的最高境界。
三、安得世间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很多研究仓央嘉措的学者都将其出现意外行为的原因,归于家庭宗教信仰的影响,他的全家都是宁玛派信徒,而这个宗教主要是把世俗与佛教完美结合,实现了爱情与佛教思想两者的统一。仓央嘉措的确有很多将爱情和佛教的信仰融为一体的诗歌,他虔诚地对待佛法,也真心地眷恋生活。在他身上,体现了人情和活佛修行的融合[6]。
佛中的“觉悟”,就是开发智慧和消除愚昧,最终抵达真如的一个过程[7]。从仓央嘉措“想她想的放不下,如果这样去修法;在今生此世,就会成个佛啦。”的诗中,能看出仓央嘉措将佛法与爱情融合的影子,的确也和宁玛派主张饮水劈柴,生活即修行的理念相同。而格鲁派提倡的止观双修和清净为法的理念,不适合这位思想出类拔萃的活佛。仓央嘉措选择的修行之路,不能被众人理解,因此,他留给世人,留给自己的还有此种感伤:“曾虑多情损梵行,人山又恐别倾城,安得世间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六世活佛仓央嘉措的死是扑朔迷离的。但是无论怎样的逝去,他都是独一无二的活佛,如今藏族人民还怀念其过往和公德,并引以为傲。他们认为,这样的活佛并不是离经叛道的,反而是更值得尊敬,因为高高在上的活佛在仓央嘉措的身上,更具人性,进而拉近他们与活佛,或者与佛的距离。在最深的红尘里重逢,至今的藏民还相信,仓央嘉措并没有死,而是变成了青海湖里的鱼,最终抵达了心中的极乐世界——自由天堂,因此,青海湖的鱼成为了藏民保护的对象,就像他们在保护活佛仓央嘉措一样[8]。
仓央嘉措既是活佛,也是诗人,他的诗歌中蕴含着佛性,而他短暂的修行中,也蕴含着世俗的爱情,这是独一无二的。爱情和佛,仓央嘉措将其完美地融于诗歌中,这是六世活佛佛性与诗心的合一,也是活佛走入红尘,体味世人情感的一种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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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荣立宇,刘斌斌.仓央嘉措诗歌在汉语文化圈中传播的流俗化[J].西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3,31(2):149-152
[3]党彩娟.仓央嘉措情歌与藏族民歌之比较[J].重庆科技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19(23):273-274
[4]荣立宇.仓央嘉措诗歌在汉语文化圈中的早期译介[J].北方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34(6):456-458
[5]李清.自然意象与仓央嘉措《情歌》中的“味”[J].青海民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24(3):394-396
[6]马强,丁丽娟,于洪志.仓央嘉措情歌声学分析[J].西北民族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2011,36(1):672-675
[7]黄晓纯.仓央嘉措诗歌内涵研究及传播过程中的“情”的演变——兼谈玛吉阿米品牌文化的出现[D].中山大学:非物质文化遗产学,2012
[8]王艳茹.关于仓央嘉措诗作“道”歌与“情”歌之辨[J].西藏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18(4):491-493
I207
A
1671-6531(2014)24-0029-02
责任编辑:丁金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