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激情研究现状探析与未来展望

谢雅萍，陈小燕

（福州大学 管理学院，福建 福州350108）

一、引 言

近年来，创业领域中有关情绪作用的研究激增（Foo，2011），创业过程被视为一个情绪之旅，学者们认为情绪对支持创业行动具有重要意义（Cardon等，2012a；Cardon等，2013），创业激情作为积极情绪的重要组成部分，是驱动创业活动的关键因素（Brännback等，2006）。在创业实践中，乔布斯、马云等众多成功创业者均认为创业者永远要有激情，没有激情则难以逾越创业过程中的重重困难。然而，与实践中对创业激情作用的强烈认知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理论研究的相对滞后。

激情概念的提出已经有很长的一段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20世纪20年代西方的哲学领域，如，《亚里士多德的修辞》（Roberts，1924）里就有提及，当时大多数研究认为激情是任何激起人们能力和创造力的深切渴望和强烈情感。进入20世纪90年代，社会心理学领域开始关注激情，强调激情是有意识的体验，并有助于促进个体更好地投入活动。激情是促进专注于某活动的强烈的心流状态（Csikszentmihalyi，1990），是给予个体“愉悦和希望”的能量（Rockwell，2002），鼓励个体“全心全意投入到所喜欢的事情中”（Belitz和Lundstrom，1997）。直到21世纪，学者们才开始关注创业领域中的激情，从笔者搜集到的创业激情的相关文献来看，共有23篇，均为外文文献，其中有10篇文章出自Melissa S．Cardon之手。国外关于创业激情的研究主要集中在2005年之后，近年来呈现出递增趋势，国内对创业激情的研究几乎是空白的。从文献涉及的研究层面来看，现有的研究大多聚焦于个体层面研究创业激情，仅有Drnovsek等（2009）探讨创业激情如何在创业团队中发挥作用，提出团队的创业激情包括团队凝聚力、认知冲突和情绪冲突。从文献涉及的研究主题来看，现有研究集中探讨了创业激情的内涵与维度，创业激情对创业认知与创业行为的影响，以及雇员、投资者感知到的创业者的激情等方面。显然，创业激情日益受到学者们的关注，相关研究才刚起步，对创业激情的本质、维度、起因和效用的剖析仍不够清晰和完整（Cardon等，2009a），相关实证研究才刚开始（Foo，2011；Liu等，2011）。基于此，有必要对创业激情已有的研究进行全面梳理，以期发现现有研究的不足，寻找未来研究的方向，以完善和丰富创业领域情绪理论，进而更好地指导创业实践。

二、创业激情概念梳理

何为创业激情？其维度如何？怎么测量？这些都是创业激情研究得以展开的核心问题，然而，目前学者们尚未就创业激情的内涵达成共识，对相关概念进行界定成为当务之急。

（一）创业激情的内涵

回顾相关的研究，可以发现，学者们主要从个体特质、情绪、动机等视角对创业激情进行定义。基于个体特质视角的学者认为创业激情是创业者与生俱来的一种个体特质，基于情绪视角的学者认为创业激情是创业者在创业过程中体验到的情绪，基于动机视角的学者认为创业激情是创业者的一种动机；其中，基于情绪视角的定义得到了较多学者的认可。

第一，个体特质视角。有学者认为创业激情是创业者的特质，是与生俱来的。Baum等（2001）在其研究中指出激情与执着、主动共同组成了企业家人格特质，并进一步分析了这些特质与企业成长之间的关系。个体特质被认为是一个人相对稳定的人格特征，使得个体在不同情境下都做出一致的反应（初玉霞，2011）。将创业激情界定为创业者的特质，意味着对于个体创业者而言，创业激情是普遍的、稳定存在的。然而，现实中我们往往可以看到一些创业者在创建新企业的过程中，具有很强烈的创业激情，而随着新企业的成长，创业者慢慢地失去激情；一些创业者只热衷于创新发明，并不热衷于将其付诸实践。这些都是特质论无法解释的，因为既然创业激情是创业者的一种个体特质，那么创业激情在创业者的生命阶段中应该是稳定的，不应该随着时间而消逝。

