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三秒半

忘小川

小学时候，班上有一个擅长跳舞的女孩儿。她成绩中等，但舞艺精湛，是校舞蹈队的中坚力量。

我记得她的头发，像瀑布一样长长地垂到腰间。她的眼睛也大，眼眶里常年湿润润的，惹人怜爱。她脾气极好，调皮的男孩儿伸手扯弄她的头发，她也不生气。她坐在我前面，常常回头问我问题。我喜欢看她跳舞。但凡学校举行文艺汇演，她一定会参与演出。我经常一个人偷偷跑去看她在舞房里练习。她知道我趴在窗口看她，脸上总挂着笑。我那时想，舞蹈会是她毕生的事业。

有次我们闹了别扭，她不再回头问我问题，我也不再去舞房看她跳舞。我很难过，她一定也很伤心，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对不起”。而今想来，那些年少单纯心性下的煞有介事，真是可笑又可爱。

一晃快毕业了，毕业晚会是她最后一次登台表演。学校十分看重这台晚会，安排得盛大隆重。我个子矮，坐在第一排，舞台上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她上场的一瞬间我尴尬地把头低下去。她跳了一段当时流行的兔子舞，那是她第一次在舞台上独舞。欢快的背景音乐下，她果真像只兔子似的轻盈灵活，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一刻，她的目光捕捉到我。她笑了，我也笑了。她的笑容氤氲在舞台上红红绿绿的灯光里，我看呆了。这一切大概持续了三秒半。

毕业之后再没见过她，她有没有继续跳舞我也不知道。好几次在市中心的购物广场里，我看见一个长发垂到腰间的女孩儿走走停停，好像是她，又好像不是。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曾经给我的那三秒半的微笑，让我在往后的日子里一直记得她。遗忘多么容易，而永恒有时来自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