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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集丛《三民主义文学论文选》归要

2014-08-15熊飞宇

宜春学院学报 2014年2期
关键词:三民主义抗战文艺

熊飞宇

(1. 重庆师范大学 文学院,重庆 400047; 2. 重庆中国抗战大后方研究协同创新中心,重庆 400715)

三民主义文艺,作为“主潮的那一面”[1],在现代文学史上,长期受到忽略乃至被人为地删除。抗战时期,为配合服务于“抗战建国纲领”,三民主义文学理论、三民主义文学运动、三民主义文艺政策次第出台,并渐有风起云涌之势。论者通常以为,其核心刊物,是创刊于1942 年的《文化先锋》、《文艺先锋》;其代表性著作,是王集丛主编的《三民主义文学论文选》 (1942);其经典性文献,是国民党中宣部长张道藩亲自操刀的《我们所需要的文艺政策》 (1942)。现兹就《三民主义论文选》略作述评,以明究里。

《三民主义文学论文选》由时代思潮社印行。选文十三篇,分五组:第一组: “必要”,包括王集丛的《走向三民主义的中国文学》 (原载《大路》六卷一期)和赵友培的《三民主义文艺的建设》(《满地红》二卷十二三期),“根据中国文学发展情形,以说明建设三民主义文学之必要”;第二组:“原理”,收四文:刘镇涛《三民主义艺术论大纲》(《革命理论》第一期)、赵友培《三民主义文艺的理论体系》(《文艺青年》二卷一期)、白枫《三民主义文学论》 (《文艺建设》九期)、刘镇涛《三民主义的新写实主义》 (《广东青年》三卷六七期), “根据三民主义的原则和文学的特质,以概论三民主义文学”。第三组: “戏剧”,“专论三民主义的戏剧”,录有:李殿黄①《戏剧艺术的新动向——走向三民主义》(《三民主义文艺季刊》一期)、陆曦《三民主义与戏剧》 (《三民主义文艺季刊》一期)。第四组:“批评”,主要是“关于三民主义文学批评的理论,以及基于三民主义的立场或接近这立场来评论文学”者,选三篇:王集丛《三民主义文学批评论》(抗战前,作者曾以“少问”的笔名,在上海《现代》杂志革新号发表一文,题名《文艺作品的价值问题》。然此文早已遗失。本文关于文学作品价值问题的见解,则多来源于此)、郑学稼《论我国文学家及其作品》(《中央周刊》四卷四期)、白枫《关于“新民主主义的文艺”》(《尖兵》三卷六七期)。第五组:“写作”,“关系三民主义文艺写作”,两文:王集丛《给三民主义文艺写作者》(《三民主义研究通讯》三九期)、许钦文②《创造三民主义的青年文学》。1942 年2 月18 日,王集丛作其《序言》于江西泰和。编者称,自己所见的三民主义文学论文已逾百篇,这“充分证明”三民主义文学运动“正在开展”,且“即将成为新时代文学的主潮”。选编的目的,是“希望由此引起更热烈的讨论,因而建立完美的三民主义文学理论,使中国文学走上正确的三民主义之途”[2]序言。

一、建设三民主义文艺的必要性

通过对中国新文学历史发展的考察,王集丛得出有关中国文学发展的几个重要意见:

