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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玻璃动物园》中汤姆的伦理身份困境

2014-07-12陈雪婷中国民航飞行学院四川广汉618307

大众文艺 2014年2期
关键词:田纳西阿曼劳拉

陈雪婷 (中国民航飞行学院 四川广汉 618307)

浅析《玻璃动物园》中汤姆的伦理身份困境

陈雪婷 (中国民航飞行学院 四川广汉 618307)

美国剧作家田纳西•威廉斯作品中的布兰奇,阿尔玛,切恩斯•韦恩,布雷克等人物,在社会和家庭伦理的双重维度都深陷伦理身份困境。田纳西的成名作《玻璃动物园》中的汤姆也受困于自己的多重伦理身份。本文尝试从文学伦理学角度来探析造成汤姆多重伦理身份的原因,他为平衡各个身份所做出的努力,以及此过程中艰难的伦理抉择。

伦理身份;伦理选择;身份平衡

《玻璃动物园》写于1944年。田纳西•威廉斯的这部成名作被评论界誉为“一阵清新的春风”。它讲述了“艰难时代”(20世纪30年代)里,美国一家三口在现实和幻想、家庭和自我之间的痛苦挣扎。由于本剧的浪漫色彩、回忆气氛以及自传成分等特点,自上演以来,评论者对其的讨论便连绵不断。本剧的叙述者,也是主人公之一的汤姆空怀远大理想,却只能屈身在一家制鞋厂,凭借看电影,抽烟,写诗来打发漫长而乏味的生活。导致汤姆悲剧的原因之一即是他在家庭中的多重伦理身份,以及无法在各个伦理身份之间取得平衡点。

一、汤姆的多重伦理身份及形成原因

本剧开篇便是汤姆的一大段独白,直截了当地展现了温菲尔德一家如何在“内忧外患”的境况中艰难求取生存希望。20世纪30年代对于美国来说是个特殊时期。当人们还沉浸在一战胜利带来的辉煌和纸醉金迷的消费经济时,大萧条已经迈着急促而沉重的步子向美国逼近。经济的全面瘫痪迫使美国中下层濒临贫困边缘。物质生存成为一个家庭的头等大事。为了赚取微薄工资糊口,许多年轻人不得不从事枯燥繁重的体力劳动。这是剧中温菲尔德一家所面临的残酷社会现实,也就是家庭之外的“患”。家庭之中的“忧”则集中体现在父亲离家出走带来的悲惨后果。综观全剧,田纳西威廉斯并没有直接交代父亲离家的原因。读者所获知的是他十六年前抛下家庭,只身离开,留下的仅仅是一张悬挂在起居室的照片和给家庭,尤其是妻子阿曼达和儿子汤姆的打击和负担。父亲的出走使得汤姆在家庭中的伦理身份多重化,他不单单是儿子、兄长,同时承担父亲的伦理身份以及他时时压抑却不可磨灭的自我伦理身份。然而,导致汤姆伦理身份多重化的“罪魁祸首”不单是父亲,母亲阿曼达也“难辞其咎”。

阿曼达出生在南方,从小接受南方文化,是一位典型的南方淑女。在与子女的交谈中,她时常回顾过去,重温那些美好浪漫的日子。田纳西擅长刻画两类女性,一类是十足的南方淑女,她们沉湎于过去,无法适应新的生活环境,是生活中的错位者,譬如布兰奇和阿尔玛。另一类也是南方淑女,但她们能够忘记过去,接受现实,最终在新环境生存下去,如斯特拉。然而阿曼达则介于这两者之间,是个“混合体”。一方面,丈夫最终离家使得阿曼达不得不挑起支撑家庭的重担。为了维持家用,她给一本叫《主妇良友》的妇女杂志拉订户。透过电话里她接近“低声下气”的口吻,读者不难体会到这位昔日的南方淑女为生存所做出的努力和牺牲。她是家里的“精神支柱”。她虽唠叨,却时常鼓励儿女,并以他们为傲。阿曼达的焦虑集中在劳拉的未来上,而她为此付出的努力恰恰体现了作为“混合体”的另一面并且造成汤姆伦理身份的多重化。

