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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转移视角下的科技创新与技术创业:大学科技职能演化机理分析

2014-08-15倩,汤

关键词:职能大学科技

孙 倩,汤 勇

(湖南城市学院,湖南益阳,413000;中南大学商学院,湖南长沙,410086)

大学职能是大学“在社会分工中特有的专门职责”[1]。袁广林[2]认为大学职能可归纳为培养人才、发展科学和提供社会服务,其中科技职能占据了重要的一环。大学实现科技能力的条件、科技的主题及科技成果的产生方式及驱动力从来就是受诸多因素的影响。以知识经济、信息技术为代表的经济增长方式,决定了科技的实现条件已经突破了传统的实验室,这种转变引发了大学职能在促进经济和社会发展中的社会定位思考。[3]《教育部财政部关于实施高等学校创新能力提升计划的意见》(教技〔2012〕6号)也提出加快高等学校创新能力提升计划(简称“2011计划”),其本质是促进包括高校在内的不同知识生产主体的合作创新。然而,对于大学科技职能为什么要演化,为什么会演化,其演化的内在脉络是什么的研究并不多见。为此,笔者从知识转移视角,通过回顾大学的科技职能的演化情况,试图以“知识转移”为主线,探索大学科技职能演化的内在机理。

一、大学科技创新与技术创业职能的探讨

德里克·博克认为“大学的特殊功能在于教育与研究相结合”,明确大学存在科学研究的基本职能。约翰·S·布鲁贝克通过对照高等教育与初等、中等教育,提出大学的主要特征就是研究高深的学问,这种“高深”的学问处于教育阶梯的顶端。布鲁贝克研究表明了大学科研职能是从事基础性研究,探索未知的秘密,其思想体系在相当长时间内反映了传统大学对科技职能的理解,因而以知识创造、科技创新为重要特征,以提升生产知识的能力为主的科技管理体系渐趋成熟。

但大学一直是处在变革中,推动力既有大学外部环境的影响,也是内部诸力量的结果,相应地,对大学科技职能的理解又呈现出动态性。主要的争论集中在大学科技职能是否应该面对日益严峻的市场化思潮,突破传统的以知识生产、科技创新等单方前沿的职能,将管理思维扩展到整个经济社会中来。[4,5]Michael[6]明确了传统科技职能与产业结合具有逻辑上的合理性,科学与产业链接是由知识生产方式决定的,因此要将传统的科研分类别进行对待。Rothwell等[7]提出了基于创新过程的集成化、动态化和综合化的观点,从创新的角度对产学研进行了论证,表明科技职能的范围拓展到大学外部。更多的学者直接针对传统大学科技组织的不足,试图从组织的角度变革既有的科技职能。Peterson[8]研究大学该如何面对环境改变带来的挑战,提出科技创新作为大学基本任务下大学组织构建问题,形成科技组织的虚拟性和开放性的理论基础。Yaman[9]通过构建互动动态模拟模型,将大学中科技事务纳入到该模型中,整体分析高校科技管理,表明大学科技职能与其它职能存在较大的交叉性。郭树东等[10]认为大学就是要把有限的资源在各个不同的学科中进行分配,从而实现整体学科系统在人才培养、科学研究和社会服务等方面的总体产出效率的最大化,但是目前大学学科发展已经不能满足效率最大化的要求。以上研究表明在市场化干预越来越深的当代,大学在面临资金紧张、社会评价标准多元化等现状下,思考重塑科技职能的含义,构建适应大学与市场结合的科技实现模式已成为大学、社会思考的问题。

对于大学以何种方式将科技职能推广到整个社会层面,现在较为系统的观点是将大学的科研成果以创业的方式接受市场的挑选,从而带动大学科技职能向技术创业方面的转变。[11]彭学兵和张刚[5]区分了大学科技创新和技术创业的不同,认为创新重点从技术角度考虑,强调通过创造获得同以前不同的东西;创业则表示开创事业,是从经济的角度考虑,通过创造产生出新的事业。Chunyan Zhou等[12]认为创业的实现模式为:大学创办企业—建立非高科技企业获取经验和资金—提升研发能力—建立高科技衍生企业,通过这样的途径实现创业。大学的技术创业导向(即是否鼓励采取创新性、先验性、风险性等特征行为)直接决定了大学技术创业的效率,从而激励更多大学从组织结构、人才培养理论等方面入手进行大学建设。

