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姚波

蒋春光

一

是哪个猴儿趴在吧台上的？

是我，老板。

姚波，你不好好卖你的酒水，趴在吧台上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

我看见你在照镜子，上班时间，照什么镜子？你是女娃儿？

我瘦了。

我看看，咦，猴儿真瘦了呢。

老板，伙食这么差，不瘦才怪。还是你家晓晓安逸，跟我一样大，我打工，肚子都填不饱，她上学，连耍都要花钱请人陪。

放屁，你啥子肚子填不饱，别人跟你一样吃，怎么没说吃不饱。兰玉，你说，你吃饱没有？

我吃饱了的，老板。窑裤儿太娇气了。

你听，人家都说你娇气。

她狡猾，不会当你面说。你看她的脸，也是黄的。

窑裤儿，你不要冤枉我，我在背后也没说伙食不好。

我在长身体呀，我才十六岁。你们都是大人了，吃差点没得啥子。

懒得跟你说了，回你的酒水柜去。你再这样成天照镜子，说瞎话，我开除你。

兰玉，今后不许你借镜子他照。另外去给厨房打个招呼，说我说的，今晚加一个荤菜。

二

是哪个猴儿趴在吧台上的？

是我，老板。

又是你，姚波你不好好卖你的酒水，趴在吧台上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

我看见你在耍手机。上班时间，耍什么手机？又没听见手机响。

老板，窑裤儿新买了一个手机，两天了，一次都没有响过。嘻嘻。

咦，真是个新手机呢，好多钱买的？

他说买成八百块。我不相信，我看最多值三百块。

姚波，你还真舍得花钱。你买个手机有什么用，又没有哪个跟你打电话。

有人给我打电话，我妈，我姐，我女朋友。她们都要给我打电话。

啥子也？你女朋友？

是，我现在没有女朋友，未必我今后也没有女朋友吗？

窑裤儿人小鬼大，他喜欢秋秋妹儿。嘻嘻。

兰玉你乱说。我现在哪个都不喜欢，我还小。我才十六岁。我妈说了，我要十八岁才能耍女朋友。

你不喜欢秋秋妹儿，为啥子一天都送饮料给秋秋妹儿喝，不送给我喝？

我高兴送给她喝，你管不着。

你送饮料她喝，她还不是不给你打电话。

……

姚波你回你的酒水柜去，上班时间，不许耍手机。再耍手机，我开除你。

等会我给你打电话，你出去帮我买点小东西回来，现在你把号码告诉我。

三

秋秋妹儿，我妈给我送了一只鸽子来，我们找个地方炖来吃了。

这么乖的鸽子，你也忍心吃。

我需要营养，你看我，脸色好差，我怕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我就死掉了。

你说得太吓人了，好嘛，我们去找李大姐，她有电饭煲。

一只鸽子，三个人吃？她肠胃那么宽大，三个人吃的话，我们两个，汤都喝不到了。

她不会吃的，我也不吃。我跟她说好，这是你妈妈专门给你补身体的，谁也不许吃，只准你吃。

我不。我要你也吃。

我不吃，我不喜欢吃鸽子。

我也不喜欢，这么乖的鸽子，不该拿来吃了。

你需要营养嘛，可以吃。

要吃我们两个一起吃。

哎呀，窑裤儿，你好烦。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我想你吃嘛。

我真是不喜欢吃鸽子，一股子毛腥味。不但不喜欢吃鸽子，鸡鸭也不喜欢吃。

真的？

真的。

下次我叫我妈拿鱼来吃。我们家有鱼塘。

你妈真关心你。

我妈和我姐，都很关心我。

你姐在哪里？

她在深圳上班，过年才回来一次。秋秋妹儿，你为啥子一直不给我打电话？我姐这么远，都给我打了两次电话了。

我们天天在一个地方上班，打啥子电话，发神经啊。打电话不要钱啊。

我就想听我的手机响。兰玉总笑话我，说没人给我打电话，手机白买了。

嘴长在她身上，随她说好了。