“我十分了解那些不结婚又没有工作能力的女人会有怎样的下场。我在南方就看到过这样可悲的情况――忍气吞声的老姑娘靠着姐夫或弟媳的吝啬的恩惠过活――住耗子笼似的小房间,还被亲戚赶来赶去――像无巢之鸟,一辈子都得低声下气,吃人家的残羹剩饭。”为了避免劳拉的未来像那些“老姑娘”一样,阿曼达期望劳拉有个能给她稳妥未来的丈夫。阿曼达丈夫的离家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她对于男性在家庭中绝对地位的信任。南方种植园经济哺育出的文化认为,男性是家庭的最终主宰。妻子只是作为丈夫的依附而存在,两者的地位不可能平等。女人,学习绘画、唱歌、舞蹈甚至骑马的目的不是为了在社会上有一席之地,而是努力使自己变得高雅。她们从来不会作为独立个体外出谋生。女人的未来寄托在男人身上,女人的理想也经由男人来实现。正如布兰奇至始至终想借依附男人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一样,阿曼达起初是将希望寄托在汤姆身上,当得知汤姆(家中的唯一男性)不可能成为家庭依附的对象时,她便转向另一个男人身上——那个迟迟不来、可是一直被盼望着的重要目标。当丈夫走后,阿曼达的确能够面对现实,但她面对现实的方式仍然是“南方的”。她固执地认为,汤姆作为男性,对这个家庭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应该做出牺牲,应该具有斯巴达人那样的坚韧精神。她教导汤姆如何像绅士一样用餐,指责他吸烟成性,责备他整日沉浸在虚幻的电影和冒险中。与劳拉的未来和家庭的未来相比,汤姆个人的追求显得微不足道。阿曼达的这些所作所为无疑加重了汤姆的负担,致使他不得不承担起父亲的责任。然而,年轻的汤姆缺乏作为父亲的能力。他骨子里的浪漫情怀促使他难以忍受仓库永无光明的工作。他那个无时无刻都在跳跃的自我被一次又一次压抑,但却无法磨灭,既而变得更加清晰明确。当阿曼达责备他存有私心时,他痛苦地“控诉”“嘿,听我说,要是我过去存着私心,妈,我会跟他在一起了——走啦[他指指他父亲的相片。]”。汤姆之所以还没有出走,是因为他的三重伦理身份还在经历剧烈的挣扎,他还无法在这三者之间寻找到平衡,无法给自己的出走寻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二、汤姆平衡伦理身份的尝试

与莎士比亚笔下的哈姆雷特类似,汤姆在走与不走之间反复掂量。仔细阅读全剧不难发现,汤姆为平衡伦理身份做出了两次尝试,但这两次尝试从本质上来讲又都是极其被动的,这说明实际上汤姆缺乏能力平衡他多重伦理身份并且找到生活中的出路。

汤姆在家庭和自我两者之间的挣扎集中体现在与阿曼达的无休止争吵中。从第一场用餐问题争执到第三场没收小说批评私心,到第四场坦诚无法交流,并宣称“男人凭本能就是个爱人、猎人、战士,可这些本能在仓库里得不到多少发挥的”,汤姆与阿曼达的矛盾在不断升级,汤姆的自我也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占据上风。阿曼达尝试让劳拉自力更生失败后,便萌生为她寻找一个合适的丈夫的念头,而这个想法恰恰成为汤姆可以离家的理由,间接地为他寻找到一条出路。当阿曼达在第四场向汤姆提出这个想法时,汤姆的第一反应是惊讶,并借口要赶回鞋厂工作,急于脱身。但阿曼达的解释让他动摇:如果能为劳拉找个合适对象,那么可以极大地减轻家庭负担,劳拉的未来有了保障,他从此也可以自由自在。最终汤姆同意母亲,与她达成“协议”,他试图通过责任转嫁的方式来规避自己父亲的伦理身份,在这点上,他与母亲将责任转嫁给他并与本质区别。第五场,他便向母亲透露已经找到合适人选,并嘱咐她别说漏嘴,因为他并未向吉姆提起劳拉,更不想让吉姆了解他暗地里的算盘。第六场吉姆来访。汤姆在开场独白里说明了选择吉姆的原因。在制鞋厂里,吉姆理解他的理想,称呼他为莎士比亚,是他唯一的朋友。汤姆言语间似乎透露着对吉姆的些许歉疚,是他和母亲联手将吉姆带入“圈套”。随后田纳西威廉斯并没有直接叙述吉姆和劳拉的再次相遇,而是将焦点放在汤姆和吉姆在那个象征出路的避火梯的交谈。汤姆透露他正计划改变自己的生活现状。汤姆的那一番“高谈阔论”是有前提的,那就是他期望吉姆可以代替他成为家庭的支柱,将他“解放”出来。吉姆的来访让他看到了希望,他似乎离理想更近了,自我在猛烈地跳动着,迫不及待想要奔赴远方。吉姆和劳拉交谈顺利,阿曼达也信心满怀,认为吉姆就是那个迟迟不来、可是一直被盼望着的重要目标。然而,吉姆最后坦诚已有未婚妻,仓促中离开,将温菲尔德一家置于几近绝望之中,汤姆的算盘最终落空。

