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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堂曲品》与吕天成《曲品》之比较

2014-05-30张继玲祁彪佳

阜阳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4年4期

张继玲 祁彪佳

摘要:吕天成和祁彪佳生活在同一时代的不同时期,后继者祁彪佳在很多方面超越了吕天成,文章从品评标准、曲坛风气、编排定级等方面来考察二人理论上的不同之处。

关键词:品评标准; 曲坛风气; 编排标准

中图分类号:I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4437(2014)04-0103-02

受钟嵘“三品论人”法、赫《古画品录》的“六品论画”、庾肩吾《书品论》的“九品论书法”的启发,我国古典戏曲界在明代也出现了以“品第”的形式品评的理论专著——吕天成的《曲品》和祁彪佳的《远山堂曲品》。“品第”批评法要求对每一位作家的创作优缺点、艺术风格和创作特征等进行具体的研究和赏析。下文结合二人的具体作品,考察二人批评理念的差异,祁彪佳作为后来者,清晰看到吕天成在理论和实践上的缺陷,继承并完善了“品第”法,完成了戏曲理论品评形式的成熟。

一、 品评标准——吕宽祁严

戏曲是一门综合性很强的艺术,如何设定批评标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吕天成感叹:“传奇定品,颇费筹量。”【1】祁彪佳也深有体会地感慨:“文人善变,要不能设一格以待之。”【2】祁彪佳站在更高的角度去审视吕天成的优缺点,眼界比吕天成更长远和更合理。祁彪佳说:“故吕以严,予以宽;吕以隘,予以广。”【3】选择品评对象的范围时,吕天成说:“其不入格者,摈不录。”【4】眼界的局限拘泥把作品选到“具”就结束了,还目无下尘地说“多不胜收,彼攒簇者,收之污吾箧,稍稍散失矣。”【5】把粗疏的作品“删掷”(这部分作品恰被祁彪佳收录为“杂调”),狭隘的标准让吕天成收录的作品数量有限,且无论什么风格的作品,总从赞赏的角度评定,《曲品》说:“有意驾虚,不必与实事合; 有意近俗,不必作绮丽观。不寻宫数调,而自解其弢;不就拍选声,而自鸣其籁。质朴而不以为俚,肤浅而不以为疏。”【6】引起王骥德的不满“人人珠玉,略无甄别,盖勤之雅欲奖饰此道,夸炫一时,故多和光之论。”【7】这让他的品评有过多的褒扬,授人以柄。鉴此,祁彪佳收录和品评要大度得多,祁彪佳认为:“韵失矣,进而求其调;调伪矣,进而求其词;词陋矣,又进而求其事。或调有合于韵律,或词有当于本色,或事有关于风教,苟片善之可称,亦无微而不录。”【8】显示收录标准的宽容和开放,比吕天成更高明的是把“一人而瑕瑜不相掩,一帙而雅俗不相贷” 【9】作为收录的具体标准。以评同一部作品为例,如《断发》,吕天成:“事重节烈。词亦佳,非草草者;且多守韵,尤不易得。”祁彪佳:“李德武妇节孝,可以垂之彤管;匿李密事,亦必有所据。惜作记者尤不脱寒酸态耳。词甚工整,且能守律,当非今日词人手笔。”吕天成从情节好、词语佳的角度来评价作品;祁彪佳先指出作品的社会意义和作品来源,后指出作品的优点和存在的缺点,扬长避短,对作品的评价能抓住重点,从不同的角度评价作品的突出特点和明显的不足,理论上比吕天成成熟得多。

二、曲坛风气 ——吕乐祁忧

明代,戏曲呈现一片和乐的景象,但繁荣的背后隐含不易察觉的忧患。吕天成对当时的曲坛风气是看好的,《曲品》:“博观传奇,近时为盛。大江左右,骚、雅沸腾;吴、浙之间,风流掩映。”【10】给人一种形势锦绣的感觉,并说作曲的原因:“传奇侈盛,作者争衡,從无操柄而进退之者。矧今词学大明,妍媸毕照,黄钟、瓦缶,不容并陈,《白雪》、《巴人》,奈何混进?子慎名器,予且做糊涂试官,冬烘头脑,于曲场张曲榜。”【11】他要在良莠不齐的曲场上区分出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对那些不符合他审美标准的,弃之不录。但祁彪佳却对当时的词坛风气是担忧和不满的,认为极度繁荣的背后潜藏着巨大的危机,很多的作家水平参差不齐,只是依谱填词,导致戏曲严重背离舞台表演实际,严格来说只是文人士大夫的案头读物。《远山堂曲品》批评:“品成作而叹曰:“词至今日而极盛,至今日而亦极衰。学究、屠沽,尽传子墨;黄钟、瓦缶杂陈,而莫知其是非。予操三寸不律,为词场董狐,......” 【12】另外,二人对当时曲坛的骈俪派也有不同的评价,吕天成是赞誉的,如《玉玦记》:“典雅工丽,可歌可咏,开后人骈绮之派。每折一調,每调一韵,尤为先获我心。”但祁彪佳更理性曰:“以工丽见长,虽属词家第二义,然元如《金安寿》等剧,已尽填学问,开工丽之端矣。”综合来看,祁彪佳的评语更符合骈俪派的实际情况,他用谨严的态度为曲场树立楷模,挽救曲坛的繁杂,让创作能有矩可循。

