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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唯美主义到布波族

2014-08-15刘淑红

宜春学院学报 2014年1期
关键词:西米亚王尔德资本主义

刘淑红

( 浙江财经大学 外语学院,浙江 杭州 310018)

起源于16 世纪新教伦理的企业家精神到18 世纪演变成理性精神和实用主义,并为19 世纪自由资本主义的伦理奠定基础。丹尼尔·贝尔(1989)对于现代资本主义世界的形成进行了详细的阐释,马克斯·韦伯(2010)也提出自己的观点,认为近代企业家精神得益于16 世纪宗教改革形成的新教伦理。一向与资产阶级物质主义伦理相抗衡的波希米亚艺术与唯美主义也受到众多社会学家,美学家的关注,岗特(1987)对唯美主义与波西米亚艺术的渊源关系进行了梳理,同时分析了唯美主义的产生、发展、高涨过程。布鲁克斯(2002)以为美国的波西米亚阶级与欧洲艺术家不一样,他们偏好自然主义,缺乏欧洲艺术家夸张的幽默感和叛逆的非道德主义。20 世纪初,自由资本主义向垄断资本主义,二战结束后,垄断资本主义达到巅峰,在其高压下,波西米亚艺术家、批判理论家和青年学生开始反抗, “垮掉的一代”的凯鲁亚克和金斯伯格,批判理论家里斯曼、怀特(Whyte)成为代表人物。布鲁克斯对二者的斗争进行了剖析,并说明二者斗争结果是70 年代后出现了波西米亚与布尔乔亚的融和,形成了新的先锋人群:布波族,他们是既可以享受物质主义的世俗成功,又不失叛逆的自由灵魂。布波族也将完成唯美主义未能实现的梦想—审美救赎。

一、唯美主义、波西米亚艺术与商业精神的起源与离析

丹尼尔·贝尔认为,自16 世纪欧洲文艺复兴与新教改革以来出现的新个体成为社会进步的动力。在经济领域表现为企业家的“新人”为了高额利润不断开拓疆土,编织出巨大无比的商业网络;在文化领域表现为波西米亚艺术家的“新人”摆脱王室和教会的赞助庇护,在市场中获得创造的自由[1](P62)。二者一开始具有同样的冲动力,即寻觅新奇、再造自然和不断革新的激情,由此他们携手开拓形成了现代资本主义世界。

近代企业家精神出现于16、17 世纪的欧洲。得益于16 世纪宗教改革形成的新教伦理[2],欧洲摆脱了中世纪的宗教束缚,发展成为资本主义社会。17 世纪,来到新大陆的清教徒将苦行僧式的辛勤劳作与上帝选民的神圣天职结合起来,强调通过勤俭致富和克己赎罪达到灵魂拯救。在没有封建贵族和正统宗教约束的环境下,美国后来居上,成为实践新教伦理的典范。到18 世纪后期,新教伦理的美国典型代表富兰克林身上能看到的不是宗教元素而是世俗的个人主义,追求物质、兢兢业业、精打细算和自我克制的理性精神和实用主义。富兰克林思想强调用逻辑的、实践的、有效的方法优化工作,是一种与传统宗教方式、美学方式和直观方式对立的世界观[1](P63-80),这种世俗而理性的思想成为19 世纪自由资本主义的伦理基础。

波希米亚艺术家源于法国大革命后,脱离了贵族庇护,不得不在社会中漂荡的艺术家群体。世俗的物质追求与实用主义使得大革命后成为社会主流的资产阶级远离这些艺术家,因此,这些艺术家既无皇室与贵族的庇护,又未得到新生主流资产阶级的认可,被无情地抛入残酷的市场随波逐流。到19 世纪30 年代,波西米亚艺术家开始反抗,以美、创意和想象力为信条,对资产阶级物质主义伦理进行猛烈批判。其代表人物泰奥菲尔·戈蒂叶提倡随意的艺术生活,认为美的快乐仅仅在于美本身[3](P3)。紧随其后的夏尔·波德莱尔为了摆脱资产阶级的道德说教,极力放纵自己,甚至从丑恶中寻求纯粹的美,其诗歌集《恶之花》成为“颓废派”和唯美主义的圣经[3](P14)。布尔乔亚阶级崇尚物质主义、社会秩序、理性与规范,而波西米亚阶级注重创意、新奇、自我表达和活泼浪漫的生活体验,两者迥异的理想追求与道德准则使得憎恶布尔乔亚阶级成为当时大多数作家与艺术家的共同情感。

