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普京欧亚联盟的几点看法及应对思考

摘要：从介绍普京欧亚联盟的主要内容、发展路径和性质，分析普京提出欧亚联盟时机，认为欧亚联盟是俄独联体政策的发展，也是俄欧亚战略的重要支撑。欧亚联盟有可能建成，但并非原来的设想。欧亚联盟的发展道路不会一帆风顺。将“欧亚联盟”与“丝绸之路经济带”进行了比较，指出如何认识欧亚联盟对中俄关系的影响，进而提出了中国的应对思考。

关键词：欧亚联盟；俄罗斯；丝绸之路经济带

中图分类号：D50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5381（2014）02-0108-04

2011年10月，俄罗斯总统大选前夕，普京发表《欧亚新的一体化计划：未来诞生于今天》一文，引起了国际社会广泛关注。欧亚联盟与我国北部周边直接相邻，并将是未来一段时期俄罗斯外交的主推方向，更值得关注[1]。

（一）欧亚联盟的主要内容、发展路径和性质

普京设计中的欧亚联盟，是想更有效地使用成员国总体自然、经济和人力资源，是独联体地区更深程度、更高层次的一体化，是拥有超国家机构的主权国家的联盟。

普京的欧亚一体化发展路径为：欧亚经济共同体（2000年）—关税同盟（2010年）—统一经济空间（2012年）—欧亚经济联盟（2015）—欧亚联盟。

欧亚联盟性质是经济联盟，将来有可能成为政治联盟、军事联盟。可以推断：欧亚联盟将以俄罗斯为主导，以独联体为平台，以关税同盟为开端，以欧亚经济共同体为基础，以经济一体化为纽带，以经济、政治、人文为手段，以俄大国地位为依托，以俄罗斯为核心，以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为主力，以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为辅助力量。

欧亚联盟将来还会优先邀请其他独联体国家参加，推动实行更深层次和更高水平的经济一体化，构建以俄罗斯为中心的独立而强大的世界一极和力量中心。

（二）普京提出欧亚联盟时机

2008年以来，全球经济经历了自20世纪30年代以来最严重的金融和经济危机，欧美等主要发达经济体遭受重创。欧盟更是深陷主权债务危机，一体化发展面临倒退的危险。相反，作为金砖国家之一的俄罗斯，虽然在金融危机开始时遭受重创，但总体发展稳定。以中俄印为代表的新兴国家迅速崛起，客观上推动了世界多极化和国际关系民主化进程。

俄罗斯周边环境改善，迎来了历史上不可多得的战略机遇期。俄罗斯试图抓住这个战略机遇期，在独联体地区变被动为主动，加强与独联体国家的联系，努力拉拢一些友好国家，重塑俄罗斯“向心力”，重新整合独联体。普京提出建立欧亚联盟的构想恰逢其时。

（三）欧亚联盟是俄独联体政策的发展，也是俄欧亚战略的重要支撑

叶利钦时期俄罗斯混乱与衰弱，对独联体基本上持“放弃”立场。俄对独联体的调整始于普京时期，梅普时期得以继承和发展。普京的前两任期以及梅普组合期间，俄罗斯重新争夺独联体，但基本上还是被动的应对。普京第三任期前后提出欧亚联盟，则是对独联体主动的整合，积极有所作为。俄调整了对独联体的政策，不强求作为整体的独联体的一体化，而是推动不同侧重、不同速度、不同层次的一体化，以推动欧亚联盟为工作重点和优先方向。[2]

（四）欧亚联盟有可能建成，但并非原来的设想

欧亚联盟既有历史、社会基础，又有现实需要和一定的机制建设，加之普京主政下俄罗斯的努力，哈萨克斯坦、白俄罗斯等国的支持，是有可能建成的。欧亚一体化进程将以俄罗斯为核心，哈萨克斯坦、白俄罗斯为主力，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加入，成为辅助力量。原来的设想中有乌克兰参加，并且乌克兰占有很重的分量。但是，乌克兰在东西之间，俄欧之间、“欧亚国家”与“欧洲国家”定位的选择中更倾向于后者。主要原因有：

第一，参与欧洲一体化进程是乌克兰国家发展战略的既定方针。第二，加入关税同盟不符合乌克兰的经济利益。当然，乌克兰试图与关税同盟之间保持一种良好的合作关系，如“3+1”模式。在没有乌克兰参与的情况下，哈萨克斯坦的地位和态度就显得至关重要了。俄罗斯、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是欧亚经济一体化进程的三驾马车。普京对乌克兰的态度很失望，但不排除会继续努力去争取。