第一是中国不能建立阶级文学。所谓“无产阶级文学”和“资产阶级文学”,在中国并未建立,不过是一个名词的存在。至于“国防文学”“抗战文学”,只有民族性和国民性,已经没有阶级性。“中国现代所需要的文学,是适合国情的无阶级性的国民文学、大群文学、社会文学,即是民族文学、民权文学、民生文学,统一起来,便是三民主义的文学”。第二是中国文学需要正确的中心思想。文学运动的前途,由其“指导思想是否正确、是否合于客观需要”决定。 “国防文学”和“抗战文学”的提出,是在民族生存受到空前威胁的时候。这是文学思想的进步。但国防思想、抗战思想的原则,当如《抗战建国纲领》所说:“确定三民主义暨总理遗教,为一般抗战行动及建国之最高准绳”。因此,中国文学的立场和旗帜,应该鲜明地改写为三民主义文学。第三是中国需要建设自己的文学。“五四”文学革命,虽然提出“建设国民文学”的口号,但此后并未向着这个方向努力。相反,倒出现两个极端倾向,一是“整理国故”而趋于守旧,一是努力“西化”而尾随别人。北伐胜利前后, “西化”者的另一派,更走向“苏化”。“整理国故”,是无视现代;“西化”与“苏化”,则忘掉中国。而“国防文学”、“抗战文学”旗帜的张开,是重新“注意中国、认识中国的表现”。发展下去,即有助于中国新文学的建立。第四是中国文学正走向三民主义。“五四”文学革命时,陈独秀提出“国民文学”、“写实文学”、“社会文学”,开始与三民主义思想接近。后来的“资产阶级文学”和“无产阶级文学”运动,可说是中国文学发展的“波折”。而“国防文学”、“抗战文学”,则与民权主义和民族主义颇为接近。但这两个口号没有思想的原则,意义含混,易被误解。同时,“国防”、“抗战”,都有时间性。中国新文学的中心思想、基本标帜,应该是中国的建国思想,即三民主义[2](P1-20)。

与此同时,赵友培也认为:“自始,中国新文艺就在混乱中渡过”。日军的炮火,震醒了中华民族沉酣的国魂。但遗憾的是,“文艺理论界的芜杂混乱”,造成了“文艺作品的支离破碎”。从文艺的技术问题,到文艺的功利问题;从文艺的形式问题,到文艺的思想问题,概莫能外。文艺是阐扬主义,推行国策,实行总动员,抵制敌人思想侵略的最高精神武器。抗战固然需要文艺的宣传,建国尤需文艺的鼓励,而抗战建国的最高准绳是三民主义,因此,“三民主义文艺”的提出,也就势在必行。

如何建设创造三民主义文艺?第一,以“民生问题”为“中心”;第二,以“道德精神”为“基础”;第三,以“科学原则”为“方法”。而三民主义文艺创作,要以“一切建设创造”,作为其“根本之根本”。但是,三民主义的文艺运动,缘何始终没有展开?据赵友培分析,主要原因有四:“未能提挈三民主义文艺的创作纲领”;“未能筹设三民主义文艺创作的机构”; “未能建立三民主义文艺的理论体系”; “未能印行三民主义文艺的定期刊物”。还有心理和人事两方面的次要原因。最后,赵友培呼吁:“凡是本党的党员和三民主义青年团的团员,凡是真诚信仰三民主义的国民,凡是肩负抗战建国重大责任的文艺工作者”,都应当“同心同德”,“提倡三民主义文艺”,“研究三民主义文艺”,“创造三民主义文艺”[2](P21-29)。

二、三民主义文艺的基本原理

在确立三民主义艺术论之前,刘镇涛对流行的三种艺术观,即斗争观艺术论、泛爱观艺术论、艺术至上论,分别作出批判。在此基础上,提出“统一斗争与互助的三民主义艺术论”。中国自文艺革命以来,至今未有伟大的作品出现,于是人们疑问:是否缺乏时代环境,是否缺乏作家,是否缺乏正确的艺术理论。第一个理由显然不能成立。推翻满清,国民革命统一战争,抗战建国,都是发掘不尽的艺术宝藏。当然,也不能完全归咎于作家。因为即使有了伟大的作家,如果没有正确的艺术理论,也很难产生伟大的作品。那么,什么是正确的艺术理论?三民主义艺术论。它以三民主义的哲学为基础,主张物与心、憎与爱、斗争与互助的统一,故能成为“最科学最合理”的理论。

三民主义艺术论有三大特征:第一是民族主义。其内容首先表现为“国家至上,民族至上”,其次是“反侵略与扶助弱小”,充分发挥中华民族“至大至刚,至中至正”的民族精神与“忠孝仁爱,信义和平”的王道文化。就其形式而言,是民族形式而非民间形式;是中国风而非欧化;是东方美与西洋美的统一,充满着谐和的气氛,具有不偏不倚、混然一体的风格和吐故纳新的精神。第二是民权主义。民权主义是全民的而非阶级的,是互助的而非斗争的。因此,其内容也首当如此。其次,以统一为条件,而不是泛爱的、自由的以至割据的。就其形式而言,必须能为全民了解和喜爱,但也并非一律主义,而是有着深浅、精繁简粗的区别。第三是民生主义。民生主义艺术应该尽量反映全民建设的诸方面,预示人民生活、社会生存、国民生计、群众生命的光明前途。其内容,应同时把握革命势力与反革命势力、侵略势力与反侵略势力互相斗争的现实。其形式,则将在计划经济和国民经济建设的过程中,随之昂扬、蜕变,最终完成中国形式和西洋形式的统一。不过,三民主义艺术论仍有待于充实化和行动化[2](P31-44)。

