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的第四个年头
2014-05-30若木
若木
编者按:1月25日,是埃及“1·25革命”三周年纪念日。许多国际知名专家、学者纷纷撰文对埃及以及西亚北非地区形势进行预测,虽立场不同,观点各异,但有一点是一致的,即“该地区仍将成为最吸引世界眼球的焦点地区”。近日,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对外关系副总裁、中东问题方向研究部门主任、约旦前外交大臣马尔旺·艾姆阿什尔在其网站上发表题为《阿拉伯的觉醒的第四个年头》的分析文章,对中东地区未来一年的发展态势进行了全面分析与展望,对从事中东地区研究的专业人员和对该地区形势感兴趣的读者有一定启发作用,现将该文基本内容编译如下。
政治伊斯兰:蜕去“神圣光环”
2011年以来,脱胎于穆斯林兄弟会的政治伊斯兰从长期反对派一跃成为埃及、突尼斯、摩洛哥等国的主流政治力量。然而,2013年夏天埃及军方推翻了以穆尔西为代表的伊斯兰政权,使该地区的“绿化进程”戛然而止。展望2014年,政治伊斯兰虽仍将是左右国家乃至地区走向的一个不容忽视的因素,但由于内外条件的变化,此种政治力量面临以下挑战:
首先,需重新自我定位。一些伊斯兰政党在经过一年多的执政经历后,已相继蜕去了“无所不能”的神圣外衣,逐漸回归为与其他政治力量平起平坐的政治地位,“伊斯兰是惟一解决途径”等口号已不再像过去那样对广大民众具有吸引力,民众逐步倾向于按政绩而非按意识形态来评价某个政府的优劣。在此种压力下,伊斯兰政治家如果想维持一度被认为是“无往而不胜”的支持率,就必须针对国家面临的棘手的经济社会问题,提出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
其次,要妥善处理内部激烈的派系争斗。当前政治伊斯兰派别中存在着两对势力的争夺,第一对是以穆兄会为代表的温和派与以萨拉菲为首的激进派之间的争斗;第二对是逊尼派与什叶派之间的争斗。前者决定着政治伊斯兰的发展前景,即未来的伊斯兰组织是更加温和还是趋于原教旨主义;是更能因应社会发展还是趋于反动;是更为和平还是更为激进。而第二股势力的争斗则尤为值得关注,因为它将对某些国家政局产生负面影响,甚至会损害阿拉伯国家间的关系。譬如,逊尼派与什叶派之间的紧张关系导致巴林、黎巴嫩国内动荡局势升级,并使叙利亚国内的教派厮杀达到惨烈程度,上述国家国民的政治诉求很大程度上已演变为教派间的争夺。逊尼派与什叶派之间势不两立的对峙态势表明该地区缺乏对政治、宗教多元化的足够尊重与认同,大多数阿拉伯国家尚未形成超越宗教、血缘、部族等属性的公民意识。此类情况在东阿拉伯(包括地中海东岸国家和阿拉伯半岛国家)尤为突出,特别是伊拉克、叙利亚、黎巴嫩和约旦。在西阿拉伯国家(除苏丹之外的北非国家)情况稍好,埃及、突尼斯等国民众已习惯于将自己定位为国家公民,而非某教派的服膺者。
再次,要面对世俗政治力量的激烈竞争和恶意排挤。政治伊斯兰与世俗政治力量在意识形态、执政理念等方面严重对立,后者不能接受前者上台执政的既成事实,势必会想方设法将其拉下马并取而代之。在埃及,世俗政党明知道军方废黜当选的穆尔西政权是反民主的错误举措,其结果势必导致数以百万计民众抗议示威,但仍以支持民主为借口,支持军方的颟顸举措,其目的无非是借军方之手将伊斯兰势力排挤出政坛,自己取而代之上台执政。
变革国家:转型堪忧
