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腐败如何防止钱穆制度陷阱

【内容提要】 中国社会存在钱穆制度陷阱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社会诚信的缺失。本文从反腐败的层面，提出了防止钱穆制度陷阱的两大措施：一是从长期来看，需要加强文化建设；二是从短期来看，需要注重制度建设。

【关键词】 反腐败 防止 钱穆制度陷阱

【作者简介】 宋圭武，甘肃省委党校学术委员会委员、教授。

【中图分类号】 D262.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5-5103（2014）04-0052-02

钱穆制度陷阱是我国现代著名历史学家钱穆提出的一个观点。他在分析中国历史时指出，中国政治制度演绎的传统是，一个制度出了毛病，就再制定一个制度来防止它。结果制度越来越多，往往造成前后矛盾、执行困难，反而失去效率与效力。中国社会存在钱穆制度陷阱问题，其原因是多方面的，但社会诚信缺乏应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中国人的诚信，主要体现在家族和熟人群体中，但在一般社会领域，却严重缺乏诚信。没有社会诚信，社会一般游戏规则就难以得到有效执行。本文试从反腐败的层面，对防止钱穆制度陷阱提出了对策建议。

一、长期对策：反腐败需要加强文化建设

要防止反腐败制度陷阱，国家必须着力培育国民的诚信精神，而诚信精神的培育又与文化建设密切相关。从世界范围看，文化问题也是发展的重要问题。戴维·兰思德在《国穷国富》一书中写道：如果我们能够从经济发展的历史中学习，那么，我们知道，正是文化创造了所有的差异。马克斯·韦伯认为，新教伦理赞美勤劳致富，它导致了北欧经济始于16世纪的爆炸性增长。一些学者认为，中国台湾、新加坡和韩国等国家和地区的迅速增长与“亚洲价值观”密切相关。经济学家肯尼思·阿罗说，几乎每一笔商业交易本身都存在诚信元素，毫无疑问，任何交易都有一定的时间周期，我们有理由认为，世界上大多数的经济落后都可以由双方缺乏信用来解释。福山在《信任：社会美德与创造经济繁荣》一书中也认为：一个民族的福利及其竞争力取决于文化特性，即这个国家固有的信任程度。高度信任的存在可以如同经济关系的添加因素，提高经济效率，减少经济學家称作交易成本的消耗。

从中国历史看，从商代到周代期间，发生了一次大的文化转型。商代是“祭祀文化”，周代是“礼乐文化”。从“祭祀文化”到“礼乐文化”，这是一次价值观的彻底转向。“祭祀文化”由于更看重超越界，所以体现的约束偏向人的内在自觉。而“礼乐文化”由于看重世俗人的行为规范，所以体现的约束更偏向于人的外在形式。从“祭祀文化”转向“礼乐文化”，也就使国人的约束从内在转向了外在。

由于缺乏内在约束，礼文化就容易导致面子化，面子文化最终盛行。面子文化的本质就是缺乏诚信的。另外，在社会缺乏内在约束的情况下，家族诚信和熟人诚信也容易盛行。因为一旦社会缺乏内在约束，社会秩序必然稀缺，而在社会秩序稀缺情况下，家族和熟人可为个人提供一定程度的保护功能和安全功能。

建设富含诚信精神的新文化是一项长期艰巨的任务。一是注重习俗的改造。习俗是文化的外现形式，改造文化必须要重视对习俗的改造。二是注重社会公平建设。社会越公平，人们必然会越注重诚信。因为公平的社会，对诚信是必然有回报的，这会极大激发社会诚信意识。三是注重国民敬畏意识的培育。敬畏是伦理的基础，也是诚信的内在保障。四是领导干部要带头讲诚信，带头守规则。五是要用硬手段来建设软文化。文化的核心是价值观，而价值观的变化往往是最顽固的。马克思主义认为，生产力是社会经济系统最活跃的因素，而意识形态的变革却相对滞后。西方也有关于文化变革滞后的观点。美国社会学家奥格本首先使用这一概念。该理论认为，有相互依赖的各部分所组成的文化在发生变迁时，各部分变迁的速度是不一致的，有的部分变化快，有的部分变化慢，结果就会造成各部分之间的不平衡、差距、错位，由此产生问题。该理论还认为，一般来说，物质文化的变迁速度快于非物质文化。就非物质文化的变迁看，它的各构成部分的变化速度也不一致，一般来说总是制度首先变迁或变迁速度较快，其次是风俗、民德变迁，最后才是价值观念的变迁。

二、短期对策：反腐败需要注重制度建设

第一，中国的反腐败制度设计必须跟中国的人文精神结合起来，否则，制定的制度就容易陷入钱穆制度陷阱。一是制度设计要体现随机性原则。用机会主义的制度去对待机会主义的人格，这样威慑力会更好一些。比如，每年可通过随机抽签，检查一定比例干部工作业绩情况及个人财产情况。二是制度设计要体现重点关注“一把手”原则。由于“一把手”权力普遍比较大，所以，腐败多发生在“一把手”群体，抽查也应主要抽查“一把手”。目前，国家可重点放在抽查地县级“一把手”上。三是制度设计应体现隐蔽性原则。比如，多一些私察暗访制度设计就比较好。

第二，具体的制度设计建议。一是进一步完善随机抽签制度设计。要实现随机抽签制度公开化，不妨考虑采取电视或网络直播方式。经过抽签后，要组织精干班子调查领导干部个人所报告事项，同时对其业绩进行调查评估，尽可能实现调查结果公开化。二是完善加强对退休干部的反腐败制度设计。建议对退休一年或两年以上的干部，进行任职期间的工作业绩及腐败情况调查。任职过几个单位，就调查几个单位。调查情况要及时反馈给原单位，并受原单位职工质询。三是加强对新调离干部的反腐败调查。具体可考虑对调到新单位的干部，在调离原单位一年或两年后，对其在原单位的工作业绩及腐败情况进行调查评估。同退休干部情况一样，对调离干部进行腐败调查，由于原单位职工顾虑减少，调查也容易得到真实情况。四是纪委干部队伍需要建设两支部队：正规部队和非正规部队。正规部队，就是专职纪委干部，可进行常规业务和日常工作。非正规部队，就是大量聘用其他单位工作人员兼职，尤其是聘用一些高级专业技术人员，包括一些专家教授，然后对这些专家教授根据业务情况进行分类建库，以备选用。当有调查任务时，根据调查对象工作业务情况，在相应人才库中通过抽签，选一部分教授或专业技术人员，配合纪委干部开展反腐败调查工作，其相关费用由纪委和原单位各承担一部分。这种方法实质上是调动社会力量反腐败，效果会更好一些。五是根据情况建立有限度举报公开制度。所谓有限度举报公开制度，就是举报人认为可以公开，但纪委还没有力量去查，或者还来不及查处的，可通过先公开的办法来达到威慑作用。但这种办法也有不利之处，就是给腐败分子变相通风报信，可能对以后的查处带来不便。所以，在选择哪些举报可以公开，哪些举报不可以公开时，需要慎重考虑。六是建立财产自愿公示制度。所谓财产自愿公示制度，就是对愿意公示财产的干部实行个人自愿报名，凡报名的都进行财产公示，然后根据公示情况建立人才库。凡是提拔干部，都在这个人才库中选拔。要对所有干部进行财产公示，必然阻力很大，而仅对希望得到提拔的干部建立财产自愿公示制度，这样阻力会小一些。能通过公示，或者敢公示，说明其在很大程度上是清廉的，这样也有利于选拔一些好干部。另外，对不愿公示财产者，就再不考虑提拔问题。

责任编辑：周 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