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行长》(缩写版)
2014-07-03付颀
付颀
傅宇光到城北支行任职转眼已经三个多月了,尽管工作还算顺利,但他总是觉得支行的气氛有些怪异,郑跃进办事遮遮掩掩,员工们说话吞吞吐吐,好像在平和的表象下面隐藏着什么神秘的东西。
这天傅宇光被林茹拉着到下面的储蓄所检查工作,回支行的路上,林茹笑嘻嘻地说:“看不出来啊傅行,你这个正人君子竟然在海南还有一位红颜知己哦。”
傅宇光一脸茫然:“没有啊?”
林茹笑道:“别装了,昨天我跟海南来的一个朋友聊天,她说上个月在三亚遇到一个熟识的女大款在和一个男的吃饭,上前寒暄,女大款介绍说,身边那个男的是燕南市城北支行的行长,不是你是谁?”
“你就编吧,我上个月根本就没离开过燕南市一步,怎么可能跑到三亚和一个女大款吃饭呢?”
林茹一脸不相信的神情,调侃地说:“哼,狡辩!如果那人不是你的话,就只有一种可能,是你的影子不听话,擅自离开你跑到海南搞腐败去了。”
傅宇光认定林茹是在诈他,就笑着和林茹聊了一阵子,这才转身往自己办公室走。
突然,他隐约看到走廊尽头有一个人影,似乎刚从自己办公室里出来,急匆匆向楼梯间走去。那人与自己个头差不多,也穿着城北支行的蓝色行服,可是,傅宇光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他紧走几步追上去,但那人已闪进楼梯间不见了。傅宇光愣了一下,赶紧返回办公室仔细检查了一遍,倒没发现丢什么东西,只是自己办公桌上女儿小雨的照片莫名其妙地跑到报纸堆里去了。傅宇光把女儿的照片重新摆回原位,琢磨半天也弄不清这是怎么回事。
下午,傅宇光找资金营运部主任戴树和谈话,想了解一下唐副行长曾经点到的“存款流失”问题。
戴树和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同志,平日工作有板有眼,从没做过任何出圈的事情,傅宇光很敬重他。谈话时戴树和显得有些紧张,傅宇光问到的几个问题他都是简单回答三个字:“不清楚。”见傅宇光盯着他看,便又补充了一句:“傅行,我真的不清楚。”
傅宇光无奈,只好微笑着对戴树和点了点头,示意这次短暂的谈话结束,他可以走了。
戴树和愣了一下,起身往外走,走到办公室门口时他又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对傅宇光说:“傅行,我看出来了,你是实心实意想把城北支行搞好,但是你这么老实可不行,该抓你得抓,得有手段,等有的人背着你把雷都埋下了,就太晚了。”
傅宇光听出戴树和话中有话,赶紧问道:“戴主任,你能不能把话说得再明白点?”
戴树和有些为难地说:“我就是随便这么一说,太多的我也说不清楚。”说完,赶紧打开房门走了。
只剩下傅宇光愣愣地站在那里。
……
近来郑跃进的日子很不好过。
国家新出台的宏观调控政策使资金面一下子紧了起来,李大军的房地产项目已经到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地步。前天晚上他从海南给郑跃进打电话紧急求救。听着李大军在电话里歇斯底里地喊叫,郑跃进一阵烦恼涌上心头:若不是自己这些日子为李大军搞“体外循环”,支行的对公存款也不至于掉下来。再说,现在全国的资金面都很紧张,筹集资金越来越困难,郑跃进已经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了,可李大军还是不停地向他伸手。他当时就在电话里对李大军嚷道:“你以为我是印钞机呀,你要多少我就有多少?”
李大军当时也是急得火上房了,脱口而出:“我不管你有多困难,我现在已经是生死关头了,我要是完蛋了,你也好不了。”
郑跃进觉得这是李大军在威胁自己,心里非常生气,他对着电话冷冷地回了一句:“那就一起完蛋吧!”说完,就挂了电话。
赌气归赌气,郑跃进不得不想尽办法筹集资金来堵海南的窟窿。
……
自从与戴树和谈话之后,傅宇光心里就开始犯了嘀咕,睡眠特别不好,有时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幻听幻觉,似乎有什么不祥的事件正在他附近酝酿着。想到林茹竟然说她的朋友在海南见到了自己,想到钻进自己办公室那个神秘的背影,想到戴树和关于“有人埋雷”的半句话,傅宇光隐约地感觉,城北支行可能会出点什么乱子。
傅宇光的预感不幸被言中了:几天后,城北支行真的出了乱子,而且是个大乱子——西南科技投资公司存在城北支行的八千万存款一夜之间竟然不翼而飞了!
