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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赣南的私贩①

2014-08-15李云彪

宜春学院学报 2014年1期
关键词:赣南

李云彪

(赣南师范学院科技学院文法系,江西 赣州 341000)

赣南在宋代包括虔州府 (绍兴二十三年改赣州)和南安军,在行政上即为今江西省赣州市。关于宋代赣南私贩的研究很少,且大多关注在贩运私盐所引发的一系列社会问题上。如罗雄飞先生认为赣南私盐问题的产生是“食盐专卖政策和特殊的历史地理环境的产物”。[1]黄国信先生从党争的角度阐述了北宋时期虔州盐法改革失败的原因,提出虔州“盐政的变化实际是朝廷政治与地方利益结合的结果,它并不能完全用财政以及商品经济发展之类的分析方法来解释。”[2]郭秋兰女士从区域社会经济变迁的角度探讨了南宋赣南私盐和盐子狱的动态演进,认为“赣南私盐和盐子狱随着南宋军事斗争和财政状况的演化而或缓或剧,具有阶段性、跨区域、跨族群互动的特点。”[3]

其实,私贩在宋代赣南是一种比较普遍的现象,除私盐外还贩运其它的物货。本文将依据相关史料,着重论述宋代赣南私贩的内容、特点、性质和影响。

一、私贩的内容

宋代,赣南私贩的货物主要是盐、牛、铜器、矾等。除了在国内贩运外,赣南百姓还把货物贩运到了国外。

广盐是赣南百姓私贩的主要内容。“宋自削平诸国,天下盐利皆归县官。官鬻、通商,随州郡所宜,然亦变革不常,而尤重私贩之禁。”[4](P4413)出于盐课收入的考虑,除少数时期推行过广盐外,虔州主要属于淮盐区。淮盐产地到虔州路途遥远,经过长途贩运和层层盘剥,淮盐运到虔州后“鹵湿杂恶,轻不及斤,而价至四十七钱”。官盐不仅质次价高,而且供应也不及时,“人苦淡食”。与之相对应的是质优价廉的私盐,“岭南盗贩入虔,以斤半当一斤,纯白不杂,卖钱二十”。同时,贩运广盐也有地理之便,“虔州地连广南,而福建之汀州亦与虔接,虔盐弗善,汀故不产盐,二州民多盗贩广盐以射利”。[4](P4441-4444)由于广盐比淮盐物美价廉,满足百姓的消费需求,所以虔民喜食广盐。宋人也意识到赣南私贩广盐问题的症结所在,指出“(虔州)官盐恶而价贵,盗盐善而价且下,故私贩日滋”[4](P10575)。

宋代,“广西雷、化等州,牛多且贱”[5](P4840),而赣南不盛产牛。故赣南百姓常携带当地产的小土布前往广西买牛,然后再贩牛回赣南出售。据史料记载: “赣、吉之民,每遇农毕,即相约入南贩牛,谓之作冬。”[5](P5120)有学者认为,农闲贩牛在宋代是赣南百姓的“一项季节性常规作业”[6](P60)。

据《建炎以来系年要录》记载:“江西州县,多用私钱。旧钱百,重十一两;新钱百,重五两有奇。若毁旧钱千,以铅锡杂之,则可铸二千五百。是以赣、吉等州,比屋私铸。”[7](P2985)毁旧钱铸新钱可获厚利,在赣南形成比屋私铸的规模。不仅如此,赣南百姓还把铜钱铸成铜器贩卖,“以铜钱一百文足为率,变造成器物,十两卖钱仅一贯,获利至厚。”在获利的刺激下,赣南“铸造铜器尤盛,销毁见 (现)钱不可胜计”[8]。

矾也是私贩的内容之一。据《宋史》食货志记载:“惟漳州之东,去海甚迩,大山深阻,虽有采矾之利,而潮、梅、汀、赣四州之奸民聚焉,其魁杰者号大洞主、小洞主,土著与负贩者,皆盗贼也。”[4](P4537)

除了在国内贩运外,赣南百姓还可能把货物贩运到了国外。隆兴二年 (1164)七月二十日,广西贺州知州秦籲上奏时称:“赣、吉、全、道、贺州及静江府居民,常往来南州等处,兴贩物货,其间多有打造兵器,出界货卖者。”[5](P6573)

