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法则

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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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二月，NBA联盟都会上演惯常的戏码，球员们静待交易截止日的结束。不论他们本人是否希望被交易，是否考虑过被交易，还是希望留在原队，突如其来的交易总会把焦虑和不安带入到他们的生活。不管所处境况如何，当你得知自己已被卷入到交易之中时，各种情感五味杂陈当即就会涌入心头。

马尔钦·戈塔特曾是那些期待自己能在赛季之中被交易的球员之一，而且他早在本赛季常规赛开始之前就接到了会被交易的通知——他知道自己并不在菲尼克斯未来的建队计划之中，所以当他回到球队的时候就做好了走人的准备。在太阳的季前训练营里，他告诉球队他已经准备好被交易了。

“老实说，这并不是什么好的感觉。”戈塔特说道。他在去年十月下旬被太阳交易到了奇才，以换来奥卡福以及一个首轮选秀权。“当你听到自己被交易的时候真的会感到双腿一软。这一切来得太快了，瞬息万变。”

如果你把训练营算成新赛季的一部分，那太阳与奇才的这次交易已经是戈塔特七年职业生涯里第二次在赛季中期被交易了（之前他曾在2010年12月被魔术交易到太阳）。所以这一次，他还算应对自如。“我回菲尼克斯的时候并没有带太多的东西，而且在我的公寓租约里我也有一条可以提前结束租约的选项。”戈塔特说，“我知道那一天迟早是会来的。”

并不是每个人都为此做好了准备，就算对于那些对交易已心中有底的球员而言，搬家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当一名球员在赛季之中被交易时，他得像旋风一般在24小时或48小时内去新球队报到。对于局外人而言，交易只是关乎合同，薪资空间，球员角色和球队阵容；而对于被交易的球员自身而言，上面的这些概念他压根就来不及想。

去年2月21日火箭主场对阵雷霆的比赛前，马库斯·莫里斯赛前还在热身时还和队友们有说有笑。但在这个时候，火箭同太阳及国王完成了一笔涉及七人的大交易，以莫里斯为首的四个休斯敦球员，已经不是火箭花名册的一员了。

在比赛开始前五分钟的时候，莫里斯才得到这个消息，他只能回更衣室打包自己的东西。没过多久，莫里斯走出丰田中心，在球场通道面对大批媒体时，他眯着眼睛，尽量让自己笑出来，只说他准备去太阳报道。惟一一个看上去不那么残酷的消息：马库斯即将去的地方有他的孪生兄弟马基夫·莫里斯，至少他在那里会有一个熟人。

在罗杰·梅森为公牛效力的第二个赛季（2003-04赛季）里，他在仅仅三场比赛之后就被送去了猛龙。靠着球队里老兵们的帮助，他在多伦多安顿了下来。梅森也提到NBA会在这一过程中通过球队联络人帮忙处理打包和搬运。但是，对于一个刚进入联盟第二年的年轻球员来说，这还是并不容易。

“有很多琐碎的事情，比如处理车子、衣服的问题。”梅森说，“再加上你得找人来帮你收拾家里的事儿，因为你自己得赶紧出发了。接连不断的比赛可是一直追在你屁股后面。这件事真的远比你所看到的要复杂得多。”

职业运动员对于在宾馆房间或者旅途上花费掉他们一半的时间感到习以为常了。但是在交易之后，在你找到更适合长期居住的地方之前，酒店的套房就成了你的家。对绝大多数球员而言，在赛季之中几乎不可能找到一个事实上可称之为“家”的地方，特别对于那些临近交易截止日才被交易的球员来说，这更是难上加难。在旅途奔波之后回到家中时的那种释然和轻松，在这帮球员身上要被从一个酒店赶到另一个酒店的感觉所替代。

对于鲁迪·盖伊而言，他已经习惯如此了。在为灰熊效力六年之后，他在2012-13赛季季中交易截止日之前被送去到猛龙。他和他的妻子搬去了多伦多，和他们家的那只狗一同在酒店里度过了余下的赛季。

去年夏天，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称得上“家”的地方，但是数月之后，盖伊在本赛季开打不久后就被交易到了国王。这两笔交易之间只隔了不到十个月，盖伊又要在萨克拉门托找一个新住所。问题在于，他的合同会在2015年夏天到期（他可以在今夏跳出合同），天知道这段时间他还会去另一座城市——无论是他自主选择离开，还是被球队再次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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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大多数球员没有其他选择，他们只能坐等看看在交易截止日前的一周里会发生些什么。所以鲁迪·盖伊当年也知道自己可能会被孟菲斯送走，像戈塔特一样，他也为那个可能到来的通告电话做了准备。

“我早就盘算好了，只要交易一发生，我就会准备好一套西服。”盖伊说，“在NBA里你永远不会知道在什么时候你会需要一套西服，所以我总是会备上一套。”

