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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知翻译观视角下英文小说中外来词的翻译——以李继宏译 《追风筝的人》为例

2014-05-10

宜春学院学报 2014年4期
关键词:追风筝的人伊斯兰教意图

李 娟

(安徽大学外语学院,安徽 合肥 230601)

卡勒德·胡塞尼,美籍阿富汗人,出生于喀布尔,因国内战乱随父亲逃往美国。2003年,他的第一部小说《追风筝的人》,角色生动、故事感人,出版后大获好评。它是一部史诗般的历史故事,更是一部荡气回肠的人性故事,深深地打动全世界亿万读者;它是美国《纽约时报》、《出版商周刊》等九大畅销书排行榜榜首图书,英国《观察家报》2005年度最佳图书以及中国台湾诚品书店、金石堂书店、博客来书店销售冠军,声势一度超过红透全球的丹·布朗的《达·芬奇密码》。《追风筝的人》大概讲述了:12岁的富家少爷阿米尔为了得到父亲的认可和爱,决定赢得那年的风筝大赛。小仆人哈桑为了帮助主人,他不顾一切、全力以赴。然而,那天发生一件悲惨不堪的事,懦弱的阿米尔虽然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却最终选择了沉默。成年后的阿米尔无法原谅自己当年对哈桑的背叛,选择了赎罪的路程。

国内学者对本书的研究大致可分为:解读风筝的意象含义;探讨背叛与救赎主题;分析主人公的身份认同主题。但是从翻译方面研究本书的少之又少。本文主要从认知翻译观的角度,研究原文中非英语外来词的翻译。

一、翻译是一种认知行为

较早从认知角度谈论翻译的是奈达,他将翻译过程分为四个步骤,译者首先将源语的表层形式解码为源语的深层形式,源语的深层形式经过一个“传动机制”的过程,被转换为译语的深层形式,最后译语的深层形式被解码为译语的表层形式。[1]他提出了一个新方向,即从认知角度探索翻译。在口译研究领域,勒代雷和塞莱斯科维奇分别提出了译员认知心理模式,他们将译员的翻译过程分为三个阶段:理解阶段、去言语阶段和重现阶段。他们认为一个认知阶段存在于理解阶段和重现阶段之间,也是一个概念化的阶段。[2][3]其他学者沿着语言学的发展轨迹,如贝尔和古特,在功能和语用的框架中,从认知心理学的角度研究翻译。贝尔认为翻译过程包含两个认知心理过程,即分析和综合。译者的分析认知过程是从源文本进入视觉识别系统开始,译者首先对文本进行句法分析、语义分析和语用分析,然后再现源文本的语义,其后进入综合认知过程,译者对文本语用综合、语义综合、句法综合,最后形成译语文本。[4]古特根据斯博伯和威尔逊的关联理论,把翻译过程视为:明示 (原文)一推理 (译者)一明示 (译者)一推理 (读者)。他认为,翻译的成功关键点在于寻找原文意义和译者理解最大程度的关联性。[5]

近几年,国内许多学者也结合认知研究翻译,并出版了专著。王寅在其《认知语言学》的第十六章谈论了认知语言学的翻译观,并在一篇论文中指出:翻译是一种认知活动,译者即认知主体在透彻理解源文本所表达出的各类意义的基础上,用目标语将其转述出来,并且尽量在译文中勾画出作者所写的现实世界和认知世界。[6]邱文生在其《认知视野下的翻译研究》中提出,翻译本质上是一种认知过程、一种认知行为,是主体认知能力的外化结果。[7]从王寅和邱文生的观点中,我们可以看出译者的主观认知以及译者对原文的理解在翻译过程中的重要性。

综合国内外的研究成果,认知翻译研究主要包括以下两个方面:一是致力理论研究,构建翻译认知模式;二是结合翻译实践,侧重于研究译者的语言认知、文化认知等与翻译相关的认知能力。

(一)社会文化认知

社会文化认知是译者认知结构的一部分。生活环境、教育背景等都影响着译者的社会文化认知。其中整个社会的文化意识的影响尤其突出,特别是主流文化意识。社会文化意识,是在一定的经济基础上形成的,包括对世界和社会的系统的看法和见解;主流文化意识是指在一个社会里占主导地位的政治、经济、道德、价值观等的思想倾向。译者对社会文化意识的认同,会在翻译的过程中介入到译者的认知框架里,从而影响译者翻译策略的选择。这尤其体现在译者对原文中文化现象的处理方法上。