第二，情绪视角。更多的学者认为创业激情不是一种人格特质，而是一种情绪体验。情绪被认为是人的各种感觉、思想和行为的一种综合的心理和生理状态，是受到外界刺激所产生的心理反应，以及附带的生理反应（乔建中，2003）。创业激情有别于一般的情绪体验，首先它是与创业活动相关的，当创业者参与或者思考与创业相关的活动时，他就可能体验到创业激情（Vallerand等，2003）；其次，它是有意识的、持续的、可获得的、非常积极的和强烈的情绪体验（Cardon等，2009b），富有创业激情的创业者往往能够促使其更好地认识自己的创业身份，进而采取相应的行为方式。由于外在刺激的变化，创业者在不同创业阶段会展现出不同的创业激情。Cardon等（2009b）提出了三种创业激情，即创新的激情、创建的激情和发展的激情。创新的激情反映了创业者对与识别和探索新机会相关的活动的激情；创建的激情反映了创业者对参与建立一个企业及对机会进行利用活动的激情；发展的激情反映了他们对新建企业的培育、发展和壮大等活动的激情。随着创业情绪理论研究的深入，从情绪视角解读创业激情越来越得到认可。

第三，动机视角。有学者认为创业激情是一种动机，刺激着创业者的行为，使得创业者更努力和更坚持。如Bird（1989）和Smilor（1997）认为激情是创业动机的核心成分。Chen等（2009）提出创业激情是一个特定领域的动机结构，激发着创业者的思想和行为。然而，也有学者对此持不同意见，提出创业激情与动机高度相关，具有动机效应，刺激创业者克服阻碍继续坚持，有助于创新和机会识别（Laaksonen等，2011），但是二者之间存在着区别（Vallerand等，2003；Cardon等，2012a），并用因子分析验证了这种区别（Vallerand等，2003）。

（二）创业激情的维度

创业激情是多维度的（Cardon等，2009b和2013），目前仅有Cardon等（2013）的研究对此进行了实证检验。他们明确提出非常积极的情绪和身份认同是测量创业激情的两个维度，并开发了相应的量表进行检验，有力地推动了创业激情实证研究的开展。

第一，非常积极的情绪。非常积极的情绪体验是心理学（Damasio，2003；Schwarz和Clore，2007）、组织行为学（Liu 等，2011）和创业学（Baum 等，2001；Baum 和 Locke，2004；Chen 等，2009；Perttula，2010）中有关激情研究的核心，是个体受到内外某事件的刺激后需要得到满足而产生的伴有非常愉悦感受的情绪。研究表明，创业者在创业活动中体验到的情绪与其他外界刺激导致的偶然情绪相比，表现得更为积极、持续和持久（Cardon等，2009a），是创业激情结构中的重要组成部分（Vallerand等，2003；Cardon等，2009b）。测量创业激情的有效的方法是要求参与者报告他们与创业相关的积极情绪的强度，Cardon等（2013）开发了关于非常积极的情绪的量表，阐述了非常积极的情绪的具体测量题项，例如“我很享受……”、“我喜欢……”、“……对我而言是很兴奋的”和“……对我而言是惊心动魄的”，该量表通过验证并且表现出较高的信度和效度。

第二，身份认同。激情不仅意味着情绪强度，还包括对情绪客体的依附（Cardon等，2009a）。个体通过观察社会如何解读某一特定的社会角色，了解到这一角色意味着什么，并将这一角色内化为自身的认知模式时，身份认同就出现了（Stryker和Serpe，1982；Cast，2004）。身份认同是多层次的结构，包括自我认同和他人认同，前者是指创业者对自己创业身份的感知，后者是指他人所认知的身份，反映他人对创业者创业身份的认可和接纳程度。对于身份认同的测量也是从这两个方面展开的，Cardon等（2013）一方面借鉴Callero（1985）的研究来测量“自我认同”，包括“……是我的重要一部分”、“……是我最常考虑的”和“如果我放弃……我将迷失”等题项；另一方面参考了Stryker等（1982和1994）等人的研究，对“他人认同”进行测量，主要是关注第一次见面时个体如何向他人介绍自己，包括“当别人考虑我是谁的时候，认识我的人会首先说到我是……”和“我的同事和雇员认为我是……”等题项。

