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格尔亚洲之行搅浑南海

谷蕾

今年中美两军交往的一场重头戏在4月初上演，美国国防部长哈格尔上任一年后首次访问中国。对哈格尔此次来访，中方高度重视，安排他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国防大学发表演讲，参观“辽宁”号航空母舰，习近平主席还亲自接见了这位美国国防部长。但是，在一系列活动中，中美之间的不和谐音符也暴露无疑，中国军方甚至一反外交惯例，当面对哈格尔之前的言行表示了不满，媒体还用哈格尔遭遇“呛声”、“美国防长在中国挨了训”这样的话语来形容其尴尬处境。其实，最让中国不满的是，随着哈格尔此次出访亚洲，一路不断宣传“再平衡”战略，这直接刺激了个别国家兴风作浪，把本来就复杂的南海局势搅得更乱。

遏制、阵营、威慑：哈格尔亚洲之行传递的信息

哈格尔出生军人家庭，本人也参加过越战，在美国军界，他应该算一个对华温和派。这其中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在退役后曾数次来华从事商业活动，目睹了中国从封闭走向改革开放的过程，本身对中国有着较为特殊的感情和认识。他本人对中美关系的战略地位看得很透彻，不完全赞成强硬的冷战式政策。他在《美国：下一个篇章》一书中这样告诉美国人：“没有其他战略关系比中美关系更重要的了。同时，也没有比这更具有异议和争吵的了。从人权和知识产权再到贸易平衡，我们与中国间的重大差异必将持续下去。我们必须在我们就这些问题所采取的措施方面现实一些、清醒一些，我们必须保持平衡和真知灼见。有这样一部分人，他们叫嚷着要以经济、政治和军事遏制政策来同中国进行新的冷战，然而，这种好战做法对我们两个国家和整个世界而言都是灾难。”但是，必须看到，作为美国军方代表，哈格尔对中国军力增长同样保有警惕甚至敌意。此次他出访亚洲，一路上的言行让人们对美国再平衡战略的实质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遏制

尽管中美都不愿意使用这个词来描述当前美国的某些对华政策，但事实上，至少在军事领域，美国正在全力遏制中国军事实力的提升速度，限制中国军力的影响范围。在美国眼中，中国正在西太平洋推行“中国版的门罗主义”，谋求绝对控制权。此次出访，哈格尔先是参加了在夏威夷召开的“美国-东盟防务论坛”，他在会上指责中国不断增强军备，加速进军海洋，并在近期同邻国的海洋争端中采取了进攻性政策，恶化了局势。随后，在访问日本期间，哈格尔又明显影射中国，说，“不能四处重划边界，依靠武力、威逼和恫吓去侵犯他国领土完整和主权”。更让中国难以忍受的是，哈格尔公开宣称钓鱼岛处于日本实际控制之下，并重申《日美安保条约》适用于钓鱼岛，同时还对日本试图行使集体自卫权予以支持。哈格尔的一系列言行，是美国近些年对华政策的再度表现。美国不愿意看到一个社会主义中国成为与其平起平坐的超级大国，因此必将不断设法遏制中国的崛起，决不允许中国破坏现有的力量格局。

阵营

哈格尔此次亚洲之行访问了日本、中国和蒙古。算上之前他出访亚洲，上任一年来，哈格尔已经是第四次访问亚洲。这深刻反映出美国在整体战略布局过程中，对亚太地区的高度重视，也正好契合了美国“重返亚洲”步伐。当然，哈格尔对亚洲的每一次访问，都离不开2个中心问题，一是中国问题，二是拉拢周边国家共同应对中国崛起。近年来，美国不断强化与日本、韩国、菲律宾、澳大利亚等传统盟国的安全合作，重点就是要建立以中国为主要目标的军事合作和交流机制。例如，2014年4月，美菲两国签署了旨在扩大美军向菲律宾派兵规模的新军事协议，其中共同对付中国的意图极为明显。此外，美国还注重从中国周边国家下手，在蒙古、缅甸、印度等国频频挑动反华情绪。哈格尔访问蒙古时就承诺，即便美国面临财政困难等难题，美国也不会减少对蒙古军事领域的援助和支持。美国的目的很明确，以军事同盟阵营为核心，再联合对中国共同抱有戒心的政治盟友，构建对中国的“再平衡”阵营。

威慑

美国推行“再平衡”战略，离不开强大的军事实力支撑。在美国看来，在中国周边的军事部署和亚太军事同盟体系，能够对中国的“威胁”予以威慑。

首先，美国不断加速在亚太地区部署先进的进攻性作战武器。除了传统的航空母舰、军舰、飞机、导弹等武器外，美国近年来还根据亚太安全形势变化，尤其是中国军事实力的发展，重点部署了先进的隐身战机、无人机、濒海战斗舰等。同时，美国军方还不断向华盛顿“哭穷”、“叫屈”，要求向西太平洋地区增加两栖作战舰只，以提高应对该地区海洋冲突的能力。

