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保姆
2014-07-31郑玲
郑玲
时 间 现代
地 点 农村
人 物 妈妈 女儿 智能保姆
〔幕内鸡鸭猪狗牛羊欢叫声此起彼落，一派农家兴旺景象。
妈 妈 （内声）来了来了，莫吵莫吵。（腰系围裙，肩挑一担手提一桶饲料上，利索地喂养，爽朗地大笑）哎哟，莫抢，莫抢，都有都有。哈……
（唱）众口齐夸我张大娘，
人兴财旺样样强。
儿子省城当领导，
女儿外企厂长当。
大娘我在乡下也是个总司令，
喂养了一大群鸡鸭猪狗羊。
一天到晚围着我转，
上屋场追到下屋场。
扯的扯衣角，拖的拖裤脚，
刚上身的新衣衫扯成了乞丐装。
看它们一个一个像那气球呼啦啦地
往上长，
我心中喜饱浑身是劲越忙越健康。
哈……（内猪叫声）怎么，还没吃饱啊？好好好，再给你们开点小灶。（下）
〔内喇叭声，女儿带智能保姆上。
保 姆 （用英文向观众打招手）嗨，哈啰……
〔女儿忙按遥控。
保 姆 （改中文）嗨，您好，我是丽莎，很高兴为您服务！
女 儿 这就对了，英格丽西，咯乡下不时兴。哈……
（唱） 别人送妈老白金，
我送老娘智能人。
别看它没心又没肺，
脑袋瓜却是相当灵。
还有一点最重要，
安全可靠不会卷走你的金和银。
因此上市特走俏，
要货的挤破了厂大门。
本厂长近水楼台先得月，
优先尝试尽孝心。
妈！
妈 妈 （忙迎出）呃……妹子，你回来了！
女 儿 嗯。妈，您看，我给您带什么来了？
保 姆 嗨，您好，我是丽莎，很高兴为您服务！
妈 妈 啊，还带了客人呀，好好好。（递凳子）快坐快坐，我去泡芝麻豆子茶……
女 儿 （笑得喘不过气来）妈，它不会喝茶呢。
妈 妈 讲鬼话，只有不会喝酒的，哪有不会喝茶的啦？（欲进内）
女 儿 （笑着扯住）它呀，是电脑控制的，最怕的就是水。
妈 妈 电脑，什么电脑？
女 儿 哈……妈妈呃，这是我们厂里生产的最新智能人。
妈 妈 什么啊，你们厂里还生产人哪？
女 儿 不是真人，是智能机器人。
妈 妈 有这号怪事啊？（摸鼻子）哎呀，冰凉的！真的冒得进出气呢。
女 儿 妈呃，这是我孝敬你老人家的。
妈 妈 啊，你把我当细伢子，让我玩变形金刚啊。
女 儿 妈呃，不是把你玩的，是给你用的。
妈 妈 用，作什么用啦？
女 儿 给你老人家当保姆。
妈 妈 保姆？我要保姆搞什么啦？
女 儿 服侍你老人家啦！（按摇控）
保 姆 （电子声）一切程序正常，现在开始工作。（拿起扫把机械地扫）
妈 妈 （抢）不不不，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你看我这身体比它还健旺些，快点叫它回去。
女 儿 妈妈呃，再健旺你也六十岁啦，该退休啦。
妈 妈 退什么休啦？我又不是国家干部。
女 儿 妈……
妈 妈 妹子呃，你妈贫雇农出身，这剥削别人的事一辈子做不来，快叫它回去。
女 儿 回去，你以为它是人，喊回去就回去啊。
妈 妈 不管它是不是人，我自己有手有脚，不要别个服侍。
女 儿 你不要也得要，我和哥已经决定了。从现在开始，你老人家主持的工作统统由它来接管。它的功能很齐全，24小时全能服务，凡是人能干的它都能干，人不能干的它也能干。喋，做饭、洗衣、搞卫生……
妈 妈 你只说它能给我喂鸡喂鸭喂狗喂猪喂羊不？
女 儿 喂什么鸡鸭猪狗羊啰？我是要它来服侍你的。我和哥哥都很忙，没时间陪你，有了它你就不会冷清了。喋，它还会给你唱歌、讲故事……
妈 妈 听一个机器人唱歌、讲故事，还不如听我的鸡、鸭、猪、狗、羊叫呢。
女 儿 妈呃，你莫一口一个鸡鸭猪狗羊啰。
妈 妈 它们才是我的宝贝呢。你们不在家时，是它们天天围着我转，陪我说话，逗我开心……
