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谷方言语词疏证(二)*

傅怡然，傅来兮

(四川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四川 成都 610065)

【语言文学】

府谷方言语词疏证(二)*

傅怡然1，傅来兮2

(四川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四川 成都 610065)

府谷方言保留着大量的古语词，特别是中古近代汉语语词。文章摘数例疏证，以示方言与文化之源远流长，个别词条亦可佐证、纠正或补充辞书他解。

府谷；方言；语词；疏证

14.草鸡

胆怯、害怕；服气、认输。陕北民歌：“黑老鸹飞在大麦洼，至死也不说草鸡话。”注：草鸡：绥、米方言，胆怯、害怕的意思[1](P133)。按，府谷方言亦然，又如“我可草鸡你了”，义谓“胆怯、害怕、服气、认输。”清·兰皋居士《绮楼重梦》第十四回：“史氏着了急，只得当个草鸡，滚下炕来跪着磕头，求饶狗命。”陈少海《红楼复梦》第三十四回：“平儿笑道：太太还不知宝妹妹同四姑娘，他两个说得出就做得出。我见了他们两个，我就草鸡了。”皆其例。《汉语大词典》(下称《大词典》)“草鸡：2.方言。比喻怯弱畏缩。孙犁《风云初记》二一：“既是来了，就得试试，空手回去，不显着我们草鸡？”郭澄清《大刀记》第十三章：“特别是那些汉奸狗子，见了鬼子紧蹀躞，见了八路就草鸡，专爱欺负老百姓。”峻青《海啸》第二章：“‘早着哩，小清河封锁线还没过哩。’小马歪着头说：‘怎么，草鸡了吗？’”释义不全，书证过晚。

15.罟

强迫，逼迫。韩起祥《刘巧团圆》：“你就是罟到一达，我们两家也过不成么！”“人家硬罟的把爹爹拉上走在区政府，割来一个退婚证。”按：“罟”为府谷及陕北方言常用语。《大词典》“罟”谓“4.方言。谓勉强硬来。”《陕北方言词典》：“罟：gǔ<绥德>强迫别人做某事:谁愿看就看，不硬～。”[2](P62)近代汉语亦作“箍”。明·顾起元《客座赘语·诠俗》：“设法范围于人曰‘箍’。”又作“估”。《金瓶梅词话》第七十一回：“我因堂尊分付，就说此房来。何公到好，就估着要，学生无不作成。”《后官场现形记》第三回：“这孩子越闹越不成了，你要估住黄老爷叫你什么？”又，《国语·鲁语上》：“里革断其罟而弃之。”韦昭注：“罟，网也。”“罟”当为“箍”、“估”的本字。

《大词典》“箍”未及此义。又“估”谓“7.方言。逼；纠缠。”引首例为艾芜《一个女人的悲剧》三：“该不是拿跟陈家驼背子拖着，估住要账吧！”书证过晚。

16.听

tìng，等候，等待。如：“在家闲听了两个月了，还没人来通知上班。”按,《周礼·地官·大司徒》：“正岁，令于教官曰：各共尔职，修乃事，以听王命。”贾公彦疏：“听，待也。”《金瓶梅词话》第七十五回：“可知你心不得闲，自有那心爱的扯落着你哩。把俺们这僻时的货儿，都打到赘字号听题去了。”明·徐渭《雌木兰》第二出：“念其劳役多年，令驰驿还乡，休息三月，仍听使用。”亦其例。

17.伤

因过度而不能忍受或不能继续。如：“小时候吃鸡蛋吃伤了，长大后连鸡蛋的味道都闻不得。”按，元《丹溪先生金匮钩玄·小儿科》卷第三：“小儿食积、痰热、伤乳为病，大概肝与脾病多。”《水浒传》第二十四回：“老身央及娘子在这里做生活，如何颠倒教娘子坏钱？婆子的酒食，不到的吃伤了娘子！”《金瓶梅词话》第九十回：“哥嫂不道酒肉吃伤了！”