三、创业激情研究的主要研究议题

现有创业激情研究的主要议题，主要集中在对创业激情前置变量、创业激情与创业认知的关系、创业激情与创业行为的关系、创业激情与创业绩效的关系以及感知到的创业激情等几个方面的考察。

（一）创业激情前置变量研究

创业激情的前置变量研究主要关注创业激情的来源及其影响因素。具体而言，主要涉及创业激情是如何产生的、哪些因素影响创业激情和如何影响等问题。有关创业激情是如何产生的问题，学者认为，激情与身份认同有关（Vallerand等，2007），并且创业激情与创业身份认同有关（Murnieks和Mosakowski，2006；Murnieks，2007；Cardon等，2009b）。创业激情源自创业者在参与身份认同的相关活动中，创业激情被唤起，并不是因为创业者倾向于这些感受，而是因为他们参与某些与他们自身身份认同具有显著相关性的活动。Murnieks等（2006）也强调身份认同的意义，认为当创业角色身份认同显著的时候，创业激情就出现了。Mageau等（2009）调查了激情发展的过程，断定个体对某一活动的认同可能导致相关的激情。还有学者指出身份认同在概念化激情中可能扮演着重要角色，认为身份认同元素是激情形成的关键驱动力（Vallerand等，2003；Cardon等，2009b）。Cardon等（2012a）通过实证研究发现身份认同与创业激情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有关创业激情起源的研究才刚开始，身份认同到底是创业激情的起因，还是创业激情的维度或者二者皆是，是否还有其他的起因，这些都需要未来研究继续深入探析。有关创业激情的影响因素，现有的研究提出创业激情体验可能基于创业者所处企业发展阶段的不同而存在差异，也可能因为创业者不同的背景和生活经历而异，包括创业者的年龄、性别、教育程度、企业的寿命和过去创建企业的数量等（Cardon等，2013），但这些并未得到实证检验。

（二）创业激情与创业认知关系研究

创业激情能够对创业认知产生影响（Branzei等，2003；Shepherd，2003），现有的研究主要围绕其对创业者的风险感知（Keh等，2002）和创业效能感（Krueger等，2000）两方面的影响展开探讨。一方面，创业激情能够增强创业者认知的灵活性，提高个体对外部环境的警觉性，刺激创业者搜寻与机会相关的信息，从而提高创业者的风险感知能力；同时，创业激情往往涉及美好的幻想，使得创业者无视风险（Cardon等，2005a），进而进行更大的机会开发（Branzei等，2003）。另一方面，创业激情对创业者的自我效能感有显著的影响（Cardon等，2011）。自我效能感是驱动创业行为的一个关键因素（Wilson等，2009）。激情与创业者个人的自我效能感正相关。有激情的创业者相信他们的目标是可以达到的（Baum等，2004；Chen等，2009），他们会设置更具有挑战性的目标。对于某项活动的激情可能导致个体更经常从事这项活动，不仅使其增加了应对任务的能力，而且增强了其自我效能的感知（Cardon等，2009a）。

然而，创业激情对于创业认知的影响不仅仅是正向的，有学者认为强烈的创业激情也可能导致认知偏差，导致盲目的持久性（Branze和Zietsma，2003）和不合理的承诺，甚至强迫行为等不利的结果（Vallerand等，2003）。究竟创业激情如何影响创业认知，其影响路径如何尚待进一步挖掘和深入探讨。

（三）创业激情与创业行为关系研究

创业激情是驱动创业者个体行为的关键因素（Cardon等，2005b），现有的研究主要从创业激情给创业行为带来何种影响以及创业激情如何影响创业行为两个方面展开分析。

