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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三角叙事及其与戏剧结构、台词信息的关系
——以《伪君子》与《哈姆莱特》为例

2014-07-31

关键词:克劳狄伪君子号位

倪 红 雨

(渤海大学 中文系,辽宁 锦州 121000)

试论三角叙事及其与戏剧结构、台词信息的关系
——以《伪君子》与《哈姆莱特》为例

倪 红 雨

(渤海大学 中文系,辽宁 锦州 121000)

《伪君子》与《哈姆莱特》作为古典戏剧,虽然分属喜剧与悲剧,但是在三角叙事、戏剧结构以及台词信息传递上有诸多相似之处。三角叙事作为戏剧叙事的基本单位,引出环环相扣的剧情,并对戏剧结构产生直接影响,而台词作为联接三角叙事与戏剧结构的桥梁,通过隐藏、暗示、显示信息引发悬念并推动戏剧发展、冲突以及高潮。

三角叙事;戏剧结构;台词信息

《伪君子》与《哈姆莱特》分属喜剧和悲剧,但是两剧都采用三角叙事,在角色关系中,由人物之间的单向或者双向的三角互动导致戏剧情节或简洁或复杂,并使戏剧结构随之发生变化。台词信息源于三角叙事和戏剧结构的要求,对角色以及观众或隐藏部分信息或暗示部分信息以构建戏剧的悬念效果,或以戏剧冲突推动剧情发展。三者关系中,三角叙事是戏剧演出的基本单位。

1 三角叙事构建戏剧的叙事情节

古典戏剧将冲突作为戏剧的核心,人物关系往往集中体现矛盾冲突,并通过人物视角展示剧中人的处境,由此引出一环套一环的戏剧情节。戏剧中常见的叙事以三角叙事为主,让剧中三个角色围绕冲突构建各自的视角,设置叙事过程中的悬念,如《伪君子》与《哈姆莱特》都运用了三角叙事。

1.1 全剧采用的三角叙事

《伪君子》一剧讲述奥尔贡先被宗教骗子达尔杜弗欺骗而后醒悟的故事,全剧以“揭露达尔杜弗的伪善”为主线发展剧情。剧中的一家之主奥尔贡一直受到达尔杜弗的蒙骗而不自知,他的妻儿包括仆人不断试图揭发伪君子的伪善。因此戏剧围绕达尔杜弗对奥尔贡的欺骗与奥尔贡家人对达尔杜弗的揭发展开剧情。全剧设置了三组人物关系形成复杂的三角叙事情节。

图1中,处于2号位的达尔杜弗利用奥尔贡的盲信与无知,一步步蚕食他的家庭利益。首先他通过伪善获得奥尔贡的信任,入住其家,进而得到与其女的婚约,接着图谋他的妻子甚至家产。3号位的奥尔贡家人深知达尔杜弗的伪善,不断地向奥尔贡揭发他,但每次都被达尔杜弗轻易化解,甚至揭发者反被斥责,儿子也被赶走。面对3号位的揭露,2号位总是利用1号位的盲信无知而化解困境,3号位的揭露也同样因为1号位的盲信无知,而一次次陷入困境。2号位和3号位因此针锋相对,构成前三幕的主要剧情。

《哈姆雷特》中也采用同样的三角叙事。图2中1号位的王后及臣民对老王之死的真相一无所知,只有2号位克劳狄斯和3号位的哈姆莱特熟知内情,而克劳狄斯并不知道哈姆莱特已经知晓老王之死的真相。2号位对1号位采用欺瞒,对3号位进行各种试探;而3号位的哈姆莱特利用2号位的试探采取反向试探来探查真相,直到演出第三幕的“戏中戏”。

《伪君子》和《哈姆莱特》都围绕三角叙事。1号位对真相一无所知,2号位是阴谋的实行者并一直欺骗1号位的人,3号位则以此制约2号位,而2号位也反过来利用1号位的无知,反击3号位,从而使三组人物形成了三角关系,造成彼此制约的关系,使戏剧因彼此的制约出现冲突,并推动剧情的进一步发展。

1.2 单场戏中采用的三角叙事

《伪君子》与《哈姆莱特》都用“演戏”探明真相,前者用的是“桌下计”,后者用的是“戏中戏”,并不约而同地采用三角叙事展示戏剧的高潮部分但又各有异同。不同在于,《伪君子》一剧中,位于1号位始终是观看者,而《哈姆莱特》剧中的1号位则是表演者,前者要了解真相,后者要演出真相;相同之处则是,2号位和3号位都处于试探和被试探的关系中,目的都是为了查明真相。

