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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墙窄窗,清梦悠长
——徽派建筑中的女性空间

2014-08-04撰文秦毅

中华民居 2014年3期
关键词:马头墙徽派天井

撰文/秦毅

高墙窄窗,清梦悠长
——徽派建筑中的女性空间

撰文/秦毅

GAOQIANGZHAICHUANG QINGMENGYOUCHANG

白墙黛瓦,缕花青砖,马头高墙,小桥流水,薄雾茫茫……在艺术作品里,在现实中,徽派建筑总给我们如诗如画的印象。但在古代,徽派建筑并非大家闺秀、贵族夫人自由出入的乐土。在男性的安排下,她们有着自己的女性空间,以便凭借砖石木头的冰冷完成对其日常生活、妇道礼教的合围及固守。徽州是古代理学家朱熹的家乡,自古以来,徽州就对“程朱理学”非常推崇,并身体力行。包括民居在内的徽州建筑,其审美的核心就是“礼乐”,体现了传统的人伦秩序、道德观念,讲究尊卑有序,内外有别。

马头墙MATOUQIANG女性与外界的蔽障

在徽州,有这样一个流传很久的故事:一对夫妇结婚才三个月,丈夫就出远门做生意去了。一朝别离,遗恨绵绵;相思有梦,芳华虚度。年轻的女人以刺绣为生,每到年底,就将平时辛苦卖绣品积攒下来的余钱,换回一颗珠子,用来记住丈夫离家的年月,这珠子就被称为“记岁珠”。后来丈夫风尘仆仆回来了,他的妻子却已经故去三载了。丈夫打开妻子平时用的箱子,发现里面的珠子已经积了二十多颗。这二十多颗记岁珠不但折射了身为丈夫所代表的徽商长年在外的买卖及漂泊,也表明了徽州女性在马头墙及扁小的窄窗里度过的封闭、漫长的岁月。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诗句用在安徽徽派建筑虎踞龙盘的地方,则形容的不再是庐山,而是那高而错落的民居外墙即徽派民居的一道独到的风景线——马头墙。

从男性的角度看,马头墙次递而上,层层递进,寓意人生需要步步为营。即便反方向观之,层层有序、缓缓跌落的马头墙,也隐藏了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和急流勇退的意思。徽州人贾而好儒,这样的建筑外墙对于那个男权时代的主人们,正合了“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寓意。

而从女性的角度剖析,高高的马头山墙则构成了屏障,它时时刻刻用禁锢完成了对女性的合围,锁锢了年轻女子对外界的好奇与青春的躁动。在徽州,男人常年在外奔波经商,家中只剩下妇女和老弱之人,马头墙防窃贼,自然也防青春的萌动。

徽州民居不但外墙耸峙,一般还只在二楼左右的高度开有一扇小窗户,这种小窗户有的装饰有寒窗苦读的冰裂纹样,有的则是喜鹊登枝的剪影,当然,开设小窗户并非为了漏景需要,而是有着防盗和安全上的考虑。镶嵌在高墙上的小窗户,既减弱了从高处泻落的光线,又不使盗贼有落脚之处。

马头墙对男性是“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对女性则是外界与青春躁动的屏蔽。

左图

这样高而窄的窗子,防止丈夫不在家的女性如《水浒传》中的潘金莲一样被西门庆看到。

下图

天井TIANJING留给女性幽暗空间

我国著名建筑专家林徽因女士曾说过,“中国古建筑最生动、殊于世界各国的是木斗拱,但要对各种类型的江南民居作一个比较的话,最生动、最令人惊叹的要数徽派民居的天井”。

作为传统民居建筑中的一员,徽州民居建筑是以神奇的天井式布局而闻名的。一提到徽州民居建筑,人们就会想到天井,就会想到那“井”中美妙的空间。它利用了空气动力学的原理,冷空气从地面进入,暖空气从空中跑掉,自动调节了气温,是天然的空调。作为“会呼吸的房子”,天井的作用不仅仅是为了采光。

“天井”是房屋和房屋或围墙围合而成的露天空地,它是一家生活起居的活动中心,楼上为供奉祖先神位的祖堂,正房左右次间楼上楼下都布置卧室,楼下多为家主及长辈长子住用,楼上多为女眷闺房,开间面阔都较窄狭,面积很小,有的仅能容一床一柜。

