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谐音歇后语的话语结构分析及符号功能——以莱芜方言为例

刘晓宁

(莱芜职业技术学院研发办公室，山东莱芜 271100)

方言谐音歇后语的话语结构分析及符号功能
——以莱芜方言为例

刘晓宁

(莱芜职业技术学院研发办公室，山东莱芜 271100)

以莱芜方言谐音歇后语为研究对象，从汉字符号学角度整理分析方言谐音歇后语的话语结构，发现方言谐音歇后语作为一种独特的熟语符号系统，其谜面与谜底之间存在二次约定性，对地域文化的记忆保存具有独特的语言价值。

方言谐音歇后语；话语结构；二次约定性；文化记忆

汉语歇后语是一种极具民族特色的语言现象，是人民群众在生产生活实践中对规律经验的诙谐表达，具有丰富的思想性、形象性、幽默性等修辞特点。目前，学术界对歇后语的研究主要包括共同歇后语研究和方言歇后语研究这两块，前者已经从简单的“描写—表达”研究逐步深入到“解释—认知”的研究阶段，而后者的研究却还停留在“描写—表达”阶段，缺少深入的理论分析，研究成果不够丰富。仅有向志敏[1]等少数研究者从隐喻认知角度对其进行了建模分析，何爱晶[2]等从心智哲学角度对方言歇后语的心理形成范式进行了研究，尹化玲[3]从语音隐喻角度研究现代汉语中的谐音双关歇后语。可以看出，歇后语的研究逐步走向深入，而方言歇后语的介入将给这一研究领域带来新的活力，作为方言歇后语中的一大块，方言谐音歇后语的语言价值也有待于进一步地挖掘与整理。基于此本文从李建业搜集的1344条莱芜方言歇后语中整理出107条方言谐音歇后语，从汉字符号学能指与所指的二元表达机制入手，探讨方言谐音歇后语的话语结构特点及其在地域文化记忆中的符号功能。

一、方言谐音歇后语的话语结构分析

“二次约定”是指符号与符号之间进行有一定理据的约定，表现为相对的关系概念，是一种二元表达机制，不但在同一个符号系统内部或者其子系统之间存在“二次约定”，即便在不同的符号系统之间也同样存在这样的现象[4]。这种约定就是符号系统内部和外部能指与所指之间的关系方式——意指方式，孟华认为这种意指方式可以概括为“象意方式”和“象声方式”两种方式，象意方式就是用含有具象或抽象意义的汉字形体来表现汉语单位的意义（象形、指示、会意）；象声方式就是使用有限符号表达无限意义（假借）[5]。

作为一个语言符号，方言谐音歇后语其内部能指为谜面（即引子），所指为谜底（即目的语），两者通过语音假借形成意义所指（如例句1），能指1与所指1形成第一次约定，即老母猪嚼碗喳（碗喳是莱芜方言中破碗的意思）其结果必然是满嘴的瓷片，谜面与谜底之间存在必然的意义关联，两者互为表里缺一不可，缺了谜面的“满嘴是瓷”只是一种状态，缺了谜底的“老母猪嚼碗喳”只是一个动作，两者的共同在场才能使谜底成为谜面的动作结果，成为可理解的过程单元，这个共同在场的需求就是人们对其进行的第一次约定。当“老母猪嚼碗喳——满嘴是瓷”成为一个约定符号后，它又成为新的能指2，与所指2通过谐音假借的方式形成新的语言符号2，在不断地使用中固定其含义，成为新的语言符号“老母猪嚼碗喳——满嘴是词”，这个过程就是第二次约定。第一次约定中的“瓷”与第二次约定中的“词”除了具有语音上的相似性外，还具有[+白的][+易碎]的显性语义特征，在当地都具有“琗琗念念”的语义联想，与“词”形成形态相似性，可以说这第二次约定方式具有形象性，我们可以称之为象意方言谐音歇后语。在莱芜方言中还有很多这样的例子，如：

黄鼠狼子钻葱沟——不照算（蒜）路

扳不倒子盖棉条——今（矜）辈（被）不能

草包换麻包，麻包换布袋——一代（袋）好与一代（袋）

可以看出象意结构方言谐音歇后语，更多地使用共同语的成语、熟语来做注，并且只是采用部分的语音假借，更多的还是使用共同语成语、术语的约定性来注解谜面，是语言系统内部能指与所指理据性的象意表达，谐音部分是在第二次约定的过程中靠语义联想联系到一起，具有意象性。

这种约定不仅仅存在于方言谐音歇后语内部，而且还在与当地文化符号系统的互文见义中（如例句2）。能指1“点灯泡上擦痒痒”与所指1“磨灯”形成理据性的意指关系，所指是对能指的解释说明，是第一次理据性约定。当其作为独立的语言符号1成为符号2的能指时，它与“摩登”（莱芜方言中指“磨蹭”的思思，是单纯语音的假借）构成任意性的语音联想，这种语音性联想的约定方式就是象声假借。而这种象声是发生在方言谐音歇后语（书面语）与当地方言（口语）之间的约定性，从而使书面语的方言歇后语具有了口语方言任意性的语言编码方式。从而扩大了方言谐音歇后语的能指创造范围，形成独特的象声方言谐音歇后语。如：

