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比利斯：买回一段往昔

原未

格鲁吉亚位于高加索山区，1921年成为苏联的加盟共和国，1991年正式独立。第比利斯始建于公元前4世纪，库拉河由西向东穿过整个城市。河上有一座名为 “米哈伊尔（Mikheil）”的小桥，由意大利建筑师Giovanni设计，始建于1849年，当年库拉河河水充盈，从桥下淙淙流过，一个世纪后，河水改道，不再流经这座桥，于是当地人称它为“旱桥”（Dry Bridge）。

如今，以旱桥为中心，东西两侧各延伸1公里，形成了第比利斯乃至整个外高加索地区最有名的跳蚤市场，摆满了古董银器、留声机、古旧的手风琴、苏联时代的勋章、苏维埃行军包、整张的棕熊皮……来自格鲁吉亚、亚美尼亚、阿塞拜疆的摊主们谈笑风生、把酒言欢。这些摊主不论来自哪个国家，都能讲一口流利的格鲁吉亚语，大多数人能听懂亚美尼亚语和阿塞拜疆语，也不介意用俄语交流，还有一些与时俱进的摊主说着地道的“商务英语”——如今格鲁吉亚的经济支柱是旅游业，这里几乎对所有国家都免签，被一辆辆旅游大巴运到旱桥的外国游客，对带有苏联元素的物件儿兴趣盎然。

1991年苏联解体，刚刚独立的格鲁吉亚经济一派萧条，上流社会的富人们急于将家中的古董家具、精致的中国瓷器、俄罗斯银具换成现钱，以便离开格鲁吉亚开始新的生活。同时，也有一些新晋的中产阶级迫切希望用手中的热钱将自己的家装饰一新，于是旱桥市场应运而生。时过境迁，这里已经慢慢变成一个游客们交口称赞的古董旧货市场。

旱桥旧货市场里的人行道有点拥挤，两侧摆满了带有明显苏联特征的多彩拼贴画，以及表现共产主义情结的宣传海报，这些都是吸引游客的至上法宝。摊主的脾气大都不错，就算顾客还价还得有点离谱，也很少因此动气，毕竟他们开出的价格也并非那么朴实无华。

其实，我最感兴趣的并不是那些五花八门的奇珍旧货，而是形形色色、各怀故事的摊主，他们才是这个市场最生动的部分。

从库拉河西侧进入市场，第一眼总是看到那个戴一顶鸭舌帽的老先生，穿着老派，叼着烟斗坐在一个磨得油亮的木头板凳上，一言不发，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他面前摆了一地苏维埃时期的钱币，波兰兹罗提、捷克克朗、拉脱维亚拉特、亚美尼亚德拉姆……在一套摩尔多瓦列依的旁边，是一摞绿色的老版两元人民币。

过了旱桥，来到库拉河岸东侧，没走几步就看到那对开着自家小货车的夫妇。他们把要卖的宝贝围着汽车摆了一圈，车头大灯前面是一幅外高加索山间风光的油画；发动机盖上铺着一块地毯，摆着老旧的铜盘、银器；驾驶室顶上有一个老收音机，车前的空地上铺着一整张巨大的棕熊皮。夫妻俩也不怎么招呼客人，斜倚在小货车旁边，男人读着报纸，女人想着心事。

我第一次到旱桥市场，是因为一块手表。

Ben是我在格鲁吉亚认识的朋友，美国人，来格鲁吉亚学习当地语言和苏联历史文化。他是苏联物件的狂热爱好者，那天，我在他手腕上看到一块军工机械表，表盘正中有一辆墨绿色的坦克，黑色的皮表带被磨出了光亮，一看就有年头了，让我十分眼馋。在Ben的指引下，我在旱桥市场见到了摊主Zura。我用蹩脚的格鲁吉亚语表示对他的手表一见倾心，老爷子摸摸胡子，又从兜里拿出几块好货，我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很难掩饰目光中的爱意。Zura笑呵呵地说我很合他的眼缘，再加上我不算是游客，是常住在第比利斯的，所以他给了我一个十分公道的价格：65拉里（约240元人民币）。

后来我又一口气买了两块苏联军表，和Zura也成了朋友。Zura和妻子Nana在这个市场摆了二十多年地摊，肚子里有说不完的故事。他主要兜售的是从格鲁吉亚各地收来的珠宝、手工打磨的Khantsi（喝酒用的牛角杯）和老式手表，遇到谈得来的客人，才会拿出贴身放着的几块苏联军工硬货来。

一个周末，我带着朋友马修斯去旱桥市场扫货。马修斯是爱沙尼亚人，他握着Zura的手，有点激动：“我爸爸19年前来过第比利斯，也来过这个市场，那时我才四岁。”Zura点了点头，慢慢地说：“一晃都十几年了，那时我还年轻，Nana还在当老师。有些外国摄影师来格鲁吉亚拍照，照片里我们的国家看上去可不怎么样。很多人想跑掉，可我和Nana没有钱，负担不起去欧洲的旅费。格鲁吉亚和爱沙尼亚都是从苏联独立出来的国家，可你看看，你的国家发展得多快。”马修说：“我爸爸是个小酒商，他说当年他在旱桥以很划算的价格买了很多格鲁吉亚的红酒和干邑，把它们卖到芬兰，挣了很多钱。”听了这话，本来有些伤感的Zura又高兴起来：“说起来，我们格鲁吉亚可是地球上第一个酿红酒的国家呢。在苏联时期，科学家就在卡赫季州（Kakheti）发现了有七千年历史的人工栽培的葡萄种子，我们的红酒可是世界上最好的！”顿了顿，他又说：“我们国家现在也好起来了，不是么？你看旱桥这些来来往往的人，有一大半都是外国人，他们都喜欢格鲁吉亚，喜欢这个市场。”同其他格鲁吉亚人一样，Zura其实有着强烈的民族自豪感，在旱桥待了这么久，他自己也成为其中的一分子。

旱桥旧货市场

开放时间：

理论上是全年365天开放，但平时人少，货品也不够精，懂行的人都是周六、日去，东西最全，最佳时间是10：00-17：00。

具体位置：

第比利斯政府公共服务大厅北侧约800米，近普希金大街和Dzveli大街。

最佳旅行季节：

5-10月

特色目的地：

格鲁吉亚的卡赫季（Kakheti）是世界上最好的红酒产地之一；卡兹别吉（Kazbegi）可以看到外高加索壮阔的山间美景；海边度假胜地巴统（Batumi）可以度过一段惬意时光。

费用参考：

条件尚可的含早餐酒店，双人间人民币300～500元。食物比较便宜，两个人花200元可吃到非常地道的当地美食。

特别推荐：

到格鲁吉亚一定要尝尝街头巷尾的炸包子和牛肉西红柿汤，还有当地的奶酪面包，这可是格鲁吉亚人的骄傲。临走前再拎上两瓶格鲁吉亚红酒——在国内卖到上千元人民币，在当地只要一百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