二、私贩的特点

姜锡东先生在《宋代商人和商业资本》一书中提出:宋代私贩具有非法性与叛逆性、武装化与团伙化等特点,其中非法性和叛逆性是私贩的内在特性,而武装化与团伙化则是这一内在特性的外在表现和必然趋势。[9](P203)罗雄飞先生在《宋代汀、赣诸州私盐问题探析》一文中提出,“汀、赣诸州的食盐走私具有大众化、武装化和长期化的特点”[1]。除了具有以上特点外,赣南私贩还有季节性和家族性的特点。

其一,私贩具有季节性,多是在农闲季节进行。宋人王柏在《社仓利害书》中写道:“今之农与古之农异,秋成之时,百逋丛身,解偿之余,储积无几,往往负贩佣工,以谋朝夕之赢者,比比皆是也。”[10]梁庚尧先生对此进一步分析道: “农家在农忙季节付出了大量而辛苦的劳力,但农业收入十分微薄,生产所得甚至不足供一年生活所需,农闲季节的农家劳力就必须从事其他的工作,以弥补收入的不足。”[11](P116)赣南的情况也是如此。

据史料记载,赣南百姓大多是在农闲季节进行私贩活动。绍兴三年 (1133),赵鼎在《乞下邻路防托虔寇奏》中称:“臣契勘虔、吉之民,素号顽狡,平日不事生产,至秋冬收成之后,即结集徒党出没侵掠。”[12]绍兴六年,翰林学士朱震议论道:“(虔民)农事既毕,则径度潮、梅、循、惠四州,驱掠良民,剽劫牛马。”[7](P1675)绍兴二十六年,尚书金部郎中董苹提出:“汀、赣二州相去五百里,民轻生喜盗,多于农隙聚众私贩。”[7](P2829)可见,赣南百姓大多选择在“秋冬收成之后”、“家事既毕”和“农隙”的农闲季节进行私贩活动。同时,也反映出私贩者大多是务农为生的百姓,他们农忙季节在家务农,农闲季节则外出私贩以增加家庭收入。赣州知州文天祥在《与知吉州江提举万顷》中写道:“吉号产米,而赣多山少田。”[13](P118)由于赣南多山少田,为维持生计,百姓大多选择在农闲季节外出私贩。这样不仅可以增加家庭收入,而且可以缓解因农业歉收带来的经济压力。

此外,百姓选择在农闲季节外出私贩,还可能与赣南的赋税征收有关。南宋周必大在《二戴君墓碣》中写道:“赣故无夏税、酒课,官府百湏取办科罚。”[14]宋代,江西夏税的征收时间是“五月一日起纳,七月十五日毕”,秋税是“自十月一日始收租”。[4](P4204)由于赣南在宋代只有秋税而没有夏税,所以百姓有充裕的时间将农业生产和私贩活动兼顾起来。

其二,私贩具有家族性。南宋文同在《屯田郎中阎君墓志铭》中写道: “虔州民私贸盐以自业,世世习抵冒,虽毒惩痛断,然不肯少悔者。”[15](P267)由于私贩广盐可得厚利,所以百姓私贸盐以自业,甚至出现了贩盐世家。这些贩盐世家大多是赣南的土豪,他们在当地拥有很强的政治经济实力。绍兴年间,时人在议论“虔民之性”时指出:“虔民之性,例皆凶悍。而听命于豪强之家,为之服役。平居则恃以衣食,为寇则假其资装。”[7](P1525)淳熙年间,枢密院编修王质也提出:赣民“不畏天子之官吏,而畏乡里之豪强,是以不伏官吏之约束,而伏豪强之号令”[16](P25)。

同时,赣南土豪武装的战斗力强大,能够与官军抗衡。据《独醒杂志》记载:“李仲谦大有,新喻人,靖康初为赣守。京城戒严,即调赣卒勤王。诸郡以承平之久,士卒懵不知兵。及当调发,间有冠葛巾扶杖而行者,观者莫不窃笑。惟赣卒独勇锐,器械亦精明,仲谦号令整肃,师行秋毫无犯。”[17](P61)南宋初期,曾任虔州知州的薛弼曾提出:“(虔州)有武夫周虎臣、陈敏者,丁壮各数百,皆能战,视官军可一当十。”[4](P11722)南宋杨万里在《朝奉刘先生行状》中写道:雩都县有孙氏、钟氏, “根结盘互,异时守令瞪视,莫敢枿其角牙”[18](P4489)。另 据 《宋 史》 记 载:德 祐 元 年(1275年),赣州知州文天祥在赣南招募义军勤王,“使陈继周发郡中豪杰,并结溪峒蛮,使方兴召吉州兵,诸豪杰皆应,有众万人”[4](P12534)。正是因为赣南土豪在当地有很强的政治经济实力,所以能够组织起大规模的私贩活动。在土豪的号召下,赣南有些地区甚至出现了整村外出私贩的现象,“常以岁杪贩盐,空聚落往返”[19](P458)。