以上研究反映了大学的科技职能正从传统的知识生产、科技创新向技术创业转变,为大学职能的定位提供了方向,但多数研究对职能的变化停留在对已经发生的转变进行理论解释层面,忽略从科技创新到技术创业职能转变中的核心,因而还存在转变机理分析上的缺陷。

二、知识转移视角下大学科技职能演化脉络分析

(一)早期大学科技职能:单点知识转移

单点反映的是科技职能呈现出点对点的特征,以传授、继承为主要操作模式。该模式的形成有其深厚的实践基础。最初的大学是一种自治的教授和学习中心,大学的目的以进行职业训练为主,主要分为文、法、神、医四科培养社会所需要的专业人才。[13]中世纪大学的主要职能就是为当时的社会提供了社会发展不可缺少的具有知识和技能的专业人才。[14]伴随着文艺复兴的发展大学脱离了教会的控制拥有了自治权,并且对教授提出了更高要求,大学重视起学术研究,由此科学研究职能成为大学主要职能之一。但由于最初科学研究大多基于先验知识,少数具有钻研精神的学术领军人通过创造和集聚知识的方式形成学科门派,从而引导后来有兴趣的追随者进行模仿或强化。该模式以个人的兴趣或者管理部门(统治阶层)意志寻求理论作为知识流动的起点,知识的转移方向是从高知识势位向低知识势位。这种大学理念在相当长时间影响我国,包括当前“说教式”的教学方式加之以兴趣为中心的研究范式还在广泛地存在。大学在这种模式是以独立的“象牙塔”方式表征,学校以学历教育作为培养目标。

(二)传统大学的科技创新职能:多点知识转移

单点知识转移使大学的科技职能越来越集聚于少数几个精英式人物。随着人们对社会和自然认识的加深,精英式人物的能力受到个人精力及特质影响,发掘新的知识源受到较大的限制,对专业化的研究方法与研究任务呼唤出精英式人物的联合,从而将知识转移由单点变为多点。其中最典型的代表是1806年洪堡革命所倡导“学术自由”和“教学与研究相统一”的原则,具备新思想开发的科研人才被提到了较高的位置,交流的进一步充分和学科的细分及交叉情况,使得大学科技职能的理念发生了革命性变革:在人才培养的基础上,大学要发展科学,实现教学和科研的长期互动,并提出科技为经济服务的要求。

由于科研的重要作用,大学中的教师为了实现新思想的发掘,不仅内部之间增加了交流的机会,还将视角进一步扩展,对其它学科、学科外知识进行发掘,以获取科研的灵感。当这种理念普及到整个大学甚至社会时,大学和科技职能开始倡导教师培养创新意识,深入发现未知世界。以标榜“前沿”和“探索”为主题的新的科技职能形成,以这种职能运作的大学一般都称为“研究型”大学。受洪堡革命的影响,一些著名大学如斯坦福大学、哈佛大学等一批在科技创新方面重新审视,并提出了新的建设目标,于1900年成立了美国大学联合会,促成了“研究型”大学的发展目标。

研究型大学改变了知识转移的方式,大学不再是单纯的储存和传递知识的机构,而是在传递知识的同时深入发掘知识,大学教师中出现了教学与科研任务的分配。就知识转移行为而言,以“科研团队”形式出现的科技管理模式使研究人员之间及教师与学生之间的关系原来的单点传输迅速表征为多点间互传,甚至出现了网络形式;研究内容的细分产生了学院性科学,学院性科学就是科学活动纯粹以大学为基础的科学研究。

但研究型大学的发展也面临社会的质疑,与之相适应的科技职能围绕“研究”展开,但对于“研究什么”和“为什么而研究”的问题并没有细致深入,造成了研究主题的泛滥,效果评价难以有效得到监督,加之学科间缺少研究方向的引导,公共投入难以发挥导向作用,大学离社会需求的距离进一步扩大。对于这类投资的效率,引起了社会的不满。如美国、英国等发达国家政府开始缩减研究经费的投入,希望能更好地引导科学研究。在经费问题下,大学的生存和发展需要新的职能设置。

