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金融危机时期中美留学生教育经济收益分析

钱明才 曲绍卫

摘要：2008年美国爆发金融危机以来，联邦政府财政支出大量缩减，高等教育机构，尤其是公立大学办学经费紧缺。在此背景下，美国政府和高校采取措施扩大留学生招生，暂时缓解了高等教育办学经费紧缺问题。同样，我国高等教育长期面临办学经费严重不足。如何从美国的留学生教育中汲取经验，缓解我国高校办学经费不足是文章研究的重点所在。

关键词：后金融危机；留学生教育；经济收益

一、 后金融危机时期中美高等教育面临新的挑战

美国自2008年爆发金融危机以来经济一直不景气，联邦政府虽然推出几轮量化宽松货币政策并采取扭曲操作手段，但并没有真正将美国经济带出泥潭，甚至一度出现“财政悬崖”。经济的长期低迷迫使美国联邦政府大幅削减财政支出，减少对高等教育机构的经费投入，造成美国高等教育机构办学经费的紧缺。如2009年，美国教育部批准23个州从联邦政府的经济刺激计划中获得教育经费；但是，只有大约20%的补助用于公立大学。2010年，内华达州对高等教育的预算将减少36%（Kelderman，2009）。“2011年，大学的财政问题更为严重，加利福尼亚等至少10个州用于教育的政府刺激计划经费结余为零”（殷小琴，2011）。奥巴马甚至为此呼吁各州州长不要继续削减教育经费，相反应该投放更多资源以提高国民教育素质，从而避免影响未来美国的竞争力（周满生，2012）。正是在此大背景下，美国政府和高校积极采取措施，在不影响留学生招生质量的情况下努力扩大留学生数量，如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2008年～2012年新招收的留学生人数增加了7倍，从142人增加到1 012人（Choudaha，2013），开创了一条“以教养教”的新模式。

同样，我国高等教育长期面临办学经费严重不足，高等教育经费投入只占GDP的0.6%左右。有限的高等教育资源远远不能满足日益增长的国民旺盛的高等教育需求，造成越来越多的适龄学生选择出国学习。能否从美国的留学生教育中找到借鉴之处是学界关注和思考的问题。因此本文试图从美国留学生教育入手，通过留学生数量、规模、经济收益分析，希冀找到美国高校留学生教育的“他山之石”，为我国高校的留学生教育提供“攻玉”捷径。

二、 美国留学生教育经济收益及归因分析

1. 美国留学生数量增长趋势。据美国国际教育协会（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Education）2013年公布的最新数据显示，截止到2013年11月13日美国高等教育机构2012/13学年录取的国际学生总数达到819 644人，留学生数量再创历史新高（NAFSA，2013）；其中亚洲学生占其留学生总数的68%以上，将近1/3的亚洲学生来自中国大陆。查阅该协会历年公布的留学生数据发现，自2008年美国爆发金融危机以来，在美学习的外国留学生呈现逐年递增的态势，5年时间增长了将近24%。2007年～2008学年高等教育机构当年招收国际学生共计623 805名，2010年～2011学年首超70万人，达到723 277人，2012学年～2013学年更是超过80万人。

2. 美国留学生教育经济收益增长趋势。作为全球吸引国际学生最多的国家和国际教育服务贸易最大的主要出口国，国际学生给美国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收益。美国权威机构NAFSA每年都要公布在美读书的国际学生及其家属对美国经济的贡献。据NAFSA最新统计数据，2012年～2013学年国际学生给美国经济带来直接经济收益保守估计是240亿美元。

