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汉文体新词的认知机制
2014-08-06张帆
张 帆
(1.中南林业科技大学 外国语学院, 湖南 长沙 410004; 2.中南林业科技大学 语言与教育技术研究所,湖南 长沙 410004)
“文体”是“文娱体育”的简称,文娱指文化娱乐,具体指的是“看戏、看电影、唱歌、跳舞等娱乐”。体育有狭义和广义之分:狭义的体育指身体教育,与德育、智育和美育共同组成教育的整体;广义的体育亦称体育运动,包括身体教育、竞技运动和身体锻炼3个方面。因此,文体新词可以定义为那些与文化娱乐、身体教育、竞技运动和身体锻炼相关的方式、产品、产业、生活方式、参与人等等的当代词汇。
该文研究的英汉“文体”新词分别来自于《新词语大词典》[1]和《新世纪英语新词语双解词典》[2]。前者主要收录的是从1978年-2000年出现的汉语新词,后者则主要收录了20世纪50年代至90年代出现的英语新词。该文搜集的文体新词主要包括文娱和体育两大部分。从文献搜索可以得知,之前的学者关于文体新词的涉猎较少。在体育新词方面,学者只对其产生及其规范进行过阐述,但未涉及其认知机制和规律。该文将针对英汉文娱新词的认知机制进行探讨。
一、英汉文体新词的认知模式
除了在形态结构上加以考察之外,辨别新词语的意义还需进行语义分析,这是判别新词语的一条重要途径。通过语义分析能够了解词义演变的来龙去脉,并找出旧词新义的语义理据。
根据George Lakoff的论述,认知模式是在人与外部世界互动的基础上形成的认知方式,它不是客观存在的,而是人类创造的。所以,他称之为理想化的认知模式(idealized cognitive models,ICMs)[3]。
(一)隐喻模式
隐喻模式是一个命题或意象图式从某一认知域投射到另一认知域的相应结构时形成的,隐喻模式用来对抽象事物进行概念化、理解和推理[4]。在日常生活中,人们运用这一模式来理解英汉新词,即用人类比较熟悉的、经验范围内的事物来比喻文体领域中较为陌生的事物。如:couch potato、aircraft carrier、吧蝇、盖火锅等。具体来讲,英语中的couch potato专指那些终日懒散在家、整日沉溺于电视的人。他们整天坐在沙发上,吃着薯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屏幕,于是couch potato成了“电视迷”的代名词。
aircraft carrier原指“航空母舰”,现喻指“杰出的篮球中锋”。在使用这个短语时,图1中的aircraft carrier的属性在空间1和空间2之间产生映射,前者中的航空科技相关属性和后者中的体育竞技属性拥有相似属性——运送的速度和精确性。这一属性从航空领域投射到体育领域,产生的认知运作结果是:在体育篮球竞技的现实语境下,篮球中锋杰出的运球速度和准确度得到凸现。两个空间之间的映射反映出运送飞机与运送篮球的关系。
图1 aircraft carrier 两个空间之间产生映射
在汉语文体新词中,“吧蝇”是指“夜晚流连于酒吧、迪吧等各种娱乐场所的人”,如“夜幕降临,吧蝇们纷纷出动。不论红男绿女,不论贫富贵贱,从四面飞向城市里的各个酒吧”。这个短语体现了隐喻概念。苍蝇是一种飞来飞去的昆虫,将“晚上流连于酒吧等娱乐场所的人”比喻为“飞来飞去的苍蝇”,形象地展现了人们娱乐生活的一个侧面,将人们生活中普通常见的昆虫域投射到人们生活的娱乐域。
在“盖火锅”中,火锅是指“烧热的油锅起火”。当油锅起火时,用锅盖盖住即可。“盖帽”是一种篮球运动的防守技术,指防守队员跳起、打掉进攻队员在头顶以上的投篮。把“盖帽”比喻为“盖火锅”是一种食物领域到篮球运动领域的映射。
(二)转喻模式
认知的转喻观认为:转喻是一种认知过程,像隐喻一样,它是人类一种基本的思维方式。转喻的本质是概念,是在命题模式、意象图式模式等基础上人们运用一个物体、概念、事件的某个突显方面来指称并认识整个物体、概念或事件,或者运用整个物体、概念或事件作为一个完型来指称并认识事物的某个部分的思维过程。在英语文体新词中,acid house是指“迷幻狂舞热(在一种喧闹的迪斯科音乐伴奏下跳舞者一面服用麻醉毒品,一面狂舞,往往通宵达旦甚至连续狂欢几天几夜)”。其中,acid指“迷幻乐”,house源自“芝加哥俱乐部 (the Warehouse in Chicago)”。该俱乐部是迷幻狂舞乐的发源地,青年人常在仓库似的宽敞房屋内狂舞,acid house因此得名。研究认为,这个短语主要体现了转喻概念,house原意指的是“这种迷幻狂舞的场所”。在这个短语中,这种迷幻狂舞的地点场所被用来指代和代表这种娱乐现象(PLACE FOR ACTIVITY)。