首先，关于创业激情对创业行为影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影响创业者自身的创业行为；二是影响其他利益相关者的行为，包括投资者和雇员（Baum等，2001；Baum 等，2004；Chen等，2009）。有关后者的研究，主要分析创业者的创业激情如何让投资者、企业雇员感知，进而影响投资者的投资决策行为和雇员对企业的忠诚度。创业激情对创业者的坚持、专注和创新有强烈的影响（Cardon等，2005b；Murnieks等，2006）。激情赋予创业者更多的力量来做任何有助于目标实现的事情（Chang，2001；Shane等，2003），受到创业激情驱动的创业者，可以不断地付出努力，即使遇到困难挫折甚至是失败，依然能坚持不懈，可以全神贯注于创业活动（Schindehutte等，2006），更坚定地执行任务（Brush等，2001）；在创业过程中不断尝试新颖、有用的想法或者行动（Woodman等，1993），使用更多的创新性来应对创业的各种挑战，有助于机会识别和执行，有助于企业的创建和未来发展（Laaksonen等，2011）。正如Chang（2001）所认为，“激情激励着我们更加努力地工作以及更有效率，然而，我们几乎察觉不到我们的努力，它是轻松又愉快的”。

其次，就创业激情对创业行为的影响机制而言，现有研究表明，创业激情既可以直接影响创业者行为，也可以通过创业效能感等中间变量影响创业者行为。Cardon等（2013）通过实证研究验证了创业激情对创业行为的直接影响。创业激情使得创业者坚持不懈地投入创业活动中，能够识别环境中的信息，用于创造性问题的解决（Amabile，1997），并且追求创造性的行动路线（Vallerand等，2003；Cardon等，2009a；Liu等，2011）。也有学者认为，创业激情对创业行为的影响并非完全直接的，存在一定的中间变量。Cardon等（2012a）验证了自我效能感对创业激情与创业行为之间关系的中间效用。创业激情有助于提升创业自我效能感。自我效能感的提升使得创业者有更大的创业意图（Wilson等，2009），从而导致创业者不断地投入到创业活动中（Shook等，2003）。

（四）创业激情与创业绩效关系研究

创业绩效是衡量创业结果的重要指标，受到了多种因素的共同影响，越来越多的学者注意到创业者的情绪会给创业绩效带来影响。研究表明创业激情带来的创业结果主要表现在新企业的创立、企业绩效的提升以及个人绩效的提升等方面（Baum等，2001；Vallerand等，2007；Cardon等，2009a）。

首先，在组织层面，创业激情影响着新企业的创立、企业绩效的提升。学者的研究发现，创业激情作为一个主要的预测因素，对企业成长有积极的影响，因为充满激情的创业者更乐于也更愿意促进企业成长。Cardon等（2009a）指出，当创业者受到创业激情的驱动时，他们能更好地识别机会、创建企业、帮助企业成长。Bonneville－Roussy等（2010）的研究发现，激情与积极的成果是相关的，如高层次的长期绩效和较高的主观意愿。Ho等（2011）发现激情会导致高绩效。然而，也有学者指出，过低或过高的创业激情可能导致组织绩效的降低。当创业激情过低时，创业者并不会投入足够多的时间和努力，甚至放弃创业（Cardon等，2005a）；当创业激情过高时，创业者不会仔细地思考他们的创业想法的科学性和可行性，更有可能直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行动或思考问题（Crawford，1980），而这常常是在理想状态或者过度自信的情况下进行的（Busenitz和Barney，1997），而过度自信可能导致不切实际的期望，从而不利于企业的成长。

其次，在个人层面，研究表明，创业激情对创业者有积极的影响。创业激情是产生有意行动的内在动力，会导致更好的个人绩效（Vallerand等，2007），提升创业者个人财富收益（Baron和 Markman，2000和2003）。创业激情使得创业者更享受创业过程，更加全身心地投入到创业活动中，因而带来更高的职业满意度。

（五）感知到的创业激情

除了自我体验的创业激情，学者们也关注他人感知到的创业激情所产生的影响。在梳理文献的过程中，我们发现，现有的研究主要从他人如何感知创业激情以及感知的创业激情会产生何种结果这两个方面进行探讨。

1．如何感知创业激情

当创业者从事他们所热衷的活动时，他们就会表现出强烈的积极情绪，这种情绪通过创业者的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等，被他人感知（Chen等，2009），从而对他人产生影响。目前，学者主要从投资者和企业雇员两个视角来探讨这一问题。

