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欠发达地区城镇化发展的困境与出路
——以山西省为例
2014-08-06陈海霞
陈海霞
(吕梁学院 思政部,山西 离石033000)
一、欠发达地区城镇化发展的现状
城镇化作为一个历史范畴,应当是工业化发展的必然结果,是一个地区伴随着工业化的发展而出现的人口集中和产业集聚的过程。在人口迁移和生产要素转移过程中,人类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价值观念、文化修养等都会发生演变,所以,城镇化也是一个地区由传统农业社会向现代文明社会过渡的必经历史过程,是衡量区域现代化程度的重要标志。与西方发达国家的城镇化道路有所不同,其是先工业化后城镇化,城镇化主要源于工业化的需求,靠的是工业化的拉力,而中国的城镇化完全是基于农业现代化的压力,是因为技术变迁提高了农业劳动生产率而导致农村出现大量剩余劳动力需要转移,[1]因此说中国城镇化的动力是推力而非拉力,是被动而非主动的。
由于中国城镇化的原始动力不是工业化,受经济发展水平制约,中国的城镇化水平整体较低。据国家统计局数据,2011年我国城镇人口超过农村人口,城镇化率达51.27%,首次达到中等发达国家50%以上的城镇化水平。[2]中国广大中西部欠发达地区经济发展明显滞后于沿海发达地区,城镇化发展速度受经济发展影响,城镇化水平不仅要低于全国整体水平,而且更低于沿海经济发达地区城镇化水平。国家统计局公布数据显示,2011年中西部欠发达地区20个省市中,生产总值超过2万亿元的只有河南和四川,而发达地区除北京、天津、上海外,只有福建没有达到2万亿元,而山东、江苏、广东当年生产总值竟高达4万亿元。城镇化水平与经济发展程度基本保持一致,中西部欠发达地区只有内蒙古、黑龙江、重庆、吉林和湖北超过全国城镇化平均水平,其中,城镇化水平最高的内蒙古仅达56.62%,城镇化水平最低的西藏只有22.71%,和全国城镇化水平最高的上海相比,相差66.59个百分点。
山西处于东部沿海发达地带和西部经济欠发达地带的中间地带,虽然和国内各主要经济发达中心地区空间距离不是很远,但由于一直以来,主要靠资源优势发展区域经济,没有跟上市场配置生产要素的时代步伐,经济发展比较落后,仍属于中部欠发达省份。[3]目前,山西的城镇化仍以人口向城市转移为主,城市经济、文化、观念向农村辐射的作用不是很强。这种人口向城市的单向转移,一方面来自于城市经济发展和产业空间集聚的带动,更主要的是来自于农业生产力的发展产生大量农村剩余劳动力,为了生存需求他们被迫转移。即便是这种人口的单向转移,城镇化率指标仅以城镇人口在总人口中所占比重计算,山西的城镇化水平仍然比较低。按山西统计年鉴计算,2011年山西城镇化率为49.68%,没有达到全国城镇化平均水平。山西11个地级市达到全国水平的只有太原、阳泉、大同和晋城,其城镇化率分别为83.35%、61.61%、56.49%、52.75%。一些地市城镇化率在40%以下,吕梁的城镇化率为39.84%,忻州的城镇化率为39.8%,运城最低,仅为39.51%。
考察率先进入城市化的发达国家可以看出,当城市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超过50%的时候,区域的经济、社会、文化以及空间布局和区域管理等方面的变化开始明显。城市化发展到这个水平,城市在国家或地区发展中的地位明显上升,城市在经济、社会、文化乃至观念上对区域的辐射和带动作用逐渐增强,整个区域的城市性不断提高。[4]在我国,虽然说城镇化率已达50%,城市对区域的辐射和对农村的带动会不断增强,但对于欠发达地区而言,由于城镇化水平较低,城市无法充分发挥其辐射和带动作用,这就会使得城乡二元矛盾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比较突出。党的十八大报告指出,要加大统筹城乡发展力度,增强农村发展活力,逐步缩小城乡差距,促进城乡共同繁荣。欠发达地区要统筹城乡发展,实现城乡发展一体化,城镇化发展道路将任重而道远。
二、山西城镇化发展的主要问题
随着经济的发展,山西城镇化走的是一条人口不断向城市集中的人口转移型城镇化道路。户籍壁垒的影响正在逐步消除,庞大的就业人口拥向城市,导致大城市规模不断扩张,而小城市和城镇发展几乎停滞不前,城市进一步持续发展受到限制,地区产业结构需要调整和城乡二元分割比较突出。
(一)城市等级分布不均匀
