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阿Q精神胜利法的深层分析
2014-05-30陈思
陈思
摘 要:本文从精神分析的角度剖析了阿Q精神胜利法屈从、移置、合理化、否认和压抑的心理特征;从生活环境、社会环境和当时的社会现状三个方面揭示了阿Q精神胜利法的成因;探讨了历史循环论和阿Q精神胜利法的关系;从正面和反面两个视角探索了阿Q精神胜利法与国民劣根性之间的关系。单纯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阿Q精神胜利法只是一种面对困境的防御机制,并且在大多数人的身上都能找到它的影子;而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在当时的社会中,它无疑体现了一种愚昧无知、麻木不仁的民族劣根性。
关键词:阿Q;精神胜利法;成因;心理分析
一、前言
《阿Q正传》是鲁迅先生在《呐喊》中的一篇文章,是鲁迅先生的代表作之一。故事的主角阿Q是一个像泥土一样的角色,是一个所有人都可以在他头上踩一脚而他却丝毫不在意的人。他没有确切的姓和名,也没有人知道他来自哪里,没有固定的工作,也没有家人,只是在未庄做短工讨生活。在未庄,他经常挨打,被辱骂,可是他也欺负那些比他还弱小的人,像静修庵里的小尼姑。在被欺负的时候,他经常用精神胜利法来麻痹自己,获得快乐。最后他被枪毙,没有人同情他,大家反而只是看热闹。
精神胜利法是一个人遭到失败、受到屈辱后,不能面对现实而自欺欺人,以求得精神上的自我安慰和满足的办法。江潮将精神胜利法定义为:在物质上处于被支配地位的人们,在精神上克敌制胜的自欺欺人的思想与方法。
二、阿Q精神胜利法的心理特征
从心理学精神分析的角度来看,精神胜利法运用了屈从、移置、合理化、否认、压抑等心理防御机制来减小外界对内心的伤害,获得内心的平静甚至喜悦。
1.屈从
屈从是一种在受到伤害时,不反抗、不作为,而希望以此来减少伤害的方法。在未庄被别人揪住黄辫子时,“阿Q两只手都捏住了自己的辫根,歪着头,说道:‘打虫豸,好不好?我是虫豸——还不放么?”“假洋鬼子”大蹋步走了过来,“阿Q在这刹那,便知道大约要打了,赶紧抽紧筋骨,耸了肩膀等候着”。阿Q不敢反抗,也不愿反抗,因为反抗之后又将会挨打,甚至会被打得更厉害。所以以后只要是比他强的人打他,他都不会反抗,而是求饶,尽管没有人会真的在他求饶之后放过他。
2.移置
移置指个体的本能冲动和欲望不能在某种对象上得到满足,就会转移到其他对象上,或者转变驱力。阿Q先是被王胡打,然后又被“假洋鬼子”打,心里的屈辱却全部发泄在了更弱小的静修庵的小尼姑身上了,“‘我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这样晦气,原来就因为见了你!他想。他迎上去,大声的吐一口唾沫。然后走近小尼姑身旁,突然伸出手去摩着她新剃的头皮,呆笑着,说:‘秃儿!快回去,和尚等着你……”他因为不敢反抗王胡和“假洋鬼子”,却又觉得心里屈辱,于是把他的屈辱和不快全部转移到了小尼姑的身上,侮辱欺负小尼姑,以此来满足内心想要打王胡和“假洋鬼子”却又不敢的心理。
3.合理化
合理化又称文饰作用,是指用一种自我能接受、超我能宽恕的理由来代替自己行为的真实动机或理由,以证明自我的价值感,并使人的心理重新获得平衡。幻想是合理化的一种表现形式。“阿Q被人揪住黄辫子,在壁上碰了四五个响头,那人走后,阿Q站了一刻,心里想,‘我总算被儿子打了,现在的世界真不像样……于是也心满意足的得胜的走了。”阿Q被人打,却无力反抗,只得自欺欺人地想着是自己是老子,被儿子打了,心里的屈辱才平复了些。在赌钱被骗后,“他擎起右手用力的在自己脸上连打了两个嘴巴,热剌剌的有些痛;打完之后,便心平气和起来,似乎打的是自己,被打的是别一个自己,不久也就仿佛是自己打了别个一般,——虽然还有些热剌剌,——心满意足的得胜的躺下了”。阿Q在这样的情况下,因为无力反抗,因为习惯了不反抗,所以为了让自己好过点,只好通过打了自己来幻想打了别人,才让自己内心的愤怒平息下来。人通过幻想可以想象令人愉快的形象、满意的情形,在幻想的王国里,烦恼、紧张、压抑、痛苦等都会忘却,主体因此而获得极大的精神享受和宽慰。这也正是阿Q从幻想世界获得的心理慰藉。在幻想世界中的发泄,使得他忘却了现实世界中的屈辱和愤怒。
4.否认和压抑
否认,即不承认客观现实,扭曲对现实的认知,从而不必面对生活中那些无法解决的困难和无法达成的愿望,以此来减轻内心的焦虑。压抑最常见的表现形式是选择性遗忘,即有选择地将不愉快的经历压抑在潜意识里,表现出无法回忆。
“阿Q以如是等等的妙法克服怨敌之后,便愉快的跑到酒店里喝几碗酒,又和别人调笑一通,口角一通,又得了胜,愉快的回到土谷祠,放倒头睡着了。”他很快便忘了之前挨过打,所以才能够又去愉快地喝酒,然后倒头就睡,似乎白天的一切事情都不是在他身上发生的。他在意识上否认发生的一切事情,而潜意识则自动地将那些事情压抑,所以选择性地忘记了那些事。
三、阿Q使用精神胜利法的成因
阿Q的精神胜利法反映了阿Q的人格,一个人的人格主要是受生物遗传因素、社会文化因素、家庭环境因素、早期童年经验、学校教育因素、自然物理因素、自我调控因素等影响。而阿Q之所以使用精神胜利法,除了因为当时的生活环境和社会环境外,还因为所处时代的现状使得他必须有这么一种生存技能。
