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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的编纂问题举隅
——以《音学偶存》条目为例

2014-05-25王为民

晋中学院学报 2014年4期
关键词:训诂音韵同治

王为民

(山西大学语言科学研究所,山西太原 030006)

《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的编纂问题举隅
——以《音学偶存》条目为例

王为民

(山西大学语言科学研究所,山西太原 030006)

阳海清、褚佩瑜、兰秀英的《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是目前图书馆学界一部比较完备的有关汉语言文字学的专科书目,在汉语言文字学界的使用率非常高,问世十年来在图书馆学界和汉语言文字学界产生了积极的影响。但是由于《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资料来源十分丰富,而编撰者在编纂时“亲见”的部分只有湖北省图书馆所藏之书,其他信息皆是直接或间接采用“非亲见”资料,在这些“非亲见”材料中出现了一些与实际不符的误漏名目项,《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编撰者未经考证直接著录,影响了这本书目的科学性。以《音学偶存》条目为例说明这个问题,希望《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在修订时能通过“目治”校正此类问题。

《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专科目录学;目治

阳海清、褚佩瑜、兰秀英(2002)《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是记录传统语言文字学古籍“比较完备的一部专业书目”。[1]正如朱祖延先生所说,该书目“不仅涵盖面广,而且分类科学,突破了以往图书馆分类的框架结构,而多所创新”,[1]而且“为方便读者访书,书目下还载有收藏馆名。读者可因目求书,就近取阅,不晷刻”[1]。“这本知见书目,由于编者普查了各地馆藏目录,掌握了各类小学著作的存世情况,则更使读者对群书的分布了如指掌,为从事科学研究带来极大方便。”[1]正由于此种优点,《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已成为传统语文学研究或“小学”研究的必备工具书目。然在使用过程中,我们发现《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在编纂上还存在一定的问题,兹以《音学偶存》为例来说明这个问题。

一、《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资料来源及处理方式

阳海清先生在《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后记”[2]769-772中对该书目的资料来源做了明确交待:

一是亲见。主要为湖北省图书馆所藏之书,尤其是善本。其中有的系直接据原书著录。

二是部分书目。或迳自采撷,或作参考,或获取线索。

三是有关学术专著。它们成为我们确定收录范围、类目设置和某些书归类、序列的参考依据。

四是部分省市图书馆卡片目录。

五是我们个人在平时编目、读书过程中积累的资料。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资料来源十分丰富,且途径不一。如何处理这些原始材料,阳海清先生也在“后记”中做了说明:

本目录的原始资料来自多种途径,明明是一种书或同一版本,各家著录往往繁简有别,甚至次序有异、表述不同。对此,我们采取的办法是:①有把握肯定为同一本子者合并,无把握者存疑,并于附注项作出说明;②凡合刻而无总名之书,若有必要,则予析离,并注明与何书合函;③原为某书附录而又确具参考价值者,单立款目,并注明为何书之附录(读者去各馆查阅此类著作时,请注意提供其所隶属之正书名);④对于某些重要典籍,若原著录易滋淆混者,函请收藏单位查明;⑤个别款目,有关书目著录有误,甚至陈陈相因、相沿至今,确有充分证据者,予以订正;⑥部分款目,其著录或有欠缺、不确之处,因未见到原书,未敢妄改,悉依其旧。

由此可以看出,《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的编撰者“亲见”的部分主要是湖北省图书馆所藏之书,其他书目资料多是间接资料,或来自其他已有书目,或来自其他省市图书馆卡片目录,且未见原书。这些“未见原书”的书目资料,确实扩大了《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的覆盖面,但也因此可能出现问题,尤其是在编纂方面出现问题。虽然作者在“后记”中明确说明了对这些原始资料的处理方式,但仍有未当之处。阳海清先生所说的第一种办法“有把握肯定为同一本子者合并,无把握者存疑,并于附注项作出说明”即有疏漏之处,而这种疏漏就是“未见原书”导致的结果。

