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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据”还是“日治”?

2014-07-31古远清

粤海风 2014年3期
关键词:殖民统治史观教科书

古远清

2013年3月,张亚中等人筹建“克毅”“史记”“北一”等三家出版社修订新版历史教科书,由于编者不用“日治”而用“日据”,被绿营人士把持的“教育部教科书审查委员会”打回票,从而引发岛内各界为维护民族尊严所产生的激烈论辩。

统派学者认为:“据”指占据、窃据,“日据”意指日本侵略者侵占或窃取台湾、殖民台湾,同时反映台湾与大陆的历史关联以及同根同种同文的关系;中国政府于1941年对日宣战废除了《马关条约》,因此日本属非法统治,《开罗宣言》、联合国反殖民宣言均认定日本对台湾属“殖民统治”。“日治派”则辩称,“日治”指领土转移,是“日本外来政权治理台湾”或“日本军国主义统治台湾”,1895年清帝国战败而割让台湾给日本,所以日本并非莫名强据,因而不可称“日据”,而且《马关条约》是“有效的国际法”,日本对台统治是“合法统治”。[1]

随着争论的持续燃烧,不同身份、不同阶层、不同派别的媒体纷纷出来表态。“蓝营”的《中国时报》认为,教科书中使用“日治”反映台湾内部的“皇民遗毒”从来没有真正清理过。台湾世新大学副教授李功勋认为,台湾历史教科书使用“日治”是在歌颂日本人的殖民统治。《联合报》刊文称,“日据”与“日治”之争涉及“一字丧邦”的微言大义,两者是“正统史观”与“台独史观”的分辨,“正统史观”将甲午战争之八年抗战皆视为日本为侵略国,因此称“日据”;“台独史观”称“日治”则欲美化日本的殖民统治,等同日本皇民的“日本史观”。中国文化大学教授、现行高中历史课纲修订委员会委员王晓波表示,现行课纲规定要用“日治”是“可耻的谎言”,“独派”硬拗“日本殖民统治”可以简称“日治”根本就是耍赖。有学者还表示,若以“日治”形容日本人的殖民统治,那么早起台湾先民的抗日活动岂不成了非法,“义士”岂不成了“暴民”?中国文化大学教授邱毅则认为,称“日据”代表台湾人记得日本人欺压、侵略的历史,代表记得自己是中国人,而称“日治”则代表台湾顺从日本人的殖民统治,因此主张使用“日治”的人“无异于汉奸”。[2]“日治派”称“日据派”为“台奸”,邱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称他们为“汉奸”,这均不利于化解矛盾,只会使双方裂痕加深。何况,不少称“日治”者,只不过是随大流,并非有意认贼作父,不要民族尊严。

在文学教科书编写上,同样存在着是“日据”还是“日治”的争论。淡江大学施淑编的《日据时代台湾小说选》[3],与台湾师范大学许俊雅编的《日治时期台湾小说选读》[4],便是这两种不同史观的代表。

施淑年轻时撰写硕士论文,恰逢1968年陈映真因企图“造反”颠覆蒋政权而被捕,这对崇拜左翼文学的施淑是极大的打击。施淑刚起步时就受到叶嘉莹、陈映真、许世瑛、台静农这些进步人士的影响,故她再也不能忍受台湾当局的思想禁锢。据吕正惠的回忆:叶嘉莹有一年从加拿大回到她魂牵梦系的“北平”,重睹祖国大好河山后便挥毫写了篇幅不短的《祖国行》,发表后触怒了台湾当局,被列入“黑名单”,从此不能回台湾。施淑由此感到悲愤,便自己出资出版叶嘉莹的旧诗稿作为声援。大约在20世纪70年代末或80年代初,吕正惠在刊物上看到施淑讨论汉代诗学的一篇文章,发现其中暗用了马克思的文艺理论。施淑与吕正惠当时的心境相似都向往民主,对国民党长期的禁锢与封闭深恶痛绝;同时,作为台籍知识分子,他们也希望“台湾人”早日获得他们理应拥有的参政权,不再由“外省人”独霸政坛和文坛。正是在这种热爱台湾、希望台湾明天会更好的期盼下,他们两人放弃了古典文学研究而走向台湾文学资料整理与研讨。“在这一段时间内,施淑写下了一批非常精彩的有关日据时代的台湾文学论文,在日据时代台湾文学研究上起了非常好的导引作用。”[5]正是这种思想和学术背景,使施淑坚定地站在“日据派”一边,与“台独史观”划清界限。她这样做,当然不是出自个人的偏爱,而是意味着她不回避日本殖民者对台湾作家的凌辱和伤害,不掩盖两岸新文学发展过程中的互动与互补,尤其是用台湾作家抵抗皇民化运动的光荣传统来比对今天台湾文学的脉动与发展方向,这与“正统史观”将甲午战争至八年抗日战争皆视日本为侵略国而中国为被侵略国,从而称“日据”与“光复”的思想体系,是一脉相承的。

作为绿色组织“台湾笔会”理事的许俊雅,早期著作有《日据时期台湾小说研究》[6]。该书从论题的选择到有关资料的搜集、论述结构及证引说明,都严格按学术规范进行,使其成为一本非常有学术含金量的著作。由于许俊雅是本土化教育中培养出来的第一位台湾文学博士生,与具有中国意识的作家、学者几乎没有什么来往,而受前辈本土学者陈万益的影响甚大,故她与 “中国史观”渐行渐远,后来便逐步弃“日据”而用“日治”,将自己1998年出版的《日据时期台湾小说选读》,更名为《日治时期台湾小说选读》再版。这是采用与中国文化疏离而不是像施淑那样地悦纳,是切割而不是像吕正惠那样采取融入的态度。众所周知,“日治”一词淡化了日本殖民统治对台湾文化界的摧残,这是一种立场宣示,与崇日的主流意识形态合拍,与民进党执政时将“我国”改为“中国”、“光复”改为“终战”、“武昌起义”改为“武昌起事”、“两岸”改为“两国”、“中日战争”改为“日清战争”的做法是一致的,这是一种不尊重现实的非客观态度。

马英九当局对“日据”还是“日治”之争,采取和稀泥的态度,认为自己从小到大都用“日据”,但不反对有人要用“日治”,“大家对历史有不同看法和记忆,不宜硬性规定哪个不准用。”[7]他认为在教科书编写上应尊重学术自由,两者可以并用,但官方发公文必须使用“日据”,以维护民族尊严。这种做法虽然有助于导正岛内民众的国族认同,但毕竟对“去中国化”的思潮遏制不力。如果不将绿营把持的“教科书审定委员会”改组,必将使下一代青少年继续受到媚日思潮的毒害,在历史传承、中华文化和中华民族认同这些重大问题上分不清是非,不利于他们成为龙的传人,更无助于他们健康成长。

(作者单位:中南财经政法大学)

[1][2][7]田苇杭:《岛内教科书“日据”、“日治”之争持续燃烧》,北京,《台湾周刊》,2013年,第29期,第11—12页。

[3]台北,麦田出版社,2007年。

[4]台北,万卷楼图书公司,2003年。

[5]吕正惠:《艰难的历程──我所知道的施淑教授》,载施淑《两岸文学论集》,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3年。

[6]台北,文史哲出版社,199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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