19 世纪50 年代,美国青年惠斯勒来到巴黎学习绘画,过了几年波西米亚式生活,并结识了法国艺术和波德莱尔诗歌的崇拜者—英国诗人史文朋,这使他感受到“为艺术而艺术”的魅力。之后他们来到伦敦,将来自法国的“为艺术而艺术”理念付诸实践。史文朋追随波德莱尔,把罪恶浪漫化,对公众道德观念展开严峻挑战,1866 年,他出版了令英国大为震怒的诗集《诗歌与谣曲》,在青年中广泛流行。该诗集成为英国唯美主义运动的文学先兆。与此同时,牛津大学学者佩特发表了一系列文章,从古希腊、罗马到文艺复兴的艺术中挖掘唯美主义思想,1873 年出版的佩特文集《文艺复兴:艺术与诗的研究》为唯美主义奠定了理论基础。该书是感觉的革新,强调艺术是表达瞬间与永恒之间的尖锐对立。佩特追随波德莱尔,发现美的核心里有某种带着罪恶意味的东西,人们应该去领会与享受这种腐败而残忍的美[3](P71)。他用各种方法阐释包含着恐怖、疯狂因素的思想,推崇强烈燃烧的人生,这些思想在华丽形式的包裹下,扰乱了安宁平静的生活。在佩特看来,典型资产阶级是愚钝粗俗的,是在无聊中浪费时间,成功的人生应该具有“体会生活中的细腻完美的能力”,是“让宝石般的强烈火焰一直燃烧”[3](P78)。19 世纪70 年代,在惠斯勒、史文朋和佩特的大力鼓吹下,“为艺术而艺术”的口号开始在英国蔓延,而后与拉斐尔前派的影响结合起来,形成了“唯美主义”运动[3](P75)。同一时期,另一个时代先知—牛津大学教授约翰·罗斯金粉墨登场,从一个新角度对资本主义进行猛烈抨击,罗斯金最关注的问题是:人们如何从平庸无聊的工作与生活中解放出来,怎样在工作中发现快乐[3](P101)。他认为艺术并非佩特所认为的那样,是纯粹而奇异的美,而是一个与时代息息相关的问题,是让生活充满美与快乐的良方。他鼓励自己的听众不再梦想,而去行动[3](P102)。罗斯金不顾一切将自己的理论付诸实践,他于1875 年成立了基督教无政府主义的社会组织— “圣乔治互助会”。几年后,这个乌托邦社会主义的试验,与其它当时所有社会主义试验一样惨遭失败。

19 世纪80 年代,从牛津大学来到伦敦的奥斯卡·王尔德很快成为唯美主义的代言人和传播者。他将罗斯金的热忱、佩特梦幻般的朦胧、拉斐尔前派艺术家们对象征自然美的百合花与向日葵的热爱融合在一起,加上其翩翩风度与出格服装,他很快就成为新美学运动的领袖。王尔德的影响不断扩大,在北美各地的演讲使得从上流社会到煤矿工人等三教九流都疯狂推崇他的风度和唯美主义生活理想。他成功地将佩特、罗斯金、惠斯勒等先驱的思想融入日常生活,为民众指点迷津,为理想生活描绘了一副纯美画面。此后,他发表的小说《道连·格雷的画像》和一系列妙语连珠的社会喜剧风靡整个伦敦,唯美主义由此达到巅峰。

二、审美救赎:王尔德与生活中的唯美主义

19 世纪下半叶,处于维多利亚时期的英国正经历着经济、政治、道德等各方面的巨大变革,商品经济迅猛发展,人口急剧增长,人们的生活完全被商品社会主宰。商业发展冲击着人们的思想体系,物质至上的时代使人们失去信仰,出现了自我认证危机。工业革命倡导用技术革新和对科学知识征服自然,但也因此破坏了创意艺术,而技术发明滥用导致穷人更穷,有钱人更有钱,它建立了一套中产阶级虚伪的道德体系,整个英国社会充斥着小市民习气和物质主义。

