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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岸”孤独与欢欣——梭罗与他的《瓦尔登湖》

2014-08-15杨晓丹

关键词:瓦尔登湖梭罗湖水

杨晓丹

(长春金融高等专科学校 科研处,吉林 长春130028)

1854年,亨利·大卫·梭罗(Henry David Thoreau)的长篇散文《瓦尔登湖》出版。这部作品以深沉、敏感、细腻的笔触,如溪水静流般舒缓而自然地记录了梭罗在马萨诸塞州康科德镇瓦尔登湖的隐居生活,字字句句都透着朴素、静谧而深邃的哲理与诗情。梭罗自己动手在湖畔的山林中搭建木屋、辟荒栽种、写作读书,瓦尔登湖不仅为他提供了栖身之所,更为他的心灵提供了可以自由徜徉的精神家园。

一、“瓦尔登湖” 智者的摇篮

康科德镇在美国的马塞诸塞州,是梭罗的出生地,这里山水秀美、风景宜人,是美国颇有历史的一个小镇。梭罗一生中最重要的思想与文字都发源于这里。瓦尔登湖位于马萨塞州康科德镇外,是一个并不特别引人注目却生态和谐、生机盎然的美丽的小湖。梭罗独自生活在瓦尔登湖旁森林中自己盖的小屋里,一边阅读、写作,一边观察自然,瓦尔登湖景色宜人、安静无争,在这样山水幽密的美妙的自然环境,梭罗建立了与大自然最真挚的联系,大自然也为他提供了丰富的写作素材。梭罗在瓦尔登湖的山山水水中体悟、实践、思索并记录着他亲近自然、回归本心的思想,这世外桃源般的瓦尔登湖也顺理成章地成为孕育梭罗环境哲学观的摇篮,使梭罗逐步迈入智者的行列。

梭罗生活的年代正是美国高速发展时期,人类中心主义观念正大行其道。人们雄心勃勃地改造自然、征服自然,从大自然中贪婪地攫取各种资源,以破坏生态环境为代价满足人类不断膨胀的物欲。然而,这种以人类为中心,对自然无节制的开发是人类即便付出沉痛代价也难以恢复的不可逆转的破坏。当梭罗无拘无束地徜徉在瓦尔登湖畔,将自己全然融入自然时,他沉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他意识到,人类只是地球无数生物中的一员,是必须依赖地球良好的生态环境才能繁衍生息的小小物种,并不处在天赋的可以发号施令的中心地位。唯有克制和收敛贪婪与野心,不去侵扰其他物种的合法存在,谦卑与友善地与所有生灵友好共处,人类才能安稳地生存绵延下去。

梭罗饱含深情地写到:“一片水面显露出空中的精灵。它不断从上空接受新的生命,获得新的动作。湖的本质是天地之间的媒介。在大地上只有草木随风摇动,但是风能吹出水本身的涟漪。通过道道水纹或片片波光,我能够看到风从那里吹过。我们能够俯视水面,真是奇妙无比。也许我们终究也会这样俯视天空的表面,看到更为难以捉摸的精灵在那里掠过。”[1]湖水清澈,湖水涨落,湖水深邃静谧,在梭罗的思考中,湖水蕴含着无数不为人知的规律与秘密。“我常在湖上度过许多时光,我把船划到湖心后,就任凭轻风吹着我的船只荡漾,自己仰面躺在座位上,沉醉在幻想之中,直到船触到沙滩上我才惊醒,起身看看命运将我推到了哪个岸边……”[1]在《瓦尔登湖》中,梭罗用他天才的笔触,呈现了人与自然如此水乳交融的和谐之美。这和谐之美是人与自然万物在同等的生命尊严下,在同样的道德关怀下,友善相处,相依相存所散发出的熠熠光辉。“湖泊是自然景色中最美也最富表现力的一部分,是地球的眼睛。凝视湖中,人能够衡量出自己本性的深度。”[1]地球是有自然之灵的,整个自然界都是活的,是有着与人一样平等的生命的。人类所需所想都要建立在对生命的尊重之上。瓦尔登湖使梭罗成为一位崇尚自然、回归自然的哲人,某种意义上说,瓦尔登湖造就了梭罗这位在静谧中思考的智者,是梭罗生态哲学思想形成的摇篮。[2]

二、像树一样生活在“此岸”

梭罗是一个智者,是一个真正在思考并真正懂得人类应该怎样去生活的人。尽管《瓦尔登湖》记录了梭罗在湖畔山林的隐居生活,静寂的自然与远离的人群使梭罗的世界仿佛只剩下山林湖泊,但这不代表这是一部隐逸与拒绝文明的作品。梭罗始终都在积极地生活,他的隐居也绝不是消极地逃避人类世界。

梭罗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家乡康科德镇生活,他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次旅行,他的生活经验似乎都在瓦尔登湖畔,然而,他的想象力却把他带得如此之远,他看到远在人们内心深处的世界与生活。忙忙碌碌、聚敛财富、无限度地满足物质享受却丧失了更有价值的精神追求,麻木的现实世界让梭罗深深思考生命的本质与走向。