理论探讨李兴：关于普京欧亚联盟的几点看法及应对思考（五）欧亚联盟的发展道路不会一帆风顺

第一，欧亚联盟的概念和内容均存在一定的模糊空间，即使是加入欧亚联盟的各国，对欧亚联盟的理解也不尽相同。

第二，俄罗斯是推动建立新欧亚联盟的核心，但其自身宏观经济形势不容乐观，单一的能源指向型经济结构突出，且投资环境不佳。经济问题是俄罗斯的短板，这使俄在欧亚一体化进程中的吸引力大打折扣。

第三，新欧亚联盟国家实力相差悬殊，贸易结构极不平衡。俄罗斯在各个方面远高于其他国家。因此，欧亚一体化的先天条件远差于欧洲。要想实现一体化，免不了在短期内俄罗斯要为一体化进程“埋单”。

第四，欧亚联盟成员国外交取向不尽相同，将可能导致一体化进展缓慢。俄罗斯强调政治与经济联合起来考虑。哈萨克斯坦与白俄罗斯不肯走得太快，而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实力太弱，是追随者的角色。部分独联体国家对俄保持警惕，担心丧失部分国家主权。

它们的动机和期望也不尽相同，也都有外交多元化的倾向。

（六）“欧亚联盟”与“丝绸之路经济带”的比较

2013年9月，习近平主席在哈萨克斯坦纳扎尔巴耶夫大学发表的重要演讲中，提出了“丝绸之路经济带”的新构想，在国内外引起巨大的反响[3]。“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联盟相比的特点如下。

相同点：（1）都是欧亚地区的国际组织和构想。针对的对象部分相同，包括中亚、东欧。两国最高领导人的亲自提出的外交大手笔，国家大战略。（2）主打经济内容。（3）美国不积极，甚至反对。大国在中亚地区存在着资源、影响力、声誉等方面的竞争关系；美国有实力和经济优势，但无地理和历史优势。（4）实现不容易，实际的操作、运行还没有跟上，任重而道远。（5）中俄都有历史情结，运用历史辉煌服务现实需要。“丝路”是中国的历史辉煌，“地跨欧亚”是俄罗斯的历史辉煌。

不同点：（1）“丝绸之路经济带”一体化程度不如欧亚联盟，但从涵盖的区域来看，前者包括俄罗斯，大于后者。后者的范围是有限的，不包括中国。（2）前者是一种构想，后者类似国际组织。（3）前者主要是经济内容，后者还包括政治内容。（4）中俄在”丝路”中的优势不一样：从历史来讲，中国有优势；从地理来讲，俄罗斯有优势；从古代史讲，中国有优势；从近现代史讲，俄罗斯有优势；中国具有经济优势，俄罗斯具有军事优势。（5）前者以上合为平台，以中国为核心，最具包容性，包括俄罗斯；后者以独联体为平台，以俄罗斯为核心，不包括中国。（6）前者具有全球意义，着眼于欧亚全境；后者具有地区意义，着眼于欧亚中心地带。

（七）如何认识欧亚联盟对中俄关系的影响

欧亚一体化程度加深，有利于规范法律、秩序和提高效率，降低手续成本，扩大经济利益互补性，对中国也是有利的。

欧亚联盟与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有本质不同。普京提出的欧亚联盟与奥巴马提出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国家大战略的排局布阵。如果说，TPP体现了美国在亚洲太平洋地区的战略布局，欧亚联盟则体现了俄在独联体地区的战略布局，体现了普京新任期的欧亚外交大战略。但有本质不同的是，TPP是伴随和配合美国军事上“重返”亚太而来的，是直接为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服务的，意在遏制中国崛起。欧亚联盟则不具备这些特点。欧亚联盟以成为多极世界中的一极为目标，是俄罗斯重回大国地位的支点，因此它一种“恢复性”、“内敛性”发展，而非美国式的“霸权性”、“扩张性”发展。

与中国相比，俄具有更多影响和控制中亚的手段，在军事安全、能源、文化，甚至政治外交方面都占优，唯在经济领域处于劣势。欧亚联盟在某种程度上是对中国经济优势的抵消。欧亚联盟以多对一，至少目前阶段是排斥中国的，有可能在经济谈判中与中国竞争。

（八）中国的应对思考

1.要予以充分的重视和前瞻的思考。趋利避害，发挥强项，规避短板，稳固好经营好陆地周边，搞好东西、海陆平衡，要东西兼顾、陆海并重，为以后再东进，实现“陆海复合型强国”理想提供后盾和保障。