(三)现代大学的技术创业职能:跨场域知识转移

现代大学面临研究经费比例下降、大学人才培养与社会需求脱节的情况引起管理层的重视,促使大学重新思索其运行模式。以知识表征的科技形式寻求更大范围的转移,以获取社会的认可。对新的科技职能的探索,最有代表性的是大学—产业—政府的三螺旋结构理念。该理念将知识转移的范围突破大学内部少数具有兴趣的“科研集团”,将研究的价值链扩展到社会领域,建立起从研究到运用完整的运作模式。这种知识转移的形式突破了单点和多点的束缚,将转移的范围以跨场域的形式表征。更大的场域不仅吸引了市场的参与,也呼唤包括政府在内的政策机构的注意,政策(如美国拜杜法案(Bayh-Dole Act))的导向作用明确了这种知识转移模式的合法性,大大激励了大学公共资助项目进行市场化的积极性。由于理念的更新,管理模式及管理机构随之变动,一些大学通过建立中介机构(如创业孵化器、技术转移办公室),将大学内的知识经由中介机构向市场转移,又将市场对大学科研成果的需求情况及市场化效果以新知识的方式转移到大学,或者直接通过将大学与企业联系的方式实现跨场域的知识转移,形成大学、企业、政府等多场域并行的科技职能。由于科技职能转化为可以市场化的知识综合体,由此产生了承载知识综合体的专门性机构,如大学衍生企业、大学技术转移中心。大学衍生企业是通过使用大学研究中产生的新知识以及技术而成立的为获取商业利益的公司[15],充当了大学技术对外进行转移的一种形式,目的是创造财富以及获得新的工作机会。而技术转移中心则是针对大学研发承担者在市场化过程中专业程度受限制而专门建立起来的对接研究与市场的中介机构。在理念更新及机构设置的背景下,大学改变了过去以教学或单纯的科学研究为重点,将教学研究与市场紧密结合,并思考其接受市场化的可能性,该类大学被称为创业型大学。创业型大学是对研究型大学进一步发展和深化,是在研究型大学基础上发展而来,它以其独特创业活动及实质性的贡献指导新时期大学的发展新方向。[16]

通过单点到多点到跨场域,知识从大学产生到应用到实际生产再到产生经济效益,大学知识创新与技术进化相互促进,构成一个知识转移的网络。大学科技职能的两次演化使科技行为由小范围、兴趣导向向整个社会、市场导向转变,反映了科技行为随着视角的深入在研究深度和广度的扩展,同时也表明其导向已经审视其社会意义和市场意义。科技职能越来越与社会生产活动结合,大学承担社会经济增长的责任等均反映在知识转移的方式变动上。个体知识到群体知识再到跨场域的知识转移行为,构成了历史视角下大学科技职能演化的基本逻辑。

三、知识转移推进大学科技职能演化的机理

克拉克·克尔针对大学变革的力量,认为“高等教育的历史,很多是由内部逻辑和外部压力的对抗谱写的”。斯劳特更是提出“学术资本主义”概念,认为学术资本主义主要表现为将大学或教师为获取外部资金以市场行为方式出现,按照企业的规则进行绩效评定,从早期按照个体行为以谋利动机为主线分析对学术的影响,转而提出大学以利益为导向的行为,并分析这类行为对提升大学的作用。[17]本节针对大学科技职能转移中的知识转移行为,认为其作用于大学科技职能并推动演化的可以归为三类:

(一)社会宏观制度促进知识推进大学科技职能演化

大学自成立以来一直受社会宏观制度的影响,特别是洪堡革命以来大学每一次大的变革都与特定的历史事件紧密相关,如“洪堡革命”推动了研究型大学的产生和发展,而拜杜法案(Bayh-Dole Act)则直接促进了创业型大学的发展。