《大词典》“伤”字书证阙如。

18.指拨

指点；指挥。如：“娃娃聪明，不管甚手艺，一指拨就会了。”“当官的光会伸手指拨人，自己从来不干活。”按，宋·朱熹《朱子语类》卷四十：“曾参、曾点父子两人绝不类，曾子随事上做，细微曲折，做得极烂熟了，才得圣人指拨，一悟即了当。”《金瓶梅》第六十五回：“六十四人上扛，有仵作一员官立于增架上，敲响板，指拨抬材人上肩。”《初刻拍案惊奇》卷十七：“知观又指拨把台桌搭成一桥，恰好把孝堂路径塞住。”皆其例。

19.摔盆

一种丧葬仪程，即孝子在起灵时跪在灵柩前摔碎盛放纸灰的瓦盆。如：“张老汉没儿，由女子摔盆也一样。”按，《金瓶梅》第六十五回：“平安儿同两名排军把前门，那女婿陈经济跪在柩前摔盆。”第八十回：“临棺材出门，陈经济摔盆扶柩。”今府谷及陕北保留此丧葬风俗。“摔盆”者一般为孝长子、长孙，跪在灵柩前双手举盆过头顶，向背后即灵柩出发的方向将盛灰瓦盆摔碎，旋即起棺，孝子贤孙号啕痛哭，鼓乐大作、爆竹齐响，抬棺往墓地入葬。

20.钻干

犹钻营。如：“那小子心眼多，做事钻干得很。”按，《大明熹宗悊皇帝实录》卷三十九：“潘福等既经问遣，张清等仍听本府究问，敬镣有无钻干等情，一并查明具奏。”卷四十：“贿赂穷于难行，如是而钻干，不清楚臣不信也。”《大清高宗法天隆运至诚先觉体元立极敷文奋武孝慈神圣纯皇帝实录》卷一百十九：“不独与定例未符，并恐升转太优，渐启钻干营谋之弊。”《大清穆宗继天开运受中居正保大定功圣智诚孝信敏恭宽毅皇帝实录》卷三百五十三：“试用州同王宏熺、巧于钻干，声名平常。”《大清仁宗受天兴运敷化绥猷崇文经武孝恭勤俭端敏英哲睿皇帝实录》卷二百七：“祇知逢迎钻干，以办理过往差务为事，于本省政治全不实心经理。”《皇朝经世文统编》卷七十六《经武部七·战具·论战具》：“遇有善于官话酬应便给之人，不惜重聘请至，以使在外钻干，笼络生意。”清·西周生《醒世姻缘传》第十三回：“我叫你钻干着做证见来？”第二十六回：“后来歇了二年，钻干了教官，岁考发落，头一个举了德行。”《小五义》第五十一回：“崔龙这个人先前保镖挣得钱，家成业就，又且此人钻干营谋，精明强干。”皆其例。亦作“钻”。清·赵翼《陔余丛考·钻》卷四十三：“世谓夤缘干进者为钻。按东坡《和钱安道寄惠建茶》诗云：‘不敢包裹钻权幸。’王安石秉政，邓绾、李定、舒亶、蹇序辰、王子韶等同时擢用，士大夫有‘十钻’之目。《王子韶传》：刘安世劾子韶在十钻内，为衙内钻，指其交结要人，如刀钻之利也。吕公著作相务简静，不多接士大夫，惟谈禅者得从容。好进之徒往往幅巾道袍，日游古寺，冀邂逅之以自售，时谓之‘禅钻’。又蒋津《苇航纪淡》：嘉定间，士大夫有一戏论于从政云：将仕者皆改官，独颜子不得改。天子曰：‘回也不改。’或曰：‘钻遂改。’子曰：‘颜子钻错了。钻之弥坚，如何改官？’方勺《泊宅编》亦云：今之巧宦者皆谓之钻。是宋时已有此语。然班固《答宾戏》云：商鞅挟三术以钻孝公。则汉时已有此语也。”

《大词典》“钻干”首例引清·黄六鸿《福惠全书·筮仕·待接役》：“其人非钻干远迎，希图见用。”书证略晚。今陕北方言保留使用。

21.肉奶奶

形容肥腻、胖大的样子。犹言“肉乎乎”。如“人长得太胖了，肉奶奶家的，穿上啥衣服都不好看。”按，“肉奶奶”，府谷方音读如“肉捏捏[nié]”。又，府谷话读“你家”若“捏姐”，而吴堡话“你好”音读恰如“奶好”，故，府谷话中的“肉捏捏”当即“肉奶奶”，属古语保留。《水浒传》第一百零四回：“只见他在灯前敞出胸膛，解下红主腰儿，露出白净净肉奶奶乳儿。”《金瓶梅词话》第二回：“窄多多尖趫脚儿，肉奶奶胸儿，白生生腿儿。”