首先，企业雇员感知创业激情方面。Cardon（2008）通过建立激情如何从创业者转移到雇员的模型，研究了创业者可能将自己的激情传染给其他人。在其激情传递的概念模型中，他们认为创业激情通过创业者的情感显示以及变革领导而展现出来，经过原始的情感模仿和社会比较而影响雇员的激情。因为消极的情绪比积极的情绪更容易沟通和转移（Barsade，2002）。如果创业者希望自己的员工体验到激情，他们必须更加努力地工作，以使自己的激情传染到他们的员工。在Breugst等（2012）的研究中，他们提出创业激情可以通过情绪感染而影响企业雇员。根据情绪感染理论，情绪是可以在社会的相互作用中转移的，因为每个人天生就能够模仿其他人的表情。为了评估员工对创业激情的感知，他们开发了创新、创建和发展三种类型的感知创业激情量表，采用了关于创业者自我报告激情的方法（Cardon等，2009c）来反映员工的感知。

其次，投资者感知创业激情方面。Elsbach和Kramer（2003）认为当风险投资者做投资决策时，他们可能考虑所感知到的创业激情。Chen等（2009）在研究中关注了创业者激情的效应，指出创业者的激情通过他们的情绪（情感形式）和已采取的行动（行为形式）而被投资者感知到。他们主要探讨了创业者在展示商业计划过程中的情感表现，包括语言表达、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等形式，认为创业者如果展现出较高水平的积极的情感可能更能打动投资者，表现出更多的自信，也更能得到投资家更多的赞同。Cardon等（2009a）检验了创业者表现出的创业激情与风险投资人感知到的激情，及其对风险投资人对企业的兴趣和投资的影响。他们认为创业者的创业激情通过显示的情感激情、认知激情、行为激情而被风险投资人所感知。其中，显示的情感激情即创业者展现的热情，通过情绪感染而被感知；显示的认知激情即创业者的认知准备，包括商业计划和演说准备；显示的行为激情包括创业者对创业的承诺，如是否投入自己的资金、是否全身心地投入创业而没有其他兼职。此外，Cardon等（2012c）探讨了风险投资人的个体特质对感知创业者的激情与投资潜力评估之间的关系。结果表明，对于年长的、直觉型、思维开放和导师型的风险投资人而言，感知的创业者激情与投资潜力的评估是显著正相关的；而对于外向的和促销型的天使投资人，则是弱相关的。

2．感知到的创业激情的效用

学者对感知到的创业激情的效用也是从企业雇员和投资者两个视角来进行探讨的。

首先，企业雇员感知创业激情方面。Breugst等（2012）提出了创业者的创业激情通过情绪感染以及目标的清晰度来影响雇员的工作、目标明确度和情感承诺，从而影响雇员对企业的忠诚度。其中，情感路径比目标路径更具有优势。Cardon（2008）指出，通过模仿创业者展现的创业激情，雇员也可能表现出积极的情绪，并且当雇员将自己的身份与企业链接在一起时，他们也将体验到激情。正如创业者一样，对企业有激情的雇员，也可能是更富有创造性、持久性，更有可能设定更高的目标。

其次，投资者感知创业激情方面。Cardon等（2009a）检验了创业者表现出的创业激情对风险投资人对企业的兴趣和投资的影响。他们的定性分析结果表明风险投资人将显现的激情作为他们投资决策的一个因素，定量分析的结果表明不同类型激情的重要性因投资过程的阶段而异。激情所有的三个类型与感知到的激情和投资潜力的评估有关，尽管这些关系是复杂的。值得一提的是，在他们的研究中，通过在风险投资集团播放录像，在每个视频中，创业者进行15分钟的业务报告，15分钟的问答，并邀请风险投资人对这些视频进行投资潜力评估，这种研究方法值得借鉴。Chen等（2009）研究了风险投资对创业激情的感知在何种程度上影响风险投资的投资决策。他们认为创业激情是创业者强烈的情感状态，伴随着高度个人价值的认知和行为的表现，风险投资的决策是一个说服的过程，其中创业者采用单一说服的方式传递信息以吸引投资者。通过建立对感知激情与准备的测量后，他们同时采用了实验室试验法和现场试验法进行研究，结果表明投资者对创业者激情和感知正向地影响着他们的投资决策。