这天傅宇光正和林茹商量新建储蓄所的装修预算,突然传来一阵弱弱的敲门声,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
“请问傅行长在吗?我是西南科技投资公司的财务总监吕丽娜,我想找傅行长谈点事情。”
傅宇光站起身来,客气地跟来人打招呼:“你好,我就是傅行长。”
谁知吕丽娜笑了笑说:“您误会了,我不是找副行长,我是找那位姓傅的正行长,你们支行的一把手。”
林茹介绍说:“这位就是我们支行姓傅的正行长,一把手。”
吕丽娜怔了一下,两眼死盯着傅宇光的脸,眼睛里露出惊异的目光:“怎么会……你?你就是傅行长?你们这里,有几位姓傅的行长啊?”
傅宇光一愣:“据我所知,目前只有我一个姓傅的行长,您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啊?”
吕丽娜身子晃了一下,好像有点站不稳,她强作镇定地继续问道:“我想问一下,你们支行是不是正在发行一种年利率百分之十二的‘海南开发信托基金呀?”
傅宇光摇摇头说:“对不起,我们行从来没有发行过什么‘海南开发信托基金,准确地说,我们支行没有发行过任何信托投资产品。”
听了这话,吕丽娜脸色惨白,说了一句:“完了!我被骗了!我的钱没了!”说着,她身子一软,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傅宇光愣了一下,赶紧和林茹一起把吕丽娜扶到沙发坐下,给她沏了一杯热咖啡,并立刻打电话通知了分行保卫处。
吕丽娜情绪稍稳定些的时候,分行保卫处谢处长陪着燕南市公安局经济犯罪侦查支队的雷队长和几位侦查员匆匆赶到了。
雷队长并不像电视剧里的警长那样身材魁伟、威风凛凛,他很年轻,三十多岁,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一件普通的夹克衫,猛一看有点像个毕业不久的大学生,这让傅宇光等人多少有些失望。endprint
雷队长表情冷峻,简单和傅宇光握了握手,便摊开笔记本说道:“听听情况吧。”
吕丽娜面色惨白,端着杯子的手在神经质地抖着,她开始断断续续、有些语无伦次地讲述她被骗的经过:
两个月前,吕丽娜所在的西南科技投资公司的一个项目发生了一点问题,被迫取消了,公司筹集的八千万资金只好趴在账上,等待新的投资机会。这八千万资金的筹资成本很高,长期闲置将会给公司带来很大的损失。公司徐董事长找到吕丽娜,要她尽快想办法寻找收益较高的投资项目。
但由于宏观经济过热,中央已经开始调整金融政策,投资机会也相应地大大减少。吕丽娜四处奔走,但一无所获。
一个偶然的机会,吕丽娜在“潇雅美发厅”认识了年轻漂亮的美发师肖娅。闲谈中,吕丽娜知道肖娅有一个表哥,叫傅宇光,是本市国商银行城北支行的行长,这让吕丽娜喜出望外,觉得通过这个渠道或许能找到不错的投资机会。
吕丽娜从肖娅嘴里了解到,城北支行正在发行一种“海南开发信托基金”,年利率是百分之十二。这么高的回报让吕丽娜动了心,马上请肖娅尽快安排与她那位表哥面谈一次。
几天后,在肖娅的安排下,吕丽娜和那位自称是“傅宇光”的人在市中心的潮皇海鲜酒楼见了面。
那次见面吕丽娜对“傅行长”印象非常好,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介绍他们发行的信托产品时,更是口若悬河,讲得非常详细生动,让人觉得如果不赶紧购买这个信托产品那真是傻到家了。
当晚,吕丽娜就给在深圳出差的徐董事长打了电话,详细汇报了与城北支行“傅行长”见面的情况,认为这个项目是一个回报很高、风险较低、合作方诚信可靠的好项目,应该尽快签约实施。
徐董事长原则上同意做这个项目,但提出了一个附加条件:签署协议时,一定要在城北支行行长办公室里进行。
吕丽娜心里有些不悦,但只能服从。当她把徐董事长提出的附加条件告诉肖娅时,肖娅不高兴地“哼”了一声,说:“你们那位董事长真够逗的,他是不是觉得我表哥是个骗子啊?那还到行长办公室签什么约呀,直接扭送公安局不就完了吗?”
吕丽娜好言解释,肖娅才勉强同意出面协调这个事,让吕丽娜等电话。
吕丽娜忐忑不安地等了几天之后,终于接到了肖娅的电话:“OK,一切都按你说的办,下周二上午十点钟,我表哥在城北支行行长办公室等你。”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