此外，美国积极推动与盟国之间的军事合作，共同构建对华战略包围圈。在这其中，一项重要内容就是盟友不断开展针对性极强的军事演习。例如，2014年2月，美国和日本在美国加州潘德顿海军陆战队基地进行了联合军演，该基地被誉为全世界最好的两栖作战训练营地，拥有登陆用的海滩、空降区、轰炸区、城市巷战模拟区等。日本派出陆上自卫队，美方派出海军陆战队。据媒体披露，该军演的背景设定为一座岛屿被敌方占领，双方由此采取联合军事行动予以夺回。美国此举一方面是向中国发出强烈信号，并为日本等国家打气，另一方面则是实打实地为可能爆发的岛屿争夺积累作战经验。此外，美国还极力加强与菲律宾的军事合作，2013年7月，美菲举行“克拉2013”联合军演，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演练科目突出了夺岛作战和夺岛抢修等内容。分析人士就此指出，美菲军演明显是针对中菲黄岩岛、仁爱礁等争端问题。2014年5月5日～16日，美菲又举行了“肩并肩2014”联合军演，超过3000名菲军和2500名美军在菲律宾境内多个地方举行了一系列演习，特别是演练了“登陆突击”等项目。

美国搅乱南海局势

中美关系存在无法回避的结构性矛盾，说到底是一个霸权国家和一个崛起大国之间的矛盾，再加上彼此意识形态对立、政治制度差异等因素，决定了两国关系将经历一个波折、艰难的时期。美国的“再平衡”战略既有进攻性的一面，也有防御性的一面。归根到底，美国不愿意看到中国轻易摆脱周边束缚，迅速成长为世界级强国。因此，利用中国和周边国家间的矛盾，歪曲丑化中国形象，让邻国在猜疑或恐惧中不得不投入美国的棋局，是美国“再平衡”战略重要的一招。在这样的背景下，一些矛盾和争端容易被刻意放大，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南海问题。可以说，由于美国的“重返亚洲”，南海的水被搅得更浑了。endprint

首先，美国“拉偏架”、“站台”行为，直接助长了个别国家挑衅中国的嚣张气焰。最突出的就是菲律宾。美国不断对其予以承诺和打气，使得菲律宾对“挟洋自重”自鸣得意。在这不妨回顾下近2年菲律宾的挑衅行为背后的美国因素：2013年6月，美国海军部长马伯斯访问菲律宾，双方讨论了南海问题。马伯斯发表声明说，随着美国海军向太平洋实施“再平衡”，美菲两国军事联盟的重要性已非往昔任何时候可比。这被媒体看作是美国对菲律宾的“持续承诺”。而就在与马伯斯会晤之后，菲律宾国防部长加斯明透露，菲律宾海军陆战队的1个小队已被派往仁爱礁，替换搁浅在仁爱礁上残破登陆舰上的士兵，并运送补给品。菲律宾如此高调地宣布仁爱礁驻军的轮换和补给，就是要向外界传递信号，即菲律宾的所作所为是得到美国的默许甚至支持的。类似的情况还出现在2014年5月上旬，菲律宾乘着美菲正在举行“肩并肩2014”联合军演之机，在南沙群岛半月礁附近公然抓扣了11名中国渔民，引发了新一轮中菲海上争端。此外，近期发生在越南国内的反华活动，除了中越两国本身存有领海争端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越南国内一些人认为当前美国正在编织反华阵营，中国无暇顾及越南，因此要乘机发动攻势，与中国进行海洋争夺。

其次，美国的“再平衡”战略在地区国家之间制造了隔阂。本来中国长期以来坚持搁置争议、共同开发的立场，一直努力用外交方式解决与邻国的领海争端，各方矛盾虽未彻底消除，但基本能保持自控，甚至有所突破。例如，2004年9月，中菲达成协议对南海选定区域石油资源进行共同勘探；2005年10月，中越启动北部湾界油气构造勘采合作；2013年，中越成立海上共同开发磋商工作组，等等。然而，美国的介入增强了这些国家抗衡中国的底气，也搅乱了地区国家间的关系。以中国和东盟关系为例，中国-东盟之间的关系近年来一直发展很好，双方还积极建立中国-东盟海上合作基金，筹建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但是，菲律宾、越南等国在领海争端上不断滋事，并试图胁迫东盟集体对抗中国。这一做法在东盟国家内部引起了争议，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东盟作为地区组织的凝聚力，同时也损害了中国和其他国家之间的关系。2014的5月10日，东盟外长会议专门就近期矛盾加剧的南海问题发表了声明，认为“南海目前的形势发展增加了地区紧张”。该声明呼吁南海各方根据包括联合国海洋法公约在内的公认国际法原则，保持克制，避免采取影响地区和平稳定的行动，通过和平手段解决争端，不诉诸武力或以武力相威胁，维护南海和平稳定、海上安全、海上和空中自由航行，充分有效履行《南海各方行为宣言》，尽早达成《南海行为准则》。这一声明本身没有指出近期导致中越、中菲争端的原因，即越南蓄意阻挠中国进行正常海上开发作业，菲律宾在中国拥有主权的半月礁抓扣中国渔民。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就此表示，南海问题不是中国与东盟之间的问题，中方一贯反对个别国家图谋利用南海问题破坏中国与东盟友好合作大局。