天井式民居建筑具有内向的性格,究其文化根源,徽州人尊崇朱熹,事事恪守文公家礼。在他们的眼里,生活日用都是“天理”所在,关键在于人们行事的态度和行为。对于徽人而言,“礼”存在于他们生活的方方面面,甚至根据建筑单体的采光性能好坏来体现严格的家族等级制度的。以祠堂为中心, 向四周辐射展开。二层明间采光性最好的作为“祖堂”,楼下的明间作为客厅,是男人们接待客人的场所,长辈长子住在一层的卧室。二楼采光差的房间作为女儿的闺房。徽人反对溺于夫妇私情,反对丈夫对妻子过于听从、溺爱。在朱子理学的训导下,纵使卧房内,也不能忘却循道遵礼。

在礼教文化的强烈束缚下,徽州出现了大量的烈女贞妇。徽州女性的节烈故事,诸如“婆媳同孀”、“未嫁守寡”、“夫亡投井”等。徽州民居建筑采用内向型的建筑方式,其目的不仅在于隔断外人的视线,也是为了限制女性的视听、阻绝女性与外界的来往。有的民居还在天井内掘井、种园,几乎可以达到自给自足的状态。在这种安排下,徽州女性需要抛头露面的机会自然极其稀少,只能在幽暗的空间中度过漫长的孤苦岁月,宏村映月楼主人《商妇怨》词之一写道:“问春光,怨春光,怨在心头闷晓妆,闺中白日长。梦檀郎,忆汝何时入梦乡,相思暗断肠。”

天井将光亮处让给祖堂和男人,阴暗处留给女人,而天井所暗示的“天理”则用“礼”恪守妇德。

室内SHINEI简陋、阴暗、逼仄、狭小

简陋、阴暗、逼仄、狭小的室内空间里同样承载着徽州女人的善良、忍受和包容。

“欢快的唢呐声,喜庆的迎亲队伍,随着‘姑娘上花轿,瞬间变大嫂’的歌声,一位衣着鲜艳华丽的徽州女人,登上花轿,被迎亲的队伍抬到新郎家的小村庄。正当人们喜庆之时,从未谋面的新郎为了逃婚,竟然剪掉长辫子,离家出走。新郎的父母只好以其小儿子假伴新郎,将儿媳迎回家,并以大儿子求功名为由,哄儿媳妇独守空房……三十五年后,青春不再的她终于等到了丈夫的归来,但丈夫也带回了在外另娶的妻子。”当韩再芬主演的以应天齐的《西递村系列》版画为舞台背景的《徽州女人》拉开帷幕时,观众感觉到的是徽州文化独特的气氛。该剧用原生态的叙事方式将特定时间、地域女人的生活境遇展示在观众眼前,把与世隔绝的徽州古民居的女人们的生活艰辛呈现在当下舞台。

在那些徽州古民居中,女性从出生之日开始便经历着与男性不同的空间待遇。《诗经》里记载:乃生男子,载寝之床;乃生女子,载寝之地。女人的卑微处境从出生的那一刻便被注定。在古代中国严格性别秩序的背景下,女性活动在狭小的室内空间里,对其行为也有严格限定,而公共空间基本不让女性涉足。女性在徽州民居中往往有单独的活动空间。一般终日生活在中堂后面的私密性空间里。由于男尊女卑的传统思想以及不同的性别分工,妇女一般情况下不让进入中堂,一般外面的客人也不能从中堂到后堂。由于女性在传统观念里的边缘化处境,因此后堂的装修雕饰的繁华气派程度都远不及前堂。即使在大户人家,妇女经常劳作在内的厨房也设计得比较简陋,往往阴暗逼仄,不能和男人的书房和前堂相比。严格的女教观念使得妇女的活动范围非常狭小,一辈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在《徽州女人》中,女主人公从新婚之夜起,到第三幕为生死作决时,始终把月亮作为自己的倾诉对象。女主人公如空谷幽兰,无人欣赏,无人倾诉。月亮这个意象既衬托出女主人公的孤独和落寞,同时也象征着女主人公的命运:那样的孤苦伶仃,无依无助,任凭造化操纵着阴晴圆缺。月亮也表现了女主人公的品性:美丽、贞洁、温柔、善良,默默地忍受、承担、包容。这些又何尝不是生活在徽州古民居中为礼教而守洁的普通徽州女子的真实写照呢?

话剧《徽州女人》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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