三、私贩的性质

宋人往往称私贩者为“寇”、“盗”和“贼”。嘉祐六年 (1061),赵抃任虔州知州,他在《知虔州到任谢上表》中写道:

惟兹赣川,控彼南粤,负贩常为群盗,不下一千馀人;疆畛最远他邦,动经八九百里。刑无虚日,俗未向风。[20]

赵抃认为赣南私贩严重, “负贩常为群盗”,造成了当地刑无虚日的繁杂局面。南宋楼鑰也提出:“汀、赣接境,岁晚辄百十为群,名曰贩负,实为剽掠。”[21](P1466)赵抃和楼鑰的观点反映了宋人的普遍看法,但这种看法有失偏颇,因为他们是站在统治者的角度进行阐述的。

李觏 (1009-1059),字泰伯,建昌军南城人。他在《寄上孙安抚书》中对私贩现象也有论述:

茶盐之禁,本非便人。经费所须,盖不获已。江岭之交,最多盐贼,起而为大害者,往往有之矣。此本良民,但为衣食,与商贾何异哉?惟其犯禁耳。俗吏不明事体,武卒又贪赏钱,不料形势,多方伺捕。彼自以其罪重,宁斗而死。幸而不死,岂得复为平人哉?求活草间,固其宜矣。[22](P311)

李觏的论述更为客观,他认为私贩者与商贾无异,只是因为犯禁遭到官兵伺捕后才逐渐沦为盗贼的。南宋卫泾在《集英殿问对》中也指出,那些违犯禁令的私贩者,如果“不得与齐民齿者”,很可能会 “流而为盗”[23]。

史继刚先生在研究宋代私盐问题时,将私盐贩分为两类:一类是为生活所迫不得已而从事贩私活动的私盐贩,另一类则是以追逐盐利为主要目的的私盐贩。[24]笔者基本赞同史先生的观点,但略有不同的是赣南私贩者主要属于前者,即被生活所迫的百姓;而赣南土豪则属于后者,即以逐利为主要目的的私贩者。

总之,私贩是赣南百姓以牟利为目的进行的一般商业活动,但这种商业活动违反了宋代的专卖体制和榷禁政策,在当时属违法行为。据宋代法律规定,“持仗盗贩私盐者,三人已上,持仗及头首并处死。若遇官司擒捕,辄敢拒捍者,虽不持仗,亦处死。若不持仗及不曾拒捍,盐数至配役三年者,仗脊二十,刺面押赴阙。其余不以所犯盐数多少,并仗脊二十,于本处配役三年。”[5](P5184)

四、私贩的影响和作用

私贩的大量存在在赣南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它既有消极的一面,也有积极的一面,总的说来,它给赣南社会带来的积极影响和作用应该是主要的。

(一)私贩的消极影响

第一、私贩影响了朝廷财政收入。赣南百姓私贩广盐,造成“江西盐课不登”[4](P4443)。据《宋史》食货志记载:“岁月浸淫滋多,而虔州官粜盐岁才及百万斤。”当时,虔州对盐的需求量远不止百万斤。嘉祐年间,时人在讨论如何解决赣南盐寇问题时提出:“第岁运淮南盐七百万斤至虔,二百万斤至汀,民间足盐,寇盗自息”[4](P4441)。元丰三年 (1080),权发遣三司度支副使蹇周辅在上奏给宋神宗的奏文中写道:“已与两路监司会议,谓宜立法,兼通广盐。于虔州以七百万斤为年额,以百万斤为准备,复均虔州旧卖淮盐六百一十六万余斤,于洪、吉、筠、袁、抚、临江、建昌、兴国等州军阙盐出卖处,不害淮盐旧法而可通广盐。”[5](P5204)另以宋孝宗乾道年间虔州的盐课计算,当时虔州盐课总额为292272贯739 文[5](P5165),若以每斤盐 47 文计[4](P4443),则乾道年间虔州每年所需的盐约为622万斤。由此推算,宋时虔州每年对盐的需求量大约在600万至700万斤之间。可见,百姓私贩广盐冲击了食盐专卖,严重影响了江西盐课收入。