最后，美国“再平衡”战略引发南海地区局部军备竞赛。抗衡中国这样一个大国的崛起，需要足够的军力才能产生有效威慑。一些国际知名智库分析指出，最近几年来，东亚、东南亚地区的军事开支明显增加。其中，南海地区的不少国家纷纷加强了军事建设，尤其是积极采购进攻性的海空军武器，试图抓住中国尚缺乏远洋作战实力这一薄弱环节，凭借局部军事威慑，削弱中国军事优势，为侵占中国主权提供保护。例如，越南的军购近年来可用“井喷”来形容，越南在制定海上作战方案时，强调的是“以空制海、以海制海、以陆制海”，因而所购入的“苏-30MK2”、岸基“宝石”超声速反舰导弹、“基洛”级潜艇等具有鲜明制海作战能力，成为该地区中国最难对付的对手。此外，菲律宾正积极依靠美国等加大军事现代化步伐。2012年黄岩岛争端激化之后，菲律宾随即公布了一项18亿美元的军事现代化计划。阿基诺三世在2014年初还特别批准，自2014～2016年，菲律宾政府将拨款14亿美元，主要用于采购岛屿作战需要的大型军舰、战略运输船、战机、武装直升机和两栖战车。而据日本《外交学者》杂志网站报道称，菲律宾政府还计划从以色列购买先进的海空监视雷达、地对空导弹和多管火箭系统等。此外，按照2014年签订的美菲防务合作协议，菲律宾还将从美国获得9000万美元拨款，用于添购海上舰只。

中国如何破局？

当前的南海局势更趋复杂，特别是随着美国这个对国际政治有着举足轻重影响的外部势力的介入，对中国苦心推进的多边外交进程造成严重干扰，同时还恶化了中国周边安全环境。那么，中国应该如何“破局”，掌握解决南海问题的主动权？

第一，要抓住中美关系这一关键，加强中美战略沟通。解决好中美关系，将能对当前南海局势的恶性发展起到较为明显的抑制作用。一方面，我们要看到，挑动菲律宾、越南等缠斗中国，无疑将为美国拖延中国崛起、完成“再平衡”战略部署赢得时间。另一方面，美国国内对“再平衡”战略的手段也存在很大争议。美国参议员外交关系委员会近期的一份报告就批评说，美国在亚洲的大战略显得过于“侧重军事”，可能引发负面效应，美国应“明确表示，该政策涉及的是扩大美国的参与范围，而不是遏制中国”。一个军事上充满擦枪走火危险的南海，并不完全符合美国的利益，面对中国这样庞大的大国，一旦逼迫其卷入军事冲突之中，美国也将难以控制局势的发展。有鉴于此，中国应以中美关系为核心，带动南海争端的降温。中国尤其要发出具有清晰度的战略信号，比如向美国指出“红线”所在，才能让美国明白中国的意志和决心。此外，中美两军也应尽快完善战略沟通渠道，避免双方在南海出现误判。

第二，对不同国家要区别对待，在合作共赢中分化对手。虽然东南亚国家中有不少都与中国存在领海争端，但是，由于矛盾尖锐性的不同，彼此关系也各有差别。因此，中国的政策也不能“铁板一块”。对于愿意开展双边、多边互利合作的国家，应积极争取，共同推进诸如“海上丝绸之路”这样的共赢项目，以经济实惠带动政治共识。这样做也可以防止一些东南亚国家联合联动，避免出现“多对一”的不利局面。此外，对于不断滋事的刺头儿，要敢于强硬，并动用必要手段进行敲打，以儆效尤。

第三，要加速发展海空远洋投放能力和作战能力，增强军事实力对外交谈判的支撑作用。中国在南海最大的尴尬，就是虽然宣称拥有最大面积的主权，但却仍然无法对庞大的海域、岛礁、资源等进行有效控制，这也是中国海空力量尚不强大所导致的后果。随着党中央提出建设海洋强国战略，维护海洋主权和权益已刻不容缓。特别是在美国强势介入，菲、越等国不断挑衅的情况下，中国更要加速建立能在远洋实施巡航、作战、支援等任务的军事力量，扩大对南海地区国家的军事优势，并对侵犯我主权的国家予以实质性威慑。同时，在军事领域要展现足够的实力和意志，有效抵御外部军事力量对南海的干预。唯有如此，才能牢牢掌握南海问题的主动权，为自己在谈判桌上赢得更多筹码。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