《伪君子》的第四幕,艾耳密尔为了揭示达尔杜弗的真面目,在丈夫面前演了一场戏,奥尔贡应妻子的要求藏在桌下,因此看到妻子被达尔杜弗调戏的场景。图3中,舞台上的三个演员构成三角关系:奥尔贡一直不相信达尔杜弗垂涎自己妻子,他作为观看者验证事实;艾耳密尔为了让丈夫看到真相,约达尔杜弗私下见面,通过试探让其露出色欲,而达尔杜弗沉浸在肉欲中露了马脚。

《哈姆莱特》第三幕中,哈姆莱特为试探叔父是否谋杀了老王,导演了一场“戏中戏”。图4中1号位的演员对演出戏剧《捕鼠机》的目的和后果一无所知;身处3号位的哈姆莱特用这场戏试探叔父观看时的反应,以验证父亲死亡的真相;2号位的克劳狄斯作为被试探的对象。

这两部戏剧表明,不论是喜剧还是悲剧,均由三角叙事构成戏剧的叙事情节,构建戏剧冲突,并将人物视角融进戏剧的叙事结构中,丰富了戏剧舞台的表现力。

2 三角叙事对戏剧结构的影响

因为叙事的焦点不同,使两部戏剧的主要叙事结构在人物关系和矛盾冲突上出现简洁与复杂的差别。《伪君子》简洁地以惩恶扬善的单向揭露叙事,而《哈姆莱特》则以善恶双向对决的复杂叙事为主,两部戏剧的主线叙事结构如下:

《伪君子》的叙事结构:

真相难明——试探真相(演戏—桌下计)——恶人陷害(借刀杀人)——除恶——团圆

《哈姆莱特》的叙事结构:

真相难明——试探真相(演戏—戏中戏)——恶人陷害(借刀杀人)——除恶——身死

两剧都从开场设立疑问,真相难明,但是又有所差异。相同的是两剧都在第一场引出设疑人物:《伪君子》中的达尔杜弗和《哈姆莱特》中的老哈姆莱特。不同之处在于,《伪君子》作为喜剧,沿袭喜剧常采用正反双方辩论的形式,在开场直接引出双方冲突的焦点人物达尔杜弗,尽管他并没有出场,但由一家人的争吵引出他的存在,点出戏剧的主要矛盾。《哈姆莱特》作为悲剧,开场采用压抑、阴森的午夜作为故事发生的时间,由夜半出没的鬼魂引发观众对老王之死的疑虑。

设疑之后,如何查明真相?一方掩盖真相,一方找寻真相。于是两剧都采用“试探真相”的叙事环节,用三角叙事展示真相。《伪君子》剧中,揭发伪君子的真面目至关重要。剧作家为了增添喜剧效果,刻意安排了“桌下计”。《伪君子》中的第四幕艾耳密尔对达尔杜弗刻意迎合,而桌下的奥尔贡成为现场观众。艾耳密尔假意接受达尔杜弗的追求,引出他的“真心话”。“真心话”击碎了奥尔贡心中塑造的圣人形象,达到让伪君子“自曝其丑”的目的。

《哈姆莱特》中的试探环节相对于《伪君子》中艾耳密尔的单向试探,则更为复杂。它构建了双向试探的两个三角叙事:克劳狄斯试探哈姆莱特;哈姆莱特试探克劳狄斯。在这两个三角叙事中,一个是克劳狄斯不断派人去试探哈姆莱特;一个是哈姆莱特利用演员演出的“戏中戏”反向试探克劳狄斯。双方的试探更凸显哈姆莱特的人单势孤,克劳狄斯的阴险狡诈。

试探之后,恶人无处遁形,于是都采用了“借刀杀人”的伎俩。三角叙事此时发生变化,三组人物转成两组视角。《伪君子》中演变成奥尔贡一家与达尔杜弗的冲突,引出达尔杜弗借刀杀人的毒计。而《哈姆莱特》则演变为哈姆雷特和克劳狄斯的直接对决,使克劳狄斯两次“借刀杀人”。剧终,《伪君子》中的好人得到皇帝的庇护,恶人受惩,团圆结局;《哈姆莱特》一剧,恶人伏诛,但哈姆莱特抱憾身死,悲剧结局。《伪君子》和《哈姆莱特》叙事结构相同,但因为三角叙事的变化,使得戏剧环节有很大差别——或简洁或复杂,产生不同形式的戏剧冲突。

3 台词信息是连接三角叙事与戏剧结构的桥梁

阿·尼柯尔在《西欧戏剧理论》一文中提及:“戏剧从来就不真正是一个讲给观众听的故事,而是由一组演员在观众面前解释的故事。”[1]81剧作家将创作的故事,通过三角叙事和戏剧结构,以舞台表演的形式呈现在观众面前。因此,不论是叙事视角还是叙事结构,在舞台表演中,都由台词传达的信息构建联系。

