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符号任意性理论的相关思考

周 娟

周娟/郧阳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外语系讲师，硕士（湖北十堰442000）。

一、引言

语言是一个符号系统，是人类所特有的交流工具，是一个由语义、词汇语法和语音三个层次构成的符号系统，可以传达数量无限、结构复杂的信息，对人类来说至关重要。人类语言性质的特征是语言的本质属性，也是将人类与其他动物区别开来的一个重要标志。人类语言非常复杂而灵活，能够创造出无穷的新的意义。

现代语言学奠基人费尔迪南·德·索绪尔（Ferdinand de Saussure）是最先提出语言符号任意性的语言学家。任意性是人类语言的本质特征。索绪尔在《普通语言学教程》中指出“能指和所指的联系是任意的”“或者，因为符号是能指和所指的统一体，我们可以更简单地说，语言符号是任意的”（Saussure,1996）。而对于在语言学界一直充满争议的有关象声词、感叹词的非任意性（即象似性），索绪尔也在书中做了阐释：它们的选择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是任意的，因为它们只是某些声音近似的而且有一半已经是约定俗成的模仿（索绪尔，1949/1980）。索绪尔认为语言符号的意义产生于语言系统的内部，语言符号连接的是概念、音响和形象。

语言都存在着一定的形式，这种形式是与语言的语音（sounds）与意义（meaning/concepts）的统一,它们是语言相互依存、不可分离的两个方面。要掌握一门语言至少要了解该语言的发音及意义，这种对语言的知识被存储在语言使用者大脑的长期记忆里。比如，当我们说“dog”,脑海里自然就联想到一种动物或是一种家养的宠物，当我们说“school”就会想到一排排校舍、学生、老师，甚至是校园广播等。然而，这些语言或者是词汇对于那些不会说英语的人来说是根本无法理解的，即使他们听到了这些词，对他们来说这些词也只是一群语音形式，是没有任何概念的，他们也不会获得任何对这些语言的意义的线索，而这仅仅是因为语言的语音与意义这个统一体具有任意性，换言之，语言符号与含义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这种任意性赋予了语言这种特性。

二、任意性概念

关于什么是语言符号的任意性这一概念，索绪尔的定义是：能指和所指之间的关系是任意的，语言符号的形成与意义之间没有自然的联系，而不同的语言又可以用不同的符号指代同一个人或物（Saussure,1916:67）。索绪尔同时指出，语言符号任意性是语言的一个重要属性，它支配着整个语言学研究，任意性是语言的普遍特性，语言符号具有普遍存在的不可论证性，是约定俗成的。但是，索绪尔也认为，语言符号的任意性不是无条件的，它会受时间因素的制约，即能指与所指之间的关系是任意的，但不是任何个人能随心所欲自行决定的，需要得到大多数人认可并经过时间的检验而固定下来（Saussure,1916:74）。语言除了有口头语言外，还存在肢体语言（sign language/body language），作为语言的其他表达形式之一，手势语（gestures）成为语言表达存在残障的人们的信息交流方式，而写作中的正字法（orthography）是继肢体语言之外的又一种媒介。（蓝纯，2007）。

三、任意性的划分

语言符号的任意性体现在不同的程度上，具体来说主要表现在语素与句法上。

1.语素层面上的任意性。语素包括音、形、义三个方面，语素的音、形与义之间的任意性是指语素的发音、拼写与所描写或指代的概念之间是任意的。比如，英语中的“sister”对应于汉语中的“姐妹”，法语单词“stylo”则对应英语单词“pen”。

2.句法层面上的任意性。作为语言，英语与汉语一样存在句法上的灵活性与任意性，特别对于在句法结构上要求不太严谨的句型，诸如并列句、因果句、转折句，这样的任意性表现比较突出。如：I am sick and I didn’t go to school与 I didn’t go to school because I am sick的不同表达法不会造成对句子理解的错误与问题。

四、任意性与约定性的对立

根据索绪尔的观点，语言符号和它的意义之间，即能指与所指之间的联系是任意的，是约定俗成的，任意性使语言具有了潜在的创造力，然而，对于索绪尔的语音与语义层次的任意性，国内外很多语言学者持有异议。

1.语素层面上的约定性。很多语言学家认为不同程度的拟声词是对语素音、义之间任意性的一个有力佐证。拟声词（也叫象声词）是指发音像所描写的声音的词，比如，汉语里的“叮咚”“滴答”“啪嗒”，英语里的“mew”“coo”“moo”等。但实际上，有很多拟声词所描写的那些声音是一些完全不同的词。如，英语里的狗叫是“bow-wow”或“bark”，狮子、老虎叫是“roar”，大象叫则是“trumpet”。这实际上是任意性与拟声同时起作用的结果，音与义的联系是建立在明白了意义之后而推出正确形式基础之上的。

