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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名实说

2014-07-09王光福

蒲松龄研究 2014年1期
关键词:聊斋

王光福

摘要:蒲立德说“聊斋”是蒲松龄的书斋名。其实,蒲松龄一生兴过几次土木,每次都给新房子取有名字,如“绿屏斋”、“面壁居”等,却始终没有“聊斋”之名。“聊斋”应该在他和张笃庆、李希梅等结为“郢中社”时的常聚之地淄川东郊李希梅的家中。“聊斋”的意思王士禛概括得很好,就是“姑妄言斋”的意思。后来,并不确定的书斋名“聊斋”就变成了蒲松龄确定的别号“聊斋先生”。

关键词:聊斋;李希梅;张笃庆;王士禛;聊斋先生

中图分类号:I207.419 文献标识码:A

《聊斋志异》的作者是蒲松龄,这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但是“聊斋”二字的具体含义是什么,却一直没人说个清楚。照理说,最了解蒲松龄的人是他的后代。乾隆五年(1740)春天,距蒲松龄逝世仅二十五年,他的孙子蒲立德为《聊斋志异》作跋,说:“志异十六卷,先大父柳泉先生著也。先大父讳松龄,字留仙,别号柳泉。聊斋,其斋名也。” [1] (P32)聊斋,真是蒲松龄的书斋名吗?蒲立德说得对不对呢?下面我们试做分析。

先看蒲松龄自己的《聊斋》诗:

聊斋野叟近城居,归日东篱自把锄。

枯蠹只应书卷老,空囊不合斗升馀。

青鞋白帢双蓬鬓,春树秋花一草庐。

衰朽登临仍不废,山南山北更骑驴 ① 。

此诗在路编《聊斋诗集》中,编入《续录》部分,是未能确定其编年。盛编《蒲松龄全集·聊斋诗集》据张本《聊斋诗集》编入康熙三十七年戊寅(1698)。此年蒲松龄五十九岁,正在王村西铺毕家坐馆。他在康熙三十六年五十八岁时写有一首《九月晦日东归》诗,晦日就是阴历每月的最后一天,九月晦日就是九月三十,蒲松龄此日回家,是为了第二天即十月初一祭扫先人坟墓。诗中有句云:“几回闻雁秋方尽,五次休装岁已终。”赵蔚芝先生注释说:“休装,言回家卸下行李。旧时淄博塾师,一年有五次假期,即清明、端午、中秋、十月一、春节。作者一年能回家五次,故云‘五次休装岁已终。”每年只能回家五次,每次也就是数日时间,要与家人团聚,还要处理各种事务,试想,蒲松龄哪有闲暇“山南山北更骑驴”,做优哉游哉的甩手大掌柜?再加上此诗所云是“衰朽登临仍不废”,还不到六十岁,称“衰朽”似乎也早了点。何况此诗还说“归日东篱自把锄”,联系“青鞵白帢双蓬鬓,春树秋花一草庐”等语,我们可以看出,这是春秋四季都在家,有足够的时间把锄艺花务农的。可事实上,此时他正在毕家坐馆,并没有回家把锄东篱。因此我们可以说,曰归实未归,这只是蒲松龄对未来的悬想虚拟之词,并不是写此诗时就真个已经撤帐东归、骑驴游山了。

写此诗前一年康熙三十六年丁丑(1697),蒲松龄还写有两首《怀李希梅即寄》,其一云:

故里迢迢远问疏,又逢长至岁将除。

苔衣恋水青袗似,草色经霜白发如。

癯骨不应厌粱肉,酸丁只合老樵渔。

壮怀倘有同游兴,一路看山并蹇驴。[2] (P1791)

李希梅家在淄川县城东郊的皇姑庵山(今名杜坡山)下,处于淄川县城与蒲松龄所居之蒲家庄之间,离县城与蒲家庄均只数里之遥,而离蒲松龄坐馆之王村西铺毕家,却有六十余里。据“故里迢迢远问疏”一句,我们知道这诗是蒲松龄在西铺写的。此诗之颈联“癯骨不应厌粱肉,酸丁只合老樵渔”,与上引《聊斋》诗的颔联“枯蠹只应书卷老,空囊不合斗升馀”相较,前句言“不应”、“只合”,后句言“只应”、“不合”,相反而相成,句式几乎相同。再看此诗之尾联“壮怀倘有同游兴,一路看山并蹇驴”,与《聊斋》诗之尾联“衰朽登临仍不废,山南山北更骑驴”相较,两联诗说的也几乎是一个意思。两首诗句式相同,意思相同,其用韵又同是上平声“六鱼”韵。如此多的相同说明什么呢?只能说明其作期是相近甚或相同的。也就是说,《聊斋》诗和《怀李希梅即寄》诗虽然后人的编年分属前后年,而实际上却极有可能是在同一年,并且时间离得不会太远。《怀李希梅即寄》诗云“又逢长至岁将除”,是写在岁末的冬至日,那么,《聊斋》诗也极有可能写在同年冬至前后。

蒲松龄远在西铺,却为何念念不忘李希梅,预约下将来东归退休之后两人一起骑驴同看山呢?聊斋野叟和李希梅家有怎样的渊源关系呢?

再来看《聊斋》诗。全诗诗题虽然是“聊斋”,八句诗除了首句“聊斋野叟近城居”之外,没有一句涉及到“斋”字。颔联“青鞵白帢双蓬鬓,春树秋花一草庐”中虽然提到“一草庐”,但这“一草庐”只是为了与上联的“双蓬鬓”对仗,不是全诗描述的重点或围绕的中心,因此,这“一草庐”不可能就是“聊斋”。蒲槃给蒲松龄兄弟四人分家时,蒲松龄“居惟农场老屋三间,旷无四壁,小树丛丛,蓬蒿满之”,这是蒲松龄在《述刘氏行实》中亲口所言。至康熙二十七年(1688),蒲松龄四十九岁时,经过惨淡经营,始“新庐结傍院东头,垂老经营羡四休”,这是《荒园小构落成,有丛柏当门,颜曰绿屏斋》中的句子。再至康熙三十六年(1697),蒲松龄五十八岁时,又在东头接上一间,“茅屋如拳近舍东,小窗深闭绿云中”,这是《斗室落成,从儿辈颜之面壁居》中的句子。这首《聊斋》诗写于康熙三十七年(1698),此前蒲松龄家只有两次大兴土木,而一曰“绿屏斋”一曰“面壁居”,并无所谓“聊斋”者。

然而,康熙十八年(1679),蒲松龄四十岁,写成《聊斋自志》,则四十岁以前,即有“聊斋”,这是无可怀疑的。蒲松龄家如果真有“聊斋”的话,就只能是早期的“农场老屋三间”了。康熙十一年(1672),蒲松龄三十三岁时作《草庐》诗,云“草庐容膝易为安”,此“草庐”当是“农场老屋三间”。但云“草庐”而不云“聊斋”;康熙十二年(1673),蒲松龄三十四岁,李希梅、张笃庆共过蒲松龄家,张笃庆有《同希梅饮柳泉斋头》,说“柳泉斋头”而不说“聊斋”。这都证明,蒲松龄四十岁以前,家中并无一处房子叫做“聊斋”。

如果说蒲松龄四十岁以前,心中只有“聊斋”之名而家中并无“聊斋”之实,那四十岁以后是不是心物结合,有了名副其实的“聊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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