在阅读霍克斯版和杨宪益版的《红楼梦》时,读者不难发现两位译者对同一个文化词汇翻译时大有不同。比如,出现过40次的“阿弥陀佛”,霍克斯译为 “God bless my soul”等,[8]使原文中的说话者成了虔诚的基督教徒;而杨宪益译为“Gracious Buddha”等,[9]又把说话者变成了佛教信徒。熟悉《红楼梦》的读者都知道,整个贾家,除了妙玉等人真心向佛,没有几人信佛,更别说基督教了。所以,单从两位译者的国籍,就基本能看出翻译策略多少受到社会文化认知这一大环境的影响。

(二)对作者意图层面的解构

译者的翻译行为包括理解、选择、转换等活动,其中理解原文是翻译的前提和基础。理解过程不仅包括对语言的理解,也包括对原文和作者意图的理解。原文本激活译者的各种认知结构,如语言认知、语境认知以及社会文化认知等,译者再依据自己的经验知识整合原文本激活的认知结构,产生自己的理解。只有对原文本理解透彻了,才能了解作者的创作意图,进而译出作者预想的世界。反之,如果译者把作者的意图推导错了,那么翻译也就失效了。

成功地翻译原文本,不仅体现在语言层面和修辞层面,还体现在作者意图层面。尤其是文学作品中作者的感情不可忽视,某些文学作品或许正是因为作者的情感意图才得以产生。在源语言中,作者通过一些特殊方法来表达自己的情感意图,如使用象征、比喻等手法。理解作者创作时的感情意图,并用相应的形式表达出来,使译本读者真正感受到原文作者的内心情感,这是译文成功的关键所在。

二、李译《追风筝的人》中非英语外来词的翻译

小说《追风筝的人》中有多处斜体字,除去英文单词,约有210个非英语外来词 (不包括重复出现的),笔者把它们大致分为两类:一是有关阿富汗的词汇,约占78.6%;二是有关伊斯兰教的词汇,约占21.4%。下图为其中部分词汇:(下图并非全部统计)

表一:阿富汗和伊斯兰教词汇[10]

李继宏对以上词汇的翻译如下:

表二:阿富汗词汇的翻译和翻译策略[11]

表三:伊斯兰教词汇的翻译和翻译策略[11]

从表二和表三中,我们可以看出:李继宏对小说中的非英语外来词的翻译,主要采用意译,根据上下文语境或原文中的英文解释来翻译斜体字。据笔者统计,全文共有35.71%的非英语外来词被忽略,译者只翻译了其后的英文解释;0.03%采用音译;64.26%是根据上下文语境意译的。

三、分析与讨论

李继宏从2007年起专职从事翻译,迄今已翻译《与神对话》、 《与神为友》、 《追风筝的人》、《公共人的衰落》等图书二十几种。他的译作上市不久即成为当当网上最畅销、最受好评的版本。从这一点来说,他抓住了中国读者的心理,符合中国读者的需求。就《追风筝的人》而言,译文流畅易懂。但笔者认为有以下缺陷:一味迎合中国读者,译文没有勾画作者所欲描写的现实世界和认知世界,主要表现在对斜体非英语外来词的翻译方面。原文中的斜体字或斜体段落是作者有意而为之,有特殊含义。对英语国家来说,阿富汗和伊斯兰教的词汇都是特殊的文化词汇,带有作者特殊感情。笔者从译者的社会文化认知和译者对作者创作意图的解构这两方面来分析译文的这种缺陷。

(一)社会文化认知对翻译的影响

巴斯奈特说过:翻译绝不是一个纯语言的行为,它深深根植于语言所处的文化之中。[12]整个社会的文化意识影响译者的社会文化认知,操纵着译者的翻译行为,使其翻译行为带上了意识形态的认知特点,而李受大众文化这一主流社会文化意识的影响,翻译时多采用意译。