女 儿 （温柔地将妈按倒在躺椅上，拿起一块蛋糕塞其口中）妈，我知道你一个人在家冷清，可我和我哥实在太忙。
妈 妈 我知道你们忙，妈不怪你们，只要你们有出息妈高兴，高兴……妈呀，现在也不能做别的了，就想着多喂些土鸡土鸭给你们补补身子。
女 儿 妈，我们什么都不要。只要你老人家轻轻松松高高兴兴安度晚年。
妈 妈 妹子……
女 儿 妈，我的好妈妈呀！
（唱）你辛苦劳累一辈子，
早该把那锄头犁耙锅铲丢。
乌鸦尚能思反哺，
我兄妹岂能让你老来还把黑汗流。
从今后吃饭你就张张口，
穿衣你就伸伸手。
百事不用你操劳，
保姆代劳无须愁。
愿妈活上一百岁，
安度晚年乐悠悠。
哈……
〔灯光变换，一月后的清晨。
〔妈与前判若两人，头发已经花白，精神有些恍惚，突然远处传来一声鸡啼，她一个激灵坐起。
〔恭立一旁的保姆急将她按倒在沙发上。
保 姆 还没到起床时间，请再休息十分钟。
〔妈妈重重叹气，百无聊赖捶打腰背与双腿。
〔保姆立即近前为其按摩。
妈 妈 （推）我自己有手。
保 姆 这是我的工作，请配合。（按摩）好了，时间到，该起床了。
〔妈欲拿衣穿。
〔保姆立即抢着替其穿衣服鞋子。
〔妈起身洗涮。
〔保姆抢先拿过杯子。
〔妈伸出的手一缩，杯子碎裂于地。
妈 妈 抢什么抢？你看，把我娘屋里的嫁妆都打烂了！
保 姆 对不起！（欲收拾）
妈 妈 走开，走开！
保 姆 （顾自收拾）没有主人吩咐，我不能离开工作岗位。（强行将其按在躺椅上，又将一围脖系在脖颈上，递上一套营养早餐）早餐时间到了，请用营养早餐。
〔妈把头歪向一边。
保 姆 （三番两次塞其手中）早餐时间到了，请用营养早餐。
〔妈闭口不吃。
保 姆 早餐时间到了，请用营养早餐！（喂食）
〔妈将碗掀翻在地。
保 姆 （重盛一碗）早餐时间到了，请用营养早餐！（填鸭式喂下离开）
妈 妈 （噎得直呕吐）唉，我这是过的什么日子啊！
（唱）都说我老来福儿孝女孝，
我却是口吃黄连苦难当。
想从前千般辛苦皆滋味，
从早忙到黑心里亮堂堂。
经常是大包小包往城里捎，
双休日总不忘为一双儿女煲顿滋补汤。
自从有了它，（指保姆）
日夜伴身旁。
这也不行那也不许，
如同坐班房。
吃了睡来睡了吃，
跟那猪羊一般样。
好手好脚成摆设，
硬身板搞得病怏怏。
不忍看鸡鸭羊圈遭损毁，
青幽幽的菜园满地黄。
机器人冷冰冰，
望一眼心便凉。
这样的日子我不想过，
越过越觉心凄惶。
苦楚万般不敢讲，
惟恐又把儿女伤。
嗨，废人一个有什么劲，
还不如早死早收场。
（无精打采倒在躺椅上合上双眼）
〔灯光转换，又一月之后。
〔白发苍苍的妈耷拉着脑袋蜷缩在躺椅上，一苍蝇叫着伏在她脸上，妈竟懒得抬手，只挪动面部肌肉。
保 姆 （端水上）洗脚时间到了，请洗脚！
〔妈没反应。
保 姆 （替其脱鞋泡脚，又端来一杯牛奶）喝奶时间到了，请喝牛奶！
〔妈没反应，也不张嘴。
保 姆 （将吸管插其口中）喝奶时间到了，请喝牛奶！
〔妈不吸。
保 姆 拒绝进食，须输营养液。（拿吊瓶给妈输液）
妈 妈 （吓得连连后退）不，我不打针，我从来没打过针。
保 姆 营养不良，会出危险。（举起针头追赶）
〔妈妈躲不脱，紧张地举起一把椅子砸向保姆。
保 姆 遭受攻击，自卫反击。（狂叫着扑向妈妈）
妈 妈 救命，救命哪！（四处躲藏，又四处找遥控，然后一顿乱按）
〔保姆张牙舞爪，狂跳乱叫。
〔妈急躲，碰到洗脚盆，耳边响起女儿声音：
它呀，最怕的就是水。
〔妈端洗脚水泼向保姆，保姆怪叫一声瘫倒在地，妈亦昏倒。
〔灯暗，内传来女儿的哭叫声：妈，妈……
〔伴唱：为人子女想尽孝，
常回家看看把话聊。
涮碗烧饭菜儿炒，
胜过洋玩艺和钱钞。
〔剧终。
（责任编辑：士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