人类向自然贪婪索取,破坏自然,却又远离自然,早已丧失了大自然赋予的与万物同呼吸的本能。梭罗决定在林中居住,希望自己生活得更从容一些。“学会重新醒来并保持清醒,不是通过机械的方式,而是通过对黎明的期待,即使在最沉睡的时候它也不会抛弃我们。”[1]黎明是什么?不仅仅是太阳东升西落、大自然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更是人类道德自新与智慧自省的努力。梭罗引用《吠陀经》语“一切智慧与黎明同醒”,来歌诵并召唤思想灵活、充满活力,和太阳同步前进的人。“每一个清晨都是一份快乐的邀请,要我过和大自然一样简朴的、也可以说同样纯洁的生活。”[1]这不仅是时间意义上的清晨,也是智慧醒来的清晨。“时间只不过是我钓鱼的小溪。我喝它的水,但是当我喝水的时候,我看到了细沙的溪底,发现它竟是多么浅啊。浅浅的溪水悄悄流逝,但永恒长存。”[1]这恐怕是《瓦尔登湖》中最清澈却又最为深邃的象征。

有一点孤独、有一点静默,似乎与世隔绝,但却最积极地与这世界紧密相联着。如同爱默生对梭罗的评价:“他深信所有的地方都一样,每个人所在的地点就是最好的地方。”梭罗从不矫情地将理想生活空寄于“彼岸”。他像一棵树一样尽情地活在“此岸”,此时、此地、此片山林,活在“瓦尔登湖畔”,通过隐秘而深刻的“根须”,与整个大自然联系着,这“根须”就是思想的触角。“无论你的生活有多么低劣平庸,都要面对它好好地过;不要躲避它咒骂它。它不像你那么糟。”[1]它不像你那么糟,梭罗要表达的是什么?生活本身没有任何不好,是我们把生活变得不好。所以,生活永远不会比你更糟,你有多积极,生活才有多好。“卖掉你的衣服,保留你的思想”,生活单纯、思想深邃的人才接得住大自然给予心灵的慷慨馈赠。

“谈什么天堂!你们污辱了大地。”这无疑是梭罗生活在“此岸”的宣言。

三、孤独者有无尽的欢欣

《瓦尔登湖》在1854年出版时并没有引起大众的注意,梭罗在生前也颇为沉寂。即便是在今天,《瓦尔登湖》成为一部世界名著之后,也依然是小众的。评论家们认为,无论是梭罗还是他的《瓦尔登湖》都是孤独的。然而,只要深读这部著作,就会知道这位孤独的思想者在享受着思想与自然带来的怎样无尽的欢欣,这部寂寞的作品闪耀着多么深邃和愉悦的智慧之光。

梭罗的快乐溢于文字。“生活在大自然之中的人,只要感官仍然健全,就不可能极度忧郁。……没有任何事物能够使一个纯朴勇敢的人陷入庸俗的悲伤之中。”[1]显然,大自然具有强大的治愈力,身心融入自然,才能最有效地从世俗生活的焦虑与紧张中摆脱出来。唯有关注心灵,了解心灵,触摸到心灵的真实一面,心灵才能够真正的觉醒。心灵觉醒了,才能从日常生活中洞见无尽的欢欣与快乐。

然而,拥有如此智慧的人少而又少,大多数世俗中人都被病态的需求与情感压榨得奄奄一息。远离自然而日趋钝感的心灵是无法企望这样的觉醒与欢欣的。显然,梭罗发现,即便告诉人们要以智慧阻止自己陷入庸俗的悲伤,也不会有多少心灵能够对此领悟。于是,“大多数情况下,我们外出,到人们中间去时,比呆在自己的屋子里更为孤独。”待在这样的人群中,不如徜徉在自然中。独处才欢欣,群居反而孤寂。一颗能够与自然对话的心灵,即使在孤寂的处境里,也会无限欢欣。大自然不仅仅赐予人类活下去的物质材料,它还具有熏陶和升华人类精神境界的神奇力量。瓦尔登湖的美好使梭罗坚信,大自然中才真正蕴含着无穷无尽的精神财富,远胜过稠密的人群。

他像诗人一样用丰富的感受、真正的智慧发掘并欣喜于大自然的赐予。“这是一个美好的黄昏,整个身体只有一种感觉,每一个毛孔都吸取着快乐。我奇异地在大自然中自由来往,已与大自然成为一体……我和摇曳的桤木及白杨叶间的感应,几乎使我激动得透不过气来;然而,和湖水一样,我的宁静只起了涟漪而没有波浪。”[1]这位孤独者心灵中无尽的欢欣,就像清澈而深远的湖水一样,纵然因欢欣而激动得喘不气来,依然只是宁静地起了几波涟漪。因为,真正的欢欣从来都不是喧闹的。

四、结语

梭罗与自然的关系是审美的,诗意的。他的这部堪称伟大思想之作的《瓦尔登湖》正如有评论家所言“语语惊人,字字闪光”。在人类与自然关系紧张,倡导与自然和谐共处的今天,《瓦尔登湖》已经成为一部生态哲学研究必不可少的经典之作。一百五十多年过去了,大自然的原始丰饶正渐渐远去,瓦尔登湖和所有远离人类的大自然一样,或许终将只能在文字中欣欣向荣,而思想家宁静深远如湖水般的欢欣与自在则永远镌刻在这部伟大的作品中。

[1]〔美〕梭罗.瓦尔登湖[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7.

[2]郑慧.走向瓦尔登湖:人与自然的道德精神家园[D].济南:山东师范大学,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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