随着我国经济、文化的迅速发展,越来越多的文学作品涌入市场,其中不乏翻译的作品。面临大众文化的盛行,翻译作品深受影响:必须满足大众口味。读者要求译文通顺、流畅,剔除原有语言和文体特征。译者为了最大化地使读者与原作者无障碍地沟通,在翻译过程中采用了归化手段或采用意译,甚至是不得已的改编和删减。例如:李继宏把mashallab这一伊斯兰教用语,翻译为“我的天啦”,即我们都熟悉的my god;忽视斜体字,直接翻译英文解释,如Kaka/Khala(uncle/aunt),这无非是为了使读者毫无障碍地阅读译文。再如:李继宏把ayat、surrahs和Ayat-ul-kursi都译为“经文”。这三个词汇都表示《可兰经》中的经文,但是它们分别用于不同场合,ayat用于普通场合,是统称;surrahs用于主人翁爸爸的葬礼上;Ayat-ul-kursi用于哈桑儿子出生时。不同场合,经文也不同,如果把它们都译为“经文”,没有伊斯兰教文化背景的目的语读者容易理解,但是伊斯兰教文化没有被传达。译者受大众文化这一主流文化认知的影响,把我们不熟悉的伊斯兰文化词汇或阿富汗词汇翻译成我们熟悉的词语,为读者营造了流畅的阅读体验,但这种几乎毫无痕迹的译文却牺牲了原文中特殊的语言方式,将读者的注意力转移至故事情节发展上,进而阻碍了读者接触新的、陌生的文化现象。我们中国读者无法知道 Ayena Masshaf(别的仪式)到底是什么,也无法真正了解伊斯兰教文化。中国也有很多穆斯林,如果通过畅销小说传播斯兰教文化,让汉族或其他民族也了解和尊重伊斯兰教文化,这有助于民族团结。然而,李版的《追风筝的人》没有多少翻译痕迹,更像是一个中国人、汉人的故事,这就剥夺了读者体验新鲜文化意象的机会。

作为翻译的学习者和实践者,译者不应该过多地受社会文化认知的影响而去一味迎合主流社会文化,应当认识到,其职责不是去除差异,而是利用这个差异,给目的语带来变化,这样才能使本族的文化不断丰富,不断多样化,读者也逐渐成长。

(二)解构作者意图对翻译的影响

《圣安东尼快报》曾这样评价《追风筝的人》:……透过扣人心弦,甚至有时令人极度不安的角色与情节安排,作者以自身的文化与他挚爱的祖国的历史为我们提供了借鉴。《休斯敦纪事报》:……他深入描绘阿富汗移民在哀悼失去祖国、努力融入美国生活之际,仍然根深蒂固的传统与民俗。可见,卡勒德·胡塞尼虽然在小时候随父亲逃往美国,他对祖国阿富汗的爱和想念从未停止过,正如主人翁那样。

中国学者在研究《追风筝的人》时,主要集中在赎罪主题和风筝的意象等,这可能影响了译者对作者意图的解构。笔者在阅读李译版时,的确为哈桑和阿米尔之间的友谊所感动,也为阿米尔勇敢的赎罪所折服,同时也进一步了解了伊斯兰教文化和质朴的阿富汗民俗。但没有“原汁原味”的感觉,也无法想象他们的真实生活,更重要的是译文没有突出作者对阿富汗深厚的情感以及虽身在异乡的阿富汗人民对祖国的想念、对信仰的坚持。这种不以原有文本为基础,脱离作者的创作意图,而只关注目的语读者的理解,可能将人类的语言交际陷于巴比塔的窘境。[13]所以,在翻译时,要依据作者和文本的原义,尽力展现作者的初衷,有度地翻译文本,译者不能一味地迎合读者而不对作者负责。对作者负责,就要理解作者创作的意图。