蝎子拉的屎——独（毒）份（粪）

却炭的棍子——倒（捣）霉（煤）

耳把子打脸——多（掇）得慌

咯吱窝里挟柿子——没有这个懒（漤）法

可以看出，象声方言歇后语更多地关注当地的方言俚语，与地方文化发展紧密相关，其约定性更多的是语音任意性的，而且就话语结构来讲谜面关注更多的是当地的民俗生活，而谜底则用人们耳熟能详、极具区别特征的方言俚语来做注，具有更强的象声性，能指与所指——生活与语言之间的意指关系逐渐趋向零度表达。

二、方言谐音歇后语的符号功能

（一）文化记忆功能

阿斯曼[6]曾将文化的传承叫做“文化记忆”，并认为主要的记忆手段有文字记忆、仪式记忆和实物记忆。方言谐音歇后语最初是口口相传的约定民俗，随着时代的进步及文化建设的需要逐步被人整理记录，成为具有了形象性和可视性的文字符号，同时也就具有了文字与语言之间的二次约定。在这第二次约定的过程中，方言中特有的词汇没有办法被汉字复写，于是就消解了字的形象，让位给语音来记录这种文化现象，于是在歇后语中，特别是方言谐音歇后语中更多地渗透了地域文化的历史残留。如：小脚老太婆跳井——坚（尖）决（脚jue）到底，就反映了在莱芜地区曾经一度的裹脚风俗；盐店里的伙计——净管闲（咸）事，反映了当地盐曾一度是专营的历史实事；顺香斋杀猪——造谣（肴），反映了莱芜当地著名的一道菜肴——顺香斋的香肠，引发当地人的味觉记忆。

（二）文化编码功能

文化记忆是文化符号能指与所指约定结果的再现，而文化编码则是能指与所指约定的过程，是一种文化符号将其自身的编码方式投射到其它媒体符号中去的表现。方言谐音歇后语最初是口述的，具有象声性，而随着历史的发展文字成为记录语言的主要方式，汉字作为独特的语言记录符号系统，在记录独特的方言语汇时，将自身的编码方式也投射给了口述的语言符号，从而使假借这种汉字造字的编码表达方式，投射到了方言谐音歇后语的创造之中，反映了当地文化独特的假借思维。如：老鼠放屁——泚毛（猫），老太太养公鸡——不简（捡）单（蛋），顶指上的小窝子——真（针）个（硌）的，泚毛与泚猫，简单与捡蛋，真个与真硌，它们之间的假借联想，没有任何的理据性，只是用相似的发音来模写想要表达的方言词汇意义，方言与书写之间表达逐步趋于零度，文字的在场是方言语音的直接在场，因为方言语音是没有现成的汉字表达的，因此记录语言的文字就将自身的假借原则应用到了歇后语的创作中，形成了当地人对方言的假借联想，丰富了方言谐音歇后语创作范畴。

三、总结

方言谐音歇后语是汉语研究中的一块特殊的领地，它兼具语音与语义双方面的研究特点，作为独特的熟语符号系统，它的形成是人们不断约定符号与意义的结果，保留了更多地域民俗文化的记忆，并在记录中受汉字的影响，折射出独特的假借思维和地域人文气质。

[1]向志敏.川方言歇后语的隐喻认知阐释[J].西南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2):156-158.

[2]何爱晶.恩施方言歇后语研究——心智哲学视域下[J].外国语文,2012(1):64-68.

[3]尹化玲.从语音隐喻角度试析汉语中的谐音双关歇后语[J].凯里学院学报,2011(1):103-104.

[4]黄亚平.论“二次约定”[J].语言研究,2007(1):95-97.

[5]孟华.文字论[M].青岛:山东教育出版社,2008.:257.

[6]阿斯曼.文字、仪式和文化记忆[M].北京:民族出版社, 2009.

Discourse Structure Analysis and Symbolic Functions of Dialectical Paronomasia Allegorical Sayings Based on the Study of Laiwu Dialect

Liu Xiaoning
（O ffice of Laiwu Vocational and Technical College,Laiwu 271100，China)

Referred to as the research o b ject,L aiwu dialecticalparonomasia allegoricalsayingswasanalyzed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re b usofChinesesemiotics.A sa distinctive sym b olsystem,the sayingswere valued atkeeping the localculturalmemories,with thee x isting re b us formationmechanism b etween the riddlesand theanswers.

dialecticalparonomasiaallegoricalsayings;re b us;culturalmemory;sym b olic functions

H 17

A

1673-8535(2014)01-0056-04

刘晓宁（1983-），女，山东莱芜人，莱芜职业技术学院研发办公室副主任，讲师，研究方向：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

（责任编辑：高坚）

2013-12-26

莱芜职业技术学院2013年教师基金横向合作项目（201409HX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