但当交易真的发生之后，随之而来的那天可谓是一片混乱。

“我早上六点就醒了，而前一天晚上我是到大概三点才睡觉。”盖伊说，“我马上起床，上飞机，赶赴多伦多，出席新闻发布会，之后我睡了大概45分钟就准备上场比赛了。当我到球场进行赛前准备时，我坐在球队的一位教练身边聊了也许有五分钟，他告诉我只管上场打球就行。”

那场比赛里，盖伊在33分钟的上场时间里得到了20分，带领猛龙25分大胜快艇。事实上，他在为国王所打的第一场比赛也发挥得不错，12投8中拿下24分。当外部世界变化莫测的时候，关注于比赛本身则成为了关键。

雷·阿伦曾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两度被交易，其中一次是在交易截止日（2002-03赛季）被压哨送往超音速，而另一次则是2007年选秀大会当天被换到了凯尔特人。雷·阿伦是一个会一丝不苟做着计划，并按照他既定的计划生活的人，他认为，其中的关键就是在上场打球的时候集中精力关注自己所要承担的工作。

“就是做好你能做好的那些事儿。”阿伦说，“你可没把自己给卖了。有些举动会导致你被交易，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在打球的时候不管不顾，失去对自己的控制，你得努力让自己处于你理想的状态。”endprint

阿伦坦承，在交易之后的那些日子里，想要在篮球上保持专注并不容易。

“你手上可能只有自己一半的衣服，等着一些人把剩下的衣物寄来，这会让人感到那么一股子紧张烦躁。”阿伦说，“要是有些东西没能随你搬来的话，你在场上的表现多少还是会受到一些影响。”

“对于这些，有些人脑子里立马会跳出一个念头，‘好歹你赚了那么多钱呢，但是金钱在这件事上根本于事无补。”阿伦补充道，“这件事的本质还是把人从他的舒适区里赶出来。不论你是谁，不论你从事的是哪行哪业，遇到这样的事你都会阵脚大乱。即便对于那些要求自己被交易的球员而言，他们也得经历这样的一个历程。你得适应它。”

罗杰·梅森也认同阿伦的说法。“说实话，球场反倒是一个让人觉得安心的地方。”梅森说，“终我们一生，我们都在打球。我们为AAU联盟打了很长一段时间篮球。所以，就篮球这一块儿而言，尽管也需要做出一定的调整和适应，但是它毕竟还是打球，它不像是场外那些的事儿那样让人焦头烂额。人们往往会忽略了这一点。”

事实上，阿伦在为凯尔特人效力的最后一年，还曾经历过一次更奇葩的“交易”。截止日到来前，灰熊一度和凯尔特人敲定了交易谈判，愿意用O.J.梅奥和一个选秀权来换阿伦。双方谈妥后，里弗斯给阿伦打来电话，告知他被交易到了灰熊。可想而知，阿伦当时的心情无比失落。但就在他努力的稳定自己的情绪时，里弗斯20分钟后又发来一条短消息——“不用担心了，交易告吹了，好好的深呼吸一下，让我们重新开工。”

或许，阿伦选择降薪加盟热火，而不是和凯尔特人续约，正是出于对那次交易未遂事件的反感，因为他感觉自己先被别人背叛了。对于这位史上投进三分球最多的球员来说，能在2012年夏天自主选择未来落脚点是一件幸福的事情。阿伦有大把时间去熟悉新环境，所以他几乎没有经过任何磨合期，就完美融入到热火的体系之中。

戈塔特就没有这份幸运，他独身一人前往华盛顿后，新队友内内和韦塞利（刚刚被奇才送到掘金）带着他尽快熟悉这座城市，而在戈塔特需要车子接送或是他在城市里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球队的训练师和装备部经理们会过来载他一程。

“你真的会有一种迷失感。”戈塔特说，“你并不清楚自己未来会变怎样，不知道在接下去的几天里会发生什么事，对你在你余下的人生中会发生什么感到茫然无措，对自己的职业生涯会如何发展、自己会怎样融入这支球队也全无概念。”

在谈到这个话题时，交易带来的那种精疲力竭感可算是他们不变的主题。在学习新战术，了解新的教练和队友之外，那些被交易的球员还得操心他们的车子、衣服、手机号码，而在盖伊和梅森身上，他们还要操办家人的护照。那些已成家的球员同样也得把自己的孩子和伴侣一块儿接来。

“有些时候，我感觉人们甚至以为我们压根不会觉得疲劳。”盖伊说，“我们会在一天之内经历1500英里的旅程，在24小时内在两到三个不同的城市里落脚，自己的东西乱得到处都是。你不知道自己该穿什么衣服，甚至都不知道去健身房的路该怎么走。”

职业运动可以说是人们开着高价雇着一群成年人来玩孩子们的游戏，但它毕竟还是一门生意。作为一个商业联盟，NBA讲究功利原则，在这个一夜之间就能迎来巨变的联盟里，想要稳定地打球都已成为了一种挑战。

即便运动员们能拿到不菲的薪资，但一次交易所带来的身体和精神上的消耗，永远是局外人无法体会到的。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