三、编排定级 ——吕固祁活

作家作品的编排上,祁彪佳安排得更灵活。吕天成“新传奇”部分,把一个作家的所有剧本归于同一个品级,人、作分论,上卷评作家,下卷品评作品,采用是一一对应的方法,上卷作家在那个品级,下卷作品会放在相应的品级,甚至有的作品根本不能放在同一个品级,为了照应,牵强地放在同一个品级,有失公允。尤让后人诟病的是在品评作家作品时,因受门户之派和师徒情意的影响而带有个人的感情成分,最明显的是评定沈璟和汤显祖的作品。沈、汤二人在戏曲领域有很高的地位,客观地看,汤显祖的作品比沈璟的更具文学性和灵气,但他和沈璟有师生之谊,把沈璟放在了汤显祖之前。正如王骥德:“勤之《曲品》所载,收罗颇博,而门户太多......复于诸人,概饰四六美辞。如乡会举主批评举子卷牍,人人珠玉,略无甄别。”【13】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吕天成的门户之囿。祁彪佳看出了弊端,且纠正了这个缺憾,说“文人善变,要不能设一格以待之。有自浓而归淡,自俗而趋雅,自奔逸而就规矩。如汤清远他作入“妙”,《紫钗》独以“艳”称;沈词隐他作入“雅”,《四异》独以“逸”称。必使作者之神情,与评者之藻鉴,相遇而成莫遁之面目耳。”【14】以髙视点的角度公允地辩证地评价了汤显祖的作品。《远山堂曲品》还收录了不少亲人好友的作品,有明代公认的名家名作,对曲坛公的名家,祁彪佳公允地予以定级。他很敬仰汤显祖,但没盲目地夸耀,把其大部分作品收入“妙品”,但把《紫钗》、《紫箫》列入“艳品”,理由体现在《紫钗》:“先生手笔超异,即元人后尘,亦不屑步,会景切事之词,往往悠然独至,然传情处太觉刻露,终是文字脱落不尽耳,故题之以‘艳字。”指出了汤显祖的传情和文采方面有过犹不及的直白,并非十全十美。对好朋友,祁彪佳依据自己品评的标准客观地入级,如王元寿的《郁论袍》:“然末段似多一二转折,于煞局有病。”毫不留情地指出了剧本结尾处存在的毛病,后又指出优点“至若词之清新,当为诸本之最。”评如其作,真正做到了史家“不虚美,不隐恶“的实录精神。更让后人敬佩的是,对兄弟的作品也做到肯定优点但不拔高,完全按品评标准恰当地定级,长兄祁麟佳的剧作《救精忠》“武穆竟生矣”符合中国观众“大团圆”的审美心理,消解了“阅宋史,每恨武穆不得生”的惆怅;评《红粉禅》:“出以娟秀之调,如一枕松风,沁人心骨。”列入“雅品”。祁骏佳的《鸳鸯锦》:“新歌初转,艳色欲飞。以虎易美姝,沈词隐曾采之《博笑》内,较不若此剧之豪畅。”故列入“艳品”,正如齐森华先生赞美:“祁彪佳在《曲品剧品》中品评了众多剧作家的剧作。这些剧作家,论当时的地位有尊卑之别,论与祁的关系有亲疏之分。但他没有将这种亲疏、尊卑作为评定作品高下优劣的依据。不因其亲而徇其情,也不因其尊而讳其过,该予则予,该夺则夺,一切从作品实际出发,力求做到客观公允。”【15】祁彪佳客观公平的批判精神确实值得颂扬。

总之,二人对品评形式的贡献是不可磨灭的,传统观点认为戏曲只能抒发个人的情感,难列庙堂之上,连戏曲理论家王骥德也不能完全肯定戏曲的地位:“世路莽荡,英雄逗留,吾藉以消吾壮心,酒后击缶,灯下缺壶,若不自知其为过也。”【16】说戏曲是聊以自慰的游戏笔墨。但吕天成不以为然,用诗歌的意象法归纳传奇的特点及优点,提高了传奇和散曲在文学史上的声誉。祁彪佳说:“今天下之可兴、可观、可群、可怨者,其孰过于曲哉!盖诗以道性情,而能性情者莫如曲......自古感人之深,而动人之切,无过于曲也。”【17】肯定教戏曲比诗歌更具教育意义,提高了戏曲的社会地位。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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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9][12][14][15] 祁彪佳.远山堂曲品·叙[M].《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卷六 ,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 ,1959,7、5、5、5、5、7、5。

[7][13]王骥德.曲律.杂论第三十九下[M].《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卷四,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 1959,173、170。

[16]成复旺、蔡钟翔、黄保真. 中国文学理论史.李贽的《童心说》[M].北京出版社,1987,190.

[17] 陈多.祁彪佳戏曲论文的新发现——简介祁彪佳氏的《孟子塞五种曲序》[J].曲苑,江西古籍出版社,1984,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