2、普通和特殊相结合，区别对待。鉴于所有欧亚联盟成员国有外交多元化倾向，我国应与所有欧亚联盟成员国发展双边经贸、投资合作关系。中国既有经济发展优势，也有地缘相邻优势。欧亚联盟主要涉及北部中亚（俄白哈），而乌兹别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址、土库曼斯坦可谓南部中亚，中国可以采取不同的对策，不必把中亚作为一个整体。鉴于历史和战略考虑，同时要尊重和关切俄罗斯在中亚地区的特殊利益和地位。

3、抓主要方面，突出重点。在欧亚联盟中，以中俄经济关系为突破口。在北部中亚，以哈萨克斯坦为重点。在南部中亚，以乌兹别克斯坦为重点。对俄罗斯，以能源合作和地方合作为突破口，实现货币互换、共建开发银行，等等。俄在对华发展经济一体化领域表现消极，有疑虑，我要以中亚关系促中俄关系，双向发展，“倒逼”俄罗斯发展与中国的经济合作。“丝绸之路经济带”是很好的思路。在此框架内，一向对中国发展与中亚关系比较忌讳的俄罗斯也渐能接受。

4、“丝绸之路经济带”是对俄罗斯欧亚联盟、美国“新丝绸之路”计划的反应；是中性的，非联盟的，与中俄关联度最大，合作发展，共同推进，俄有相当发言权。“丝绸之路经济带”实行“双导师制”，无法也无意取代或撇开俄或上合。中俄及相关国家共同参与，共同努力，共同获益，不是“复制”中国古代丝绸之路，提倡合作，互利多赢，并行不悖，不必然产生矛盾，也不一定导致冲突。

“丝绸之路经济带”符合中国西部发展大战略，与中国国内发展相联系，连通欧亚、东西；欧亚联盟则是企图鼎足而三（另两足是欧盟、亚太）。美国两者都反对，而欧洲可能只对欧亚联盟反感，对“丝绸之路经济带”则未必。因为欧洲也是“丝路”的得利者，中欧并不构成竞争。欧亚联盟与上海合作组织、“丝绸之路经济带”设想存在着资源、影响力、声誉等方面的竞争关系，但也可以走良性互动、善意竞争、相互对接的道路。

以上合和“丝路”的名义介入，采取循序渐进地的原则，创造条件，对欧亚联盟成员国经济规则逐渐熟悉，经济发展逐渐合作、对接、对位、兼容。中、俄、吉、塔均是WTO成员国，哈、白也很快会成为WTO成员国。建立上海合作组织自由贸易区和“丝绸之路经济带”可作为我国的基本国策之一，而欧亚联盟的绝大部分成员国同时也是上合组织的成员国和“丝绸之路经济带”沿途国。本着相互理解和相互支持的原则，支持俄罗斯建立独联体国际经济和金融中心的抱负，因为实现对方的抱负也是自身发展和战略实现的基础和条件。“丝绸之路经济带”是正零和，正能量，是增量共赢，不以损害他国的利益为基础。

5、中国在向东发展的同时向西发展，东西再平衡，风物长宜放眼量，要舍得“付出”，多“埋单”，甚至做出某些牺牲；以合作求共赢，以共同发展求互信；不能对欧亚联盟体制、机制作壁上观。建议采取“3+1”（3即俄白哈关税同盟，1指中国）和“5+1”（5即俄白哈吉塔，1指中国）模式参与经济合作进程，推动上海合作组织区域经济一体化和“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发展。不能指望别人来主动拉自己，或求着自己参与。那样时间晚了，而且被动，肯定被边缘化，也不可能有很大的话语权。

6、多边与双边有并行，有交叉，各有侧重，各有功能，各有主导，做好协调工作，要避免造成“俄罗斯的独联体”、“俄罗斯的欧亚联盟”、“中国的上海合作组织”、“中国的丝绸之路经济带”这种感觉。应相互重叠、交叉、配合和支撑。合作，交叉主导，“兼容”，共同推进和发展。两不相关，对中国是不利的。

总之，对欧亚联盟要谨慎理解，至少道义支持，不拆台，不设置障碍，不反对，密切关注，不过分解读，适度参与，乐观其成，着眼大局，深谋远虑，共同发展。

参考文献：

[1]李兴.论普京的欧亚联盟思想[J].俄罗斯研究，2012（6）.

[2]李兴.欧亚联盟：普京对外新战略[J].新视野，2013（5）.

[3]“丝绸之路经济带”何以有多个版本.中财网：2013-9-19.

[4]关贵海.“丝绸之路经济带”如何织成？[J].中国报道，2013（10）.

责任编辑：陶泽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