滁州 金陵锁钥 江淮保障
2014-07-03夏尘
夏尘
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
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唐·韦应物 《滁州西涧》
滁州地处今安徽省东部,长江下游北岸,长江三角洲西部,苏皖交汇地区。因其地处江淮之间,素有“金陵锁钥”、“江淮保障”之名,城虽小,故事却不少,古往今来皆是一处名士挥毫洒墨、脚踏风流的地方。
写滁州最出名的诗当是韦应物的《滁州西涧》,从滁城出小西门半里多路,小沙河从花山流过来,经过石濑涧、乌土河,曲曲折折从上水关流进滁城,在上水关以前的这几里河道,就叫做西涧。这里有桥,是古时滁州通向北方的要道。
韦应物笔下的滁州西涧
《滁州西涧》此诗写于唐德宗建中四年,诗人出任滁州刺史期间。初到滁州的韦应物,写下的几首诗,都是对长安、亲友的怀念。秋夜,月色,楼中,笛声……这些是他诗句里出现最多的意象,诗里的滁州,不过是荒草蓁蓁、溪水恣肆,那时的琅琊也只是清荣峻茂,老树寒烟。
随着时光的流逝,韦应物慢慢适应了滁州的风物人情,他那年少时的雄心也日渐消磨,滁州的水光山色正吻合了倾心于儒佛之道的心境。作者游览至滁州西涧,写下了这首诗情浓郁的小诗。该诗描写了春游滁州西涧赏景和晚潮带雨的野渡所见,诗里写的虽然是平常的景物,但经诗人的点染,却成了一幅意境幽深的有韵之画。首二句写春景、爱幽草而轻黄鹂,以喻乐守节,而嫉高媚;后二句写带雨春潮之急,和水急舟横的景象,蕴含一种不在其位,不得其用的无可奈何之忧伤。及至后来,韦应物深爱琅琊胜景,不时登山听泉,更多的是游赏近郊西涧,并在涧边栽柳,装点秀丽景色,在这里他写下了《乘月过西涧渡》、《再游西郊渡》、《西涧即事》、《西涧种柳》等诗篇。
从长安恶少到滁州刺史
“长安恶少出名字,楼下劫商楼上醉”中“长安恶少”可是大名鼎鼎,臭名昭著,这里的恶少就是当时京城的官二代——韦应物,15岁起跟随那些在皇帝身边的侍卫和羽林军们,混成了长安城里一等一嚣张跋扈的少年,并成为唐玄宗的亲身三卫郎,仰仗着皇帝的呵护,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年少时期的韦应物愚昧无知,他几乎沾染上了江湖混混所有的恶习,20岁时迎娶16岁的元苹后恶习依旧,与狐朋狗友出入于花街柳巷,三天两头眠花卧柳,酩酊大醉。
安史之乱之后,唐玄宗仓皇逃到蜀地,韦应物纸醉金迷的生活也就此终结。从那时起他开始节衣缩食的日子,并发扬头悬梁锥刺股的精神,励志苦读经史子集。终在27岁的那一年考取进士,出任洛阳丞。
随后,他重返都城长安,直到40岁的那年秋天,一场莫名其妙的疾病夺取了妻子的生命。他深感悲痛,毅然辞去了栎阳县令的职位,在长安闲居了一年。悲痛欲绝的他,常常独自一人在终南山踯躅不已。随后的时光,韦应物一直在绝望和希望中苟且偷生,从尚书比部员外郎到滁州刺史,他从未找到过真正的自我。
韦应物一路迤逦南下,已是深秋时节的滁州却是“芙蓉露下落,杨柳月中疏”,如此美丽的秋景无疑可以慰藉韦应物孤寂落寞的心。在这里,在梦里,他有可能邂逅他的亡妻,可他明白与妻子早已天各一方,是时间将他们的爱情彻底埋葬了。
