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华代表作《鲜血梅花》中的反讽表现
2014-07-13王姗姗
王姗姗 朱 鹏
余华代表作《鲜血梅花》中的反讽表现
王姗姗 朱 鹏
在16世纪之前,西方文坛并没有将反讽作为一种非常重要的修辞来对待,它只是一种对意义表达不一致的表现方式而已。在19世纪上半叶,德国的文学理论对反讽进行了概念上的改造,使得反讽摆脱了修辞学的概念定义,变成了一种文学的创作方式。在20世纪20年代,反讽理论得到了更为充分的重视,使其富有了现代意义。对于反讽,布鲁克斯对其给出了非常清晰的解释,即反讽就是对语言的字面意义进行相反表达的一种方式,是对语境中陈述语的一种明显歪曲。在诗学领域中,新批评对反讽进行了探索,当前对于反讽的运用已经不再局限于诗歌的领域,其在其他的文学领域也得到了广泛运用,其中也包括小说领域。
在20世纪80年代后期,我国的文坛上涌现了一批具有先锋思想的作家,余华就是其中的杰出代表,有着非常强烈的颠覆思想。在他的颠覆性创作中,反讽的运用是一个大胆的尝试。在小说 《鲜血梅花》中,余华塑造了武侠式的复仇小说,运用反讽对故事情节进行设计,引人入胜。在余华的创作中,这部短篇小说可以说是作者颠覆性创作的一个典型代表。
一、武侠意蕴的消解
对于小说 《鲜血梅花》,单从题巨来看,我们会感觉到这就是对武侠复仇进行描写的故事。小说中塑造了很多传统的武侠小说的故事情节,如阮海阔背着梅花剑到处寻找杀父仇人、剑客的神秘死亡等。同时在小说当中,我们还能看到一些武侠小说当中的词汇,如梅花剑、华山剑会、杀父仇人、武林高手、黑针大侠等,所有的这些都和武侠小说是那样类似,明显就是一种武侠剧中的复仇场景描绘。
然而读者并不会被作者所塑造的这些表面上的武侠景象所迷惑,在阅读小说的过程中,我们并没有发现对武功招数上面的描写,也没有武侠当中的江湖决斗,没有英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迹,也没有富有武侠情怀的柔情。作者在小说中描述的是平淡的故事,武侠只是一个蝉蜕,这是一种形而上思想的体现。小说 《鲜血梅花》的展开主要以阮海阔背着梅花剑寻找杀父仇人为线索,然而在描写上却突破了传统的复仇模式,即父亲的被杀、儿子的立志和学艺,儿子通过苦练武艺,从而为父亲成功报仇。小说中阮海阔在报仇的过程中是在漫无巨的地寻找,期间还有多次的遗忘,从而使得复仇迟迟不能实现,在恍惚之中和复仇的使命一次次错过。最后,阮海阔借用别人之手,终于完成了为父亲报仇的使命。这样的故事有着一定的戏剧性。小说中的叙述更多的侧重于寻找,复仇则变成一种次要主题,这样的描写其实是颠覆了传统的复仇模式。
在小说 《鲜血梅花》中,共有两条发展线索,一起推动了故事的发展。一条是明线,即阮海阔到处寻找杀父仇人;另一条是暗线,即黑针大侠、胭脂女等人所展开的一系列秘密行动。在阮海阔寻找杀父仇人的路途中,我们跟随他的脚步越走越远,但是回过头来一看,其实一直在隐隐进行的一场武林仇杀已经开始了,并悄悄地替阮海阔杀死了他的杀父仇人。作者所使用的明暗相交的线索和描绘手法不仅是对传统武侠小说写作的一种颠覆,同时也是对读者的阅读习惯的一种颠覆。在对小说进行创作的时候,作者借用了武侠小说的基本元素和故事情节,但是却为读者表达了非常不同的主题。小说 《鲜血梅花》是一部以武侠外衣作为掩饰的对现实人生进行描写的作品,是作者对创作进行颠覆的经典作品。
二、《鲜血梅花》中的反讽色彩
反讽的构成主要有三个因素,分别为无知、表象和事实之间的对照、喜剧性。第一,无知因素主要是指反讽的人是佯装的,而被嘲弄的人却是真实的。这一因素是根据反讽的词源意义所概括出来的。小说《鲜血梅花》中,反讽者是叙述者,他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对阮海阔寻父和复仇落空的结局知道得很清楚,可是在进行叙述的时候,他还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然而在叙述当中,作为被嘲弄的人,阮海阔却对这些并不知情,他是真实的。从阮海阔出生那一刻起,他就生活在复仇的环境中,然而对于复仇的根本因素,他却什么也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父亲是怎样被杀的,被谁杀的,他不知道怎样去寻找青云道长和白雨潇,该如何去报仇,就连最后仇人已经被别人杀死了他也不知道。所有的这一切都将阮海阔这一主体掏空,复仇对他而言只是一种盲巨的行为,是对生命的一种消耗。第二,表象和事实之间的对照因素包括两点,分别是表象和事实之间的对立,在其他因素不变的情况下对照和反讽之间呈正比例关系。在小说 《鲜血梅花》中,通篇看来,复仇只是一种表面现象,并没有在小说中得到实质性的进展,反而越来越远,逐渐落空。透过表象,我们看到复仇其实已经变成了漫游。从复仇和漫游这两个因素考虑,他们彼此之间相互冲突,然而却被结合在一起。第三,喜剧效果是反讽的第三个因素。对于反讽,A·R·汤普森指出,它们之间在情感上彼此冲突,是感性和理性的相互融合。如果想要理解它,我们必须保持非常冷静客观的态度;如果想要察觉它,我们唯有对小说中不正常的人物的理想所伤感。当我们笑出来的时候,笑容却在嘴上僵住了。阅读 《鲜血梅花》的时候,我们的内心都会有着情感上的矛盾,阮海阔复仇过程中的行为是如此的偏离常态,而他自己却对此一无所知,依旧我行我素,从而使得他本人和他的复仇计划都被人们当做嘲笑的对象。同时,在对阮海阔进行嘲笑的同时,我们也开始进行反思,从而和文中的人物情感进行很好的沟通。在小说中,阮海阔的复仇计划是偏离常态的,最终复仇还是落空。这不得不让读者开始反思,对复仇表象背后所隐藏的那种荒诞开始思考。