汤姆为平衡伦理身份的第二次尝试更是无奈之举。他选择抛弃父亲的伦理身份去远方寻找自我。众多评论将汤姆的这一举动阐释为他受父亲影响,既而步其后尘,如“但他何以在此独独让父亲逃出‘玻璃动物园’,而又如此坚决地让儿子步了老子的后尘?”聂珍钊教授提到作为研究方法的文学伦理学批评不只是研究文学作品,还包括“文学与作家、文学与读者、文学与社会关系等诸多方面的问题”。因此考察田纳西与父亲之间的关系能够帮助我们揭示汤姆离家的另一原因,那就是对父亲离家的责备与间接惩罚。1911年田纳西出生在密西西比州的哥伦布市,1918年搬至圣路易斯与父亲同住。田纳西年少时体弱多病,对陌生环境的恐惧和邻居孩子的嘲笑使得他拒绝出门,宁愿躲在家并将阅读当作避难所。田纳西的父亲是一位鞋商,常年奔波在外,与他鲜有交流。父亲对他严厉苛刻,认为他太过沉默压抑,把他的多愁善感等同于娘娘腔,甚至取笑他为南希小姐。田纳西声称那段日子让他痛苦不堪,他逃离家庭,到密苏里大学学习。但由于学业不佳,父亲迫使他退学去一家制鞋厂工作。如同汤姆一样,他艰难地忍受着鞋厂的枯燥无聊,在1935年陷入精神崩溃。除此,在田纳西的眼中,父亲也从未善待姐姐和母亲。他不能够理解父亲和母亲之间无休止的争吵,也不能原谅父亲同意给姐姐罗斯进行脑叶切除手术。罗斯甚至曾认为遭到父亲的强暴,坦白极其惧怕父亲。

毋庸置疑在田纳西生活早期,父亲对他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以致在给肯尼斯泰南的信中,他提到对家庭中女性的极度依赖和对父亲的憎恨。对父亲的憎恨也体现在他的早期剧本里。《欲望号街车》一剧中,“女主角(布兰奇)己经过世但阴魂不散的父亲代表一种有害的文化遗产”。而在本剧中田纳西对父亲的态度便体现在将父亲设置为缺席,并通过儿子的离家达到对父亲的间接惩罚。父亲离家给予整个家庭以物质和精神的双重打击。然而,母亲对于这种打击的承受让汤姆不能理解。她全无对抛妻弃子的丈夫的责备和怨恨,相反,她坦诚自己仍深爱丈夫。丈夫那张面带微笑的放大的照片对于她而言代表着慰藉与希望。阿曼达对于丈夫的无限制宽容无形中加剧了汤姆对于他的愤恨。他最终以自己的出走来宣告对父亲的挑战和与父亲的脱离。他选择远方,因为那里没有父亲也无需承担父亲的伦理身份。他为此付出的代价即是在规避父亲伦理身份的同时,他也消除了儿子的伦理身份,使自己深陷悔恨愧疚的深渊。

汤姆平衡伦理身份的两次尝试均以失败告终。值得注意的是,这两次尝试之间也存在紧密联系。第一次尝试是汤姆的自我在逃避和压抑中获取的一个出口,第二次尝试则是这个出口被堵上后自我的全面爆发。汤姆如愿踏上远方,在那里,他既不是儿子、兄长,也不是父亲,也丢失了自我。他伦理身份的不平衡经离家转化为伦理身份的缺失。他将自己这种身份缺失的状态描述为曾经绚烂现在枯萎的树叶,只能在各个城市飘荡,将愧疚化为这一出回忆剧。

[1]艾杕.《探寻田纳西•威廉斯剧作中的家庭剧结构模式》[J].齐鲁艺苑(山东艺术学院学报),2004(02).

[2]郭继德.《美国戏剧史》[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11年.

[3]梁超群.《田纳西•威廉斯戏剧中父亲的在场与缺席》[D],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10.

[4]聂珍钊.《文学伦理学批评:文学批评方法新探索》[J],外国文学研究,2004(05).

[5]L i u L i u,S o u t h e r n B e l l e i n E x i l e:K a t h e r i n e A n n e P o r t e r’s Mi r a n d a S a g a f r o m P s y c h o a n a l y t i c a n d A r c h e t y p a l P e r s p e c t i v e s[D].Z h e j i a n g U n i v e r s i t y,2006.

[6]L o n d r é,F e l i c i a H a r d i s o n.T e n n e s s e e Wi l l i a m s[M].Ne w Y o r k:F r e d e r i c k U n g a r P u b l i s h i n g C o.,I n c,1979.

[7]Wi l l i a ms,T e n n e s s e e.E i g h t P l a y s[M].I n t r o d.Ha r o l d C l u r ma n,G a r d e n C i t y,Ne w Y o r k:Ne l s o n D o u b l e d a y,1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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