资本主义商业化的庸俗现实和日渐发展的商品崇拜使得敏感的知识分子对自我和社会前途感到失望、迷茫,同时他们坚决抵制商业文化,拒绝同流合污,王尔德便是其中一员。他在幻想与现实之间苦苦挣扎:他极力宣扬的艺术乌托邦成为抗衡当时社会商业化发展的武器,他希望自己能够保护艺术这一纯洁阵地,使其成为不受世俗污染的精神家园。他倡导艺术自律、纯艺术、生活艺术化。王尔德认为艺术和现实是两个对立世界。现实应受到贬斥,惟有艺术世界才值得追求。他还指出生活模仿艺术远甚于艺术模仿生活,他说“艺术把生活作为她的部分原材料收留了下来,对它进行再创造,以全新的形式翻改它。”[4](P18)他大力阐释形式主义美学理论,认为形式的艺术可以构造一切,可以提升现实,把人们从现实的商业化物质主义中拯救出来,王尔德幻想用审美改变人们的生存状况;他坚持艺术不具有任何功利目的,仅仅具有审美价值,这便是王尔德针对英国的商业精神提出的新美学宗旨,也是唯美主义口号“为艺术而艺术”的体现。

对希腊文化推崇备至的王尔德希望凭借经典文化实现自己审美救赎的理想。希腊艺术的自由精神吸引了王尔德,希腊文化也以其敏锐的审美直觉和纯美学的批判精神令其崇拜。在论述亚里斯多德时,他认为《诗学》不是从道德而是从纯粹的美学角度出发处理艺术问题。希腊的美学让他懂得艺术的功能就是“净化”,籍此他的时代可以得到提升和净化。除了崇尚古希腊文化,王尔德还强调神秘的东方文化,这从他对东方的精美织物、花边、青瓷花瓶的喜爱,他作品中对于东方文化和东方风味的描写可感觉到,在他内心深处,也许东方的纯艺术也可以拯救病入膏肓的当代西方文化。

在推崇希腊文化和东方艺术的同时,王尔德还试图用个人主义和享乐主义拯救资本主义制度下被商品扭曲的人性。在他看来,个人主义是一种能摆脱理性、习俗束缚的个人的自我实现,能够充分开发、实现个人的本能,是社会进步的源泉,因为有了个人主义,才会有不服从,才会有反抗现实的动力,也正是这种动力,发挥了美的救赎力。他借小说《道连·格雷的画像》中亨利勋爵之口大声呼吁享乐主义的必要性,并声称新的享乐主义是时代的需要。

在生活中,王尔德身体力行倡导美学思想,刻意显示与众不同和特立独行,以此向中产阶级的生活方式挑战,力图用艺术拯救庸常的生活。为了在衣着上造成感官刺激,他常以唯美主义艺术原则装扮自己:镶嵌黑边的法兰绒紧身马甲,袖子上缀上大朵花饰,用细麻布做成的宽而硬的轮状皱领,平绒灯笼裤,还有与之相配的灰色丝袜[5](P25)。在语言方面,他出口成章,机智诙谐,妙语连珠,似非而是的隽语惊世骇俗。他非常讲究家具的选择,喜欢具有异国风情、体现和谐美的天然或人造物品,对中国蓝白相间的精美瓷器和日本工艺品特别钟爱,他的房间被装饰成艺术空间。王尔德不仅最大程度地使自己的生活艺术化,还努力把唯美主义的生活方式推介给全世界。1881 年他前往北美开始宗教布道式的旅行,演讲内容是“论英国的文艺复兴”以及有关房屋装修问题,他希望自己的演讲对美国发展中的艺术精神产生些许的影响,使观众更多一点热爱美丽的事物[5](P21)。

王尔德想用形式的艺术提升现实,把人们从商业化和物质主义的腐朽中解救出来。所以,从这个方面来讲,王尔德是在那个庸人主义、物质主义和中产阶级的道德观盛行的世纪末奋起抗争的艺术领袖。此时,唯美主义毫无疑问威胁到资产阶级基本伦理与资本主义道德底线,于是资产阶级开始了绝地反击。1895 年,王尔德的官司和被捕成为资产阶级彻底击败唯美主义的标志,王尔德可悲地沦为唯美主义的殉葬品,他的审美救赎最终失败了。唯美主义运动宣告结束,艺术被资本主义商业精神战胜。

三、垮掉一代、反主流文化与布波族的兴起

19 世纪中叶,美国也形成了对资本主义进行反抗与批判的超验主义作家群体,包括爱默生、梭罗等作家。但他们缺乏欧洲艺术家夸张的幽默感和叛逆的非道德主义[6](P70),他们的目标是超越物质主义与理性主义,提升人们的内在心灵。美国的波西米亚人比较偏好自然主义,过着朴素简单的生活,没有欧洲艺术家那样强烈的反抗冲动与虚无主义。20 世纪初,纽约出现了波西米亚艺术家聚集的格林威治村,海明威等作家也开始抗拒布尔乔亚价值观,但没有形成对布尔乔亚主流价值的颠覆。因此,19 世纪和20 世纪初,美国的波西米亚人与布尔乔亚阶级基本相安无事。