第二、私贩冲击了社会稳定。据《宋史》食货志记载:“每岁秋冬,田事才毕,恒数十百为群,持甲兵旗鼓,往来虔、汀、漳、潮、循、梅、惠、广八州之地。所至劫人谷帛,掠人妇女,与巡捕吏卒斗格,至杀伤吏卒,则起为盗,依阻险要,捕不能得,或赦其罪招之。”[4](P4441)当遇到官府追剿、或财物损失时,私贩者极易由百姓沦为盗贼,危害社会稳定。这也是私贩者常被视为盗贼的原因所在。

南宋初期,江西是重要的人口迁入地之一,时称“东北流移之人布满江西”[25]。同时,远离战乱的岭南也是避乱的良所。南宋庄绰在《鸡肋编》中记载道:“自中原遭胡虏之祸,民人死于兵革水火疾饥坠压寒暑力役者,盖已不可胜计。而避地二广者,幸获安居”[26](P64)。据陈乐素先生考证,北宋末年南下岭南的人,主要是从江西虔州度大庾岭至岭南[27]。与此同时,当时有“蜀不足于地,江西不足于民”[28](P892)的说法,对此,吴松弟先生提出:“江西开垦未尽的府州主要分布在北部和南部山区”[29](P172)。由于赣南的土地开发没有达到饱和,因而吸引了部分移民经赣入粤时选择了定居赣南。

经过三十余年的移民流入,绍兴末年时的赣南已是人口稠密地区。绍兴二十三年 (1153),秘书省校书郎董德元指出:“(虔)州有十县,地广人稠。”[5](P7418)吴松弟先生在 《中国移民史第四卷辽宋金元时期》中论述道:“据《嘉靖赣州府志》卷4记载,绍兴年间 (1131-1162)赣州户近12.1万,淳熙年间 (1174-1189)为29.3万户,年平均增长率达25.6‰,远高于全国的平均增长率,这也只能是外地移民涌入的结果。”[29](P350)

南宋时期,大量移民迁入赣南,造成人地矛盾紧张。为维持生计,一部分过剩人口从农业中分离出来,进行私贩活动。伴随私贩者的增多,私贩所引发的社会问题更为严重。绍兴五年 (1135),任江西安抚制置大使兼知洪州的李纲在《申督府密院相度措置虔州盗贼状》中指出: “虔州地险民贫,风俗犷悍,居无事时群出持兵私贩为业。自军兴以来,啸聚为盗,招捕殆将十稔,终未殄灭。……虔贼旧年止是冬月农隙之时相率持杖,往广东贩盐,以图厚利。后来渐次于循、梅等州村落间劫掠,得牛畜钱帛归家使用,巡尉不改谁何 (呵),徒党渐众,遂犯州县。”[30]南宋蔡戡在《割属宜章临武两县奏状》中也提出, “缘广东郡邑地广人稀,邻接江西、福建、湖南,其汀、赣之人每岁春时动是三二百人为群,以商贩为名,纵横于广东循、梅、惠、新、南恩州及广州处邑之境,以往广西雷、化等州掠取牛畜而归,稍失备御,即纵剽夺。”[31]可见,伴随私贩规模的壮大,它的流动性和战斗力亦随之增强,对社会的危害也越大。

(二)私贩的积极作用

私贩虽影响了朝廷的财政收入和冲击了社会的稳定,但它对赣南社会的发展却有积极作用,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私贩有利于交通格局的完善。赣南与周边地区交通线路的建立,最早是私贩者为躲避官府追剿而开辟的。北宋王安石在《虔州学记》中提出“虔于江南地最旷,大山长谷,荒翳险阻,交、广、闽、越铜盐之贩,道所出入,椎埋、盗夺、鼓铸之奸,视天下为多。”[32](P401)宋代,随着私贩的活跃和官府追剿力度的加大,赣南与周边地区的交通线路逐渐清晰和完善。

