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格决定命运
2014-05-26赵东阳
摘 要:苔丝与嘉丽作为同一时代作家笔下的两位女性,在面临人生的挫折时,表现出了不同的行为方式。性格决定命运,一个内敛忠贞,一个外向坚强。但是,无论她们在人生的道路上做出何种选择,都创造了属于自己的精彩。
关键词:性格;女性;抗争; 命运
哈代的《苔丝》与德莱赛《嘉丽妹妹》,生动地展示了文学画廊中两位女主角的身世沉浮,引人遐思。这两部名著成书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诞生于大洋两岸的英格兰与北美大陆,却带给读者以完全不同的阅读体验。苔丝的生平近似于古希腊的悲剧,而嘉莉妹妹则成功地实现了自己的“美国梦”。究其根源,她们两人截然不同的性格决定了自身的命运。
一、“第二性”
无论是苔丝还是嘉莉妹妹,都是男权社会中的“第二性”,她们只能在社会的夹缝中求生存。工业化正在瓦解着乡村的旧秩序,但无论如何,也难以赶超城市的变化。城市提供了更多的生存空间与机遇,也为年富力强的少女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她们作为社会中的二等公民,不能否认其社会地位也在逐步提升。而苔丝与嘉丽妹妹,面对历史的机遇,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威塞克斯的传统是那样浓重,以至于社会的伦理宗教都牢牢地束缚住了苔丝这个涉世未深的少女。出身于没落的诺曼贵族世家,在巨大的家庭生存压力之下,苔丝被迫去“认亲戚”。此时,她的父母,弟弟妹妹都在期待着她能够成为贵妇。自从她走在认亲的路上那一刻起,就已经沦为交易的商品。可是,这位懵懂无知的姑娘丝毫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自认为是去打工赚钱养家。由于粗心大意,让浪荡公子阿历克钻了空子,清白被毁,之后她坚定地拒绝了阿历克。不难看出,她对于浪漫的爱情婚姻也是有自己的追求的。当然,其中也有基督教所施加的压力。从全书看,她曾立志做一个教师,也说明这位姑娘身上有几分书卷气,这也是其后来吸引安琪儿的部分原因。
嘉丽这个农村姑娘,尽管对家乡有一丝眷恋,但她对城市还是充满了向往。到达芝加哥后,寄居在姐姐家里,深刻地感受到了生活的艰辛,人情的冷漠。她离开姐姐家后,几乎陷入绝境。德鲁埃又使其出现了转机,随后又结识了酒吧经理郝斯屋,开启了人生的下一程。在这个过程中,嘉丽的脑海中并没有什么传统的观念,她所追逐的就是舒适,惬意的生活,至于采用何种方式,不必考虑太多。同样是女性群体中的一员,她在用自己的行动不动声色地反抗着这个不公的社会。
芝加哥这座城市,就如同大海一般,可能风平浪静,也有惊涛骇浪,嘉丽就如洋面上顺流而动的一叶扁舟,没有确定的方向和目标,随时都有毁灭的危险。也正是由于这种处于弱势的地位,嘉丽才能较为舒适地生存下来。嘉丽对于爱情和婚姻不抱有强烈的期望,在那个消费主义盛行的环境里,个人怎样过上想要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嘉莉妹妹》挑战了当时的社会习俗,受到批评界的责难。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价值得到承认。门肯严肃地指出:对待这部小说的态度是真假促进美国文学发展的试金石(杨仁敬,76)。
二、自虐式的内省与外向的抗争
维多利亚时期,工业化进程强烈地震撼着旧的秩序,从而出现了一些有利于女性的《选举法修正案》、《已婚妇女财产法案》、《离婚法案》等。可是,尽管这样,英国的主流社会却并不认同。“以哲学思想激进闻名的《威斯敏斯特评论》(WestminsterReview)刊登一篇未署名文章写道‘妇女很少因为性欲堕落,他们没有固定的性意识……男人在青春期的性欲是天生的,自发的;在发生性行为前,女人的性欲如果存在,也只是隐性的。”(张中载,83)这样的言论无非就是为了迫使女性成为男性欲望的客体,建构女性的社会角色。在这种氛围中,如果冒然违背这种道德规范,就会被扣上“荡妇”的帽子。这种清规戒律式的性道德就成为苔丝身上最沉重的十字架。