赵友培主张:研讨三民主义文艺,必先体认三民主义。三民主义,不是“民族” “民权” “民生”三个主义,而是在一个主义的整体之中,所表现的三种不同形式,不能取其“一”而舍其“二”。同时,三民主义文艺的理论,也不是“民族文艺”“民权文艺”或“民生文艺”三个体系,而是在一个理论的体系之下,所实践的三种重要的阶段,不能取其“偏”而舍其“全”。根据中国目前实际情形的需要,三民主义文艺理论的实践阶段,可以确定为:(1)以民族主义为前提;(2)以民权主义为手段;(3)以民生主义为中心。简单地说,三民主义文艺理论的大体,就是“三民主义”。其理论根据,以民生哲学为基础。孙中山是三民主义的创造者,其遗教,自可作为三民主义文艺理论的准备;蒋介石是三民主义的继承者,其言论,自可作为三民主义文艺理论的轨范[2](P45-56)。

在白枫看来,文学可大致分为三类:一是以感情为中心,二是以知识为中心,三是感情和知识的综合。文学不仅能表现人生,反映现实,使人认识现实;同时有着指导人生、推动现实的力量。与此同时,文学还需能够指示社会改进的途径,帮助并完成新社会的创造。所谓“新社会”,即是三民主义社会。指示社会改造,当以三民主义为准绳。孙中山曾经说过: “三民主义就是救国主义”。抗战的问题是,“必须发展民力,集中全国的意志和力量”。首先,文学不能与政治脱离,应当表现政治,并以施政方针来指导文学,为整个国家和全体民众谋取最大的福利。其次,文学更不能脱离经济。如蒋介石所说:“经济情形是决定政治的唯一主要因素”,故经济问题实为文学服务的中心。总之,三民主义文学的特性,一是使人从理性上了解三民主义;二是以形象化的手段,真实地反映实行主义的过程中的一切现象,指示必须向三民主义的大路进军,才能到达理想的合理的社会。需要补充说明的是:以三民主义来衡量文学,这并非完全工具论,而是意味着:文学一旦离开三民主义,就没有社会价值,也就失去了生命。另一方面,文学虽有处理和指导社会的任务,但文学本身并不是政治,必需有其艺术条件,也必需尽量利用其艺术手腕,方能引起读者的共鸣,从而发生政治上的功能[2](P57-66)。

何为“艺术条件”?刘镇涛标举的是“三民主义的新写实主义”。浪漫主义产生于封建制度逼近解体的时期,故其表现出积极的姿态。自然主义或写实主义产生的时期,资本主义虽有衰亡的征候,但它还有统治的能力。二者的单纯控诉和消极揭露,自然远远不够。文学的任务,在于告诉人类如何改造现实。而能够荣膺此任者,惟有新写实主义。新写实主义是浪漫主义与旧写实主义的统一。“它把握着现实及其发展的机契,从现实的基点出发”, “展开” “线与面的‘全’和‘美’,热情地,豪放地向着现实性的理想朝望”。

新写实主义是世界文艺思潮发展的结果,既有一般性,亦有特殊性。就特殊性而言,可分为社会主义的写实主义和三民主义的写实主义。前者属于唯物论,后者属于物心统一论。前者以当今的苏联文学为代表,后者将以今后的中国文学为代表。三民主义的新写实主义,具有新写实主义的一般性,不停留于现实而要改造现实,不放弃理想而把握着现实性的理想;但它同时把握着中华民族整个社会的发展规律,号召全民互助以反抗外来侵略,并透过三民主义社会建设的具体现象,揭示三民主义的现实路向[2](P67-73)。

