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芝的鞭子

张兴渠

1952年我高校毕业，与同班学友杨文娟有幸分配到丁玲所主办的中央文学研究所继续深造。

临行时，贾植芳先生写了一封介绍信，介绍其兄贾芝与我们相识。到了北京车站，研究所委托陈淼、白榕（谭之仁）开了吉普车前来接我们。

白榕与我们有旧，两年前曾在震旦大学与我们同过学，后来他转学到北京大学，如今他也分配到中央文学研究所，故人重逢，显得格外亲切。

一个星期日，我们拿着介绍信前往贾府去拜访贾芝先生。他住在一所中学的宿舍里，客厅的面积不是很大，但是窗明几净，藏书丰盈，琳琅满目，美不胜收。他是中等个儿，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操着一口山西的乡音，待人十分热心，使人有乐而忘归之感！谈笑中，不觉快到中午，贾芝夫妇十分好客，坚决留以午餐，以家乡水饺饷客，配之大葱蘸甜酱，一口咬去，满口留香，别有一番滋味。

这时贾芝更加兴奋，谈吐更健，打开话匣，滔滔不绝，谈过去，谈当今，谈未来。当时贾芝已是颇有名气的民间文艺学者。白榕觉得机会难得，于是他像艺人击鼓，声声都在点子上，对贾芝说，您已经如此成功了，跟我们谈谈成功之道吧！

贾芝略微想了一下说，在历史上，我有两个亮点：一是出身于延安“鲁迅艺术学院”，二是名人（李大钊）之婿，这两点都是我的鞭子。尤其是第二点，我虽不及见过先岳，但自己稍一不长进，就怕有人嘲笑说：“此乃某名人之婿，何以如此不长进耶？”每念及此，自己无形之中就像有一种压力。这压力就是一种鞭子，时时在鞭策着我，使我不断在想，自己自强不息应该倍于他人才是啊！说也奇怪，时间一久，这鞭子却变成了动力了，每天要是不做点什么事，反而若有所失，有虚度时光之感。因先岳那篇脍炙人口的散文《今》，“今”也成了我的座右铭。回顾过去，展望未来，更要把握“当今”。既不当“乐今”派，更不当“厌今”派，永远进击，没有止境。他滔滔不绝，乐而忘倦，给人以很大的启迪与教诲。

光阴荏苒，转眼一个甲子过去了，去年听人说，贾先生尚健在，如此，当已是百岁老人了吧！

（作者为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