3. 美国留学生教育经济收益归因分析。每年将近200亿美元的经济贡献确实给本就疲弱的美国经济注入了新的活力，也暂时缓解了美国高等教育机构办学经费的紧缺。留学生的这种“雪中送炭”要归功于美国政府和高校，因为他们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扩大留学生招生。美国政府一方面通过签署国家间的留学生互派计划，扩大留学生数量，如2010年和中国签署《中美10万人计划》同意今后四年互派10万名留学生赴对方国家学习，2011年又和巴西签署协议，同意巴西政府在随后四年之内派出10万名本科生和研究生赴美学习（Choudaha，2012）；一方面要求各大驻外使领馆简化留学签证手续，让真正有潜质、优秀的学生能够赴美学习；放宽打工政策，允许留学生打工；设立奖学金，吸引优秀的外国留学生。与此同时，美国联邦政府下属的一些非营利机构也积极出谋划策，帮助政府挖掘潜在留学生，就连美国的国土安全局甚至也在其官方网站都登载相关留学信息。这些机构根据IIE和NAFSA历年提供的数据，充分挖掘留学新兴市场，储备潜在留学生信息。如他们根据近年来沙特赴美学生的特点，判断美国会是未来沙特学生留学的不二选择，这是因为沙特和美国的政治盟友关系以及沙特政府设立“阿卜杜拉国王政府奖学金”资助沙特学生赴美学习所致。根据越南留学生的数据，分析越南近些年强劲的经济发展以及越南国内人口的45%是25岁以下的青年人，这种强劲的高等教育需求会导致越南国内更多的学生将来会选择赴美学习。

美国的一些州和高校也采取多种手段拓宽留学生招生渠道，他们甚至采取招生联盟的方式参与留学生招生。每个州的高校结成联盟整体向外宣传，招揽潜在留学生；在留学生生源国建立第三方代理制度，利用中介的优势扩大留学生招收，付出一定比例的佣金；分析目标国家留学生的特点，利用社会大众媒介如脸谱（Facebook）和推特（Twitter）和其他网络资源宣传学校特色和联系学生；此外还积极拓展与国外大学的合作办学或者在海外直接建立分校，方便外国留学生在其本国接受美国高等教育。

与此同时，新兴经济体，尤其是“金砖五国”的迅速崛起促使更多的家长愿意选择把孩子送到国外大学深造。对于这些国家来说，购买国外优质高等教育服务能够弥补国内高等教育供给不足，虽然短期来看造成大量人才和外汇外流，但长期来看是一种快速增强国力的捷径，更是一种人才战略储备。鉴于美国优质的高等教育资源，海外留学首选目的地国无疑是美国。据美国国际教育协会历年发布的《开放门户》报告显示，中国（不包括港澳台）和印度赴美的留学生就占美国留学生总数的1/3还多，而且中国留学生有逐年大幅递增的趋势，甚至出现低龄化态势。

三、 中国留学生教育经济收益及归因分析

我国来华留学生教育可追溯到20世纪50年代一批来自东欧的留学生，他们是新中国成立后的首批来华留学生，属于政府交换性质的奖学金生（于富增，2009）。经过60余年的发展，我国的来华留学生教育事业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为各国培养了大批的优秀人才；同时对我国高等教育自身的发展以及国家的“大外交”战略实施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但是这些年来我国的来华留学生工作一直被看作是外交工作的重要一环，凸显的是社会效益，忽略了其经济效益。

虽然高等教育是否是一个产业在我国是一个见仁见智的话题，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来华留学生教育对我国高等教育自身的发展乃至中国经济发展的推动作用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因为自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20世纪90年代以后，我国尝试开展来华留学自费生制度，要求来华留学生在华学习期间必须交纳学费、住宿费、生活费和其他费用。