有时一些特定的语言语音序列似乎表明它们与一定的概念相关联，比如英语单词里以“gl”开头的词汇：glare、glint、gleam、glitter、glossy、glance、glimmer、glimpse、glisten，这些词基本都与人的视力、视觉有关，然而，这些词在浩瀚的英语词海里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并且在其它语言中，“gl”代表的语音与视力之间是完全没有一点关系的，即使在英语里“gl”也不是百分之百地表示“视觉”，如，gladiator、glucose、glycerin、globe 等。

2.句法层面上的约定性。对于系统功能语言学家和美国功能语言学家来说，语言在句法上是非任意的。句子顺序是遵从一定规则的，即要依据语法安排造句，句子序列和真实发生的事物之间有着一定程度的对应关系。换句话说，句法的任意性不如词那么随意（胡壮麟，2002：4）。

3.一些特定符号的约定性。有些特定的符号的任意性与约定性也引起过人们的争议，而这些符号是存在非任意性的。比如路灯（traffic lights）、路标“road signs”，在公路十字路口、丁字路口处常见到的直行（go straight）、左转（turn left）、右转（turn right）、直行/右转（go straight and turn right）、直行/左转（go straight and turn left）图标，这些图标的意义是一见便知的，人们能够对路标毫不费力地理解是归结于这些语言符号本身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的就是它本身所具有的意义，也就是说，这些路标语言符号与它们意义之间的关系不是任意的，是自然的。但是不难发现，这些符号是不具有语音形式的，即它缺失了语言统一性里的语音元素，因此，这类符号是不能归于一类的。

五、对语言符号任意性的几点思考

对于语言符号任意性的正确解读必须建立在索绪尔首次提出的语言符号任意性理论之上，主要有：

1.语言符号的定义与构成。索绪尔定义语言符号是指能指和所指相联系而产生的整体（索绪尔，1980）。他强调语言符号除了具有一般符号系统的特征外还有自己的特性。语言与语言之外的事物之间不存在一一对应关系。索绪尔认为语言符号是由连结概念和音响形象的能指与所指而构成的一个两面的心理实体，既不是声音和意义，也非名称和事物，更不是语言和概念（田永芳，2011）。

2.任意性的概念范畴。这里的任意性概念范畴指任意性的适用范围。索绪尔曾指出，语言符号的任意性不是一个绝对概念，一切都是不能论证的语言是不存在的，一切都可以论证的语言在定义上也是不能设想的，在最少的组织性和最少的任意性两个极端之间可以找到一切可能的差异。语言符号的任意性应从辩证的角度来理解。

3.任意性与约定性是辩证统一的关系。索绪尔认为语言中只有一部分符号具有绝对意义上的任意性，任意性不可取消，任意性也有不同程度的差别。同时，他也提到组成句段时，词之间产生的组合、聚合关系也不是任意的，各类语言都包含绝对任意性（根本任意性）与相对任意性（约定性）两种关系，只是各自所占的语言比例不等而已。国内很多语言研究学者也对语言符号的任意性与约定性的对立统一关系作过阐释与论述。比如，索振羽提出：符号的能指、所指之间的联系是任意的，符号是不可论证的；王德春认为语言符号与客体的联系是任意的，语言成分之间若有理据性，则该理据也是任意的（王德春，1997）。

综上所述，语言符号任意性是个重要的语言学理论概念，对它的解读不是简单随意的，对于任意性与约定性的关系要从辩证统一的角度出发，才能形成全面、客观的观点和深入的理解、分析，并能促使语言研究更好地发展。

[1] Saussure,F.de.Course in General Linguistics[M].Edited by C.Bally and A.Sechehaye,translated by W.Baskin.New York:Mccraw-Hill，1996.

[2] 费尔迪南·德·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M].商务印书馆，1949/1980.

[3] Saussure,F.de.1916.Course in General Linguistics[M].Tr.By Wade Baskin.London:Peter Owen Limited.

[4] 蓝纯.语言导论[M].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7:5.

[5] 索振羽.索绪尔的语言符号任意性原则是正确的[J].语言文字应用，1995（2）.

[6] 胡壮麟.语言学教程[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

[7] 田永芳.再看索绪尔语言符号任意性理论[J].长江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