有些体育词汇由词汇所表达的形象特征或动作特征替代构成,如:“鸣枪”是用裁判鸣枪的动作指代径赛开始,“鸣哨”则用裁判鸣哨的动作指代球类比赛开始。
作为重要的认知方式,隐喻和转喻对人们认识事物、事物概念结构的形成、语言的发展都起到重要的作用。研究发现,英语和汉语文体新词均体现出人类认知模式的普遍性和共同性。隐喻和转喻的认知机理不同,当然认知方式也不同。隐喻强调的是相关两个域中的部分相似性,而转喻中有关的两个部分并不是相似而是相关或相邻。
Fauconnier和Turner[4]143创建的概念整合理论具有完整的框架结构,遵循一套完整灵活的运作机制。它的基本运作需要4个心理空间:两个输入空间,一个类属空间和一个整合空间。在整合中,两个输入空间中的成分被有选择地投射到整合空间,通过组合、完善和阐释等环节,生成输入空间所没有的新结构。这4个空间由整合而产生推理,并在认知过程中发挥效用。它们通过投射链彼此连接,构成一个概念整合网络,如图2所示。
图2 概念整合网络
概念合成理论充分利用了认知语言学的3个极其重要的认知工具,即图式、映射和概念整合。概念整合模型是一个动态模型,是一个认知与心理运作不断进行的模型。英语和汉语文体新词也体现出这一认知机制。
周启强、白解红[5]指出:拼缀构词的认知机制可以归结为不同心理空间的概念合成。Fauconnier提出的概念合成理论不仅能够统一解释拼缀词从合成到截略意义构建的整个过程,而且揭示出当代英语中类比词的大量涌现与拼缀构词在认知机制上的统一性,具有很强的解释力。以cyberpunk为例,该文对其概念合成进行分析,见图3。
cyberpunk是一个概念变异式拼缀词, punk原是一种音乐形式,最早盛行于西方20世纪六七十年代, 以反音乐为口号,宣称摆脱束缚,强调一种自由的状态,其精神实质是粉碎神圣的地位、鼓励走出自我。punk还用来指20世纪70年代末期出现的、和摇滚乐的回归有极为相似背景和动机的新兴的作家群体。cybernetics和punk所代表的概念结构组成拼缀词语义合成的输入空间,概念整合网络的类属空间则是关于摆脱束缚、强调一种自由状态的音乐形式的抽象认知模式。在合成空间里,拼缀词的中心语义来自punk,它规定了cyberpunk的基本指称类别,并将“粉碎神圣的地位、鼓励走出自我”等语义结构投射至合成空间,但punk心理空间中有关“一种音乐形式”的语义结构被舍弃了,合成空间里这方面的语义结构则来自cybernetics。punk在新形成的拼缀词中保留了“郁郁寡欢、充满暴力”的基本意义,充当语义构建的中心角色,但由于cybernetics与cyber space(电脑科幻小说中由世界计算机网络组成的三维空间)的紧密关系(在互联网真正全面普及之后,数字朋客文化才显得如此绚丽),导致punk所包含的“一种音乐形式”这一语义元素被来自另一输入空间的结构所替代,punk在cyberpunk中指称范畴发生了质变,合成的结果是构建了一个全新的意义结构,指把未来想象为郁郁寡欢、充满暴力、世界完全由计算机控制的一类科幻小说或小说家。这些作家把目光投向20世纪六七十年代发展起来的一系列新科学:控制论、信息论、计算机/网络、生物工程等,形成了独特的科幻文学流派——数字朋客。在数字朋客作家看来,总存在一个系统在统治民众的生活,如强权的政府、家长式管理的公司或是信奉传统基督信仰的人群。这种系统总是依靠某种特定的技术来实现统治,如通过洗脑、假肢、克隆、遗传工程等方式,这种技术会扩展人机合体,人成为机器的一部分,这便是cyber的含义。
图3 cyberpunk的概念合成
二、英汉文体新词中蕴含的社会文化意义
新词的文化蕴含及其实质是人们对创造新词所表现出来的社会观念、文化心态、审美取向等。当代社会经济、文化及生活方式的大发展、大变化,给英汉文体新词带来了丰富的文化蕴含和许多新的变化[6]。
(一)体现区域的经济实力和文化特征