我不安逸，买个电话，一天到晚，响都不响一下。

电话响有啥子好，费钱。

我这个手机，接电话不要钱。

那好嘛，我给你打，但你不要接，响几声就行了哈。

我晓得，你等我走到吧台那里才打哟，我要响给兰玉听一下。

四

窑裤儿，汤好喝吗？

嗯，好喝。你也喝嘛，秋秋妹儿。

我说了不喜欢喝的。

李大姐，你也喝点。

我也不喝。这么点大一只鸽子，不够塞我牙缝。你个人喝，喝了长壮点，好有女人喜欢你。

我妈说了，我才十六岁，不许耍女朋友。

你未必不喜欢秋秋妹儿？

李大姐，你莫要乱说哈，谨防我冒火。

唉呀秋秋妹儿，大排档的人个个都说窑裤儿喜欢你。

他们是在放屁。

是不是放屁，问姚波。姚波，你说，你是不是喜欢秋秋妹儿？

李大姐莫说了嘛，秋秋妹儿真的要冒火了。

秋秋妹儿，你莫走噻！李大姐说起耍的—你等我一起走。

看嘛，你把秋秋妹儿气起走了。

她走她的。你慢慢把鸽子汤喝完。你没看到汤里还有东西？

看到的，有沙参。

沙参补身体，是我放到汤里的。

李大姐你真好。

我没有秋秋妹儿好。

你们都好。

今后你有鸽子，还拿我这里来炖，鸡也可以。我保证不吃你的。

哎呀李大姐。

这么小，就离家出来打工，造孽。妈老汉也不晓得心痛。

李大姐，我其他都还好，就是伙食不习惯。你看我，好瘦了嘛。

就是，所以要经常吃点好的。一次两次不管用。

晓得了。

你经常吃好的，长得高高大大的，就像一个男人了。

李大姐，你真说到我心里去了。我就是这么想的。

我晓得你这么想的，所以才这么说。这叫对症下药，管用得很。

五

窑裤儿，现在还没上班，你在大门口晃来晃去做什么？

我高兴。

咦，你这身衣服，在哪里买的？怎么跟隔壁车行卖摩托的一样？

真的一样？你觉得酷不酷嘛？

你太瘦小了，没得别个穿起酷。别个好高，好结实，好帅哟！

总比你这身保安服好看，你这身保安服，穿起像个伪军，是要被八路干掉的。

我摸摸看。哈哈，你这个是假的，好薄的布哦，线缝都没缝整齐。我敢保证，只要洗一次，颜色就要落一大半。

乱说，我这个是真资格的摩托车赛手服。我找了好多家商店才买到的。

买成好多钱？

我不告诉你。

我打赌，最多五十块钱。

随你说好多，反正我不告诉你。

你告诉我，我给你打电话。

我不稀罕你打电话。

我每天给你打一个电话，连打一个星期。

真的？

真的。

好嘛，我告诉你。买成三百块钱。

哈哈，骗人，这衣服值三百块？一百块顶破天了。

你不信算了，我在专卖运动服的商店买的。你看见老板来没有？

这么早，你找老板有啥子事？

我想请一天假。这身衣服这么好看，我不想换成工作服。

哈哈，为了穿这身衣服，你宁肯不上班？

嗯。我今天要逛一天街。

明天呢，明天你也不上班？晚上呢，晚上睡觉也不脱？

明天再说。晚上嘛，我可以晚一点睡，昨晚我一点钟才睡的。

窑裤儿，你太能搞了。没得哪个搞得懂你。

我逛街的时候，你要给我打电话哈。

六

秋秋妹儿，你给我打了那么多电话，我要开摩托搭你去逛马路。

你不会告诉我，你有摩托车了吧？

我有摩托车了。还拿了驾照的。

我不信。

下班你在对面的阿韦理发店门口等我。

秋秋妹儿，这身衣服，配这个摩托，帅噻？

帅得很哟。

安逸。你坐稳了哈，抱到我的腰杆。

开慢点，窑裤儿！

响声大不大？

窑裤儿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我问你，摩托响声大不大！

大！轰隆隆的，像打雷。

响声大就好！我就是听见响声大才买的。

秋秋妹儿，快不快？

窑裤儿你又说的啥子，我听不清楚！

我问你摩托跑得快不快！

快！比小车还快！你开慢点，好吓人！

跑得快就好！我就是看它跑得快才买的。你抱紧点就不怕了。

窑裤儿，你真舍得花钱！你肯定瞒着你妈的。

秋秋妹儿，你说什么？

我们下车说话，我有点冷了。