四、研究述评

综上可知，有关创业激情的研究正逐渐升温，学者们采用定性和定量等方法进行了研究，阐述了创业激情的定义和维度，分析了创业激情与认知、行为、创业绩效的相互作用，并且从自我体验和他人感知两个视角对创业激情进行研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是，相关研究仍处于起步阶段，存在不足之处，有待进一步深化。

第一，创业激情的概念仍不统一，导致了理解的模糊。从情绪视角解读创业激情越来越得到认可，但是创业激情与情绪的区别和联系仍不明晰。有关创业激情结构的研究才刚开始，除了Cardon等（2013）提出的创业激情的二维模型，是否还可以用其他维度表征，或者这些维度是否还可以进一步细化为二级指标以更好地进行评价，都是值得进一步探讨的问题。另外，现有研究主要从个体层面探讨创业激情，仅有Drnovsek等（2009）提及了团队层面的创业激情，分为团队凝聚力、认知冲突和情绪冲突三维度，但没有进行实证检验，也未深入分析，至于组织层面的创业激情则未有文献提及。然而，有关组织情绪的研究指出，组织里存在着个体内部的情绪、个体间的情绪、人际互动中的情绪、团队情绪和组织情绪五个层次的情绪（Ashkanasy，2003）。作为积极的情绪体验的创业激情，其在组织层面的内涵、结构和作用目前都是未知的。

第二，创业激情的来源及其影响因素缺乏系统研究。目前，仅有少数研究论述创业身份认同会导致创业激情的产生，是否还有其他因素会影响创业激情仍然缺乏研究。有学者提出创业激情体验可能基于创业者所处企业发展阶段的不同而存在差异，也可能因为创业者不同的背景和生活经历而异，包括创业者的年龄、性别、教育程度、企业的寿命和过去创建企业的数量等，但这些并未得到实证检验。尤其是相关因素影响创业激情的作用机制过程是不清晰的，创业激情的产生依然是“黑箱”。

第三，现有的研究没有系统地考察创业激情在创业活动中的作用机理。目前，学者们就创业激情与认知、行为、创业绩效之间的相互作用进行了研究。但是，创业激情对认知、行为、绩效的影响机理尚不清晰，尤其缺乏对其中间过程的作用机制的实证研究。研究发现创业激情具有正、负效用，创业激情是否会因为程度不同而产生不同效应，如何进行有效的激情管理以发挥创业激情的正效用、消除负效用，都是值得进一步研究的。另外，创业活动纷繁复杂，除了认知、行为、绩效，创业激情是否还影响创业活动的其他方面目前都还是不清楚的。

第四，现有的研究开始关注感知的创业激情效用。目前，仅研究企业雇员和投资者两类群体对创业者创业激情的感知，集中探讨感知的创业激情的正效用。创业激情对其他利益相关者是否产生影响，感知的创业激情到底会对所感知的群体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是否存在负效用，以及感知的激情如何测量，都需要深入探讨。

第五，缺乏中国情境的相关研究。社会文化视角的情绪理论强调情绪与个体所处的社会情境密切相关（Dickson等，1998），现有研究都是基于国外的创业情境展开的。国内创业界对创业激情的作用强烈认同，但是如何将创业激情转化为现实的创业绩效却是摆在创业者面前的一大难题，急需理论研究给予支持，而国内关于创业激情的文献仍然是空白的，理论研究滞后于实际需要，因此急需开展根植于中国创业情境的创业激情的系统研究。

五、整合框架构建与未来研究展望

基于上述文献梳理与评述，我们认为创业激情的研究目前仍处于起步阶段，理论基础相对薄弱，创业激情涉及社会学、心理学、生理学和管理学等多个学科，未来研究应进一步夯实理论基础，对创业激情进行跨学科研究。本着“影响因素—创业激情—效用”这一逻辑来构建创业激情研究整合框架（参见图1），以供后续创业激情研究参考。

图1 创业激情研究整合框架

该整合框架能较好地回答创业激情是什么、从何而来、有什么作用这三大问题，有利于系统解析创业激情是如何驱动创业活动的。根据本文构建的整合框架，结合已有研究，本文认为未来研究可以从以下方面展开：