一般来说,一个国家的政治、文化中心或经济发达地区的方言才有可能变成官话或普通话,其他方言只能蛰居边缘,难登大雅之堂。在当下,有些香港、台湾地区的方言词语能在全国迅速流行,与其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如,“劈腿”一词起源于台湾,是来自台湾娱乐圈的新式词语,通常用作“脚踩两只船”的简洁说法,然后被香港沿用。“劈腿”广泛出现在内地媒体,缘于2005年初新闻曝光朱孝天和李冰冰的绯闻事件。因为当时朱孝天有日籍女友,台湾、香港媒体大肆渲染他如何“劈腿”。动词+名词的简洁组合从字面上就能读出“劈腿”的主人进攻性强烈,远不像人们常说的“脚踩两只船”斯文。相似的词语还有“走光”等,《港台词语词典》[7]把“走光”解释为“被人偷拍照片”。当内地还没有恰当的词汇来表达出现的新鲜事物时,从香港引进的许多说法,随着粤语的发展,慢慢地变成口头通用语言,再经过一段时间的演变,就成为书面通用语言。但是研究发现,《现代汉语词典》和《汉语大词典》并没有收录“走光”“劈腿”等词汇或短语。
(二)反映传媒对新词的传播作用
电视、广播、报刊、网络等传播媒体对新词的传播与扩展起到了重要作用,使得新词在短时间内迅速传播并被使用,从而得到人们的认可。在一个媒介化的社会里,传媒领域的变化更是影响着体育、娱乐等领域内容与观念的变化[8]。以赵本山为代表的一批东北小品演员通过中央电视台等大众媒体的传播,使“忽悠”等带有戏谑色彩的东北土话渐渐“普通”起来。像“裸替”“文替”“明星枪手”“报料”“偶像剧”“海啸音”等新词则表现了年轻一代求新、求快、求异的性格特点。而一些影视传媒,为了引领时尚潮流,也力求使用时尚、新奇的词语以迎合和吸引观众。“American idol”等选秀节目的热播同样使英语文体新词广泛流传。
(三)折射新的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
语言是社会政治、经济、思想、文化的象征,新词、流行语是人们思维方式和生活方式的反映。像“晒客”“半糖夫妻”“微笑北京”“微笑圈”“职粉”等,这些词汇或短语鲜明地带有时代的烙印。由于电视事业的蓬勃发展,有线电视使用户能看到cable TV(有线电视),而MTV(音乐电视)则以其画面的快速转换以及极其活跃的感受性渗透到几乎每一种其他形式的电视节目中。TV Guide(电视导报)、TV dinners(边看电视边吃的晚餐)等新词也随之出现。英汉文体新词中蕴含的社会文化意义有着明显的相似或相同点,但文化的差异也毫无疑问地出现在英汉新词中。
综上所述,英汉语构成新词的方式各种各样。隐喻和转喻作为人们重要的认知方式,对人们认识事物、事物概念结构的形成、语言的发展都起到重要的作用。文体词汇的形式和意义特点没有超越词汇构成的传统方法,可以通过文体词汇中现存的词汇、词缀等旧信息获取相关的新信息。人们应该从具体语境出发,根据语言所提供的有限线索,从认知的角度去分析、理解和阐释文体新词的构词。英语和汉语文体新词不仅体现出人类认知模式的普遍性和共同性,而且还体现出概念整合的认知机制。在大众传媒语境下,新词新语虽然自身仍处在不断更新、发展和完善过程之中,但是它们的出现确实在某种程度上反映着人们的生活方式,并在不同程度上更新着人们的思维理念。
参考文献:
[1] 陆国强.新世纪英语新词语双解词典[Z].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
[2] 亢世勇, 刘海润.新词语大词典[Z].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 2003.
[3] Lakoff G,Johnson M.Metaphors we live by [M].Chicago and London: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0.
[4] Fauconnier G,Turner M.The Way We Think:Conceptual Blending and the Mind’s Hidden Complexities [M].New York:Basic Books,1998.
[5] 周启强,白解红.英语拼缀构词的认知机制[J].外语教学与研究,2006,(3):178-183.
[6] 胡一.从英语词汇的发展看社会文化因素的影响[J].福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0,(3):76-78.
[7] 黄丽丽,周澍民,钱钟琴.港台词语词典[Z].合肥:黄山书社,1990.
[8] 王劲松.大众传媒语境下新词的产生及蕴含的社会文化意义[J].现代企业教育,2006,(12):180-1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