社会宏观制度因素体现为政治、经济、文化、科技制度一系列综合性的因素,其强大的规制能力、巨大的导向作用不仅决定社会性质、状态与总体发展趋势,还影响社会微观机制,促使其状态变化。由于大学是作为知识转移中的知识生产机构,长时间仅在内部发生的知识转移使社会宏观制度将其定位为基于个人兴趣及统治阶层意志支撑的封闭式机构,因而传统大学中单点知识转移能长时间存在。之后的洪堡革命也是社会宏观制度对大学知识转移模式的变革要求。当时的柏林大学迫于政治、经济等社会各方面的压力,才提出“教学与科研相统一”。之后大学面临社会发展过程中诸问题的约束,促使管理者思考大学走出象牙塔,将科研成果与社会生产相结合,实现技术创业。在我国,创新型社会建设理论也要求大学的创新思想不仅能植根于培养的人才,同时形成的创新理论能直接指导社会生产实践,加之当前大学建设面临生源数量下降、科研经费减少等情况,因而宏观制度要求大学能主动将知识与社会知识进行融合加工,并且接受社会评价,承担创新创业任务,从而引导大学科技职能演化。

(二)社会结构因素促进知识推进大学科技职能演化

除了宏观环境的引导作用,大学所处环境中各利益体由于自身发展需求或部门联合需要,其实现过程中会或多或少对大学提供知识的模式提出不同的要求。他们或者需要直接通过大学的知识转移获得生产性资源,或者需要与大学联合形成互通的知识转移通道,实现共同研发。如社会用人机构,提出的应用型、创新人才的用人标准直接影响到大学人才培养的重点。更为广泛的是大学作为知识生产机构,在提供指导生产实践的知识源上具备别的机构难以企及的优势,因而本身具有将知识与实践相结合的内在要求;企业为更好地增强竞争力而加强基础性研发,在自身不具备研发条件的情况下,需要大学提供基础性服务,在这种供求关系下极易形成大学技术创业。综合这些因素,可以看出大学整个知识转移结构就是学生—学校—社会的立体结构,在不断反馈性知识引导下,大学要实现科技职能就需要对既有的模式进行转换。

(三)大学内部因素作用促进知识推进大学科技职能演化

大学内部本身就存在着对科技职能推动的力量。如之前的单点知识转移造就了时代的科技精英,多点知识转移让多学科交叉及大规模的科研成了可能。只要知识转移的模式认可,大学教师在具备良好的科研基础条件上,会进一步促进他们用探索性的方式去发掘深层次命题,从而为大学进行前沿性研究提供智力保证;学生会随着大学开放程度的加深,对知识越来越有选择性,通过分析社会现象,明晰学习知识的重点,提出要求大学提供更利于就业或个人深造的知识供应;大学毕业校友通过加入社会性活动能进一步反馈大学的定位,从而影响大学科技职能的演化。另外,大学校长是否具有强的科技眼界,大学的科研管理机构是否能较好地联系外界等都决定了科技职能的重点。[18]在诸多力量的冲突中,大学具备了从内部进行科技职能演化的条件。

从传统大学到创业型大学,科技职能的变化由过去的单点特征到当前将学科、大学及社会诸部分囊括在内的多点知识转移特征,并且知识转移存在较强的社会及市场属性。这种转变从知识的角度符合知识生产从点到面直至立体空间的特点,从社会层面上说,更表明知识与大学科技职能的对象发展要求相结合。通过笔者的分析,得到的结论是:

1.大学科技创新与技术创业同属大学的科技职能,其基本实现载体是知识,知识转移的形式决定其职能选择。知识转移形式的变化是由大学科技职能对象的发展要求及知识本身的特征决定。

2.从传统科技创新到当前大学技术创业,反映的不仅是大学科技职能演化的历史观,同时也是大学所面对的宏观经济状况、外部结构性因素及内部诸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3.大学逐步走出象牙塔,将科研的链条拓展,充分考虑社会的需求和市场的选择,反映了大学“功利”的进化。正是因为接受了更为全面的考核指标,对更清晰地界定其科研目标、提升公共投资水平、引导发展方向及激励科研人员的科研热情都具有较重要的意义。

不可否认的是,我国公立背景下大学作为基础性研究主体不可撼动的地位,大学科技职能突出其市场化意义并不意味着所有的大学职能都集中于此。大学凝聚的研究群体和长期以来形成的公共科研管理模式还必须担负起基础研究和公共研究的职能。在承认大学科技职能将功利性指标纳入在内的同时,如何正确地区分基础性研究及如何组织该类研究,仍需要进一步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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