第一，梳理创业激情的内涵，构建全面的概念体系，开发相关测量表。首先，要开展创业激情的跨层研究。除了创业者个体，创业团队、公司也日益成为创业的主体创业是一个情绪之旅（Baron，2008），有必要将个体的激情拓展到团队领域、组织领域的研究，现有的关于情绪的理论研究已经证实存在团队层面、组织层面的情绪。有关激情内涵的研究比较认同从情绪视角解读创业激情，而且Drnovsek等（2009）的研究中也提出了团队创业激情的概念。今后可以借鉴情绪理论的相关研究，探讨不同层面的创业激情的内涵。其次，创业激情是多维度的概念，要基于不同层面解析创业激情的维度。根据情绪理论的相关研究，我们认为个体层面的创业激情可以分为身份认同、愉悦、心流、韧性和冒险五个维度；团队层面的创业激情可以分为团队凝聚力、认知冲突和情绪冲突三个维度；组织层面的创业激情可以分为组织认同、组织氛围、组织规则和人际互动四个维度。第三，目前仅有个体层面创业激情的测量表，今后要进一步开发有效的创业激情测量表，尤其是开发团队激情和组织激情的测量表，以通过定量方式来有效地测量创业激情，进而推动相关实证研究的开展。

第二，梳理创业激情的前置变量，揭示创业激情的产生机制。情绪是与个体的生理和社会情境有关的诸多成分相互作用所构成的自我组织系统（Dickson等，1998）。影响创业激情产生和发展的因素是多元的，今后可以从个体、环境、组织、网络四个层面系统解析创业激情的影响因素。其中，个体层面可以综合考量年龄、性别和成长背景（包含家庭背景、教育背景、工作背景）等因素；环境层面要从宏观、微观两方面来解析；组织层面要考虑组织文化和领导类型等因素；网络层面要考虑个人社会网络、商业社会网络和政治社会网络等因素。另外，要研究各因素影响创业激情的作用机制过程，探讨是否存在中间变量，以明晰创业激情的产生机制，揭开创业激情产生的“黑箱”，为创业激情的其他研究奠定基础。

第三，深入解析创业激情所产生的效用。一是从自我体验和他人感知两个层面分析创业激情在创业活动中的作用机理。探讨创业者创业激情对自我创业认知、创业行为的影响，尤其要深入挖掘其影响路径，分析雇员、投资者及其他利益相关者如何感知创业激情，以及感知的创业激情对其认知和行为等的影响过程。二是创业激情对创业结果的影响。既要研究创业激情对创业结果（企业创立、个体绩效、组织绩效）的直接作用，还应深入挖掘创业激情如何通过影响创业活动等中间过程进而影响创业结果。三是从正反两面分析创业激情的效用，探讨创业激情程度与效用之间的关系。

第四，探索创业激情管理策略。创业激情是一把双刃剑，既会带来正效用也会带来不利的结果，如何管理好创业者、创业团队和组织的激情成为发挥正效用、规避负效用的关键。今后要通过研究个体、团队和组织如何对自身激情和他人激情的认识、协调、引导、互动和控制，充分培养驾驭激情的能力，从而确保个体、团队和组织保持良好的激情状态，并由此产生良好的管理效果，将内在的创业激情转化为有效的实践力，以提高创业成功率。

第五，基于中国创业情境，采用多样化的方法开展研究。针对目前国内相关研究的空白，在充分借鉴国外研究的基础上，根植于国内创业情境，开发相应的测量表，以分析创业激情对创业活动的影响。现有的研究方法比较单一，主要通过开发测量表和采用问卷调查方式进行验证，这无法揭示创业激情在创业活动中发挥的动态作用，以及创业激情本身的动态演化过程。未来研究可以采用实验法、案例研究等方法深度剖析创业激情的产生和作用，也可以采用动态跟踪法对创业激情进行跨越时序的纵向研究。

[1]Ashkanasy N M．Emotions in organizations：A multi－level perspective[J]．Research in Multi Level Issues，2003，2：9－54．

[2]Baron R A and Markman G D．Beyond social capital：The role of entrepreneurs＇social competence in their financial success[J]．Journal of Business Venturing，2003，18（1）：41－60．