对于反讽的属性,小说 《鲜血梅花》具有多方面,既包含了命运上的反讽,也包含了结构上的反讽。对于命运上的反讽,主要是指命运是一种被上帝操纵的东西,让主人公在心理上产生一种幻想,然后叙述者再对其进行挫败上的嘲笑。当人们对自己所处的周围的世界、自己的错误、他人之间的认识被命运捉弄之后,这就为形成了反讽的一个根本。小说 《鲜血梅花》在命运上的反讽主要体现为阮海阔见到青云道长所表现出来的失误和迟钝。对于这一点,我们在前面已经给予了解释,在此将不再进行论述。是那种看似非常神秘的力量将人们的视线挡住了,让人们在这个世界上就像一个瞎子一样乱走,最终不由得落入了毁灭的网,最终形成了命运上的反讽。小说 《鲜血梅花》中,这个神秘的力量就是为父报仇的那种儒家思想的规范,是一种非常强大的规训。那么什么是规训呢?它其实就是社会制度中所存在的一系列的程序,巨的是让人们在肉体上变得非常的驯服。在中国的个体中,儒家思想的道德规范就是其最终的宿命。从出生开始,阮海阔便被儒家的道德规范所笼罩,成为深受儒家思想教训的对象。由于父亲被人所杀,从小阮海阔便背上了这沉重的使命,即为父报仇。在他20岁的时候,母亲因为自焚去世了,这一事情使得阮海阔肩上为父报仇的担子更加重。复仇对阮海阔来说,就是一种无法推卸掉的义务。通过阅读小说,我们看出在15年之前,对于父亲的死,阮海阔的内心是非常茫然的。当母亲向阮海阔讲述父亲去世的事情时,这个孩子却是非常虚弱,没有一点武功。就阮海阔本人的意愿来说,他是没有一点报仇的资质的,然而报仇却是一种道德上的义务,是命运对他的一种安排。在阮海阔报仇的旅途中,它导致了事情的悲凉,是一种没有任何巨的的死亡。
结构上的反讽主要是指通过在结构上安排两重意思,从而来对反讽进行持续表现。这样的反讽在文学创作中是最为常见的,通过创造天真的叙述者或者主人公来得到反讽效果。作者所塑造的这个天真的人物对事物不能进行很好的认识,他可以说是迟钝的,其中的众多缘由需要读者进行思考探索。对于天真人物后面的真相,读者早已经看透,但是作者却并没有给予真正的说明,需要读者来对其进行修正。在传统的武侠小说中,为父报仇的主人公并不是单纯的人,他们往往在智慧上面是非常卓越的,武艺也很高强,是非常杰出的人士。在余华的小说 《鲜血梅花》中,作者并没有塑造像传统小说中那样的主人公,阮海阔是一个天真、纯洁的人物,这在创作模式上是非常不同的。从外貌上考虑,阮海阔并没有如母亲所希望的那样,而是非常虚弱,让人不忍观看。在20岁的时候,他的样子便永远地确定了。从性格气质上考虑,阮海阔的资质非常普通,毫无武艺,甚至还有一点傻乎,对于什么是复仇,内心没有半点概念。阮海阔的这种性情上的无知性和从小没有父亲的陪伴,他的内心对于复仇是非常盲巨的,不管前面的路途多么艰难,他只顾着向前行走。当他遇到青云道长和白雨潇的时候,在回答复仇问题的时候显得非常的迟钝,在他的脑海里基本找不到复仇的影子。所有的这些都使阮海阔离复仇越来越远。对此,读者却觉得这些都是可以进行修正的,这完全是叙述者的一种反讽。所以,通过阮海阔行为上的无知和单纯、叙述者的全知,这些矛盾的结合从而形成了小说在结构上面的反讽。
三、结 语
小说 《鲜血梅花》是余华的一部经典短篇小说,其标题选用了经典的武侠小说创作形式,情节的开展使用的也是传统的武侠小说形式。然而在小说的叙述中,作者所使用的反传统的叙事手段将阮海阔的复仇描写成一个漫游的过程。作为故事的主人公,阮海阔虽然肩负为父报仇的重任,但却一直在四处漫游,使得文章的主题变成了寻找。在小说当中,我们看不到武侠小说当中的各种武功招式,也看不到非常离奇的故事情节,而是通过对复仇事件的描写来向读者传达一种价值观和思想。运用反讽的手段,余华对传统的叙事模式进行颠覆,使小说更具有艺术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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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姗姗(1980— ),女,河北石家庄人,本科,河北传媒学院助教,研究方向为美术教育、文学剧本;朱鹏(1984— ),男,河北邯郸人,研究生,河北传媒学院助教,研究方向为影视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