宋代,江西与福建的交通往来主要有两条线路。一条是通过建昌军。宋人王得臣在《麈史》中记载,“予使闽,自江西之建昌,遂抵昭武,乃隶闽部。”[33](P63)另一条是通过赣南。赣南到福建又有两条线路可供选择:一条是从虔州溯贡江而上经雩都到瑞金或会昌,然后通过武夷山隘口进入福建汀州 (今福建长汀)。“本州瑞金县正汀盗出入之路,而汀州古城寨取瑞金最近。”[5](P7622)汀州上杭县“陆路通于漳、潮、梅、赣等州,商旅往还不绝。”[5](P7430)另一条是从虔化和石城通过武夷山隘口进入福建宁化。赣闽之间交通线路的完善,促进了商旅往还,密切了两地的联系。

“赣之为州,南限岭表,东接闽境,西连湖湘,其北则自庐陵至于豫章皆在下流,自昔最为控扼之地。”[34]赣南是赣、粤、闽、湘四境接壤之地。同时,赣南也是连接大庾岭道和赣江水系的要地,“赣川缭左右,庾岭前崎岖”[35](P4127)。宋代,由于辽、夏、金、元政权的兴起,经西北和中亚地区的商路受阻,宋朝对外贸易改从海上进行,广州成为主要港口之一。当时,中原通往广东的其中一条交通线路是“自京都沿汴绝淮,由堰道入漕渠,泝大江,度梅岭,下真水至南海之东、西江”[36]。所谓“泝大江”就是走赣江水系,“度梅岭”就是走大庾岭道,而赣南正是连接这两条交通线路的枢纽。“这说明赣南在宋代融入了全国的道路交通网络,赣江——大庾岭道水陆联运的优势显现出来。”[37]

第二、私贩是商品经济发展的产物,同时反过来也促进了商品经济的进一步发展。私贩者大都是务农为生的百姓,他们在农闲季节外出私贩,私贩所得是家庭收入的重要补充。华山先生在《南宋绍定、端平间的江、闽、广农民大起义》一文中提出: “私贩盐们多数是贫苦农民,每到田事完毕,便远出与贩,作为生活的补助。”[38](P261)

穿街走巷的私贩活动,不仅可以满足百姓生活所需,而且有利于促进农村墟市的兴旺。宋代,商品交换主要是在乡间小市镇上进行[39](P480),“平时贱买贵卖于乡村,往往家至户到”[40]。据《宋会要辑稿》记载:

南安军南康县当林峒之冲,本司昨来申创古城一寨,所以控扼要害,弹压未萌。赣州瑞金县接临汀、石城之交,盐子出没其间,则有狗脚巡检以任警徼追捕之责。然古城一寨,错居井邑,群勇悍之夫日与百姓为市。[5](P3480)

瑞金靠近汀州,两地商旅往还不绝。同时,频繁的贸易往来,也为南康县“群勇悍之夫日与百姓为市”提供了可能。

第三、为防止私贩引发的社会问题,宋廷加大了对赣南的管辖力度。嘉祐五年 (1060)十一月,徙江南西路路分兵马都监一员于虔州[41](P1906)。熙宁七年 (1074)二月,鉴于赣南“民喜贩盐,且为盗”[41](P6085)的现象严重,宋神宗在虔州设枪杖手。元丰二年 (1079)十一月,又将虔州枪杖手的员额定为1536人,并规定“每岁农隙,轮监司、提举司官按阅武艺,以备奸盗”[41](P7320)。宣和二年 (1120),因赣南“私铸盗贩习以成俗”[5](P3532),宋徽宗又在虔州添置江南西路路分兵马都监一员。绍兴四年(1134),宋高宗诏三千神武右军守戍虔州,“专一措置虔、吉一带盗贼”[7](P1258)。有宋一代,虽然朝廷加大了对赣南的管辖力度,但是当地的私贩活动依然活跃。有人甚至提出仿效南安军的设立,“以会昌县为军”[7](P2829)的办法来加强管理,但未被采用。

结语

王曾瑜先生在讨论农民与商品经济之间的关系时指出,“总的看来,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宋朝确实存在一批数量不大的从事商品生产的农户。这批农户固然谈不上瓦解和破坏了广大农村的自然经济结构,却代表了经济发展的长远方向。”[42](P85)赣南私贩也是如此。私贩是百姓以牟利为目的进行的一般商业活动,但这种商业活动违反了宋代的专卖体制和榷禁政策,在当时属违法行为。

宋代,赣南私贩活跃,虽然它影响了朝廷的财政收入、危害了赣闽粤等地的社会稳定,但对赣南社会经济的发展却有积极作用。私贩不仅可以满足百姓生活所需和增加家庭收入,而且有利于促进赣南农村墟市的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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