[3]Baum J R and Locke E A．The relationship of entrepreneurial traits，skill and motivation to subsequent venture growth[J]．Journal of Applied Psychology，2004，89（4）：587－598．

[4]Baum J R，Locke E A and Smith K G．A multidimensional model of venture growth[J]．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2001，44（2）：292－303．

[5]Breugst N，et al．Perceptions of entrepreneurial passion and employees’commitment to entrepreneurial ventures[J]．Entrepreneurship Theory and Practice，2012，36（1）：171－192．

[6]Cardon M S．Is passion contagious？The transference of entrepreneurial passion to employees[J]．Human Resource Management Review，2008，18（2）：77－86．

[7]Cardon M S，et al．Measuring entrepreneurial passion：Conceptual foundations and scale validation[J]．Journal of Business Venturing，2013，28（3）：373－396．

[8]Cardon M S，et al．The discriminant validity of entrepreneur[C]．Paper presented at the 2009 Academy of Management Meetings，Chicago，IL．2009c．

[9]Cardon M S，et al．The impact of perceived entrepreneurial passion on angel investing[J]．Frontiers of Entrepreneurship Research，2009a，29（2）：1－15．

[10]Cardon M S，et al．Entrepreneurial passion：The nature of emotions in entrepreneurship[C]．Academy of Management Proceedings，2005：G1－G6．

[11]Cardon M S，et al．The nature and experience of entrepreneurial passion[J]．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2009b，34（3）：511－532．

[12]Cardon M S，et al．A tale of passion：New insights into entrepreneurship from a parenthood metaphor[J]．Journal of Business Venturing，2005a，20（1）：23－45．

[13]Cast A D．Well－being and the transition to parenthood：An identity theory approach[J]．Sociological Perspectives，2004，47（1）：55－78．

[14]Chen X P，et al．Entrepreneur passion and preparedness in business plan presentations：a persuasion analysis of venture capitalists’funding decisions[J]．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2009，52（1）：199－214．

[15]Drnovsek M，et al．Collective passion in entrepreneurial teams[M]．Understanding the Entrepreneurial Mind．Springer New York，2009，24：191－215．

[16]Elsbach K D and Kramer R M．Assessing creativity in Hollywood pitch meetings：Evidence for a dual－process model of creativity judgments[J]．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2003，46（3）：83－301．

[17]Foo M D．Emotions and entrepreneurial opportunity evaluation[J]．Entrepreneurship Theory and Practice，2011，35（2）：375－393．

[18]Ho V T，et al．A tale of passion：Linking job passion and cognitive engagement to employee work performance[J]．Journal of Management Studies，2011，48（1）：26－47．

[19]Keh H T，et al．Opportunity evaluation under risky conditions：The cognitive processes of entrepreneurs[J]．Entrepreneurship Theory and Practice，2002，27（2）：125－148．

[20]Krueger Jr N F，et al．Competing models of entrepreneurial intentions[J]．Journal of Business Venturing，2000，15（5）：411－432．

[21]Laaksonen L，et al．Entrepreneurial passion：An explorative case study of four metal music ventures[J]．Journal of Research in Marketing and Entrepreneurship，2011，13（1）：18－36．

[22]Liu D，et al．From autonomy to creativity：A multilevel investigation of the mediating role of harmonious passion[J]．Journal of Applied Psychology，2011，96（2）：294－309．

[23]Mageau G A，et al．On the development of harmonious and obsessive passion：The role of autonomy support，activity specialization and identification with the activity[J]．Journal of Personality，2009，77（3）：601－646．

[24]Mitteness C，et al．Angel investor characteristics that determine whether perceived passion leads to higher evaluations of funding potential[J]．Journal of Business Venturing，2012c，27（5）：592－606．

[25]Murnieks C Y，et al．Pathways of fire：An empirical look at entrepreneurial passion[J]．Frontiers of Entrepreneurship Research，2011，31（4）：2－13．

[26]Murnieks C Y，et al．Pathways of passion：Identity centrality，passion，and behavior among entrepreneurs[J]．Journal of Management，2012a．

[27]Schindehutte M，et al．Beyond achievement：Entrepreneurship as extreme experience[J]．Small Business Economics，2006，27（4－5）：349－3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