三、三民主义的戏剧艺术

戏剧是一门综合的艺术,也是一种集团创作的艺术,更是欣赏者一并参与的艺术。其各部门创作者之间,要采取一致的理想,一致的立场,保持一定的比例,分工合作,协调和谐,才能给予观众统一的印象。戏剧的功用是:一面给人以高尚的娱乐,一面给人以深切的教化。怎样才能使戏剧成为民众生活必需的滋养品,并将戏剧切实地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是三民主义文艺建设所面临的一个重要问题。李殿黄以为,从消极方面讲,措施有五:“澄清一切可以引起肉感性麻醉性及诲盗一类的堕落戏剧”;“消灭一切传播封建思想的宫庭戏剧”;“扬弃一切结存形式依附伶人的明星戏剧”;“扫除一切牛鬼蛇神迷离恍惚的神怪戏剧”; “毁灭一切波谲云诡淆乱听声的恶化戏剧”。同时,还要积极创建三民主义戏剧。 “主义是一种思想”,而戏剧是表现思想最有效的手段,所以,三民主义、国父遗教暨总裁训示,都是戏剧艺术最好的题材。只要善于借题发挥,便可将三民主义活现于舞台。因此,李殿黄对戏剧工作者提出两点希望:一、“每一地方每一剧场的演出,都是具有艺术形式和具有正确健全内容的剧本”;二、 “具有艺术形式和具有正确健全内容的剧本,务必普及到每一个偏僻的角落”[2](P75-82)。

对三民主义与戏剧的关系,陆曦则有进一步的阐发。在他看来,中国戏剧,作为东方文化的结晶,征象人生,注重抽象,以审美为前提,供人娱乐的成分较多;至于取材,仍不脱昔年封建社会的范围。而西洋戏剧,则以实验人生为体,辅助社会教育为用,取材不特能描写现代的社会与人生,甚至有超越现代、预测未来者,因其合乎现代精神,故效力至为伟大。两者在抗战建国期间,并具相当的效力与威权,同为宣传主义的利器。就中国戏剧而言,首先,当祛除已往误解戏剧为消遣品及鄙贱伶人的偏见,积极发挥戏剧的使命,化无用为有用,使其“剧材主义化”,“演员政治化”,“戏场科学化”,成为改造社会,开通民智,适应时代的艺术。至于西洋戏剧,其剧材的选择,演员的训练与剧场的管理,亦宜本此三化的原则,扩而充之,以达真善美的境域。总之,戏剧作为宣扬政教的有力工具,无论是不分国界的西洋剧,还是独立创造的中国剧,均当“在三民主义原则的指导下,发扬至大至刚的民族独立精神,恢复自立立人的民族固有道德,坚强救国救世不屈不挠的民族团结意志,共同完成抗战必胜、建国必成的大业”[2](P83-91)。

四、三民主义的文学批评

与三民主义文学思潮和运动相伴而生的,是三民主义文学批评。其观点,来自三民主义;其基础,则是民生史观。大致说来,文学批评有两个对立的派别:一是唯心论的批评,或观念论的批评;一是唯物论的批评,或物质论的批评。三民主义文学批评,则是观念论批评和物质论批评的综合。

三民主义文学批评者,首先要注意作品所表现的思想感情是基于何种立场。文学是思想感情社会化的一种手段,具有组织思想感情的功能。文学批评的最终任务,是评论作品的价值。评价的标准,一是要以其表现的社会思想与情感是否高尚、真实或美好来判定;二是要注意作品所表现的思想感情与三民主义思想原则的距离。复次,还须注意文学的艺术特性。三民主义文学批评不应对美学关门,而应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欢迎它进来。最后,王集丛得出结论:三民主义文学批评者,当站在民生史观的立场,去研究文学作品的内容,进而研究其形式或艺术的表现手法,由社会价值的评论到艺术价值的评论,得到其统一的价值[2](P93-117)。