二、《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所录《音学偶存》之条目及相关问题

(一)《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所录《音学偶存》之条目

《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在“音韵·古今音说”部分收录了清郭师古所撰《音学偶存》[3]342,其著录情况如下:

07329韵学前编一卷后编一卷补编一卷清郭师古撰清同治十二年活字印本(科院)

07330音学偶存二卷,清郭师古撰清同治十二年刻本又名韵学偶存(上海)

07331音学偶存二卷续编一卷清郭师古撰清光绪十二年清芬堂刻本(浙江、江西)

(二)相关问题

1.活字本与刻本不分

《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称上海图书馆所藏《音学偶存》为“清同治十二年刻本”有误。实际上,上海图书馆所藏《音学偶存》与中国科学院所藏“韵学前编一卷后编一卷补编一卷”一样都是活字本。因为上海图书馆藏本与中国科学院藏本一样,都分为“韵学前编、韵学后编、补编”三卷,书前有同治九年“识语”:“适友人云:‘活板甚善,凡一切未定之书皆可印行’。乃于今年五月仿武英殿活板排印若干本,用以质证于大雅君子,倘蒙批驳及此身存日,质虽顽钝,尚能随觉随改,则一知半得见解,虽不能大有裨益而于六艺之一,或不无小补云。同治九年庚午夏月吉日退庵山人自识。”[4]还有同治十二年“识语”:“是书旧有聚珍板,壬申冬,山居不戒于火,藏书尽为灰烬,而是板赴烈熖矣。其排印之本向呈宗师李仲约夫子,颇蒙许可,加以评语,谓余宜有自序,余惟作书之意,编中已具,自序无容,因求序于师,以补不逮。师颔之,携之去。其余悉散诸友人,而家无藏本矣。今年秋,族叔谷香助银三十两,属再刻之。乃向友人假二册归复付手民,以聚珍板排印若干本而记其缘起。如此,他日宗师序至,当以弁诸首云。同治癸酉十一月郭师古自识。”[4]由同治十二年郭师古识语“以聚珍板排印若干本”来看,同治十二年版亦是活字本。

那么《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为什么会将上海图书馆所藏《音学偶存》误以为是刻本呢?原因就是上海图书馆馆藏目录误将其所藏《音学偶存》定为刻本。上海图书馆藏有两本《音学偶存》,其目录显示均如表1所示。上海图书馆馆藏目录有误,而《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又以上海图书馆馆藏目录为资料来源而未亲见或“目治”,因此仍不确。

2.误把同一本书当作不同的书

《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在第342页“音韵·古今音说”部分列出了全部的《音学偶存》版本,但在第243页“音韵·总类”部分只列出了一本“韵书”,即:

表1 《音学偶存》上海图书馆馆藏目录

05079韵学二卷题庵山人撰清刻本(南京)

阳海清先生在《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的“后记”中说“有把握肯定为同一本子者合并,无把握者存疑,并于附注项作出说明”,但这里《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既未把05079“韵学二卷”和07329“韵学前编一卷后编一卷补编一卷”、07330“音学偶存二卷”、07331“音学偶存二卷续编一卷”排在一起,也未作附加说明,这显然表明《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视此为两种不同的书。

然而根据孙殿元《贩书偶记》的记载[5]96:

音学偶存二卷补编一卷玉屏山山人撰同治癸酉刊又名韵学玉屏山人者郭师古之别号也

《音学偶存》又名《韵学》。这可由同治癸酉刊本题作“韵学前编一卷后编一卷补编一卷”得到印证,其实在同治癸酉刊活字本书口处正题作“音学偶存”(除“同治癸酉郭师古识语”页书口题作“经学偶存”外,其他均题作“音学偶存”),因此《音学偶存》又名《韵学》或《韵学偶存》。根据何振作(2008)《永新文献考》,光绪七年张楚钟《郭退庵毛诗均谱序》称师古“尝编‘均学偶存’一书”[6]142-143,这《均学偶存》当即《韵学偶存》,清人常用“均”代替“韵”字,如段玉裁《六书音均表》等。《均学偶存》也可看作《音学偶存》的又名。