1. 来华留学生数量增长趋势。我国的来华留学生可以分为两类，一类为自费留学生，一类为政府奖学金生。自从实行自费留学生制度后，来华留学生规模不断扩大，尤其是自费来华留学生数量增长迅速；特别是进入新世纪，我国来华留学生规模进入迅猛发展阶段。2007年美国次贷危机爆发以后，我国的留学生数量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当年留学生人数为195 503人次；2008年达到223 499人次，比上年度增长12%。究其原因有二：一是由于我国强劲的经济发展所赐；我国是当今世界上第二大经济体，虽然受到金融危机的冲击，但是由于政府强劲的经济刺激还是较早的从金融危机中摆脱出来。二是由于2008年北京举办世界瞩目的奥运会也吸引了众多国际学生来华学习。也正是由于上述两个原因，2009年来华留学生人数较上一年度再增加了6%，达到238 184人次。2010年由于我国颁布《留学中国计划》，采取积极有效的来华留学措施，吸引更多国际学生来华学习，当年留学生人数达到265 090人次，比上一年又增长了10%；2011年留学生人数更是首次达到29万次，比2010年多27 521人次，再度增长了9.4%；2012年甚至超过32万人次，比2008年增长了45.5%。

2. 来华留学生教育经济收益增长趋势。虽然我国来华留学生教育一直是外交战略的重要一环，但正如教育部一位官员所说，在后金融危机时期静下心来好好研究来华留学生教育对我国经济发展有无贡献很有必要，可以为政府相关部门今后制定决策提供依据。

根据我国《高等学校接受外国留学生管理规定》的留学收费标准，国家给出了自费来华留学指导性收费价格。这里需要指出的是，中国政府奖学金生的所有费用由中国政府支付，没有产生直接的经济效益，故计算经济收益时不作考虑。为了便于计算，本文不按文、理、医科的具体收费标准，只取指导性收费价格的中间值。教育部统计数据中的硕士研究生和博士研究生不做细分，统称研究生；进修生分为高级进修生和普通就修生和语言进修生，而短期生则是指在华停留不超过一个月的“中国学”项目的学生。这样，假定本科生学费22 000元人民币/年，研究生学费30 000元/年计算；进修生一般原则上以学期为单位，按一学期进修学费为10 000元人民币计算，短期留学生按4 000元/月计算。学历留学生的住宿费按60元/天10个月计算，共18 000元/人，进修生按5个月计算，共9 000元/人；短期生住宿费按100元/天1个月计算，共3 000元计算。此外学历留学生的保险费每人每年600元，而进修生的保险费是400元/人。每位来华留学生还需要交纳报名费500元，签证费600元以及教材费大约400元；而生活费（含餐饮、交通、娱乐、社交、日常购物、网络、通讯等）这块，学历留学生则按人均每月4 000元，10个月计算共计40 000元；进修生按5个月计算共计20 000元，短期留学生因主要是来华旅游体验中国文化，按1个月人均消费3 000元计算。假定这5年学费不变，得出2008年～2012年来华留学生费用大致如表1所示。

3. 来华留学生教育经济收益归因分析。从上表可以看出，来华留学生教育可以为我国的经济创造一定的经济效益，而且近几年成递增态势。我们知道，来华留学生数量的逐年递增离不开中国政府的战略规划和各类高校的不懈努力。2010年《国家中长期规划纲要》提出要不断加大国际交流与合作；同年颁布的《留学中国计划》提出2020年来华留学生人数50万，成为亚洲最大留学目的地国。中国高等院校也积极响应国家号召，将来华留学生教育作为高等教育国际化的重要指标之一，同时中国高校也从来华留学生教育中看到直接的经济效益，可以将留学生学费收益用于改善学校急需的软硬件设施；因而积极采取措施，通过各种途径努力扩大留学生数量，弥补自身办学经费的不足。据《2011年全国来华留学生教育经济效益研究》课题组指出，2011年全国来华留学生为我国创造的直接经济效益为148亿元人民币。

四、 提高我国来华留学生教育经济收益的对策建议

1. 重视来华留学生教育，最大潜力挖掘来华留学生教育市场。如上文分析，来华留学生教育可以给我国带来直接的经济收益；具体来说，可以为我国各类高校带来直接的经济收入，缓解高等教育办学经费的不足。因此，必须做好最大潜力挖掘我国留学生教育市场，通过分析历年留学数据，采取办法稳固现有生源国生源；同时开发新兴留学市场，制定多元化留学招生战略，提升我国高校接收来华留学生的潜力。只有从战略上重视来华留学生教育，提升我国教育服务贸易质量，尽可能地缩小我国和世界上教育服务贸易强国之间巨大的贸易逆差，这在当今我国对外贸易屡遭西方贸易壁垒的情况下显得尤为必要。