如何具体地开展三民主义的文学批评,郑学稼对新文学家及其作品的分析,即为一例。“五四运动”的历史使命,是建立现代化的民族国家,文学则担负着开路先锋的任务。于是, “文学革命”以“浪漫主义”的姿态,登上历史的舞台。而创造社便是浪漫主义的符号。其中坚人物,如郭沫若、张资平和郁达夫,无论在生活上还是文字上,都是浪漫主义的表率。郁达夫的《沉沦》,曾因内中的异国情调与个人近于颓废的放浪,为年轻人追慕。另一条好汉张资平,藉恋爱题材的小说而名声大著。当旧礼教的纽带趋于腐烂,自动要求性欲满足的“苔莉”式女性,超越了“娜拉”,成为浪漫主义时代青年猎逐的对象。然此类作品的流弊,是庸俗化的公式般的三角恋爱,以及近于性感的淫书。最末一个人物,是郭沫若。其作品,如《三个叛逆女性》、《落叶》,既可说是中国浪漫主义文学的代表作,同时也显示出此一时期文学水平的低落。郭沫若的成名,郑学稼以为,在于《少年维特之烦恼》的汉译。由浪漫主义过渡到写实主义的作品,以茅盾的“三部曲”为代表。小说的人物,是继承五四运动与大混乱时期形形色色的表演者。其后的《子夜》,除夹杂一些小资产阶级的恋爱外,在意识形态上也大获成功。而鲁迅则摇身一变,像及时雨宋江,坐上第一把交椅。但总体而言,这时期的左翼作家,没有一个配得上“作家”的称号,如蒋光赤,其《鸭绿江上》和《短裤党》,无论是其内容、技巧,还是文字的修辞,无一不显现其丑陋。在此之际,新的文学力量也似乎生长起来。其代表是曹禺。曹禺的作品,至少可分为两期。前期以《雷雨》为代表。后期的代表作则是《日出》。如果说《雷雨》多少受到左翼作家意识的影响,到《日出》便已没有痕迹。《日出》在中国文学史上,划出一个新时代,暗示着久受政治奴役的文学的解放[2](P118-129)。

与三民主义文艺对应的是新民主主义文艺。什么是新民主主义文艺?霍亭说:“为新民主主义而斗争的文艺就是抗战文艺”。换言之,“抗战文艺”就是“新民主主义文艺”。但白枫则以为,抗战是实践三民主义中的民族主义,因抗战而产生的“捍卫祖国,粉碎敌寇”的抗战文艺,无疑应当属于三民主义的文艺。其次,再就新民主主义文艺的特质而言,霍亭以为,应该是“民族的,民主的,科学的,大众的”,并解释说:所谓“民主”,不再是资产阶级的民主,而是大众的“民主”;所谓“科学”,不再是形式逻辑的思维法则的科学,而是充实了唯物辩证法的思维法则的科学;不再是平民的,而是“大众的”;不再是非中国化的,而要求“民族”形式。新民主主义文艺,实际上就是马列主义文艺和普罗文艺的化身。针对这一说法,白枫提出:“民族的”,应该是求民族的解放,使能独立生存于世界,或者是民族固有的研究与文化的发扬光大; “民主的”,是“人人管理政治”;“科学的”,是正确的把握社会进化中心的“民生”,以生理的方法来充实“民生”,发展“民生”,来消灭社会进化中所产生的病症。同时,这也才是真正属于“大众的”。由此可见,“民族的”是民族主义的一部份,“民主的”是民权主义的一部份,“科学的” “大众的”是民生主义的全部。而中国人民所需要的,正是民族解放、民权平等和民生发展[2](P130-137)。

五、三民主义文艺的写作

创作三民主义文艺,当解决两个前提条件:第一,关于作家的创作立场。所谓立场问题,就是思想问题,理论问题。要特别注意思想立场,创作理论。三民主义的理论体系,虽是解决国家问题和社会问题的一般理论,不是文艺理论,更不是文艺创作,但它的一般原理,如“民生史观,社会见地,集团思想,天下为公的目标”,却可用作文艺的理论原则。研究三民主义,当努力使其一般性和文艺的特殊性合一。同时,与三民主义文艺有关的各种理论和问题,也当尽力去了解。第二,关于艺术的修养问题。文艺有艺术的特性,它要求生动的描写,不要求抽象的议论。所以,理论研究的同时,还须努力去学习描写的技能。首先是向伟大作家和已经成功的作家学习。没有模仿,即无创造;没有影响,即无新生。其次,还须在现实生活中去学习描写的技能。总之,当常常实地接触人类、社会和自然。在此过程中,去努力创造和记录美好的词句乃至片段。这样,通过对三民主义文艺理论的理解,可以获得写作的基本立场;而艺术才能的培养,则能生动地描画各种生活。两者统一起来,即可在三民主义文艺的写作中,产生光辉的成绩。至于如何写作的问题,对于初学者,王集丛有下列建议:第一,须写自己最熟悉最有兴趣的事情。抗战生活是指一切有关抗战的生活,范围很广,不是单指前线抗战而言;三民主义更是与中国人的一切生活有关,凡是值得描写的题材,都可写成三民主义的文艺。只要正确地站在三民主义立场,便可写成三民主义文艺。第二,不要平铺直叙,要细心、生动地描写。文艺写作,主要是藉着社会现象的描写,来传染思想感情,显明主题。因此,只需描写颖露主题的一点或某些方面。同时,也要分别轻重主从,懂得剪裁。第三,不要抽象地议论,要藉活生生的形象来表达主题。描写时,每部分都要深切地联系着全体,统一于中心的主题,使主题由一般的透露到显明的高擎。对于所写的一切,应尽力写得具体些,表现动的姿态,避免抽象死板的叙述。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研究,学习和经验[2](P139-149)。