韦应物天性中有一种对自然的热爱,他走进滁州西南的深山幽谷,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美好风光中,多几分自得,多几分陶醉,多几分悠然。
滁州西涧的前世今生
滁州西涧在什么地方,众说纷纭,是自宋代以来就争论不休而至今尚无定论的千年话题。宋代以后,滁人依据《滁州西涧》诗意,在涧边建有野渡庵、野渡桥、幽草亭。清代乾隆年间,著名诗人王士祯曾赋诗一首《西涧》,光绪《滁州志》则详细地叙述了“小沙河”逶迤近百里的源流,最后说“又东,合金家桥下之水,为乌兔河,有桥曰乌西涧湖兔桥。又东,入上水关。以在州之西,又名曰西涧,唐韦应物《滁州西涧》诗,写的便是这里。上有野渡桥,即取诗意也”。根据有关方志记载,野渡庵在民国时期尚存,毁于侵华日寇之手。野渡桥、幽草亭也早已坍塌。1958年,滁州修建了城西水库(现今称为西涧湖),将韦应物笔下所描述的西涧大部分淹去。
现今的西涧湖上游有一处未被水库淹没的地方,便是湖中的螃蟹岛。螃蟹岛离滁州市区十公里,有一条公路可直达,小岛三面环水,四季如春,花草繁茂,风景秀丽,是回归自然、放飞自我的好地方。
滁州十二景,六景在西涧
古时滁州有十二美景,其中六景便在现今的西涧湖,这六景分别是被湖淹没的西涧春潮以及石濑飞琼、湖南边丰山上的丰岭祥云、湖西北山上的清流瑞雪、湖西南的花山簇锦以及湖南边山坡间的柏子灵湫。
昔日涧旁野渡,今时湖边农家
在韦应物笔下,当时的西涧野渡口,没有行人过往,只有一叶闲横的扁舟,场景可谓凄清、荒凉。而时过千载,现今的滁州西涧湖边多了不少新景致,涧边滁菊种植园里面的白菊,除了给西涧湖增添些许生气之外,现已成为中国四大药菊之首,为当地居民带来了可观的收入。除了种植滁菊之外,在西涧的北边也建起了新农村,许是受到韦应物诗意的影响,当地居民给新农村起了一个别致的名字——水墨湾。当地弥漫着淳朴的生活气息,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过,也有在城里工作的人来此定居,可能图的就是西涧湖旁娴静安逸的生活。
西涧堤坝下,墨客竞折腰
在西涧湖的堤坝下便是滁州老城,有着悠久历史和文化。除韦应物的诗篇最初将滁州带入中国文学史外,影响滁州最深,让滁州风光闻名于世的则是宋代的大文学家欧阳修,耳熟能详的名句“醉翁之意不在酒”即是出自他的《醉翁亭记》。欧阳修,北宋文学家、史学家,金石学的创始人。字永叔,号醉翁,晚年号“六一居士”,吉水(今江西)人。曾任枢密副使,参知政事,直言敢谏,参加过“庆历新政”的改革运动。庆历五年(1045年),甥张氏犯法,谏官钱明逸因财产事乘机捕修下开封府狱。皇上派人查考,实属诬陷,乃被释。却又被降为左正言知制诰,离开京城担任滁州太守。到任第二年,年四十,自号醉翁,智仙和尚为他修了醉翁亭。在滁州的两年多,是欧阳修文学创作的兴盛时期,留下了一百多首诗词以及《醉翁亭记》、《丰乐亭记》等著名的散文。
欧阳修到滁州为官,虽然是被贬外放,但滁州的美丽与雅静,陶冶了他的情操,净化了他初赴任的烦躁。他爱上了滁州,致力于滁州山水风景的建设。他修缮醉翁亭,修丰乐亭,修让泉,修幽谷泉,作记立碑,一时传颂,引来无数文人墨客,滁州也因他而扬名天下。人们仰慕他的道德,仰慕他的才学,有的甚至还追随他,跟他到滁州来学习,这些人就成了他游宴时的宾客。现在能考证的有曾巩、苏舜钦、谷正、梅尧臣、徐无党、徐无逸、焦千之、谢绛等名士,也有当时也在滁为官的州佐杜彬、判官谢某等,还有一些尚无功名的书生。