22.匙碗

1.勺子和碗的合称。如：“匙碗拿来，我要喝稀粥。”按，古语词。元《老乞大谚解》：“这的灯来了，若有粥将来，匙碗都有，你吃着。”

2.包括锅碗瓢盆筷勺铲盘等在内的炊具的总称。如：“现在的年轻人真有意思，还有为洗匙碗闹离婚的。”按，府谷方言亦统谓炊具曰“匙碗”，亦是古语词的保留。《大清太宗应天兴国弘德彰武宽温仁圣睿孝敬敏昭定隆道显功文皇帝实录》卷之十八：“凡马绊及匙碗，俱书字号。”

23.縻

1.系联，拴系。如“縻牲口”，即以较长的绳子将牲口拴在橛子上而不需人看管的放牧法，绳与橛或绳与笼头系联处必需有一处是可以灵活转动的活扣，则牲口可在以绳子为半径的圆圈内自由吃草活动而不至于让绳子缠死或拽出橛子而失控。此义也直接用于人名，如“縻住”、“縻驴”、“縻牛”、“縻林”为府谷常见人名。按，《汉书·郊祀志下》：“方士之候神入海求蓬莱者终无验……天子犹羁縻不绝，几遇其真。”唐·颜师古注：“羁縻，系联之意。马络头曰羁也。牛靷曰縻。”汉·王延寿《王孙赋》：“暂拿鬃以<纟契>缚，遂缨络以縻羁。”唐·韩愈《寄崔二十六立之》：“汝头有缰系，汝脚有索縻。”宋《广韵》：“縻：系也。”《集韵》：“縻，《说文》牛辔也。亦曰系也。”《会稽志·祠庙》卷第六《梅梁》：“又传，夜或大雷雨，梁辄失去，比复归，水草被其上，人以为神，縻以大铁绳。”《江南野史》卷八：“命逐二马至郊外，放而视之，任其所如。其马久縻栈皂，偶解羁束，遂奔数十里，果入一主之家，其讼遂息。”《景德传灯录》卷一《优波纺多》：“波旬复伺便，密持璎络縻之于颈。”陆游《芳华楼夜饮》诗之二：“难觅长绳縻日住，且凭羯鼓唤花开。”皆其例。

2.束缚，牵制，控制。如“事情成就之前，你一定得使个法子，把那狗日的先縻住，不要让他掺和。”按，《晏子春秋·问上十二》：“其谋也，左右无所系，上下无所縻，其声不悖，其实不逆。”《韩非子·说难》第十二：“大意无所拂悟，辞言无所系縻，然后极骋智辩焉，此道所得亲近不疑而得尽辞也。”《前汉孝武皇帝纪三》卷第十二：“西界大宛，南与城郭诸国接，其俗与匈奴同，其处土多雨寒而国多马。故属匈奴，后稍强盛，徒羁縻而已。”诸葛亮《答法正书》：“文法羁縻，互相承奉。”《晋书·文帝纪》：“吾当以长策縻之，但坚守三面。”唐·高适《奉和鹘赋》：“嗟日月之云迈，犹羁縻而见婴。”韩愈《送温处士赴河阳军序》：“愈縻于兹，不能自引去。资二生以待老；今皆为有力者夺之，其何能无介然于怀邪？”宋《青溪寇轨》：“守臣闻之，固将招徕商议，未便申奏，我以计縻之，延滞一两月，江南列郡可一鼓下也。”《北梦琐言》卷四：“至近驿，有指挥索白马四匹，察事者觉其非常，乃羁縻之。”明·沈鲸《双珠记·与珠觅珠》：“须知此身縻官籍，况又在文章台阁。”清·恽敬《三代因革论二》：“古者洪荒之世……政刑未备。羁縻所及，大者百里而已。”皆其例。