19 世纪末以后,自由竞争逐渐让位于以大规模生产与消费为特征的企业垄断,企业家被职业经理人取代,新教伦理的保守性逐渐取代了资本主义的经济冲动力。到20 世纪初,由于大规模生产与大规模消费的发展,开始了自由资本主义向垄断资本主义的过渡。二战结束后,垄断资本主义达到巅峰。生产组织的社会化和理性化使多数美国人供职于各类企业与政府组织,组织的管理和流程日益规范和严格,造就了一批唯唯诺诺、安分守己、严格按规矩办事的“组织人”[7](Whyte,1956)和“单面人”[8]。社会管理的完善和社会稳定以个体本能和感情的销蚀为代价,由此形成的技术-经济体系是一个政府与企业紧密合作的官僚体系,它依据组织角色和专业分工建立起稳定的社会结构,社会中人都异化为官僚组织的物,成为组织最大限度谋求利益的工具[1](P26)。

在这样的环境下,美国的青年一代开始产生从僵化的家庭生活和职业组织中逃脱出去的愿望,凯鲁亚克及其《在路上》在20 世纪50 年代的走红就是一代青年苦闷和逃离愿望的最好体现。也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美国学术界和文艺界在50 年代开始了对垄断资本主义和官僚组织与管理的文化批判。其中,“垮掉的一代”的凯鲁亚克和金斯伯格是最有影响的人物,他们以夸张的文学形象,反映了青年的苦闷和反抗(如金斯伯格的《嚎叫》),倡导一种新的流浪和反抗的生活。另一方面,里斯曼、怀特(Whyte)从社会、文化和心理角度,分析了个人主义与冒险价值观的消失和“组织人”的保守价值观的形成过程,哀叹国家与企业组织官僚机构的扩大,以及个性与民主的丧失。他们把美国人描述为“高兴的机器人”和“任人摆布的小人物”。

文化批判造就了美国青年在20 世纪60 年代政治上的好斗和生活上的放荡不羁。马尔库塞将革命暴力和性反抗以哲学的高度结合起来,砸烂资本主义和无压抑的性快乐成为摧毁资本主义及其道德规范的利器,由此一举成为60 年代青年学生的导师。当学生们发现很难用暴力推翻资本主义时,他们便成为嬉皮士,以群居游乐和无拘无束性爱的生活方式实现对资本主义的反抗。实际上,20 世纪60 年代嬉皮士运动是50 年代“垮掉一代”的大众普及。垮掉一代艺术家中流行的吸毒、同性恋、反战、摇滚音乐、性放纵和禅宗修炼都开始在60 年代的青年中广泛流行。因此,从20 世纪50 年代开始,美国文化领域长期以来反抗技术-经济体系的斗争走向了大众,被广大青年接受与模仿。美国嬉皮士和反主流文化运动的圣地是加州旧金山和伯克利地区。19 世纪中叶的淘金潮时期,因为西部拓荒者的牛仔精神,即强烈的冒险精神和开拓意识,以及毫无约束的流浪和漂泊的生活方式,旧金山一跃而为嬉皮士运动和文化反抗运动的先锋地区。旧金山金门公园外的一片狭长区域,成为垮掉派艺术家的活动场所和嬉皮士运动的摇篮,形成了著名的“旧金山文艺复兴”,垮掉派的生活方式和艺术风格广为传播。

20 世纪70 年代和80 年代,面对波西米亚人的凌厉攻击,布尔乔亚开始了反击,反击的结果是二者的调和与结合。在学术上,以克里斯托和贝尔为代表的新保守主义者创立了著名的《公共利益》杂志,揭示了布尔乔亚和波西米亚各自的问题以及二者的矛盾调和。他们承认布尔乔亚社会是社会模式中最单调平凡的、但亲切实利的社会,虽然存在不公平,但其目标是鼓励人们的自由竞争以改善物质社会状况[6](P81)。他们认为波西米亚人或许追求高尚的精神层次提升和艺术享受,如对创意与浪漫的无尽追求,但却常常滑落到虚无主义,由此造成道德伦理沦丧与自我放纵,危害社会健康运行。在分析了布尔乔亚和波西米亚伦理各自的问题与优点后,从理论上调和了二者的矛盾,使它们具有和解的理论基础。