图一

图二

3.误录《音学偶存》卷数

《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所录之《音学偶存》之卷数不一,有“二卷”“二卷续编一卷”和“二卷补编一卷”等不同。何振作(2008)曾讨论过《音学偶存》的卷数问题,他指出“《贩书偶记》《贩书偶记续编》《清史稿艺文志拾遗》作‘二卷补编一卷,同治癸酉刊’。作二卷或误,张箸为撰《传》作二卷,当合《补编》计二卷。”[6]143可见,何振作认为《音学偶存》当为三卷。

何振作的说法有误。孙殿起《贩书偶记》的著录信息为:

音学偶存二卷补编一卷玉屏山山人撰同治癸酉刊又名韵学玉屏山人者.郭师古之别号也[9]96

孙殿起《贩书偶记续编》的著录信息为:

音学偶存二卷清玉屏山山人撰录抄本有同治九年自序玉屏山山人又作退庵山人.即郭师古之别号[10]37

王绍曾(2000)《清史稿艺文志拾遗》的著录信息如下:

音学偶存二卷补编一卷郭师古(玉屏山山人)撰录抄本贩记贩续[11]229

由此可见,孙殿起《贩书偶记》和《贩书偶记续编》对《音学偶存》的著录信息不同,前者为“音学偶存二卷补编一卷”,后者为“音学偶存二卷”。而王绍曾《清史稿艺文志拾遗》的著录信息显然抄自孙殿起《贩书偶记》和《贩书偶记续编》,但抄录信息有误。《贩书偶记》和《贩书偶记续编》的著录信息不同,而王绍曾将此揉为一条。根据雷梦水的考证,《贩书偶记》误称郭师古为“玉屏山山人”,实际当为“玉屏山人”。[9]808

根据我们的考证,同治癸酉刊活字本为“韵学前编一卷后编一卷补编一卷”共三卷,光绪十二年刻本为“音学偶存初编一卷续编一卷”,共二卷。光绪十二年刻本题“玉屏山人箸,瞿鸿机篆首”,为玉屏山房存稿之二。同治癸酉刊活字本为未定本,光绪十二年刻本为定本。这一考证与孙殿起《贩书偶记》和《贩书偶记续编》著录的卷数信息是一致的。因此我们认为,同治癸酉刊活字本《音学偶存》为三卷本,光绪十二年刻本为二卷本。

因此《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说上海图书馆所藏同治癸酉刊《音学偶存》为“二卷”是误录,说光绪十二年刻本《音学偶存》为“二卷续编一卷”也是误录。

4.未录《音学偶存》之“录抄本”

孙殿起《贩书偶记续编》著录的《音学偶存》之版本为“录抄本”,对此王绍曾《清史稿艺文志拾遗》也曾提到,但《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虽然引用了孙殿起《贩书偶记》和《贩书偶记续编》,但却忽略了“录抄本”这一版本信息。从《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编纂来看,《贩书偶记》著录的书目,只要是与现在馆藏版本不同,即使现在找不到馆藏地,《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也要作出注释说明,如:

06904音韵归不分卷清方兆会撰清康熙芜湖春风阁刻本贩书偶记著录[3]323

06915北窗偶谈二卷清胡彦颖撰约清乾隆刻本贩书偶记著录[3]324

但《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对《贩书偶记续编》著录的《音学偶存》之“录抄本”只字未提。

(三)《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误录漏录书目信息之成因

通过《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所录《音学偶存》这一条目,我们可以看出《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的编纂者并未“亲见”或目治过《音学偶存》的不同版本,这应该是其不分活字本和刻本,误将同一本书当作不同的书,误录卷数的根本原因,至于漏录《贩书偶记续编》所提之“录抄本”则是失误。