3.笼络；怀柔。如“三两句好话就将那个憨货縻住了。”“那老婆不知道用甚法子把个光棍縻搭得团团转。”按，汉·司马相如《难蜀父老》：“盖闻天子之牧夷狄也，其义羁縻勿絶而已。”《史记·本纪第一二》卷一二《孝武》：“天子益怠厌方士之怪迂语矣，然终羁縻弗绝，冀遇其真。”《汉书·匈奴传下》：“其慕义而贡献，则接之以礼让，羁靡不絶。”《旧唐书·徐坚传》：“坚以蛮夷生梗，可以羁縻属之，未得同华夏之制，劳师远涉。”《大唐创业起居注》卷二：“扼腕连镳，争求立效。縻之好爵，以永今朝。”苏轼《东坡志林·论古》卷五《游士失职之祸》：“岂惩秦之祸，以为爵禄不能尽縻天下士，故少宽之，使得或出于此也耶？”《太平广记》卷八二《管子文》：“林甫又拜谢，至曙，欲闻于上，縻以一爵禄，令左右潜守之。”清·龚自珍《对策》：“臣考三代之于荒服，羇縻之而已。”皆其例。

“縻”是古代使用频率很高的口语词，含义丰富，常“羁縻”连用，属近义连文。今府谷等方言则保留单音节的“縻”，其第1义仅限于取名或“縻牲口”，第3义即“笼络”义较常用于口语，“牵制”义也有使用。

24.膖臭

很臭。如“五黄六月的，尸体膖臭难闻。”按，唐·释慧琳《一切经音义》卷第七十九《巨·音经律异相·第二十七·膖臭》：“上朴邦反。《埤苍》：‘膖，胀也。古今正字从肉逢声。”明·李宝《蜀语》：“物臭曰膖丑。膖音滂；丑，抽去声，在纣字韵。”梁·僧旻宝唱《经律异相》卷第二十七《普达王遇佛得道十一》：“牛马猪羊头皆售，但人头未售。王言：贵贱卖去，如其不售，使以丐人。如是历日，卖既不售，丐无取者，头皆膖臭。”卷第五十《六十四地狱举因示苦相三》：“十一曰膖臭。纵广二千五百里，满中脓血，此人生时以不善心入圣人室，失气泄秽，受罪二百四十岁。后生贫贱，人中身体常臭。”皆其例。又，“膖臭”当为“膖胀烂臭”之省。后汉西域三藏竺大力共康孟详译《修行本起经》卷下：“膖胀烂臭，青溺脓血，流漫相属。”《首楞严三昧经》：“譬如幻师于多众前自现身死膖胀烂臭。”东晋《佛说五王经》：“身体侹直，无所复知，旬日之间，肉坏血流，膖胀烂臭，甚不可道。”《经律异相》卷第二十七《普安王化四王闻法得道七》：“旬日之间，肉坏血流，膖胀烂臭，甚不可近。”

25.场户儿

场地、场所。如：“屁大点儿场户儿，能盛下两万人吗？”按,元·邓玉宾《村里迓古·仕女圆社气球双关》散曲：“场户儿宽绰，步骤儿虚嚣，声誉儿蓬勃，解数儿崎峣。”此“场户儿”即指踢球的场所、场地。亦作“场伙”，“伙”当为“户儿”的合音，特指赌博场子。清·刘省三《跻春台》卷四《香莲配》：“就打主意，也要把场伙圆起，才能翻稍。”今府谷话：“有场伙没？”“三缺一，你快来圆个场伙。”即指“赌博的麻将场子。”今“场户儿”亦指“场面”，如“高老板的孙子过个生儿，就整了五百桌，场户儿真够大的。”

26.塘土、塘土儿

粉尘状黄土。如：“三个月没下雨，路都变成了塘土圪钵了。”“用塘土儿炒的花生好吃。”按，元代口语。《元典章·户部·农桑》卷之九《劝课·地桑》：“至四五日间，晴天已午，横条两边，取热塘土拥横条上，成垄。”关汉卿《玉镜台》第二折：“妇女每鞋袜里多藏着病，塘土儿没面情。”

27.戳拐

28.寡妇失业

守寡并失去以男人为主的经济支柱。如“寡妇失业的，你还跟她争甚了！”按，府谷等方言习用。《红楼梦》第四十三回：“贾母忙和李纨道：‘你寡妇失业的，那里还拉你出这个钱，我替你出了罢。’”第四十五回：“老太太、太太还说你寡妇失业的，可怜，不够用，又有个小子，足的又添了十两，和老太太，太太平等。”《红楼真梦》第九回：“云丫头寡妇失业的，没有投奔怪可怜的！”《七侠五义》第二十回：“我寡妇失业的，原打算将来两个女婿，有半子之分，可以照看寡妇。”皆其例。