城市规模分类以人口数量为依据,但人口数量分级指标各国有所不同。我国的城市分为巨型城市、超特大城市、特大城市、大城市、中等城市、小城市6种级别。[5]合理的城市分布应当是这6种城市以金字塔形式依次排序和递增,大城市能够发挥产业集聚和经济带动的作用,小城市能够发挥产业扩展和经济辐射的功能。但山西城市等级分布并未遵循这样的规律,没有巨型城市、特大城市和小城市,缺少超特大城市。除太原、大同以外,城市分布基本上为大城市和中等城市,城市人口居于20万至100万之间。这既能体现山西经济发展的状况相对比较落后,也能够反映出山西城镇化发展所面临的问题比较严峻。一般来说,城镇化的演进应当是从镇、小城市、中等城市,再到大城市的过程。然而,山西城镇化的演进过程中,乡镇自从上世纪80年代随着乡镇企业的异军突起开始发展后,并不像南方不少地区那么繁荣,目前基本上处于停滞不前状态,甚至于乡镇不少人口也向城市转移,加之山西没有20万人以下的小城市,这就导致城市带动农村、工业反哺农业的桥梁和纽带几乎处于缺位状态。还有,山西特大及以上城市稀少,这不仅是人口数量的问题,其背后隐藏着城市经济发展、产业集聚、就业机会等多种因素。
(二)城市持续发展受限制
城市人口数量的增加和城市面积的扩张是一个地区城镇化水平高低的重要标志,但如果城市公用产品不能跟上人口数量和城市面积增长的需求,不可避免地城市将会出现城市病,城市可持续发展道路将受阻。城市公用产品主要指的是城市公用事业,如城市建设、供水、燃气、市政设施、公共交通、园林绿化、市容环境卫生等,除此之外,还包括卫生、文化、教育和社会保障等各个方面。[6]通过比较山西和全国城市部分公用产品供给情况,可以看出(表2),作为一个资源大省,山西燃气普及率要高于全国水平;然而,其他指标都显示山西城市公用产品供给不足,可持续发展情况相对不是非常理想。
表1 山西城市规模情况(2011)
表2 山西和全国城市公用设施比较(2011)
不少发达国家城镇化道路的教训告诫我们,城市公用产品应当与城镇化发展的速度同步,否则,城市就会出现如交通拥挤不堪、环境污染加大、就业机会减少、贫富差别突显、情感心理扭曲、暴力事件增加等诸多问题。这些问题互相交叉、相互影响,会呈恶性循环趋势,社会稳定发展的异己力量会由此而生,城市社会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动荡不安。城镇化原本是现代文明的象征,但其过程必须是可持续发展的,只有这样城镇化的道路才是正确的。
(三)地区产业结构需优化
建国初期,山西凭借其独特的资源优势,成为全国能源重化工基地之一。多年来,山西一直依靠资源优势发展区域经济,比较重视第二产业,相对忽视第一、三产业。随着我国经济的发展,农业在山西地区生产总值中所占比重越来越小,从1952年的58.6%下降到2011年的5.7%,这是和全国整体形势相一致的。但是,适应我国经济发展需求,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推进经济结构调整,虽然说有一些改观,但就目前状况而言,山西却仍然是以资源非节约型产业为其支柱产业。尽管随着农村剩余劳动力向城市大规模转移,基于市场配置生产要素的需要,第三产业适应形势也在不断发展,但是,其发展速度和沿海发达地区无法相提并论。沿海发达地区如江苏、浙江、广东等,第三产业几乎能和第二产业齐头并进、平分秋色。从表3可以看出,自1992年市场经济以来,山西第三产业的发展几乎处于停滞不前,甚至于倒退的境地;山西第二产业在近几年却呈增长态势,这是产业结构优化升级过程中出现的一种非常规现象。第二产业的比重过高,虽说能够不同程度地稳定城市对农村剩余劳动力的接纳能力,但如果没有适当比重的第三产业与之匹配,城市人口的生存质量将受到影响。况且,科学技术发展的必然结果是资本的有机构成会不断提高,所需要的产业工人会越来越少,这必将加大城市的就业压力。
表3 山西主要年份地区生产总值构成
(四)城乡二元分立较明显
正如李克强总理所言,城镇化不是简单的人口比例增加和城镇面积扩张,更重要的是实现城乡产业结构、就业方式、人居环境、社会保障等一系列由 “乡”到 “城”的重要转变。这一切转变的重要体现是居民收入和消费水平,而各项数据显示,目前山西城乡二元结构非常突出。根据山西统计局公布数据,2011年山西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18 124元,其中,最高收入户平均每人可支配收入44 592元,最低收入户平均每人可支配收入也有6092元,高于农民家庭人均纯收入5601元的平均水平。一般来说,在工资性收入、家庭经营性收入、财产性收入和转移性收入中,如果家庭工资性收入所占比重越大,那么该家庭生活质量会越高。