卡勒德·胡塞尼在《追风筝的人》中,作者描写了淳朴的阿富汗民风、善良的阿富汗人;向世人揭露了战争给百姓带来的痛苦;也向读者展现了阿富汗人在美国的生活场景,他们依然保留着自己的信仰和民族习惯。这表达了作者对阿富汗的怀念和热爱,也表现了作者的民族自豪感。原文中的200多个外来语,突显了作者的爱国情感和民族自豪感,正是因为自信,作者在世界通用语——英语这一霸权语言中加了一些具有阿富汗特色的词汇,在基督教文化中加上了伊斯兰教词汇。但是,在译文中,大部分具有特色的词汇没有翻译出来,例如azan被译为“高声呼喊”,没有传达出该词特有的内涵,即穆斯林的唱礼,也没有表达出作者对伊斯兰教的虔诚信仰。作者意图没有被译者完全理解,作者所要刻画的现实世界也没有被译者完全展示出来。例如,阿米尔和索拉雅在美国的婚礼是阿富汗式的、穆斯林式的,在他们的“nika”上,索拉雅穿着“pari”,接受安拉和亲戚的祝福。译者把“nika”译为誓约仪式,把“pari”译为礼服。译文描写的婚礼场景更像一个西式的。这样的话,阿富汗人和穆斯林的传统将在译文的现实世界里不复存在,也没有传达作者对阿富汗以及伊斯兰教的感情。

笔者在阅读《穆斯林的葬礼》时,对伊斯兰教文化甚是注意。发现,虔诚的穆斯林在问好时用“安赛俩目而来坤”和“吾而来坤闷赛俩目”,称远道而来的朋友“朵斯提”,五次礼拜分别为:晨礼 (榜答)、晌礼 (撇什尼)、哺礼 (底盖儿)、昏礼 (沙目)以及夜礼 (虎伏滩),等等。[14]作为汉人读者,对这些词汇尤其好奇,蹩脚的读音及作者的解释深深地吸引着笔者。没有霍达真实细腻的描述,笔者可能对伊斯兰教文化无从知晓,也无法体会伊斯兰教的庄严肃穆、穆斯林的美丽心灵。所以,笔者建议:译者可参照中国常用伊斯兰教文化词汇翻译有关伊斯兰教的非英语外来词;有关阿富汗的词汇,可采用音译加注释的翻译策略。这样,营造出一种陌生的语境,给读者带来不一样的阅读体验,同时也尊重了原文作者的创作意图,使得多种文化有效交流。笔者在此仅仅提出建议,至于具体怎么翻译英文小说中的非英语外来词,还需要中国翻译人员不断地探究和努力。

结语

本文主要从译者的社会文化认知和译者对作者意图的解构这两方面,分析了李版《追风筝的人》对原文中出现的外来语的处理策略,即多数根据语境采用意译,或忽略外来语只翻译英文注释。中国的大众文化影响了译者的社会文化认知,进而操纵了译者的翻译策略——译文尽量满足读者要求,通顺易懂,不惜以牺牲原作特色来达到这一目的;译者对作者和原作意图的不完全解构也影响翻译策略的选择,李忽略了作者借助作品以及作品的特有外来词表达的思念之情、民族自豪感等感情,他选用了意译,使“原汁原味”的词汇失去了作者的感情内涵。

[1]Nida,Eugene.Toward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M].Shang 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1:145-146.

[2]勒代雷.释意派口笔译理论[M].刘和乎译.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社,2001:10-15.

[3]塞莱斯科维奇.口译训练指南(引进版)[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社,2007.15-18.

[4]Bell,Roger T.Translation and Translating:Theory and Practice[M].Beijing:FITRP,2001:55.

[5]Gutt,Ernst—August.Translation And Relevance,Cognition and Context[M].Shanghai:SFLEP,2004:179 -201.

[6]王寅.认知语言学的翻译观[J].中国翻译,2005(5):17.

[7]邱文生.认知视野下的翻译研究[M].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2010:1-80.

[8]曹雪芹,高鄂.红楼梦[M].David Hawkes,译.London:Penguin Group,1973.

[9]曹雪芹,高鹗.红楼梦[M].杨宪益,戴乃迭,译.北京:外文出版社,1999.

[10]Hosseini K.The Kite Runner[M].New York:Penguin Group,2003.

[11]李继宏.追风筝的人[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12]Bassnett&Lefevere.Translation,History&Culture[M].Lond on&New York:Pinter Publisher,1990:8.

[13]王寅.认知语言学[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7:581-591.

[14]霍达.穆斯林的葬礼[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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