创作三民主义文学,重点是青年文学。但三民主义的青年文学,却无成例可援。什么是三民主义的青年文学?照字面简括的说,是宣传三民主义的文学。其作者,要注重理智,不能任情,要铲除浪漫的气味。换而言之,即是革命的。再说怎样宣传三民主义?可分作四项来进行:“灌注三民主义的知识”;“解释三民主义的意义”;“阐明三民主义的理论”;“发扬三民主义的精神”。三民主义的青年文学,最好能够随便采用一种题材,充分发挥三民主义的精神,表现三民主义者的意识,使读者于不知不觉间深深地感动,发生共鸣而表同情。要产生这样的作品,作者自己必先对三民主义能够深层地瞭解,而且要有多方的修养,才可写出热烈生动的三民主义文学[2](P150-154)。

综上以观,三民主义文学理论的哲学基础,是“民生史观”;其学术范式,是“观念论批评与物质论批评的综合”;其价值取向,是“服务三民主义”;最后,从历史趋势达成其新文学观,即“走向三民主义的中国文学”。

抗战时期,在“全国总动员”和“民族话语”的背景下,三民主义文学理论家,打着对五四以来的新文学运动进行历史总结的旗号,试图通过文学的“民族性”来颠覆文学的“阶级性”,并进而彻底否定十多年来的左翼文学运动及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3](P335)。而《三民主义文学论文选》则是其文学理念的系统阐发。对于三民主义文艺,一般的结论是:“带有强烈政治色彩的御用文艺”。尽管“在国民党政权的扶植下”,少数作者和部分官员有过“时断时续的倡导”,但多是文艺政策的图解,而且因为创作的贫乏,终究未能形成一种大规模的文学思潮和文学运动[4](P192-195)。不过,长期以来,文学史的教育,多以辗转相因的结论授人,原著的阅读与研判,作为至关重要的一环,却缺失已久。三民主义文艺既是历史的存在,就应该以宽容的心态,重新予以了解和审视;而《三民主义文学论文选》,无疑是一扇重要的窗口。编者虽曾表示:为方便读者的研究和参考,将继续编出第二辑乃至第三辑,但终未成书,此辑遂成“硕果仅存”。笔者鉴于其不易获见,故撮其大要,以飨读者,并期待能借此再建三民主义文学的历史影像。

注释:

①李殿黄,江西萍乡人。毕业于南京高等师范学校。曾任南昌私立鸿声中学、江西省立第十二中学、江西省立南城乡村师范校长。《论文选》中的其余作者,如刘镇涛、白枫、陆曦等,大多名不见经传。其生平事迹,暂不可考。

②许钦文(1897-1984),浙江绍兴人。鲁迅弟子。抗战爆发后,与郁达夫、董秋芳、楼适夷等到福建参加抗日救亡活动,担任福州市文化界救亡协会常务理事兼宣传部长,并在省立师范任教。抗战胜利后,回到浙江,任教于杭州高级中学。

[1]张大明. 主潮的那一面——三民主义文艺与民族主义文艺[M].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

[2]王集丛. 三民主义文学论文选[M]. 泰和:时代思潮社,1942.

[3]周平远. 文艺社会学史纲要[M]. 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05.

[4]刘增杰,关爱和. 中国近现代文学思潮史(下)[M]. 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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