你抱紧点就不冷了。到了大桥那里，我们就调头回去。

秋秋妹儿，你抱着我，我好安逸。我们耍朋友要得不嘛。

窑裤儿你又乱说了。我们还是回去嘛。

真的，我喜欢你。大排档所有人都晓得了。

都是你一天乱说。

大排档的男娃儿都耍了女朋友了，连王保安都耍了。他还没得我帅。

他是大人了，该耍朋友了。窑裤儿，前面那个店门口停一下。我要喝杯热饮。

窑裤儿，你喝啥子，我请你。

窑裤儿，你这摩托买成好多钱？

一千五！便宜噻？

是便宜，是不是报废了的哟？

不是哈，别个才开四年，报废还早。

秋秋妹儿，如果你做我女朋友，我天天开摩托搭你逛马路。

我不干。

为啥子不干？

你一个小崽儿，和你耍朋友，我在大排档就抬不起头了。

我已经是大人了哈。我明天就跟老板说，我要学厨师。卖酒水，你们永远都会认为我是小崽儿。

等你把厨师学好了再说。

你自己说的哈，我明天就跟老板说。我要学厨师。

七

老板，我要学厨师。

为什么？

学了厨师我就是大人了，就可以耍女朋友了。

哈哈，人小鬼大，耍女朋友有啥子好，你说给我听听。说得正确，我就让你学厨师。

耍了女朋友可以一起逛街，打游戏，吃馆子，比一个人好耍得多。

要多花钱哦，要给女朋友买衣服和化妆品哦。

我晓得。买就是了。我学了厨师，工资高，有钱买。

嗯。还有呢？

耍了女朋友可以一起回家过年，我妈我姐在老家人的眼里，就有面子了。

也对。

耍了女朋友，女朋友可以炖汤我吃，营养好了，我身体就好了，长得高高大大的，就像一个男人了。

放屁，你又来了，你又想说大排档的伙食不好？问问其他馆子，伙食有比我们更好的没有。

这条我说错了，算没说。

继续。

耍了女朋友我可以照顾她，帮她提包包，开摩托搭她一起上下班，遇到别人欺负她，我就帮她挡了。

嗯，这条理由不错。还有呢？

耍了女朋友还可以……一起睡觉嘛。

哈哈，终于说到实质了。你个小屁娃儿，啥都懂。

是你让我说的哈。

你莫要忙，等我招到新的酒水员，再让你去学厨师。唉，我家晓晓，要有你这么懂事就好了。

八

窑裤儿，你这个月电话费打了好多？

有四十几块了，比上个月多了十几块，安逸。

我看你存了好多电话。

咦，有三十几个了，他们都给你打了电话的？

是噻，他们给我打，我也给他们打。

说些啥子？

我姐，她问这问那的。生怕我没吃好睡好，受别个的气。我妈也给我打，但家里农活多，她打得少。有几个是老乡，说些老家的事。有几个是送酒水的，说业务。有几个是摩托车店的，说摩托。有几个是打游戏认识的朋友，说游戏。还有就是你和店里的厨师保安了。

还有李大姐的电话。

是。她也给我打电话。

你们说些啥子？

都是些空龙门阵。

也，还都是深更半夜打的哦。

对头，我都有点烦了。

深更半夜，你和那个老女人，有什么好说的。奇怪了。

说些她家里的事，她老公不学好，在外面吃喝嫖赌，她一个人打工管孩子，苦得很。

你都还是个小崽儿，她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啷个晓得。是不是你们不听她说，她才和我说嘛。

对头，大排档没得哪个听她说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我想也是这样。她跟我说这些，是用电话，我喜欢有人给我打电话。在我电话很少的时候，就是你和李大姐经常给我打电话。

今后我不给你打电话了，反正有李大姐给你打。

秋秋妹儿，我最喜欢的是你给我打电话哟。你说的事情，比李大姐说的事情，要让我高兴些。

我今后也给你诉苦好了。

要得。只要你给我打电话，随便你说啥子，我都愿意听。

我才懒得跟你诉苦，跟你诉苦，还不如跟我自己诉苦。你懂哪样？一个小崽儿。

你们总是说我小，我小，只有李大姐，把我当大人看。

哎哟，窑裤儿，跟你诉苦就是把你当大人看啦?