1.生活环境
阿Q生活在未庄,没有女人也没有儿女,孤身一人居住在破旧的土谷祠中,以给地主做短工来讨生活。因为没有固定的工作,所以收入颇低,生活条件很差。给地主做短工,有时还会被地主拒绝进入未庄。不是农忙的时候很难找到工作养活自己,而每回得了钱,就要去喝酒,喝了酒之后还要去赌博。每次都是最后两手空空醉醺醺地回到土谷祠,唯一赢了一次,赢来的钱却被邻村的人骗去了。作为社会最低层的劳动人民,尤其是为地主卖力气被剥削的短工,毫无尊严,也无力反抗,所以造成了阿Q懦弱、欺软怕硬的性格。用劳动换取生存,除了被压迫、被剥削外,别无他法。
2.社会环境
未庄的赵太爷和钱太爷都是受人尊敬的地主,之所以被人尊敬,是因为读过书,家里又有点钱,所以未庄的居民都觉得两位太爷高他们一等。而阿Q一向被别人贬低,却因为进了一次城,被人高看;而后因为在城里发了点财被人尊敬。在他落魄的时候人人都想欺负他,在他有钱时,大家便尊敬他。未庄的人都向往有钱,所以他们尊敬变得有钱的阿Q,他们欺负落魄时的阿Q,一点一点地把他吃得连渣都不剩。比如:在阿Q被赵太爷赶出来后,地保趁火打劫,“赔的香烛太太拜佛的时候可以用,留着了。那破布衫是大半做了少奶奶八月间生下来的孩子的衬尿布,那小半破烂的便都做了吴妈的鞋底”。而阿Q在不顺心时欺负小尼姑,在饥饿时偷尼姑庵的萝卜,同样是吃人。
3.当时社会的现状
阿Q所处的时代正是辛亥革命前后,兩千多年的封建主义思想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心里。所以“当辛亥革命爆发的消息传来时,他不觉‘神往革命,希望从此能够翻身”。但是他的“革命观”,是与落后农民的私欲和许多糊涂观念(要女人,要房子,要钱)联系着的,所以他并没有真正地觉醒。而未庄的那些人,打着革命的旗帜,却依旧是过去的那种地主阶级小资产阶级。这样的局势,造就了阿Q这样的人,如果赵太爷等人没有钱没有权,大概也会像阿Q一样吧。这样的社会,造就了人吃人的悲剧。
四、阿Q精神胜利法与历史循环论
历史是按一定顺序发展变化的,处在水深火热中的近代中国就处在变化的转折点上。历史并非是循环的,而是按照辩证唯物主义中的否定之否定的规律不断发展变化的。而阿Q的精神胜利法是时代的产物,并非阿Q一人所独有。
五、阿Q精神胜利法与国民劣根性
在那个时代,几千年的封建主义思想和近百年的殖民统治,使得大多数被剥削压迫的农民不是“想做奴隶而不得”就是“暂时坐稳了奴隶”。可悲的是他们没有没有意识到自己一边正在做着专制者在“吃人”,一边又做着奴才“被人吃”。
1.阿Q的正面体现
在阿Q的身上,最典型的就是愚昧无知,麻木不仁。一方面,他被压迫被剥削却不敢反抗;另一方面,看到别人被压迫被剥削一点也不同情,反而抱着看客的心态,对革命者的抛头颅、洒热血,为国家民族的热情和豪壮视而不见,只要有“热闹”看足矣。
2.赵太爷、未庄的反面烘托
当阿Q要被枪毙游行示众时,那些看热闹的人冷漠、麻木不正是和当初阿Q看革命党被杀头时一样吗?赵太爷算是未庄的统治者,是那个“吃人”的人,革命后他和那些统治阶级一边打着革命的旗号,一边继续着封建统治。阿Q被抓后,奴隶性使得他下跪,而统治阶层很享受这种奴隶性,并不制止。革命并不彻底,像阿Q这样的人的还有很多,还会有很多。
六、结束语
精神胜利法是那个时代的产物,就算没有阿Q使用,也会有别的人使用这种方法。精神胜利法并非一无是处,它之所以出现,就是为了保护像阿Q这样被剥削、被欺负的人,它之所以必然会出现,是因为在那个时代像阿Q这样的人很多很多。
说到底,精神胜利法不过是一种自我保护的防卫机制,它也存在于现代人的身上,只是表現形式不一样。我们也可以从精神胜利法中学会用积极的方式来应对生活中的困境,比如遇到无法排遣的烦恼,不妨用移置的方法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遇到巨大的无法面对的创伤时,用选择性遗忘的方式来忘记那巨大的不幸。我们的内心不够强大,所以需要心理防御机制,合理地积极地使用精神胜利法能够减轻我们的痛苦。
参考文献:
[1]江潮.阿Q论稿[M].沈阳:辽宁大学出版社,1986.
[2]毕金仪.浅谈心理防御机制理论[J].中国社区医师,2006(14).
[3]叶浩生.心理学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1.
[4]许燕.人格心理学[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
[5]彭聃龄.普通心理学[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
[6]张艳.从心理防卫机制看阿Q精神[J].凯里学院学报,2012(96).
[7]胡金秋.阿Q自我心理的再审视[J].文学研究,2011(38).
[8]胡艺宁.鲁迅笔下的阿Q精神[J].文化纵横,2013(82).
[9]张立新.论小说《阿Q正传》中的阿Q形象[J].语文学刊,2013(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