2. 实行政府奖学金生货币化改革，促进各类留学生教育协调发展。中国政府奖学金生对来华留学生规模的扩大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而且也是扩大留学生规模的有效手段；但是我国目前采用的政府生奖学金生均拨款标准过低，不仅低于生均培养支出，同时也低于中央高校生均综合定额拨款。这种情况既影响各高校招收政府生的积极性，也制约了政府生质量培养，更得不到政府生赞许；因为拨款是在每年年底由教育部直接拨付各接受院校，政府生只能每个月从学校领取一定额度的生活补助。如果实行货币化改革，政府可以将奖学金直接发放给中国政府奖学金生，然后由他们本人从奖学金中支付学校的学费、住宿费以及其他费用；这样既能增加政府生对中国政府的感激与好感，又能促使他们向同胞大力宣传中国政府奖学金政策，从而以点带面促使更多的外国留学生选择中国学习。此外，对于来华留学生，无论是学历生，还是进修生或者短期生，都要认真加以重视，做到均衡协调发展。

3. 核算留学生教育成本，适当调高留学生学费标准，弥补高等教育办学经费不足。我国自费来华留学生的收费标准远远低于发达国家，甚至比一些发展中国家的收费标准还低；其标准还是当时的国家教委和国家计委根据1998年的物价水平制定的自费生收费标准，这些年并未做任何重大修订。因此，在确保来华留学生教育事业健康发展的前提下，建议政府相关部门对来华留学生的办学成本进行重新核定，在原有的基础上适度提高标准，并原则上允许高校根据当地物价水平以及学校的学科专业优势在一定范围内浮动学费标准。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在政府公共财政支持不足的情况下能够有效弥补高校办学经费的欠缺。

4. 利用网络资源，打造网络“永不落幕的教育展”。可以借鉴美国政府和高校的做法，建立留学生招生联盟，整体推广区域留学生教育优势，利用网络资源开发网站，打造网上“日不落”教育展；同时利用目标国家年轻人喜爱的大众媒介，采用即时聊天工具（如微信、脸谱、推特等）招揽潜在外国学生。

五、 结束语

综上所述，留学生教育对中美两国的经济发展均带来了直接的经济效益，做出了一定的经济贡献，对后金融危机时期两国高等教育机构面临办学经费严重不足的局面起到一定的缓和作用，同时也推动了两国高等教育市场以及国际教育市场蓬勃发展。

参考文献：

1. Choudaha， R.Beyond More of the Same： The Top Four Emerging Markets for International Student Recruitment.New York： World Education Service，2012.

2. Kelderman， E.Stimulus Money Helps Colleges Avoid Slashing Budgets Now， but Big Cuts May Loom Retrieved March 4，2011， from http：//chronicle.com/article/Stimulus-Money-Helps-Colleg/44421/.

3. NAFSA.What Is the Value of International Students to Your State in 2012？ Retrieved Jan. 8， 2013， from http：//www.nafsa.org/Explore_International_Education/Impact/Data_And_Statistics/What_Is_the_Value_of_International_Students_to_Your_State_in_2012_/.

4. 殷小琴.美国留学生政策的调整及原因分析.教育评论，2011，（3）：146-149.

5. 于富增.改革开放30年的来华留学生教育.北京： 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2009.

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科基金项目“中国高水平大学建设进程中的非同质化研究”（项目号：09YJA880133）；中国高教学会外国留学生教育管理分会科研课题“2011年全国来华留学生教育经济效益研究”（项目号：2011W003）。

作者简介：曲绍卫，北京科技大学教育经济与管理所所长、教授、博士生导师；钱明才，中央财经大学国际文化交流学院副研究员，北京科技大学教育经济与管理所博士生。

收稿日期：2014-0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