在上流社会中,虚伪的性道德扮演了重要角色,关乎个人声誉、前途。但是,在底层社会,并未那么重要。在当时的乡村中,流行“先尝后买”(Tastebeforeyoubuy)。人类原始的野性时常闪现。苔丝的母亲婚前也曾失节,对她而言,“那件此刻萦绕心头的往事,在她生活中不过是一件匆匆而过的偶发事件。”并且,在苔丝前往阿历克家认亲时,她已料到阿历克与苔丝难免发生一些纠葛。可是,在她未了解对方的品行时,仍坚持自己的主张。小说副标题为“一个纯洁的女人”,并非空穴来风,苔丝认为自己仅仅是去做佣人,完全没料到自己轻率举动的后果。
苔丝在失身于阿历克之后,回到家里便觉得无颜面对世人,几乎隔断了与外界的联系。儿子出生之后又夭折,她认为自己罪孽深重,受到了惩罚。她无限的放大自己的过失与所承受的痛苦,以至于丧失与社会达成和解的机会。苔丝信仰上帝,但不相信上帝的公正。《红字》中的海丝特以自己坚韧与爱化解了乡邻对她的仇恨与鄙视,从中可以看出身陷违背礼法麻烦之中的苔丝若能积极主动与人沟通,还是能得到谅解的。海丝特是被众人视为罪犯受惩罚的,而苔丝只是遭到一些非议,在具有原始野性的村民眼中,并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嘉莉妹妹则完全不同,她不甘于满足现状,为了自己美好的将来,不留恋自己曾经的生活。最初,这位年轻姑娘离开农村老家时的追求是比较单纯的,“胡乱猜想芝加哥这个城市是什麽样儿的。从孩提时期起她老是听到它的鼎鼎大名。”(德莱赛1)作为一个十八岁的少女,天真无邪,人生经验贫乏,遇到想不通的事,就不再去想了,颇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概。怀揣着对城市的梦想,他到了姐姐敏妮家里。在工厂里日复一日的辛劳,似乎暗示了在这里生活将是晦暗的,最终繁重的劳动把她压垮。对于这种窘迫的生活,她当然不会就这莫心甘情愿的接受。一旦机会来临,无论有无风险,嘉丽都毅然去抓住。因而,与德鲁埃相逢,同居以改变现状就非常自然了。
嘉丽的眼光一直都是朝向外部更广阔的空间,投往未知的将来。嘉丽与德鲁埃同居,而她却与酒吧经理郝斯特伍德私下幽会,被德鲁埃发现后,她内心也相当复杂,“他进来的时候,嘉丽正好坐在窗前,来回晃动摇椅,两眼眺望着窗外”(德莱赛236)此时,她必须做出明确的选择:是舍弃曾经帮助过自己的德鲁埃,还是求得他的谅解并与郝斯特伍德断绝来往?既然拥有更好的机会,她的倾向也将是很明显的。
苔丝与嘉丽,身为社会中的“第二性”,在面对不幸时,分别采取了自虐式的内省与外向的抗争两种方式。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使苔丝被塑造的极为懦弱,嘉丽却顺势而为,利用身为女性的优势,一步步改变自己的处境。
三、迥然不同的爱情之路
苔丝的内心一直在渴望幸福,对于克莱尔尔的忠贞始终未变。可是,从传统的伦理道德来看,她是个“淫妇”。每当看到人家读圣经,自己就惭愧不安;别人窃窃私语,就把自己当成“堕落的”女人。在牛奶厂,克莱尔尔的求婚一次次遭到拒绝,其根源在于苔丝的自卑感。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位不幸的姑娘认为自己配不上克莱尔尔。在克莱尔尔锲而不舍的追求之下,她听从了自己心底的声音,接受了克莱尔尔。随后,纯洁的天性又要求她必须把自己的往事和盘托出。然而,克莱尔尔却认为苔丝的品行不端,负气出走。这样,她的悲剧将更加不可避免。在对待他自己与克莱尔尔的关系上,苔丝甘愿做克莱尔尔的奴隶,也是“爱”的奴隶。即使遭到遗弃,她也把一切责任归于自己。当玛丽安对她说:“但是你的确是个上等人家的太太,叫你过你过这样的日子实在好像不公平”苔丝却说,“做妻子有时是会痛苦的,那并不是她们的丈夫的错,要怪的还是她们自己”(哈代309)。