不止这些，她从来不叫我窑裤儿。只叫我名字，姚波。

九

姚波，把这鸡汤趁热喝了。

喝了好多鸡汤了，不想喝了。

听话，喝掉。再等两天，你就可以像青蛙一样活蹦乱跳了。

我妈昨天又没拿鸡来，哪来的鸡汤。

你妈没拿鸡来，你照样有鸡汤喝。这是我老家养的土鸡，跟你家的鸡一样，养人得很。

李大姐，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不想你对我这么好。

你不识好歹。我对你好，你又不损失啥子。

秋秋妹儿这两天为什么不来看我？

我怎么晓得。你没给她打电话呀。

打了的，她说忙，空了再来看我。

我还是把情况给你说了吧，免得你老想着她——秋秋妹儿可能在耍朋友了。是阿韦理发店的理发师。姓刘。昨天张小伟看到他们一起逛街的。还牵着手。

这个鸡汤好难喝。

不想喝就先放到起，想喝的时候再喝。你哭啥子？

我没哭。

这不怪秋秋妹儿，别个一直没答应和你耍朋友。是你单相思。

我就是为她才买的摩托呀，呜呜。

你那个破摩托车，差点把你害死。要买也买个新点的嘛。

我没那么多钱。就是买这一辆的钱，也还是找朱白案借了三百块的。

我说你真是个傻儿。

对头。我是个傻儿。

我看看你的伤口，还痛不痛？

痛。

你一天老老实实上班，多好的，偏要东想西想，买啥子摩托车，这下搞恼火了吧？

我今后要老老实实上班了，我要学厨师，多挣钱，然后买个稳当的新摩托来骑。那个姓刘的剃头匠，有没有摩托？

唉，你真是个窑裤儿啊。今后我也叫你窑裤儿算了。

十

姚波是你啊，这么晚了，跑到我们女生宿舍来干什么？

我找秋秋妹儿。

秋秋妹儿和男朋友，还有兰玉她们，唱歌去了。你给她打电话噻。

我打了的，她没接。

哦，可能是在唱歌，没听到。看你满头大汗的，坐下擦擦。这是我刚泡好的老荫茶，你喝吧。我正准备洗澡呢，你找秋秋妹儿什么事？

我想告诉她，老板答应我明天学厨师了。

好啊，比当酒水员好。是门技术……

我要是早点学厨师，秋秋妹儿就会跟我耍朋友了。

那是。厨师不比理发师弱。不好意思，我穿这么少，这天太热了。正准备洗澡呢。

秋秋妹儿出去好久了？

刚出去不久，她们唱歌，一般要唱到夜深。你明天跟她说也是一样。

我要今天跟她说了，才睡得着觉。

那你只有等她了，一边等，一边再打电话试试。我先洗澡了哟。

李大姐，你为什么不和她们一起去唱歌？

我哪有那个闲心，我从来不进歌厅的。

我也不喜欢唱歌，我喜欢打游戏。还有骑摩托。等我有钱了，我买一架真资格的摩托来骑。

要得。我先洗澡了哟。你可以在屋里坐起等，但不许偷看我洗澡。

我不得偷看。

姚波，你在做啥子？

我在手机上打游戏。

没偷看噻？

没有。

你为什么不偷看？

你说的不准看嘛。

对头，不准看。

姚波。

啥子事，李大姐我没有偷看，你放心。

你就是偷看了我也不晓得。

也是哈。但我真的没有偷看。

姚波。

又是啥子事？

你把我枕头下的那根新毛巾拿来给我，这根毛巾烂了，用不得了。

我怎么给你？

从门缝里，伸一只手进来就行了。

李大姐。

啥子事？

你还要不要我递东西？

……你想递？

嗯。

那你把桌子上的梳子拿进来。

不是这一把，是那把棕色的。

把洗面奶拿来。

把棉签拿来。

……

李大姐。

姚波。把中间那个大字去掉。叫李姐。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的。你又想做什么？我没啥子东西让你递了。该递的不该递的，都让你递遍了。