而这些游宴的宾客,都为滁州的文化底蕴添上了自己的一笔,如“南丰先生”曾巩,就留下了诸如《幽谷晚饮》、《游琅琊山》、《琅琊溪》、《琅琊泉石篆》等诗,以及散文《醒心亭记》等。其宾客也或多或少留下了属于自己的墨宝,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
滁州旧地,出了三位开国皇帝
滁州,虽是偏僻州地,却属龙脉风水,从这块土地上先后走出三位开国皇帝:晋孝元帝司马睿、宋太祖赵匡胤、明太祖朱元璋。在三位皇帝中,琅琊王司马睿永嘉之乱逃亡到滁地躲避灾难,由滁渡江建东晋登基帝位;宋太祖还是后周将领时在滁州清流关大捷并得到重要谋臣赵普建立了自己日后称帝的实力;明太祖朱元璋,建功立业于滁州凤阳,屯兵十万,由此建立大明江山。
自从出了个朱皇帝,十年倒有个九年荒
明朝时期,因为朱元璋自己的私欲和自然灾害,造成百姓生活窘迫不堪,这都是不争的事实。但在640多年前,凤阳人民忍受了高原强盗,97年暗无天日的奴隶生活,汉人家娶新娘,新娘的第一夜也要让给蒙古兵的耻辱,汉人十户连坐,一人反抗,十户满门抄斩的残暴。草原恶狼奴役统治97年后,凤阳人民终于摆脱了奴隶身份。滁州市凤阳县的汉人没有理由不为赶走了高原强盗而高兴,也没有理由不为他们带来幸福的恩人朱元璋是老乡而感到骄傲和自豪。
据史料记载,朱元璋对家乡建设呕心沥血,在他取得政权后,看到滁州凤阳人民生活窘迫,便从江浙一带迁入了大量的地主豪绅到凤阳来,目的就是让家乡人民能快点富起来。但由于自然灾害等各方面原因造成凤阳衰落,凤阳人民不但不感激,还编了凤阳花鼓骂他。一直到现在凤阳人还保留着高粱酒般浓烈、敢爱敢恨的性格,凤阳人该不该恨朱元璋一直是个具有争议的话题。
滁州人的慢生活
滁州处在吴头楚尾,是中国吴文化和楚文化相对减弱的结合部,独特地理环境造就独特民众性格,滁州人既有北方人的直爽、勤劳、大方,又有江南人的柔情、谨慎、温和,两者结合,却并不冲突,就像我国一直讲究的中庸之道,也许没有鲜明浓烈的色彩,但却醇厚温润缓缓入人心。
在央视发布的《2013—2014中国幸福城市二十强》里,滁州之名跃然在榜,滁州的生活节奏很慢,这种慢不同于苏州那种烟雨所浸染出绵柔缓慢,而是一种历史文化积淀的慢,它不太出名,一直都在默默地发展,在历史地河流中缓慢前行。而滁州人的生活亦如此,虽然无可避免的有现代文明与建筑,但在城里的大街小巷中,随处可见的老手艺人与悠然漫步的行人们,依旧彰显了这座城优雅低调的慢。
守着上千年的光阴,在黑的夜里,温一壶小酒,听着雨打芭蕉,分不清过去的光阴与现在的有什么不同。滁州的慢,在夜里,鬼魅地伸出枝叶,妩媚地勾引着欲去探寻的人们。
滁菊我国四大名菊(滁菊、杭菊、河南菊、安徽亳菊)之首。清乾隆年间的《本草纲目拾遗》一书记载:“甘菊,安徽池河皆产,入药用”,可见滁菊已有二百多年的栽培历史,因产于定远池河一带,故又有“池菊”、“池茶菊”之称。光绪年间曾列为贡品,又称“贡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