克莱尔的无情甚至是残忍,使苔丝沦为“已婚的单身女人”。因而,“只能靠自己乔装打扮隐藏自己的美丽甚至毁坏自己的美丽,以便度过一道道难关,摆脱他人的纠缠。(何欣,54)当克莱尔尔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时,决定回国。此时的苔丝,为了家庭而身处阿历克的魔爪下。他看到自己的所爱的人后,奋起反抗,杀死了阿历克。既是在维护她自身的尊严,也是在用行动控诉这个不公的世道。这一举动,也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与无辜。她的一生都是强迫与暴力的牺牲品,社会伦理与法律在维护那些迫害她的人。小说最后提到十六个警察抓捕苔丝,也是在告诉读者,苔丝这位单纯地追求爱情的女性,成了社会所不能容忍的“不可救药的淫妇、杀人犯。”可是,这些都掩盖不住她身上所散发的人性的光辉:“苔丝是一个激动人心的人物。他像马蒂·索斯一样,坚定、忠诚、谦卑和勇敢,她有一种可以融化除了安琪儿·克莱尔以外任何人心的感情火焰,有一种在灾难面前表现出的刚毅,有一种为别人自我牺牲的献身精神,没有经常在哈代的女性人物中可以看到的虚荣和欺诈,这一切使他成为所有威塞克斯小说中最优秀的女性。”(聂珍钊,118)
消费主义盛行的年代,清教道德和信仰都被打破,物欲文化和商品经济堵塞了人们心灵的沟通,腐蚀了美好、淳朴的感情。嘉丽从农村来到城市,是因为对农村衰落的不满,此时农村绝大多数女性仍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城市之中丰富的文化生活(如上戏院、看电影、跳舞)无疑对她们有着巨大的诱惑力。到城市之后,她越来越执迷于美丽的外表,华丽的衣饰,“她对美丽外表的执着程度远远胜于对知识或书本的关注,对人的亲近和热爱程度远远低于对物质的倾慕和渴望的程度。”(朱振武,139)嘉丽在自己成功的道路上,奋勇向前,丝毫不为身边的男人所羁绊,无论是德鲁埃,亦或是郝斯特伍德,同时也凸显了女性自身的主体性和欲望。她根本没有什么对于爱情的清晰的理解,只是“随遇而安”。
嘉丽与郝斯特伍德到了纽约之后,两人的命运开始了反转。郝斯特伍德丧失了过去的种种社会关系与社会地位之后,日渐颓废,越来越不修边幅,意志消沉,沉溺于对往日的辉煌的怀念之中。作为家庭中的男性,在父权制社会中本应养家糊口,可是他竟然发展到要嘉丽来养活他。日渐走红的嘉丽,怎么可能跟他在一起呢?但是,德莱赛却没有将她视为淫荡的女人,“德莱赛是第一位也许只有这么一位拒绝把女性描述为传统女性美国主要小说家,她的女性人物可能代表着美国的种种可能性,但不是19世纪小说中宣称的伊甸园中的女人,也不是20世纪小说中的非道德女性,不像美国小说家,德莱赛接受了她的女主角们的抱负。”(张祥亭,61)
四、结语
苔丝与嘉丽,同为男权社会中的女性,走出了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苔丝尽力地按照社会伦理道德为人处事,仍然难以摆脱命运悲剧。嘉丽,审时度势,顺势而为,最终实现了自立。冷漠的亲情是她们挥之不去的,而不同的爱情关驱使着她们做出自己的选择。苔丝悲壮地死去,临终毕竟得到了心仪之人的爱;嘉丽事业有成,孤独也如影随形。这两位姑娘的人生,又有谁能断然评价孰优孰劣呢?
参考文献:
[1]张中载,被误读的苔丝【J】外国文学研究,2011,1.
[2]何欣,苔丝悲剧命运的法律审视【J】外国文学研究,2012,2.
[3]聂珍钊,苔丝命运的典型性和社会性质【J】外国文学研究,1982,2.
[4]朱振武,生态伦理危机下的城市移民“嘉莉妹妹”【J】外国文学研究,2006,3.
[5]张祥亭,从郝斯特伍德的悲剧透视德莱赛对男性的去势模拟书写【J】,天津外国语学院学报,2010,1.
[6]杨仁敬,20世纪美国文学史【M】青岛出版社,2001.
[7](英)哈代,苔丝【M】孙法理译.译林出版社,1997.
[8](美)德莱赛,嘉莉妹妹【M】潘庆舲译.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
作者简介:赵东阳,性别:男,籍贯:河南许昌,出生日期:1988年11月17日,研究方向:英美文学,单位:吉林大学外国语学院,专业:英语语言文学2012级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