29.寻揣

寻找。如“大过年的，去哪里给你寻揣干活的人嘞。”按，傅山《红罗镜》第二折：“只是见银子亲，少不得昧了良心，千方百计去寻揣了。”“寻揣”为府谷口语，当源于近代晋语。傅山为明末清初人，先世居大同，后徙于忻州(与府谷隔黄河相连)，逮至其曾祖傅朝宣移居太原阳曲(今太原北郊)西村。

30.开怀

1.敞开衣襟，露出胸怀。如“婆姨女子家开怀露肚的，像个甚样子，快把扣子扣上。”府谷民歌《水船调》：“白布衫衫挒开怀，露出一对那白奶奶。”按，明·王世贞《艳异编·正集·幽期部一》卷之十七载唐·元微之古艳诗词《春词》二首：“春来频到宋家东，垂袖开怀待好风。莺藏柳暗无人语，惟有墙花满树红。”清·文康《儿女英雄传》第八回：“一身的钮襻子被那和尚撕了个稀烂，敞胸开怀，赤身露体，走到人前，成何体面！”陈少海《红楼复梦》第六十四回：“芙蓉道：‘姐姐胸前朱记不知尚在否？’珍珠开怀指道：‘已无此物。’”亦作“敞开怀”、“解开怀”。《西游记》第七十三回：“只见那七个敞开怀，腆着雪白肚子，脐孔中作出法来。”《金瓶梅词话》第三十二回：“这李瓶儿忙解开怀，接过来。”

2.情窦初开，男女首次性经历。陕北民歌：“我十五上开怀交往下你。”按，元·周仲彬《一半儿》散曲：“多承苏氏肯怜才，终是双生不在怀。羞禁奶娘唵面色，耍开怀，一半儿殃及一半儿买。”明·吴敬所《国色天香》第十卷《钟情丽集》：“人生年少不再来，人生年少早开怀。黄金买笑何足吝，白璧偷期休更猜。”清·佚名《金台全传》第十二回：“旁边小二便呆呆的看，心中乱想道：‘这个姑娘妙极了，今宵必要与他同睡，抵庄明朝歇生意的，就是死也开开怀。’”民初·孙静庵《金屋梦》第二十四回：“原来是积年扬州瘦马，又在门户里出身，苗员外使四百两银子包他一年，怎么事不精乘，不消说衣装人物，只这几步，显出那一点金莲，就是柳下惠也要开怀的。”

3.对某种事情突然醒悟。如“那娃娃十岁上才开怀，晓得念书了。”按，《太平御览·方术部五·医四·千金序》卷七百二十四：“仰道人，岭表僧也。虽以聪惠入道，长以医术开怀。因晋朝南移，衣缨士族不袭水土，皆患脚软之疾，染者无不毙踣。而此僧独能疗之，天下知名焉。”

4.妇女第一次生育。如“那婆姨等到三十好几才开怀，头首首就养了一个小子。”按，清·佚名《大八义》第十回：“杜锦娶妻刘氏，杜凤娶妻王氏。王氏没开怀，刘氏跟前一对双子。”佚名《发财秘诀》第八回：“森娘好开怀得早，十一岁上就生小孩子了。”

《大词典》“开怀”谓“1.放宽胸怀，能容人；推诚相待，虚心听取意见。”“2.心中无所拘束，十分畅快。”“3.谓妇女第一次生育。”未及以上前三义,且第3义项所引首例为柳青《创业史》第一部第二九章：“你一身力气，金姐娃还没开怀生养来哩。”书证过晚。今府谷方言以上6种义项均保留使用。

[1]曹世玉.绥德文库·民歌卷[M].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04.

[2]刘育林.陕北方言词典[Z].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91.

[责任编辑 张君宽]

2013-11-25

1.傅怡然(1993— )，女，陕西省府谷县人，四川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公共事务管理专业在读本科生。2.傅来兮(1967— )，陕西省府谷县人，陕西广播电视大学公共管理系教授，文学硕士。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08BYY054)研究成果之一。

H1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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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4649(2014)01-0032-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