《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属于余嘉锡先生所说的“小序题解并无,只著书名者”[12]2一类目录之书。余嘉锡先生曾指出此类目录之书的要点在于“类例分明,使百家九流,各有条理,并究其本末,以见学术之源流沿袭。”[12]11-12可见,《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这类目录书不仅要将知见的书目进行分门别类,名其存废,揭示馆藏,而且还要“究其本末”。要“究其本末”,尤其是要对现存的古籍“究其本末”,必须要先“目治”。余嘉锡先生将其书室定为“读已见书斋”,足见其对“目治”的倚重。古籍目录最基本的内容是名目项——书的名称、篇卷数、撰述者(甚至包括版本和收藏者)等,这是古籍外部的基本特征。这些内容如有错误,将直接影响目录的功能。而这些古籍外部的基本特征正可通过目治解决。

三、总结

《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自2002年问世以来,受到图书馆学界和汉语言文字学界的普遍关注,朱祖延(2003)[13]、李国庆(2003)[14]、韩锡铎(2003)[15]、韩琦(2003)[16]、万献初(2004)[17]等纷纷撰文评述这一重要研究成果。十年来《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这一专科性古籍目录以其海量的知识信息和新颖的编纂方式不仅在图书馆学界产生了重要的影响,而且已成为指导汉语言文字学研究者寻书访书重要的工具书之一,对汉语言文字学的科学研究也起到了重要的推定作用。但随着研究的深入,我们发现《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还存在一定的问题,尤其是编撰者未曾“亲见”而直接或间接采自其他书目或图书馆卡片的古籍目录在一定程度上还存在误漏之处,因此在《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出版十周年之际,以管见为其将来的修订进一言,希望修订版能校正类似《音学偶存》之类有误的名目项,使《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成为一部更科

学、更具学术性的汉语言文字学专科古籍目录。

[1]阳海清,褚佩瑜,兰秀英.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序[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2002.

[2]阳海清,褚佩瑜,兰秀英.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后记[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2002.

[3]阳海清,褚佩瑜,兰秀英.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2002.

[4]郭师古.音学偶存[M].活字本.清同治十二年(1823)(上海图书馆藏).

[5]孙殿起.贩书偶记附续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

[6]何振作.永新文献考[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8.

[7]丁度等.集韵[M].北京:中华书局,1989.

[8]方成珪.集韵校正[M].台北:力行书局,1970.

[9]孙殿起.贩书偶记[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

[10]孙殿起.贩书偶记续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

[11]王绍曾.清史稿艺文志拾遗[M].北京:中华书局,2000.

[12]余嘉锡.目录学发微[M].成都:巴蜀书社,1991.

[13]朱祖延.荐介《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N].湖北日报,2003-02-01(A03).

[14]李国庆.《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述评[J].图书工作与研究,2003(5):61-62.

[15]韩锡铎.古籍专科目录的新成果[J].图书馆学刊,2003(2):64.

[16]韩琦.《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读后[J].博览群书,2003(2):49-51.

[17]万献初.《文字音韵训诂知见书目》增置“音义类”的学术意义[J].出版科学,2004(3):77-78.

The Problems on Compiling WenZiYinYunXunGuZhiJianShuMu

WANG Wei-min
(Institute of LinguisticScience,Shanxi University,Taiyuan 030006,China)

WenZiYinYunXunGuZhiJianShuMu compiled by Yang haiqing,Chu peiyu and Lanxiuying is a bibliography on Chinese philology in the field of library science.Because of its high utilization rate WenZiYinYunXunGuZhiJianShuMu had an active influence on the field of library science and Chinese philology.But because of the resources are plentiful and the codifiers’eyes only had seen the books collected by the Library of Hubei Province,the other bibliographic information are from the resources that they had not seen directly or indirectly.There is some wrong information that is contra factual in the bibliographic information from the resources that they had not seen.The codifiers directly adopt the information without textual research which affects the scientific quality of this book.This paper illustrates the problem with the item of“Yin Xue Ou Cun”,and these problems could be resolved by“revising by eyes”in the revised edition.

WenZiYinYunXunGuZhiJianShuMu;Specialized bibliography;revising by eyes

G257.3

A

1673-1808(2014)04-0102-05

(编辑 杨乐中)

2014-02-18

国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标项目《近代汉语方言文献集成》(10&ZD122)。

王为民(1975-),男,河北永年人,山西大学语言科学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汉语语音史和晋方言语音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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