如《伪君子》与《哈姆莱特》两剧都在开场通过台词设疑,确定角色之间的视角。《伪君子》开场由白尔奈耳老夫人与家人争吵的台词引出疑问。白尔奈耳口中的达尔杜弗:品德高尚,难得的精神导师。家人口中的达尔杜弗:假道学、发号施令、性情伪善。一方例举达尔杜弗各种别有居心;一方反驳这是胡言乱语的编排。于是真假难辨,在观众面前展开对立的视角,并由达尔杜弗的出场将之导向三角叙事。

第一场戏不仅仅是单纯表明双方对立的视角,用台词对比来勾勒达尔杜弗的言行,还引出了剧中多条隐性线索,与主线呼应。《伪君子》只有一条情节线索——揭发达尔杜弗的伪善,这种伪善要从多方角度验证,才不失偏颇。莫里哀通过老夫人白尔奈耳对家人的抱怨,将每个角色的性格特色和处事方式显露出来,为接下来的剧情留下了隐性叙事线索。在这一场里,白尔奈耳太太对媳妇服饰的指责,间接点出欧米尔是一个装扮时髦的少妇,为达尔杜弗垂涎她留下伏笔;对道丽娜的斥责,表明道丽娜在家的地位超然,是半个主人,有权参与家庭事务意见,为她在之后的出谋划策奠定了基调;与大密斯的对话突出了他的性格火爆,行事冲动,而后因为冲动之下揭发达尔杜弗的伪善,被父亲赶离家门留下伏笔;对玛丽亚娜的不满,点出了孙女虽然外表柔弱,内心却有自己的主张,不是随便捏的糖人,为她以后争取与法赖尔的婚姻自由作出了暗示。这些被传达的信息向观众作出预先的暗示,随着剧情逐渐展开,隐性的叙事线索逐渐浮出,形成对主线的呼应。这些开场的台词提示奥尔贡家人与达尔杜弗产生冲突的主因,并在之后的剧情发展中一一得以证实。

《哈姆莱特》不同于《伪君子》,它在开场只用角色台词设疑——引出老王之死。午夜十分,鬼魂出现,由角色的台词得知出现的鬼魂是死去的老王。在这里莎士比亚采用了“聚焦式”台词,提醒观众注意老王出现时的形态:“它身上的那副战铠,就是它讨伐野心的挪威王的时候所穿的;它脸上的那副怒容,活像它有一次在谈判破裂以后把那些乘雪车的波兰人击溃在冰上的时候的神气。怪事怪事!”[2]7老王死后身着战甲、满面怒容,这一形象渲染了鬼魂出现导致的疑云。戏剧的下一场立即转到老王新丧、王后转嫁、殡葬的挽歌和结婚的笙乐同时并奏的场景,此时才引出角色视角。面对老王之死,王子哈姆莱特身着黑衣,脸色阴郁;他的母亲转嫁新王,一脸喜气,谈起逝去的老王:“这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活着的人谁都要死去。”[2]13戏剧开场的阴森、鬼魂与第二场的喜气、新人形成强烈的对比。而霍拉旭对哈姆莱特转述鬼魂的样貌,再次强调鬼魂的特异:身着战甲、满面怒容,两次用台词提醒观众老王之死的不寻常之处,并以此设疑。新王的得意忘形、王后的喜气洋洋、臣民的随声附和与哈姆莱特的愤恨,台词传达的信息勾勒了不同角色对老王之死的态度,依此构建出三角叙事。

总之,通过《伪君子》与《哈姆莱特》两剧考察戏剧台词传达的信息,台词以隐藏或显露信息,造成角色视角的锁闭或开放,构建出三角叙事,进而影响戏剧结构的收缩或扩展、简洁或复杂。台词信息将三角叙事与戏剧结构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三角叙事决定角色与观众之间的信息传达,通过隐藏信息和显露信息造成戏剧的悬念,而戏剧结构也因为台词信息和三角叙事的关系出现变化,形成不同的戏剧环节,展现它的戏剧性。三者既相互影响,又相互制约,构成了推动戏剧发展必不可少的三个要素。

[1]阿·尼柯尔.西欧戏剧理论[M].徐士瑚,译.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5.

[2]莎士比亚.莎士比亚全集[M].朱生豪,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9.

责任编辑:李增华

10.3969/j.issn.1674-6341.2014.06.065

2014-10-14

倪红雨(1973-),女,江苏江阴人,讲师,硕士。研究方向:比较文学。

I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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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4-6341(2014)06-013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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