2014年对于率先发生政权更迭的北非三国(埃及、突尼斯和利比亚)皆是关键年份,三国将相继举行总统和议会等重要选举,并就拟议中的新宪法进行全民公决。由于三国内部新旧矛盾交织,政治过渡与转型仍将艰难曲折,其中埃及最堪忧。埃及的新宪法强化了军队的权力,为军方强力人士占据国家统治地位提供了法理保障,并将伊斯兰分子排除在政治进程之外,埃及武装部队总司令塞西有可能借此参加总统选举,并有望高票当选。这不仅会加剧当局与伊斯兰分子之间的矛盾,还会导致当局与世俗反对派、特别是青年人之间的关系恶化。预计今年埃及各地会爆发反政府抗议风潮,伊斯兰分子也会趁势在西奈等边远地区制造针对军队和安全部门的恐怖袭击事件。面对严峻的国内形势,当局只能被迫应付局面,根本无暇顾及经济、社会问题。
突尼斯的民主过渡进程可能会相对顺畅,但仍将面临挑战,执政的伊斯兰力量在世俗联盟的戮力合作下有可能会在即将举行的选举中遭遇败绩,并根据投票结果,顺应民意放弃执政权。此后,突尼斯有可能开启伊斯兰分子与世俗人士之间的政治和解进程,但这一过程会始终受到来自萨拉菲等伊斯兰极端势力的威胁而时断时续且充满坎坷。利比亚未来有两种可能,或朝着稳定方向缓慢迈进,或更加混乱且日益走向分裂。有两个事件可作为判定利比亚形势发展前景的晴雨表:一是宪法起草委员会选举过程顺利与否;二是能否顺利开启全国和解对话。如上述两项任务进展顺利,利比亚中央政府与地方割据势力的冲突有望得以缓解。反之国家过渡时期可能会偏离正轨,陷入政治僵局。
君主制国家:
稳定的表面下暗藏隐忧
阿拉伯地区的君主制国家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以沙特为代表的能源富集国,另一类则是约旦、摩洛哥等能源贫乏国。西亚北非动荡以来,君主国或用金钱买稳定,或适度推进民主进程以纾解民怨,暂时维护了政权稳定。其中沙特对内利用石油美元安抚国民,对外军事干预巴林内乱,强化海合会内部团结,力图在海合会与动荡国家之间打上“隔离带”。沙特还将影响力扩展至转型国家,调动其掌握的资源打压埃及穆兄会,遏制伊朗,然而,沙特的政策手段因陈旧老套而不合时宜。上述两类国家通过财政支持手段或表面改革方式涉险过关,暂时不至于遭遇埃及、突尼斯等国家那样的政权更迭,但由于上述国家领导人对本国社会深层次矛盾的危害性没有深刻认识,不能采取负责的态度积极应对,因而改革进程往往不可持续,最终导致国家危机积重难返。
内战国家:巴沙尔政权暂时无虞
鉴于叙利亚内战双方力量势均力敌,今年叙国内的血腥鏖战将持续,解决叙利亚问题的第二轮日内瓦会议对平息叙内乱未能取得多少成效。叙国内形势和地区形势的走向逐渐朝着利于巴沙尔政权的方向发展,原因有二:一是叙利亚反对派主要是形形色色的伊斯兰极端组织,国际社会担心巴沙尔政权的垮台会导致宗教恐怖活动泛滥;二是难民问题已成为威胁地区安全与稳定的因素,目前1/3的叙利亚人口逃亡到邻国黎巴嫩、约旦,难民人数已占接受国人口的1/5,令难民接受国苦不堪言。
伊朗新政府:
会有限度调整内外政策
2014年伊朗局势发展令人瞩目,鲁哈尼的当选将“重新唤醒一度被压制的中产阶级的活力”,该阶级的作用也会逐步显现,伊朗整体会加快向公民社会发展的步伐。对外政策方面,目前的迹象表明,伊朗当局会对其长期以来一直坚守的诸如反美、不承认以色列国存在等“革命原则”进行有限度调整,但不要指望伊朗对外政策会发生实质性改变,它仍会一如既往地支持叙利亚巴沙尔政权和黎巴嫩真主党,也不会在伊核问题上很快与西方达成协议。伊朗能否最终回归国际社会主要取决于其精神领袖哈梅内伊的个人决断,但目前其政治意向仍不明朗,看不出他究竟支持改革派还是保守派。
巴以和谈:将以失败告终
2013年美国积极推动重启巴以和谈,该谈判至今已进行了五个月,巴以在双方矛盾的焦点何在的问题上尚且存在分歧,更遑论问题的解决,这实际上已表明此轮和谈的破产。然而,和谈的失败并不会像以往那样引发巴被占领领土爆发新一轮民众起义,因为巴勒斯坦人已对此产生倦怠,不认为起义对独立建国有任何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