李姐，你洗澡的味道真好闻。

笨窑裤儿，你闻的是女人的味道。你真是长大了呢。

今晚被你偷看惨了，现在也该我看看你了。趁他们回来还早，你就在这里把澡洗了吧！

笨窑裤儿，今天你不但闻了女人的味道，还尝了女人的味道。女人的味道好不好？

李姐，呜呜。

好姚波，你哭什么？

这下我不能和秋秋妹儿耍朋友了。呜呜。

你本来就没和她耍朋友。问你，女人的味道好不好？

呜呜……好。听别人说，没长大搞了女人，对身体不好。

好姚波，你已经长大了，成人了。没成人，是搞不了女人的。

你没哄我？

没哄你。

那我还想搞。

你搞嘛，随便你搞。今后你想搞了，就来找我。

女人真好看啊……我怎么一身软绵绵的，是不是伤了力了？我要吃鸽子。

笨窑裤儿，回去睡一觉就没事了。明天炖鸽子你吃。现在你该走了，等会秋秋妹儿她们就要回来了。对了，你还要不要把学厨师的事，告诉秋秋妹儿？

不给她说了。她明天自然就晓得了。

十一

姐姐，我想你了。

波波，姐也想你。国庆节我就回来看你，你想要什么，给姐说。

我啥子都不要，我想去贵州，听说那边好找工作。

好好的，为什么要去贵州？你不是在学厨师吗？

我不想学厨师了。

学厨师多好的……那你想做啥子？

我现在啥子都不想做。

为什么？

呜呜。

波波，你说话。有啥子事，给姐说。

我没得啥子事，我想你。

你肯定有事，要不你到深圳来耍几天？

我不去，和你说说话就好了。

你说吧，有事就跟姐说。

我真想去贵州。听说那里工作好找，女朋友也好找。

呵呵，你一天就想耍女朋友。我们家波波长大了哟。

是长大了，我现在比原来晓得的事，多得多了。

你在重庆，耍不到女朋友吗？除了秋秋妹儿，就没有其他你喜欢的女孩子吗？

没有。

你这么小，跑到贵州去，人生地不熟的，姐不放心。

姐，我好瘦了哟，我再不离开这里，我就要死掉了，呜呜。

波波！你发张照片来，姐看看你瘦成啥模样了。

是比原来瘦了些……但也不至于就死掉吧，波波，你莫吓我。你没得什么病吧？

没得病，但大家都说我瘦了，连老板都这样说。

是伙食差？

伙食和原来一样，没变。

可能是你上次摔伤了，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过段时间就好了。

我一身软绵绵的。

我让妈拿鸡来炖给你吃。

哇！哇！

怎么了？

今后再莫说鸡，也莫说鸽子，不要说长了羽毛的一切东西。说起我就想吐。

波波你肯定是出问题了，这个周末，我就回来看你！

十二

老板，有人找。

老板，我是姚波的姐姐。姚波在不在？

姚波辞职走了。前天走的。

去哪里了？

他没说，我问了他的，他不说。他没打电话告诉你吗？

他电话关机几天了。知道他为什么辞职吗？

他说不想在重庆呆了。

会是什么原因？

这个我不清楚。

秋秋妹儿在不在？

兰玉，你叫秋秋妹儿来我办公室一下。

秋秋妹儿，这个是姚波的姐。

姚波可能去贵州了。他走之前，来找我说了话的。他说他要去贵州做生意，那边有你们老乡。

他走的时候身体没问题吧？

没问题啊，好好的。秋秋妹儿，你说是不是？

是。身体没问题，好好的。

他前几天给我打电话说，瘦了。

看不大出来，他一直都比较瘦。我们的伙食不算差的，比其他馆子的好。兰玉，秋秋妹儿，是不是这样的？

是。

对头。

那我就放心了。等几天，他会给我打电话的，麻烦你们了。

秋秋妹儿，老实告诉我，姚波为什么辞职？厨师都不学了。这段时间，我一直看他不对劲，上班无精打采的，像根蔫丝瓜。

我晓得原因，嘻嘻。

兰玉你说。

因为李大姐。

什么？

姚波和李大姐搞到一堆去了。

秋秋妹儿，姚波是因为这个离开的吗？

……是。他说了，他只有离开这里，才能离开李大姐。

兰玉你是怎么晓得的？

都在说嘛。李大姐经常叫窑裤儿去她那里喝鸡汤。

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哎呀，这种事，怎么说得出口嘛，再说，又怕你骂我们搬弄是非。

你们去上班。这事到此为止，不准乱传。哪个再说这事，我开除哪个。另外兰玉，你叫李大姐来，我要立马让她滚蛋！还了得，照她这样搞，今后这大排档，不成淫窝了？

李大姐昨天都没来上班了哟。

……我糊涂了，出了这种事，她怎么还可能来上班？简直乱七八糟，都怪我对你们太仁慈，看来我得找一个厉害的人来管你们了—兰玉，你去写一个招聘启事，我要招经理！

慢点兰玉，再通知厨房一声，说我说的，今后每天晚上，都多加一个荤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