2011年,山西城镇居民工资性收入在可支配收入中所占比例为72.54%,而农民工资性收入在家庭纯收入中所占比例仅为47.93%,以农业为主的家庭经营性纯收入却占38.22%。收入水平决定消费情况,当年城镇居民消费性支出11 354元,农民家庭生活费支出仅有4587元。在各项消费支出,例如衣着、居住、家庭设备用品及服务、医疗保健、交通和通讯、文教娱乐用品及服务中,城镇居民消费支出均高于农村居民消费支出。然而,食品在农民家庭生活消费支出中所占比重却要高于城镇,根据2012年山西统计年鉴公布数据计算,农村居民家庭恩格尔系数为37.71,城镇居民家庭恩格尔系数为31.34,这充分说明农村居民家庭的生活质量相对较差。另外,鉴于农村剩余人口向城市迁移,山西农村很多地方人烟稀少,甚至出现萎缩村和空心村,但由于农村居民收入水平较低,广袤的农村地区家庭人均住房面积却并没有比城镇家庭宽敞很多,山西统计局公布数据显示,2011年城镇家庭人均住房建筑面积和农民家庭人均住房面积分别为30.16和31.83平方米。
三、山西城镇化发展的路径选择
(一)建设山西中部城市群
国际发展经验表明,城镇化水平不高的地区更多地是以城市单独发展为雏形,城市之间资金、技术、人口流动不是非常频繁;而城镇化水平较高的地区则是以城市群发展为主体,城市与城市之间无论从产业关联,还是资金、技术都有密切联系,人口流动频率也非常高。[7]一般来说,一个地区城镇化水平在50%以下时,城镇化的发展多以城市单独发展为主;但是,当该地区城镇化水平达到50%以后,城镇化的发展便以城市群发展为主,而且规模较大的城市越来越多,对周围区域和农村的辐射非常强,整个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程度较高。在其过渡阶段,部分城市已经达到50%以上的城镇化水平,还有部分城市城镇化水平相对较低,以城镇化较高的城市为核心,城市发展开始向城市群阶段靠拢。[8]
目前,山西共有城市22个,其中地级市11个,县级市11个。据2012年山西统计数据计算结果,太原、大同、阳泉、晋城,以及古交、介休、侯马、霍州和孝义城镇化率已经达到50%,初步具备了发展城市群的基础。山西应积极发展以太渝和介孝为核心的一级城市群,以太原盆地为中心,向大同、阳泉、晋城、临汾、运城等二级城市群辐射扩展,建设东部旅游城镇带和西部工业城镇带,从而构建 “大太原都市圈”。同时,由于环渤海经济圈成为继长三角经济圈和珠三角经济圈之后,中国经济的第三个隆起地带,山西和环渤海经济圈距离不远,“大太原都市圈”的建设很容易使山西和其实现对接,融入沿海发达经济圈,实现经济发展的共荣。
(二)加快推进产业化转型
鼓励东部地区率先发展、实施西部大开发、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战略后,国家从未来发展的全局出发作出促进中部地区崛起的重要战略。[9]抓住机遇、顺势发展,从某种意义上讲,山西可以改变过去不得已靠天吃饭的粗放式发展方式。况且,靠资源的高投入、高消耗而发展的区域经济本身并不具有可持续发展性。因此,山西的城镇化发展应保持第一产业相对稳定基础上的 “退二进三”战略。具体来讲,就是第一产业在地区生产总值中所占比重不增长的情况下,应以农副产品供应、深加工和现代都市农业为主体。[10]第二产业除能源性产业之外,应发展焦化、冶金、装备制造和新兴产业。在保证山西仍然是国家能源服务中心和先进制造业基地的前提下,城市外圈层依靠资源优势继续发展资源开发和传统加工业,但必须注重生态环境和资源的合理利用,城市内圈层则应以新兴产业和生态型产业为主,建立产业园区,实现资源型城市向资源节约型和环境友好型城市的重大转变。同时,要大力发展以现代服务业、商贸物流业和旅游业为主的第三产业,利用山西旅游资源丰富的特点发展特色产业,为迁移人口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从而增加第三产业在地区生产总值中的比重,使第三产业跟得上城市经济发展、人口增长和生活质量提高的需求。
(三)大力发展小城镇建设
