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复与他的惊喜合唱团

王肖潇

李建复，1959年出生在台湾，是《龙的传人》的原唱，2013年开始发起惊喜合唱团活动。

堵车、雾霾、房价高、加班多……你或许能随口说出在城市生活遇到的种种烦恼，但是李建复和他的惊喜合唱团选择拨开这些如影随形的烦恼，制造快乐——为自己也为他人。2013年年底，惊喜合唱团在北京国贸大厦举行了一场“惊喜合唱”，让陌生人拉起手，“让时间放缓9分钟”。活动视频上传到网络之后，点击量迅速突破300万次，微博转发超过900万次，时至今日，仍是网络上的热点。

初见李建复是在背景国贸大厦附近的一家咖啡馆。他气质儒雅，声音温和干脆。谈话间，不时微笑，很快又克制地收起笑意，无意间给人一种距离感。这样一位稍显腼腆的中年男人，怎样带给成千上万人惊喜、快乐和感动？李建复回答：“我们最初只是想做一件好玩的事情，能感动大家也是一种惊喜。”

惊喜制造，从一封电邮开始

李建复最早被公众熟知，是作为《龙的传人》的原唱。在淡江大学读书时，他通过选秀节目出道，与齐豫同时入选，成为歌手。1978年，他以《龙的传人》轰动台湾。成名之后，李建复却投身互联网，成为新浪早期创始人，随后又担任雅虎在台湾的总经理。朋友们评价他，既有感性的一面，又能在商业利益面前做出理性判断。李建复自己则说：“我始终偏爱内心化的东西。”

也许正是对内心情感的重视和追求，才会有李建复和惊喜合唱的结缘。这还要从一封电邮说起。李建复的朋友在国外看到一个视频：有人在咖啡馆里突然开始唱歌剧，现场的人们先是惊讶，继而是狂欢，这种形式被称为惊喜演出。这位朋友就写电邮问李建复，在台湾能不能做这样的事情。“我的第一反应是非常好玩和有趣。”李建复说。

于是，他找到好友马宜中，想拉她入伙。马宜中有着多年MV导演经验，和华语歌坛90%的一线歌手合作过，从张国荣、刘德华到那英、刘若英，在港台娱乐界可谓一言九鼎。“现在负能量太多了，不如我们去做点公益又好玩的事吧。”李建复几乎没费口舌，两人一拍即合，决定成立惊喜合唱团，还约定不掺杂任何商业利益。

参加合唱团的都是些志愿者，在挑人时，李建复最看重的并不是他们唱歌的水平，而是那种由心而发的快乐。“我太了解正规合唱团唱歌是怎样的程式化，可这不是我们想要的。只有自身能从音乐中感受到发自内心的快乐的人，才能感染别人。”

在钢筋水泥森林里温情相遇

惊喜合唱团的第一次活动，令李建复终生难忘。2013年7月，合唱团成员化装成清洁工、保安、服务员走进了台北最高的建筑101大厦，演唱了《绿岛小夜曲》、《茉莉花》等民歌。表演只有短短几分钟，却吸引了很多人围观。表演结束后，人群久久不愿散去，一个女生意犹未尽地问：“只有一次？”这次成功给了李建复很大的信心。

2013年12月23日，惊喜合唱团再次走进了公众的视野，地点变为北京国贸大厦美食街。那天中午，在附近的高档写字楼里上班的白领们正匆忙地吃着午饭。他们并不知道，一场精心制造的惊喜将不期而至。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优美的女声突然响起，埋头吃饭的人们不约而同抬起头来。只见《中国好声音》的女选手孟楠和来自台湾的歌手陈乃荣走到街中，开始对唱，站在旁边的“路人”吹起长笛，“服务员”弹起古筝，弹着小吉他、敲着鼓的乐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时间，一场欢乐的演唱会就地开演。

“我看到有人惊讶地捂住了嘴”，李建复说。人们很快围了上来，在《月亮代表我的心》的旋律下，一种莫名的喜悦感染现场的每一个人。接下来的歌曲是《弯弯的月亮》，在唱到“你那弯弯的忧伤穿透了我的胸膛”时，原本还矜持围观的人们情绪被点燃了，开始跟唱，眼睛闪闪发亮。当时，李建复正站在围观的人群中，他双手紧握，也在跟唱，“现场很震撼，很多人被感动了”。

在合唱《让我们荡起双桨》时，更多人加入进来，人们一起做着划船的动作。李建复清楚记得，他身边的姑娘嘴唇微微动着，眼里含着泪，脸上却挂着笑。“可能是北京的冬天太寒冷，办公楼里的人们太忙碌，大家已经很少会分享自己的微笑和眼泪了。”

这场表演虽然只有短短9分钟，但这一闪而过的“惊喜”，却久久地温暖着这些在钢筋水泥森林中穿行的人们。现在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李建复还是会很激动：“惊喜合唱并不是我的主业，却是我的兴趣，它带给我比唱歌更大的满足感，比互联网更大的成就感。”

生活再辛苦，还有“小确幸”

李建复说，自己一开始做“惊喜合唱”，确实有点孩子气，只是想着好玩。人家在吃饭，我们突然开始唱歌，有点搞笑，还能吓他们一下。可能一开始错愕，之后就会是惊喜，所以我们叫惊喜合唱团。

现在，人们的反馈似乎已经超越了李建复为了好玩的初衷。

这就像拍电影，电影放映前，片子能否给观众带来快乐，观众会怎么反馈，导演并不确切知道。这个事的好玩之处在于所有看影片的人，都参与了这场惊喜制造。每个人流露出不同的情绪，我觉得可能是人们内心被压抑了太多的东西，在找机会释放，这是李建复原先没有想到的。

说到“惊喜合唱团”在北京，人们的反应和台北有什么不同，李建复一开始还担心大陆的民众会放不开，结果发现国外或者台湾的民众看到他们的活动比较冷静，反而在北京，人们会迫不及待地加入唱歌跳舞的行列。

在大都市里打拼的人们，难免会有很多压力，但在那几分钟里，惊喜合唱团的及时出现，让他们有一个短暂的停歇，发现就在自己身边还有很美的东西。

李建复说，有个词叫作“小确幸”（出自日本作家村上春树的随笔），它的意思就是说，生活虽然很苦，还是有很多微小而确实的幸福。比如你今天喝到一杯咖啡，吃到一块点心，味道还不错，这就是一个小确幸。我常常跟我女儿讲，你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是要收拾床铺。因为你今天可能要做很多事，这些事有的会成功，有的会失败。收拾完床铺，那你今天至少完成了一件事情，这也是一个小确幸。如果你总是能在很多不愉快中找到一个愉快的地方，就会对你的心态有很大的帮助。而一个人的心态不但影响着他当时的心情，也影响着他对未来的判断和掌控。

问起李建复下次活动会在什么时候，李建复说：老实说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说不准哪天你就会突然看到我们，那就是一个惊喜。

摘自《环球人物》2014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