与此同时,在70 年代,迅速崛起的信息产业和硅谷创新体现了实践中两种文化的融合,乔布斯、盖茨、埃里森等现代信息产业的缔造者是两种文化结合的典范,新兴的社会阶层—布波族崛起了。传统布尔乔亚人对科技与产业创新的探索与波西米亚人的反主流文化与生活方式的试验在他们身上巧妙和谐地结合起来,塑造并奠定了美国70 和80 年代信息产业革命与计算机产业的基础。实际上,也只有这些一只脚踏在创意和浪漫的波西米亚世界,另一只脚踩在追求物质享受和世俗成功的布尔乔亚世界的布波族,才可能在信息时代取得创新与突破。因为信息时代最重要的资源已不是传统资本与人力,而是知识、文化与创意。能够将科学理性精神与艺术化的创意结合起来,也就非布波族莫属了。

布波族体现了一种全新的生活与工作方式,既可以享受物质主义的世俗成功,又不失叛逆的自由灵魂;让恣意奔驰的创意和追逐利润的重利行为和谐共存。布尔乔亚与波西米亚之间的文化战争已经结束,资本主义文化矛盾得以调和,第三种文化—布波文化出现了。马克思批判布尔乔亚亵渎了所有神圣的事物,这也是波西米亚曾经对其极端厌恶之处。现在布波族把所有被亵渎的事物变得神圣,把工作、生活、购物都变成了充满艺术与创意的活动[6](105),真正实现了王尔德等唯美主义者“审美救赎”的理想。

波西米亚人进入商业领域使得美国商业社会至今仍保有20 世纪60 年代的激进主义话语。激进主义精神成了众多公司的经营哲学,如苹果电脑的广告— “1984”和“非同凡想”,以及耐克用“垮掉一代”作家巴勒斯和披头士的歌曲《革命》作为企业的象征。企业中开始流行管理大师彼得斯的“破坏有理”的革命管理、混沌边缘的管理和哈默的民主化创新的分权管理思潮。美国商业文化的重心从效率与严谨变为年轻、前卫和创造。

商业文化也改变了波西米亚人,他们不仅是追求感官享乐、自由与破坏的艺术家,也逐渐转变为勤奋的资本家。他们将管理工作转变为一种类似艺术和宗教的天职,学会了努力与自我节制的工作与生活。他们抛弃了波西米亚人狂放不羁的享乐和无拘无束的工作,而将自由、创造与享受融入严谨与高效率的工作中。

结语

资产阶级(布尔乔亚)与波西米亚艺术家在文艺复兴与新教改革过程中同时产生,并肩开拓并形成了现代资本主义世界;然而,在19 世纪,资产阶级伦理逐渐成为社会主流,波西米亚开始以唯美主义与之对抗,企图对社会进行审美救赎,但强大的资产阶级战胜了反抗其伦理与生活方式的唯美主义,强化了资产阶级的统治;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在美国垄断资本主义的高压下,波西米亚艺术家、批判理论家和青年学生开始新的反抗,其结果是在70 年代后出现了波西米亚与布尔乔亚的融和,形成了新的先锋人群:布波族。布波族体现了一种全新的生活与工作方式,既可以享受物质主义的世俗成功,又不失叛逆的自由灵魂,让恣意奔驰的创意和追逐利润的重利行为和谐共存。也许,审美救赎就此完成,而资产阶级在波西米亚艺术创意的推动下,获得了更加巨大的发展空间。

[1]丹尼尔·贝尔. 资本主义文化矛盾[M]. 赵一凡 等译.北京:三联书店,1989.

[2]马克斯·韦伯. 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M]. 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0.

[3]威廉·岗特. 美的历险[M]. 肖聿,凌君 译. 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1987.

[4]奥斯卡·王尔德. 谎言的衰落[M]. 萧易 译. 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4.

[5]奥斯卡·王尔德. 奥斯卡·王尔德自传[M]. 孙宜学编译. 北京:团结出版社,2005.

[6]大卫·布鲁克斯. 布波族:一个社会新阶层的崛起[M]. 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2.

[7] Whyte,W.H.The Organizational Man[M].New York:Simon and Schuster,1956.

[8]赫伯特·马尔库塞. 单面人[M]. 左晓斯 译. 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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