一个地区的城市体系是由多层次网络组成,小城镇是这个网络的最基础环节,是 “城市之尾,农村之头”,对城镇化的发展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当城市人口过度密集,交通负荷过重,土地资源不能有效利用,基础设施运行成本很高,接纳迁移人口能力下降,环境污染越来越严重时,在城市末梢发展小城镇能够减轻城市压力,尽量避免城市病,从而降低城镇化的社会成本。小城镇连接城市和农村,是实现城乡商品流通、交通运输、工业布局、基础设施和精神文明建设一体化的纽带,对于打破城乡分割也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小城镇建设可以吸纳部分农村剩余劳动力,拉动建材、建筑、家电、交通、通讯、服装、餐饮服务等行业发展,使农副产品销售有更多的销路,培育新的经济增长点。
由于山西是经济欠发达地区,城镇化建设资金毕竟相对有限,在今后相当长的时间内,在小城镇建设的布局上,应坚持突出重点,分层次推进的发展原则,既不能像过去一样流于形式,也绝对不能以 “撒胡椒面”的方式满面开花,不能只注重小城镇数量的扩张,更重要的是,要注重小城镇作用的充分发挥。山西小城镇建设要根据其地理位置、区域特色和基础设施等条件选择自己的主导产业,如大同、孝义等地可以发展与煤炭资源相关的煤焦化、煤电铝、煤铁钢等产业;晋南地区处于沁河水系,可以发展与粮食种植密切关联的农副产品深加工;像平遥、介休、五台等旅游资源丰富的地方,可以在旅游业的基础上搞活相关产业。
(四)促进农业产业化经营
山西的城镇化发展与农业、农村和农民的发展并不是两张皮,可以说,是同一个过程的两个方面,是山西经济实现跨越式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如果城镇化发展不能解决 “三农”问题,那么,这样的城镇化建设无疑不是成功的。相反,“三农”问题的逐步解决也是城镇化良性循环发展的重要标志。所以,山西的城镇化建设必须与解决 “三农”问题同步并举、相辅相成。而当前解决 “三农”问题的核心则是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农业产业化、规模化经营。
就山西农业发展的现状来讲,农业的现代化程度仍然较低,这主要表现在山西农业的产业化程度不高,适度规模经营有限,农业龙头企业的实力不是非常雄厚,农产品市场培育不够等。要转变农业发展模式,促进农业产业化经营,山西不同地区还应因地制宜,本着以当地传统农业为基础搞规模经营,比如,雁门关生态畜牧区要以发展畜牧业为主,中南部产粮区要以发展粮食产业为主。当然,有些产业可特殊对待,在城市周围可以发展以新鲜蔬菜种植和批发一条龙为主的规模经营。并且,农业产业化过程中要实现农民职业化,也就是说,让农民成为真正农业产业化经营的参与者,从事农业相关产业是一种职业,而非简单为了生存需求。农业的产业化经营将提高农民收入,改善农民生活环境,缩小城乡二元差距,让更多农民向市民转变,从而加快山西城镇化发展的进程。
[1]蔡昉,王德文,都阳.中国农村改革与变迁 [M].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08:128-130.
[2]中国社科院.我国城镇常住人口首次超过农村 [EB/OL].(2012-08-15) [2013-05-27].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2-08/15/c_123584661.htm.
[3]陈海霞.山西省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与脱贫实证分析 [J].经济问题,2013(5):117-121.
[4]程必定.从区域视角重思城镇化 [M].北京:经济科学出版社,2011:103.
[5]严红.我国欠发达地区城市化道路的转型——以四川省为例 [J].城市问题,2013(1):20-25.
[6]彭红碧,杨峰.新型城镇化道路的科学内涵 [J].理论探索,2010(4):77.
[7]项继权.城镇化的 “中国问题”及其解决之道 [J].华中师范大学学报,2011(1):6-7.
[8]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课题组.中国城镇化:前景、战略与政策 [M].北京:中国发展出版社,2010:169-172.
[9]温家宝.中部地区崛起发展战略 [EB/OL].(2006-05-24) [2012-12-03].http://news.xinhuanet.com/ziliao/2006-05/24/content_4591615.htm.
[10]薛军.山西城镇化探索 [M].太原:山西出版集团出版社,山西人民出版社,2011: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